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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启当众挑战,秦墨的确很难拒绝。
秦墨能够击响铜铃,让很多拥有秀才文位的人都羡慕不已,纷纷收起之前的轻视,暗暗赞叹他不负双甲童生之名。
但张文启不这么想,他认为这是小道,是上不了台面的,坚信实战才是检验能力的最佳方式。
破字三响又能如何,在实战中,对手会给你时间让你一笔一划的写出这个字吗?
答案是否定的,张文启看不起童生班的人,皆因文道学院以应试为主的教育方式。
文道学院的做法并没有错,因为童生接下来要面对的府试和院试不考行书,所以到现在都是教授楷书为主。
楷书作为书道的基础是没有错的,但它的缺点在于书写速度慢,与人对抗的时候往往会落于下风,除非对手也使用楷书,否则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他本人从小练习行书,而且经常与族中兄弟对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所以敢于当众挑战双甲童生。
另外一部分原因,来源于他深挖的各种情况,知道秦墨未曾与人对战过,战胜一个没有经验的人简直太简单了。
面对张文启的挑战,秦墨挑了挑眉毛,对方除了针对自己之外,还在言语之间挖苦曲水流觞的主办者古孟,指责活动过于单调。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秦墨身上,等着他的回应。
在曲水流觞活动中相互挑战,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因为能够提升活动的气氛,反而得到文士和文人的推崇。
如果秦墨拒绝,必然会有损他的双甲童生之名。
他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双目直视张文启。
在他看来,张文启就是个十足的跳梁小丑,自认为这种做法很聪明,其实那点儿小心思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张文启见他没有及时回应,阴笑着说:“怎么,秦双甲不肯应战吗,是看不起本人,还是不想为大家助兴?”
又是激将法,低劣至极。
秦墨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不急不慢的说:“如你所愿,都说南京府张家是豪门大家,我这个寒门子弟很想知道豪门教出来的弟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张文启面色大变,他没有想到秦墨会把简单的一次对战,上升到针对张家的地步,也就是说他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张家。
秦墨冷冷一笑,心道谁让你先用激将法的,这叫一报还一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张文启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情绪,他认为自己必胜,绝不会给张家丢脸,既然是这样,那还怕什么,正色道:“请吧。”
二人离开小河,走到旁边一处开阔地,相距六丈站好,同窗们抬过来两丈书案,拿来以及文房四宝放在桌上。
张文启恢复之前的嚣张和高傲,用鼻孔对着秦墨,说:“按照文斗的规矩,应战方可先提出要求。”
所谓文斗,意为文明之比斗,对战双方要做到点到为止,不可致对方伤残,更不能伤及对方的性命,只要有一方哪怕只赢一招,即为获胜,比斗到此结束。
在文斗开始之前,双方可以互相提出条件,或用来制约对方,或用来提升自己的优势。
除了文斗之外,文士之间还可进行武斗、赌斗以及死斗等不同的方式。
秦墨不假思索的说:“我的要求很简单,不能写重复内容。”
所谓重复内容,指的是一方总是重复写某个擅长的字或者是句子,一招鲜吃遍天,这种行为无异于耍赖。
张文启故作淡然,笑着说:“没问题,我的要求也简单,不能写对方写过的内容。”
这两个要求经常出现在文斗中,同属君子协定。
贺昶身为县文道学院的一把手,自然而然的充当此次文斗的裁判,他站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朗声宣布:“你二人既是同窗,切记点到为止,不可坏了文斗的规矩。”
“学生谨记。”秦墨做出回应。
张文启傲声道:“明白!”
贺昶微微皱眉,平时他鼓励学生之间相互切磋,但显然此次挑战是张文启蓄谋已久,是为目的不纯。
童生不具备凝墨成字的本领,需要借助文房四宝之力。
秦墨拿起书案上的毛笔,用蘸墨的动作尝试笔锋弹-性,这是一支兼毫笔,软硬适中,能够满足多种书体的要求。
张文启脸上露出嫌弃之色,从袖管里取出一支毛笔,将桌案上的笔弃之不用。
那是一支价格昂贵的长歌春秋笔,淡黄色的笔杆上刻有先贤画像。
此笔能够提升使用者的文力,增加的成功率,甚至可以幻化出刻像中的人物,帮助使用者做出进攻和防御动作。
旁观者微微皱眉,这种行为对于秦墨来说很不公平。
张文启感受到这些不善的目光,哼道:“刚才的君子协定之中,并未提及不能使用自己的笔,各位可有话说?”
众人气的不轻,道理是没错,但他的态度着实让人讨厌。
秦墨不为所动,一支长歌春秋笔而已,还不足以让自己心生胆寒。
张文启的眼睛里出现阴险之色,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显然是暗中策划了某种阴谋。
贺昶用厌恶的目光瞄了他一眼,虽然他奉行有教无类这句真理,却不代表他分不清善恶,张文启此人心机颇重,而且喜欢耍小聪明,着实不招人喜欢。
但他还是朗声宣布:“比斗开始。”
张文启无视众人鄙夷的目光,将一股文力输送到长歌春秋笔中。
咻!
一道光芒亮起,紧接着形成一个虚幻的古人形象,他穿着春秋时期的长袍,头戴文士斤,双手藏在宽大的袖筒之中,脸上带着先贤特有的气质。
“孔门七十二贤之一,秦商。”徐灏博古通今,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位先贤。
只是他觉得奇怪,长歌春秋笔选择孔门先贤作为刻像的时候,以孔门十哲为主,就算是从七十二贤里选,也很少会选择排名靠后的秦商。
旁边的古孟面带怒色,拧眉瞪眼道:“张文启竟然如此卑鄙,简直是丧心病狂!”
徐灏和贺昶同时皱起眉头,二人一起发问:“古博士何意?”
古孟咬着牙说:“秦墨所在的秦家,先祖正是秦商。”
闻言,二人同时色变。
这种行为的确过分,张文启以先贤秦商作为助力,目的十分明显,是要恶心秦墨。
虽说这位先贤是幻化出来的,但它毕竟是秦家的祖先,在推崇仁孝为本的大宋,攻击先祖会受到万人唾骂,特别是在今天这种场合,文人、文士齐聚,如果处理不好的话,秦墨的文名将受到严重影响。
徐灏身为一方父母官,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咬着牙小声说:“真是没想到啊,父子双状元的张家,竟然出了如此阴险狡诈之辈,他这是给先祖脸上抹黑。”
张文启事先让人调查过,得知秦墨是孔门七十二贤秦商的后代,特意出高价让人制作这支长歌春秋笔。
他不但要夺得圣塔悟道的名额,而且双甲童生踩在脚下,为自己扬名立万。
他很想知道秦墨的反应,所以幻化出先贤形象之后,并未急着使用,而是抬眼看着对面。
秦墨面沉似水,他已经猜出对方的阴谋。
现场变得异常安静,有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张文启,但更多人抱着看戏的态度,他们在猜测秦墨会如何应对。
攻击,会落个不敬先祖的骂名,被有心人一番添油加醋之后,秦墨的名声就算是完了;
不攻击,显然会中对方的圈套,结果一定是惨败而归,秦墨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大家会说他的双甲童生头衔华而不实。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古孟用责备的语气质问贺昶:“如此阴险之辈,贺学正怎能让其进入本院?”
贺昶苦笑,摇头说:“我只知他是张家子弟,以为他受到家族先祖的熏陶,是个品学兼优之人,谁会想到此子的心性如此阴暗。”
徐灏长叹一口气,略显无奈的说:“子翊遇到坎儿了,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张文启并不觉得此种行为有何不妥,胜者为王败者贼,为了赢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秦墨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有力道:“先祖面前,晚辈当竭尽全力接受考验,不可有任何保留,以免污了先祖盛名。”
闻言,张文启面色巨变,徐灏等人脸上露出激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