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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佘奇把手里的东西递上前,“走之前先把这个带上。”

    豆晓低头看了看,佘奇手里拿着个棒球帽:“我特地给你翻出来的。”

    豆晓的眼睫动了动,随即把对方的手推了回去,他抬头道:“不用了,演讲的时候又不能带帽子。”

    “好吧。”于是佘奇把帽子扣到了自己的头上,“一起?我送你。”

    “你方便吗?”豆晓率先朝门口走去。

    佘奇跟上对方:“有什么不方便的?”

    豆晓微微侧过脸:“知名校友是要走红毯的。”

    “嗐,这没什么,我每年都是去凑人头打酱油的。”

    .

    到了学校,豆晓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就是会时不时调整他衣服上的帽子,又心虚地东张西望,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两人早上都没吃饭,停过了车,便步行去了最近的食堂。

    第四食堂挤满了人,豆晓有些胆怯地望了望里面,随即扯扯头上的兜帽,走了进去。

    食堂很大,远远可以看见房顶上悬着的“热烈庆祝我校建校840周年”“热烈欢迎毕业学子返校”的红幅。

    临近饭点,各个窗口都挤了不少人。

    豆晓侧头看向佘奇:“你想吃什么?我有饭票,可以请你。”

    说着豆晓从口袋掏出一张餐券,学校为了庆祝建校日,给每一位在校师生都发了一份这样的福利,这是一张精致的小卡片,卡片的正面是是花团簇拥的校徽,做了点凹凸处理,背面写着餐券的使用范围,卡片是对折的形状,展开以后有一个立体的纸雕——红色的蛋糕上悬着一个镂空的840年,蛋糕的底座边,印着一个小小的烫金字样:十五元。

    “不可以找零,”豆晓双手捏着卷,“一定要刚刚好花完才行。”

    “花不完会怎么样。”佘奇问。

    “不怎么样,那样就不划算了。”说着豆晓四处看了一圈,“吃鸡排怎么样?价格刚刚好,我们可以分着吃。”

    “行。”佘奇本来就没什么忌口,豆晓说什么就吃什么吧。

    “我去点,”豆晓一路小跑鸡排窗口,驻足看了一下窗口边摆着的立牌,随即把手里的餐券递给对方,跟里头的老板说了句什么。

    佘奇走了过去,窗口边大概有四五个人,应该都是点好了餐在等鸡排出锅。

    走进以后,佘奇才发现这窗口是名字的,招牌比较小,他看了眼上面的字,不由地轻声念了出来:“老猫鸡排......原来搬到这儿了......”

    “佘奇,想喝什么?”豆晓看着佘奇走过来,指了指面前立牌,“今天买鸡排可以送一杯酸奶,给你喝,你要哪个口味?”

    佘奇看了牌子,上面写着:凭校庆餐券,消费满十五元,赠送手工酸奶一瓶,种类丰富,口味任选。

    佘奇笑了一下,随手揭下头上的棒球帽:“以前是买就送酸梅汤的。”

    “早就不送了,” 玻璃窗里的老板从忙活中抬起头来,看了眼佘奇,讶道,“哟,好多年没有见你了。”

    “那时你还叫大猫鸡排。”佘奇回忆道,“店面也不在这里。”

    豆晓抬起头来:“你们认识?”

    “我也是在这个学校上过学的。”佘奇道。

    “对呀,他以前和另一位同学经常来。”老板拿着夹子提起一片鸡排,扔进滋啦啦的油锅里,“之前常和你一起的那个向导,他的精神体是猫,我的也是。”

    “我也是。”豆晓的胳膊撑着桌面,强调道:“我的是布偶。”

    “那可真巧,”中年的老板熟络道,“你俩一起的?酸奶,请你们喝吧。”

    “可以吗?”豆晓问。

    “有什么不可以的?”说着老板边腾开了手,从一边的冰箱里拿出了三种口味的酸奶,摆到豆晓面前,“选个你喜欢的。”

    豆晓来回看了看,挑了个原味的,老板笑了笑,从剩的两瓶里拿出一份柠檬味的,推给了佘奇。

    “谢谢。”佘奇拧开了铁质的瓶盖。

    “一个人回来的,没跟老同学一起?”老板又回到了不远处的操作台前,边炸着鸡排边问佘奇。

    佘奇喝了一口酸奶,拿下巴点了点一旁的豆晓:“我和他一起的。”

    豆晓挠了挠耳朵,补充道:“他送我过来。”

    “哦。”老板看着两人,随即出锅了一份鸡排,这份不是他俩的,先买的学生走上前,豆晓和佘奇便退到一边。

    “你帮我看看,”豆晓的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这里很痒。”

    “耳朵吗?怎么了?”佘奇凑近了些,豆晓的头上还罩着连帽衫的帽子,佘奇道,“你侧头我看看。”

    豆晓对自己的新发型十分在意,一边捂着帽子,一边微微侧过脑袋。

    “我没看见什么呀?哪里痒?”佘奇问。

    “这儿!”豆晓双手揪住自己的左耳,把上耳廓拎起来给佘奇看。

    “我再瞧瞧。”佘奇又蹭进了些,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的耳朵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挺长的,好在没有渗血,只是皮开了点。

    “裂开了。”佘奇伸出食指摩挲过伤口,问,“疼不疼?”

    “不疼,就是痒。”

    “那没事儿,小伤。”佘奇在划痕上点了两下。

    “我怎么受伤了?”豆晓有点奇怪,“是不是剃头的时候弄的?”

    佘奇想了片刻,不是他。

    早上他动作虽快,可理发的时候,豆晓全程紧盯,佘奇其实格外注意。

    何况电动剃须刀伤到了不会是这样笔直的划痕。

    不是他,那就是窦尧。

    佘奇想了想,开口道:“可能是我不小心,你别抓它了。”

    佘奇安慰似地往豆晓耳边吹了两口气,只见豆晓朝着前方摆了摆手,佘奇抬头看,便对上的不远处舒易的一道眼光,再往旁边瞧去,对方的身边还跟着蔡恒。

    舒易看着二人,挑眉似笑非笑。

    这什么表情?

    佘奇反应了一会儿,才发觉是他和豆晓挨得太近了,大庭广众过于亲密,有点不太好,他赶忙松开手,拍拍豆晓的肩:“我拿一下鸡排。”

    佘奇的本意,是想缓解一下尴尬,不料他无意之中手一挥,豆晓的帽子堪堪掉了下来。

    “哎?”佘奇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豆晓刹时瞪大了双眼。

    不远出的蔡恒舒易同时一愣,顿住了脚步。

    场面更加尴尬了。

    “呃......”佘奇有点无措,其实连帽衫的帽子,戴或不戴,没什么区别,怎么看都是平头,豆晓只是找个心理安慰而已,可佘奇这一举动,无疑摧毁了对方的精神寄托,豆晓滞住了。

    佘奇摸摸拎起豆晓兜帽的一角,帮对方恢复原样:“对不起啊晓......”

    佘奇拿着热乎的鸡排回来的时候,蔡恒已经迅速奔到了豆晓身边:“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豆晓赶紧抱住了头,慌张地看了眼佘奇:“他弄的。”

    实话倒也是实话。

    佘奇苦笑。

    蔡恒点点头,丝毫不怀疑:“我知道啊,毕竟佘奇高中到大学都是这头一言难尽的发型,他每次都自己剃。”

    豆晓的脸色逐渐难看,舒易连忙推了一把身边的蔡恒,抢救道:“挺好看的,男生好不好看就是看他剃了平头以后好不好看。”

    “好看个啥呀?”蔡恒丝毫不解其意,“跟刚从牢里面放出来一样,佘奇你为什么要给他理这个发型?你是不是有什么恶趣味?”

    “你管我?我就喜欢这个发型。”佘奇本来就只会理这一种花样,早上的情况也只能这样。

    “好吧,你果然是有恶趣味。”

    “好了,”豆晓打断对方,他仍旧捂着头,有些颓唐,“其实是我自己愿意的。”

    蔡恒诧异地看了看豆晓,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良久,蔡恒感叹了一句:“可是这也太短了吧?比我们的都短。”

    “胡说,”佘奇瞪了瞪眼,“男人能用‘短’来形容吗?你是不是欠揍?”

    蔡恒抿了抿嘴:“我是怕你没事儿在家欺负豆晓。”

    “不是的。”豆晓仍旧拉着自己的帽子。

    “挺好看的。”舒易笑了笑,发出了由衷的赞美,“变成一个小酷盖。”

    .

    学校给大礼堂重新上了漆,红棕色的外墙更具年代感,佘奇走进室内,原来里面也翻了新。

    屋顶的雕花变了,二楼三楼站位的扶手是新打造的,曾经坐过的皮革椅,尽数换成了布艺的材质。

    吃完鸡排,他就跟豆晓分开了,豆晓要去后台准备,匆匆忙忙跟着舒易离开,蔡恒也有事,只剩他一个毕业多年的学生,一个人晃晃悠悠地到了这里。

    佘奇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他这一片,应该都是给毕业生留的座位,过来人大多都沾染着一股社会气,和在校的学生可以明显区分开来。

    虽说来的都是知名校友,大部分佘奇都不认识,他本来就不喜交际,不过也有稍微有点印象的面孔,多看了佘奇两眼,佘奇也回应似的多看对方两眼,想了半天,依旧叫不出来名字,只好报以虚伪的营业微笑。

    灯光暗淡了下去,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佘奇周围依旧没有坐满,大抵是有的人不打算来了吧。

    佘奇靠上椅背,新换的座椅过于舒适,以至于主持人上台讲了第一句话起,佘奇就开始打瞌睡。

    直到听到了豆晓的名字,他才稍微有了点精神。

    佘奇直起身子,抬头望了望台上。

    掌声中,豆晓走了上来,他已经换了衣服,白色的衬衫后头,并没有可以遮羞的帽子,平头就这样暴露在广大师生面前。

    还挺有精气神的。

    佘奇抿着嘴笑了一下。

    “老同学,欢迎你。”正当佘奇看着台上的时候,旁边有人冲着佘奇打了声招呼。

    佘奇侧过头来,笑开了:“汪老师,坐。”

    对方是个个头不高的男人,看着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戴着顶灰色的软毛呢礼帽,两鬓微微有些白发,男人身上裹着厚厚的防风衣,高鼻梁国字脸,一看到佘奇,眼里全是笑。

    他是佘奇大学时的老师,名叫汪释,汪释没有坐下,他躬着身子:“你旁边有人吗?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没人,”佘奇看了看台上,豆晓有点紧张,正在东张西望,佘奇冲着台上挥了挥手,豆晓望到这边,仿佛找到了眼神的落脚点,吁了口气,神色突然从容了起来。

    “豆晓?”汪释朝台上看了一眼,“我们院的,你认识?”

    台上的豆晓已经开始讲话,佘奇突然站起了身,解释道:“现在是我的向导,走吧。”

    豆晓一直望着这边,佘奇用唇语对着台上人道了句“拜拜”,便和汪释一前一后地出了大厅。

    .

    已是深秋,可今天的室外并不冷,午后的太阳还挺缓和。

    汪释却并不适应内外的温差,他好像十分畏寒,一出门便赶紧拢了拢外套,他把拉链一直拉到最上面,严实地挡住脖子,有从侧边口袋里掏出一副老旧的皮手套。

    他便戴手套边问:“你说豆晓是你向导?”

    “当然,”佘奇大方地承认了,“我年龄到了,便找了个向导。”

    汪释笑了一下:“挺好的,他推免成功了,不出意外我明年应该是豆晓的导师,“说着,汪释顿了顿,又道,”其实我跟他接触不多,听别的老师说,他好像是认真又踏实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跟你这种乖张的,刚好互补一下。”

    “导师?你也是我的导师。”佘奇没听豆晓说过,这样看来,还挺巧的。

    汪释叹了口气:“要退休了,带不了几届了。”

    二人走在林荫道边,有微风吹过,树上泛黄的落叶不时被拍打下来。

    一道精神力悄然混杂进风中,裹挟着落叶,它细密地聚拢在一起,一直灵缇四脚着地。

    “汪!”灵缇犬的一对薄耳兴奋地竖起,它很瘦,又短又黑的被毛下面,包裹着强健的骨骼,它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佘奇,冲着佘奇叫了一声,随即跑向一边的草坪。

    佘奇的雪豹紧接着成形,它迅速追上灵缇,两只精神兽一同穿过草坪,奔下土坡,朝着不远处的人工湖奔去。

    佘奇和汪释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没聊几句,就看见豆晓一路小跑,径直往这边跑来。

    他已经换回了之前的连帽衫,帽子还是扣在脑袋上,边跑边拉着帽檐,以防兜帽掉落。

    “他为什么这样?”汪释侧头问。

    “他喜欢,这是他的时尚。”佘奇答。

    “汪老师好。”豆晓气喘吁吁地停下。

    “完成得怎么样?”佘奇问。

    豆晓骄傲地告诉对方:“很好。”

    “那当然,毕竟是我指导的。”

    豆晓看看佘奇,又看了看汪释,佘奇介绍道:“我的老师。”

    “哦,”豆晓点点头,识相道,“那你们聊天吧,我......我自己去一边玩一会儿。”

    豆晓不愿意打扰二人,说着便要跑开。

    “豆晓!”就在豆晓转身时,佘奇冷不防一声吼,把对方一把叫住。

    “干嘛?”豆晓吓得一震,立马笔直站定。

    佘奇一看到豆晓正儿八经惊慌的样子,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愉悦,他含笑问道:“推免的事,怎么没跟我说?”

    “哎?没告诉你吗?”豆晓呆站着挠了挠头,诚恳地解释道,“一定是我忘了。”

    豆晓不知所措地摊了摊手:“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佘奇本来就是吓唬他玩,豆晓太容易被吓了,其实他上不上学对佘奇没什么影响,但佘奇还是假模假样地点了点头:“好了我已经了解了,去玩吧。”

    豆晓冲着二人一挥手,放出自己又肥又大的布偶猫,随即跑去湖边。

    雪豹几步奔到豆晓身边,一越而起,双掌搭在了豆晓的肩头。

    豆晓跑得够远了,汪释才笑出了声:“你们俩一直是这样吗?”

    “你说刚刚?我吓他好玩而已。”

    “你跟别人可不是刚刚那样说话的,听说人谈了恋爱就会变得很幼稚,今天见你,觉得你真的年轻了不少。”

    谈恋爱,不存在的。

    只是豆晓比较笨,逗逗他解闷而已。

    佘奇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答道:“是豆晓年纪小,衬得我年轻。”

    “我曾经以为你会和赵愈在一起,”汪释面朝前方,“我记得你们以前的契合度是......二甲?现在这个呢?”

    “一级乙。”

    “噢,”汪释有些恍然,“果然,只要熬得足够久,总会有更合适的人。”

    佘奇淡淡道:“契合度只是一个指标,哪有那么准?”

    汪释解释道:“契合度是根据血型,基因,成长经历,生活条件等等因素分析出来的,虽然它一个动态数据,即使同样的两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去测,结果都会有变化,但是你和豆晓是一乙,挺高的一个判定了,至少能说明你们是有些合适的。”

    佘奇望着豆晓坐在湖边的草坪上,对方摸着灵缇的后背,浑然不觉帽子已经掉落了下去,佘奇缓缓道:“我和豆晓认识蛮久的了,刚好有个契机,就在一起了,矛盾挺多,合适与否,我不知道。”

    “有矛盾才好,吵一吵,然后再和好,你看我,现在没人吵 了,只能一个人在家里发呆。”汪释背部有些佝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落寞了起来。

    佘奇没作声,他知道汪释曾经有一个契合度高达一甲的哨兵。

    那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契合度最高的哨兵向导。

    后来那个哨兵走了。

    听说契合度越高,生死相离时双方就会愈加难受。

    佘奇没有和人结合过,他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有点庆幸。

    还好他没有结合。

    灵魂割裂之苦,他并不想尝那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