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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雄志得意满的出现在太原王家。
呵呵,甚么蓝田伯王恶,不过是在商业上有点才能的黄口小儿,谋略上不值一哂。
虽然潘怒他们没能留下王恶的人,非战之罪嘛!
至少,重伤了王恶两名得力干将,让王鹏飞这个叛逆露出原形,还是功不可没的嘛。
王家的人,不管是主脉还是支脉,看清了形势,连蓝田伯王恶都铩羽而归,谁还能与额王雄相抗?谁?
“叛逆王鹏飞一家,家族祠堂派执法队捉拿回来,吊死!所有他们名下的财物,充公!”王雄恶狠狠地挥动拳头。
呵呵,不是开了一家首饰店么?据说买卖还不错的样子,这下可是耗子下儿帮猫挣咯。
嗯,王家产业受创不小,正好可以帮补一下。
破落的院子里,老卒们交叉而立,样子松松垮垮的,可若是遇到了事,他们立马能化为最锋锐的横刀。
院子里早就囤积了不少米面、菘菜、萝卜,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刀锋伤的不是要害,从来就不需要静养,可史可郎的伤很重,需要休息,大家知道呆在院子中是束手待毙,可是,总不能弃史可郎而走啊!
最焦躁不安的是王鹏飞,他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似乎已经被王雄盯上了。
“走!”低低的,王鹏飞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哈哈,王鹏飞,都这时候了,走得了吗?”猖獗的笑声响起。
王鹏飞身子一紧,随即又黯然坐下。
家族执法队,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存在,最次那人的身手也无限接近翻云手潘怒,拿甚么去抗衡?凭眼前这般凶恶的残废么?
但是,残废终究是残废!
老卒们游走,一个个悄无声息的贴近墙根。
院子外面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
王鹏飞红了眼,咬碎牙,心如刀割。
那熟悉的声音,王鹏飞根本不需要辨认就知道,那是王钰凡与王钰仙啊!
虽然恨不能以身相代,但王鹏飞知道,自己一出去,这一家人就全完了!心狠手辣的王雄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放过这两娃儿!
“有死而已。”刀锋举刀。
王鹏飞仓促寻了一把横刀,咆哮道:“有死而已!”
院门被踹开,三十余名汉子押着王钰凡、王钰仙冲了进来,与老卒们战成一团,以老卒身手之矫捷、经验之丰富,也只能勉强压住他们,但人手不足的弊端让他们捉襟见肘,很快刀锋背上就挨了一刀。
王鹏飞咆哮着挥刀冲过去,却被一名汉子一脚踹出老远,口中吐着血沫。
“阿耶!”王钰凡、王钰仙失声痛哭。
屋门处,史可郎倚门而立,虚弱地扶着长剑:“耶耶史可郎在此,谁来一战!”
一名汉子狞笑着逼了过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史可郎死在耶耶手里,耶耶大名一定会传扬千里!”
史可郎提剑。
往日如臂使指的长剑,此刻却沉重如山。
居然要死在这无名小卒手里,真不甘心呐!
利箭破空,扎在那猖獗汉子的后心上,汉子茫然地栽倒。
谁在放箭,是觉得王家执法队没有弓箭么?
王家人勃然大怒,抬眼时,却唬得立刻弃刀弓。
别以为世家的护卫队多了不起,再精锐的护卫队,遇上成建制的军队,立马成渣!
面对围满院子的军士,执法队除了束手就擒,别无选择。
地上那具尸体就是最好的反面典型。
更可怕的是,那不是一般的折冲府府兵,不是其他卫的卫兵,而是时常伴驾的羽林卫!
执法队不禁反思,额们究竟干甚了,要出动羽林卫抓额们?
王恶的面容出现在史可郎面前。
史可郎哆嗦着开口:“郎君,史可郎有负重托。”
王恶叹气:“别说你,额都没估计到王雄这么老奸巨猾,失算了。好在背后有人撑腰,额们能找回场子。”
安顿了史可郎等人,王恶横冲直撞的带着羽林卫将王家老宅团团围住。
“阿郎,不好了,官兵将府邸围住了!”王慎看了一眼,急匆匆地进厅堂禀告。
甚么阿猫阿狗都敢欺到王家头上了?王雄勃然大怒:“遣人责问折冲府都尉,他是不是不想干了?王家也是他敢惹的?”
王慎想哭:“不是府兵,是羽林卫!王恶带来的羽林卫!”
王雄身子蓦然一空,一屁股坐在胡椅上。
安得罗!
是了,在突厥的马邑副将安得罗,似乎是被人宰了喂狼,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大唐的计策?如果安得罗在大唐,那么,王家的作为,足可以扣上“叛国”的罪名!
要不要钻地道逃跑呢?
可是,一旦真的跑了,那甚么屎盆子都可以扣到王家头上,摘都摘不掉——不心虚你跑甚么?
万一只是虚张声势呢?
王雄犹豫了一阵,毅然起身:“大开中门,迎贵客!”
王雄已经想明白了,就是千刀万剐,自己也得顶住,万般罪孽归于额一身,反正自己也老了,活不了几年,用自己一条命换王家的存续,值!
“太原王家家主王雄,率阖家老小恭迎使者!”王雄傲然迎出大门。
王恶端坐马上,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恶意,拿出一张圣旨:“查武德九年,马邑副将安得罗叛国,系受太原王家指使。太原王家罪大恶极,着查抄全家,满门入狱,再逐一甄别。”
“拿下!”
如狼似虎的羽林卫上前锁拿人,顿时哭声一片。
看着王雄毫不反抗的模样,王家人的心凉了。
“为甚额们王家有偌大的家业还不满足?为甚非得做这杀头的营生?”
“好好做大唐人不好吗?勾结该死的突厥做甚?难道你忘了额二叔就是死在突厥人手里?”
“阿耶,额要死了!”
哭喊声、指责声一片。
王雄缓缓闭上双眼。
墙倒众人推,这是应有之意,
只是,王雄也没想到,会来得那么汹涌那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想活命?简单,检举啊!让额满意了,不是不能放你们一马。”王恶邪笑着开出诱惑。
“使者,额检举,王雄与突厥关系密切,每年送到突厥的盐铁多达数十万斤,额知道账本在那里。”第一个出来检举的,却是王雄平日最宠爱的幼子。
冤孽啊!
王雄挺拔的身子突然一松,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丑陋的外表。
第一个检举他的人是谁都不能击破他坚强的心理防线,唯独幼子能!
“额检举……”
“额检举……”
一个个至亲的指证让王雄目光黯淡。
“蓝田伯是吧,老身知道这老东西最大的秘密。当年他企图用上一任家主的大娘子与突厥人和亲,亲手拆散了大娘子的婚事,因为大娘子誓死相抗,老东西将大娘子锁于后山佛塔地底。老身说这些,并不是想与使者做甚交易,只想求使者网开一面,对未参与谋逆之事的王家人,留他们一条生路。”王雄的原配,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媪伏身拜倒。
王雄一脸,仿佛被抽了脊梁骨,整个人在微风中摇摆。
结发夫妻啊!
虽然明知道必然是这结果,王雄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
原来,史可郎他们寻找的方向不是不正确,只是没往地底搜寻,也没有时间搜寻。
王恶微微颔首:“若你所言是实,本伯也不是不能考虑网开一面。”
老媪扬手,过了一阵,两名侍女扶着一个布衣粗服、眼神明媚的婆姨出现在王恶面前。
“果然是大娘子,王鹏飞参见大娘子。”王鹏飞哽咽着拱手。
王恶下马,走到她面前,轻轻扶住手臂,声音有点枯涩:“阿娘,额们回家。”
“我的恶儿,已经这么大了?”王逸仙有些失神。
十八年,十八年啊!
当初在襁褓里瘦小的恶儿,如今已是昂藏七尺男儿!更是将身陷囚笼的自己解救出来。
“你阿耶,他好么?”王逸仙有些颤抖的问。
“何止是好啊!纳了小妾,生了个弟弟。”王恶随口说道。
“哦,那额归家时,带两个榴莲。”王逸仙平淡的回应。
王恶捂嘴。
坏了,嘴上没把门,估计阿耶得痛并快乐着,榴莲的酸爽,单身狗是无法体会的。
事到如今,众叛亲离,王雄也没甚好隐瞒的,竹筒倒豆子的事情全部交待了,三个儿子,两个主事,完全牵涉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入狱,秋后来上一刀。
大势,这就是大势啊!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大势是皇帝借的!王恶自己并没有能力制造大势。
算了算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前途是光明,结果是美好的,这就够了。
回长安,交卸差使,进宫谢恩,王恶心满意足地带阿娘回小王庄。
“这里以前很穷,虽然只百十户人家,还是吃不饱。后来额建了作坊、建了大棚,让他们养猪、养鱼,小王庄的日子才渐渐好转。”
“这是你儿媳妇陈诗语,书香门第,心地好,脾气也就那样,就是喜欢显摆。”
“这是小娘胡贞娘,还有弟弟王仁。嗯,是额见阿耶孤苦,特意撮合的。”
“这是族老,多年来额们受他不少照顾,更是他力排众议,容纳了惶恐的阿耶成为小王庄庄民。”
“这是王狼阿叔,他家王虎是额从小的玩伴,生死之交,现在在军营里操练;他家王彪,从小在额们身后转,如今是司农寺的主事,七品咧。”
王恶逐一的介绍。
唯独,那浑身颤抖的老汉引起了王逸仙的注意。
“是你吗?”王逸仙的声音颤抖,哪还有半点要买榴莲的强势?
“娃他阿娘,额对不住你。”王老实羞愧地低头。
婆姨在受难,自己却纳了小妾,这事干的不地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