第七十二章楚唯求情

月桂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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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唯坐在担架中,摇摇晃晃出清林苑。王氏在内院垂花门口拦着他,捂着嘴哽咽,“大人,不要去。”

    楚唯撑起身体,居高临下,“情丫头受了不少委屈,老夫就是爬,也要去宫里给她讨回公道。”

    王氏跪在担架旁,“大人,听说世子在宫中向陛下求婚,娶情丫头,难道你要情丫头抢宛儿的婚事?夫君只留下宛儿一个骨血,大人为何不能看在夫君的情分上,善待宛儿几分。”

    楚唯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忽的大笑,“老夫难道对你们孤儿寡母还不够好?自你进府,连筝丫头都退避三舍,行事耀武扬威,外人谁不知你虽然只有姨娘之名,但却有当家主母的权力。你和姚天的女儿,甚至上了楚家的族谱,成功和世子定亲,就连情丫头都不愿意回来。王氏,你扪心自问,这世上除了老夫,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王氏有些茫然,“大人,这些不是你该做的?你答应过亡夫……”

    “我是答应他照顾你们。但我千不该万不该,把你们照顾到我自己家里。还让你们起了不该有的心事。”

    楚唯咳嗽一声,家仆抬着楚唯往后走,王氏在后面大喊,“大人,我心悦你,这如何算是不该有的心思?宛儿是我们的孩子,你如何能绝情至此?”

    楚唯没有停下,王氏不甘心,追到门外,眼睁睁看着家仆抬着楚唯出府。转头,看到外院垂花门口,姚宛站在墙下,手中捻着花枝,冷冷看着她。

    “你每次拿我在楚大人面前博同情,这次不一样。娘,楚大人不是傻子。”

    王氏拿着手帕的手握成拳头,后背青黑色的脉络清晰可见,闻言神情癫狂,“那又怎样?他就算全都知道,还能还能杀了我不成?”

    姚宛全身紧绷,垂下眼眸,“是。楚大人即使知道父亲被你下毒害死,也不会真的杀了你。父亲生前,很在意你。楚大人答应完成父亲的遗愿。”

    她说的很平静,尤其说看到王氏不同寻常的疯狂,无论是心情,还是表情,都无与伦比得平静,“但是楚大人一旦知道你是个连丈夫都能下毒手的妇人,一定会讨厌你。”

    王氏一愣,害怕地摇摇头,“不,他不会知道。”冲到姚宛面前,抓着她的领子,“说,你不会告诉他。”

    姚宛被拽的踮起脚尖,闭了闭眼,“娘亲啊,不要把楚大人当傻子。你做的事,世子都知道,楚大人当真一无所知。”

    王氏像扒光毛的鸡,哆嗦起来,哭得像个孩子,“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姚宛不知该怜悯她,还是该拍手称快,还是讽刺她……

    为了爱情的傻女人,除了心上人,谁都看不到眼里。

    姚宛说:“娘亲,你当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世子订婚?”盯着王氏失神的眼瞳,“世子一早派人查清了皖南的事情,还答应我掩埋一二,现在,除了少数几人,这件事真的说秘密。即便楚大人心存疑惑,你咬死不承认,他也无法给你定罪。所以,一定不要让楚情破坏我的婚事。”

    王氏愣愣地跟着她说:“一定不能让楚情破坏你的婚事。楚情,世子,决不能。”

    宫门口,侍卫持刀守卫,庄重威严。

    楚唯被抬到这里,止步不前。

    没有圣令,任何人只能步行入宫。

    楚情趴着站起来,在人的搀扶下走到鸣冤鼓下。他身份尊贵,现在又惹人非议,路过的人议论,“看家仆的标志,这人莫不是国公爷?”

    “听说国公爷的小女儿被抓紧诏狱,看来国公爷要向上鸣冤。”

    “好歹说开国功臣,居然落到这般地步。”

    楚唯拿起锤子,敲在鼓皮上。

    鼓声回荡,他听见百信的议论,忍不住苦笑。谁说百姓愚昧不堪,这不有通情达理的?

    又敲了一声。

    楚唯摇头叹息。好歹说军伍出身,他自认体力过人,而今为女儿敲两下鼓都觉得力不从心。到底说老了,摔一跤都让他力不从心。想当初,他在马背上激战三天三夜都不皱眉。

    宫门大开,张怀恩亲自来迎,“国公爷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敲起了鸣冤鼓,咱家听得都心惊胆战。”

    张怀恩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他的意思,多数时候是皇帝的意思。楚唯软趴趴地软在家仆怀中,“老了,想见陛下,都力气了。”

    张怀恩白净的脸都是笑,回头怒斥清秀的小太监:“还不快请楚大人上轿?一群没颜色的小兔崽子。平时白调教你们了。”

    楚唯冷笑。皇帝不想落下苛待忠臣的名声,场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楚唯被太监扶进御书房,皇帝在作画。皇帝没开口,楚唯安静跪在地,张怀恩抱着拂尘,站在明黄布幔铺就的书案后。

    半晌,皇帝搁笔,皱眉打量桌上的画,叹息一声,才看见地上的楚唯。

    “爱卿来了?看看朕的画,有没有你夫人的三分精髓。”

    楚唯正要三呼万岁,听到皇帝说话,愣是把客套的说辞咽回肚子里,“陛下画臣的夫人?”

    皇帝后退两步,坐在座位上,好像很疲倦的样子,“见过尊夫人几面,印象很深刻。”

    岂止说见过几面!

    楚唯表情狰狞,猛地瞪向皇帝。

    皇帝闭着眼,没看到楚唯的反应,说:“一眨眼明霞都去了那么多年。你活着,朕也活着,飞鸿也活着。当年在她身边的人都活着,但她却死了。”皇帝的悲伤很真切,头发因为大病白了一半,半躺在椅子上,仿佛下一刻行将就木,乘鹤归西。

    当年和他争执不休的人变得又老又丑,楚唯有几分欣慰,想到自己也老了,悲伤之情更浓。

    皇帝暗自观察楚唯神情,笑道:“好久没和爱卿秉烛夜谈,在宫中留几天。”

    “不合规矩?”

    “哦?说说看?”

    楚唯憋了半天,“难道您不怕臣淫乱后宫?”

    在一旁收拾画卷的张怀恩低着头,视线平平移向楚唯。

    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还是今上,谨慎多疑,大权在握,性情古怪的皇帝。

    皇帝愣了下,大笑,“有明霞珠玉在前,还有何人能入爱卿的眼?若是你真看上哪个美人,朕做主送给你也未尝不可。”

    楚唯苦着脸,“微臣消受不起。”

    皇帝的后宫不繁盛,仅有的宫妃品级都很高,都是随着皇帝南征北战留下的老人,后来遇到大选,还特意颁下“感念生灵疾苦不选绣”的诏书,可见皇帝以前是个重情不重欲的人。

    晚上,皇帝赐宴。不是普通的山珍海味,是一只烤全羊。楚唯还在喝药,不能喝酒,他碗里说白水,皇帝碗中是竹叶青。

    “当年,我的理想,就是每天有肉吃,隔两天喝一碗酒。现在都实现了,可还是觉得不开心。爱卿可是如此?”

    楚唯闷头吃肉。

    皇帝自顾自笑着,“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就想着和杨明霞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可惜,可惜……”

    楚唯嘴里有东西,说话含糊不清,“陛下挖苦微臣。”

    皇帝“嗯”了一声,有些低沉。杨明霞,他也喜欢。

    “朕记得,当初燕平起义,只有姚天跟着朕。他说朕是真龙之主,不管多苦多累,都没抛下朕。其实,他说的话朕一点都不信,朕只想带着手下的兄弟吃饱喝足混日子。后来一路打到刺凉,被凉河拦在北岸,一筹莫展。你月夜来奔,说是姚天的故旧。朕还是不信。”

    “姚天告诉朕,你喜欢一个女人,从小喜欢大,学文学武都是为了她。知道她喜欢风度翩翩的君子,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本性,当风流儒生。后来从军,也要当儒将。朕就想,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让一个堂堂丈夫做到这般?”

    “攻入京都后,朕专程见她。说实话,朕那时觉得她配不上你。”

    楚唯眼睛发红,大口喝了两碗水,声音发涩,吐字清晰,“是臣配不上她。”

    皇帝目光沉沉看着他,“朕得感谢她,给朕送来当世名将。”

    楚唯摇头,叹息,再摇头,扶着桌子跪下,伤着的腿行动不便,简单的动作让楚唯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臣有罪。”

    “你来投靠朕时,说你有心爱之人,你想得到她,保护她的家人。但没说她到底是什么人。朕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说前朝皇后的嫡亲妹妹。朕食言,朕之过。”顿了顿,又说:“她的孩子,朕帮她照看着。”

    楚唯扣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弯曲,青筋暴起,语气很轻松,“臣谢主隆恩。”

    不管怎样,他进宫的目的达到了。

    张怀恩在一旁轻叹。其实楚大人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皇帝没有要伤害楚情的心思。不然前几次动手都不会留下痕迹,让苏宜趁机相救。皇帝这么做,只是想见那些小孩能做到哪一步罢了。

    苏放从宫中回到逸王府,得意洋洋摇着折扇。卧室中,逸王静静坐着喝茶。苏放见到他,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退出去,看到熟悉的环境,才进屋,“父王?”

    逸王手指敲击桌面,“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手?”

    苏放反问,“孩儿要怎样,父王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逸王狠其不争,咬着牙,“冥顽不灵。你以为楚家的小丫头进了诏狱,就是你赢了?只要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陛下绝不会真正动她!”

    苏放惊喜,疑惑,“什么意思?”

    逸王情知失言,喝了口茶掩饰尴尬,“孩子,从小到大,你过的都比苏宜好,这次不能放过他?”

    苏放说:“父王,已经来不及了。孩儿得罪过苏宜,我与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但他现在是太子。”

    苏放耸耸肩,坐在逸王身边,毫不在意,“若不是他运气好,估计现在还在装大姑娘。父王,陛下真在意他,不会这般安排他。而且……当初他的皇位,不也是运气?”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