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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姑娘在王府里听骆君摇讲述这段时间的奇遇,正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的时候,翎兰进来禀告,“王妃,悦阳侯回京了。”
回来头一天,骆君摇就嘱咐了翎兰盯着悦阳侯府的情况。
“悦阳侯?”秦凝道:“就是在燕州跟摇摇一起守城那个…是江澈的父亲?”
骆君摇无奈道:“我没有守城,守城的是悦阳侯和顾珏。”
秦凝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你关心他干嘛?”
骆君摇笑眯眯地道:“高虞大王子是由悦阳侯押解回京的,我跟他有仇。”
秦凝看看他忍不住吐槽:“是他跟你有仇吧?人家堂堂一个高虞王子,被你坑的还不够惨?”
骆君摇毫不客气地往她头上拍了一下,道:“安阳郡主,你还有没有身为大盛郡主的自觉?他是高虞王子,是我们的敌人。”
“对哦。”秦凝严肃地点头道:“他碰到你,活该倒霉。我们要不要去围观,顺便带点臭鸡蛋烂菜叶子什么的?”
“……”
翎兰轻咳了一声,忍笑道:“郡主恐怕迟了,这会儿高虞王子大约已经进天牢收押了。”
宋琝瞥了秦凝一眼道:“虽然说是俘虏,但人家好歹还是一国王子。摄政王肯定是要拿他跟高虞谈判拿好处的,你的臭鸡蛋烂菜叶子还是先省一省吧。”
见骆君摇有些神思不属,宋琝知道她恐怕是有事。
“今儿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摇摇,别忘了澹台岛主的信。”宋琝对其他人道。
众人也都知道骆君摇才刚回到京城,事情肯定不少,也都跟着宋琝起身向喜骆君摇告辞了。
送了众人出去,骆君摇才回头问翎兰,“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翎兰道:“悦阳侯果然带了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回来,而且……”
“而且什么?”
翎兰道:“悦阳侯抱着那女子策马进城的,整个上雍的百姓都看到了。”
“咔嚓。”骆君摇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见骆君摇神色冰冷,翎兰也不敢多话。
骆君摇冷笑道:“他该不会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借此逼悦阳侯夫人认下这母子三人吧?”
翎兰迟疑了一下,道:“只是一个侍妾和两个庶子,悦阳侯夫人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
伤心难过必然是会有的,但悦阳侯世子不小了,如今又是陛下的伴读,前途无量。悦阳侯夫人没必要自降身份,去为难一个小妾和两个庶出子女。
骆君摇淡淡道:“那得是悦阳侯真的只是想纳一个妾室入门才行啊。”
翎兰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然还能怎样?难不成悦阳侯还敢为了一个妾室休弃成婚多年为她养育子女,赡养父母的结发妻子?
骆君摇挥挥手道:“让人盯着悦阳侯府。”
“是,王妃。”
与曹冕和阮廷一墙之隔的另一个牢房里,今日有一位新入住的犯人。
贺若穆提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牢房里,虽然是俘虏的身份,但身为高虞举足轻重的大王子,他的待遇甚至比阮廷和曹冕还要好一些。
只是他如今也没有心情计较自己的待遇如何了,神色木然地坐在牢房里,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成为俘虏的日子,是贺若穆提人生的低谷,他甚至怀疑这可能是自己人生的终点。
直到他被押解回上雍,贺若穆提渐渐明白过来,谢衍还不会杀他。
今天进城之后,坐在囚车里面对着街道两旁百姓厌恶嘲弄的目光时,贺若穆提不由得想起了去年他作为高虞使者来到上雍的情形。
那时候,高虞还是大盛的盟友,他们自然受到了大盛隆重热情的接待。
那是何等的风光?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那个一直觉得有些愚蠢的弟弟,贺若丘提。
这场仗打下来,他无意是最大的输家。
而赢家,竟然是贺若丘提。
谢衍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卫长亭。
贺若穆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谢衍,苦笑道:“王爷这是来探望我这个阶下囚的?”
谢衍道:“高虞王已经同意派使者来上雍谈判,大王子能否回去,只看高虞王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贺若穆提摇摇头道:“王爷若是指望这个,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我父王…是不会为了我付出高昂的代价的。”
贺若穆提曾经是高虞王最器重的王子,但他并没有恃宠而骄。因为他很清楚,高虞王到底为什么器重宠爱他。
他那位父王的器重和宠爱,从来都不是因为他贺若穆提这个人。
谢衍平静地道:“大王子倒是不必如此悲观。”
贺若穆提苦笑,他难不成还能如何乐观?
“王爷也是出身皇室,难道还当真相信什么父子情深不成?”
这话就有几分挑衅和嘲讽了,毕竟哪怕贺若穆提是高虞人,也是知道谢衍和自己亲生父母的关系的。
穆王夫妇如今生死不知,不是没有人怀疑谢衍已经弄死了穆王夫妇。
旁边卫长亭笑道:“大王子,我们王爷的意思是,或许大王子对高虞王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大王子或者还可以想想办法,让这份价值变得更大一些。”
“比如?”贺若穆提道。
卫长亭道:“比如给高虞王写封信,叙叙旧情什么的。”
贺若穆提眼眸微闪,立刻明白过来。
“你们想利用我做什么?”
卫长亭道:“札木合将军真正的死因,目前高虞国内还无人知晓。”
贺若穆提眼睛微亮,半晌沉默不语,脸上有些明显的挣扎之色。
他知道卫长亭是什么意思,更明白谢衍想做什么。
他已经背叛了高虞一次,难道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若是不走谢衍给出的路,这个时候再来坚贞不屈,未免有些可笑。
但是他更知道,一旦他点了头,从此就会受控于谢衍和大盛。
哪怕回到高虞,也不过是谢衍的傀儡罢了。
卫长亭慢悠悠地加上了一些砝码,“高虞王如今的情况可不大妙,一旦高虞王位正式被贺若丘提接掌……”
卫长亭笑了笑,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贺若穆提却明白他的意思,一旦贺若丘提正式继位,他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高虞没有人会对一个战败被俘,还有一半胡人血统的王子感兴趣。
而没有用处的人,自然也不必再或者。
贺若穆提低头沉默了良久,终于抬起头来,缓缓道:“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谢衍和卫长亭从贺若穆提的牢房里出来,江观牧等候在牢房外面。
“王爷,卫世子。”江观牧拱手道。
卫长亭拱手还礼,“悦阳侯。”
谢衍道:“悦阳侯一路押解贺若穆提和曹节回京,一路辛苦了。”
“末将不敢。”江观牧道。
谢衍道:“悦阳侯先回去休息,其余事情,明日宫中再议。”
江观牧迟疑了一下,还是拱手告退,“是,王爷,末将告退。”
看着江观牧告辞离去,卫长亭笑吟吟地道:“这个悦阳侯,今儿刚回京可是弄出了一场大乐子。”
谢衍侧首看向他,卫长亭笑道:“悦阳侯搂着一个柔弱的美人儿当街策马,大半个上雍的百姓可都看到了。名将美人,相得益彰。悦阳侯驻守边关近十年,身边自然少不了红粉知己红袖添香。等着吧,明儿一早恐怕悦阳侯和那位美人儿的话本故事就要在茶楼酒肆间流传了。”
谢衍皱了皱眉,转身往外走去。
卫长亭跟上了他,“不去看看曹冕?”
“有什么可看的?”谢衍道:“等曹家一干人等全部押解回京,着有司按律法办即可。”
“可对,这一路回来,该说不该说的,应该也说不得差不多了。”
谢衍道:“这倒是没有,白簇的札记,他到现在也不肯开口。”
卫长亭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曹冕和白煦之间的事,挑眉道:“有没有可能,这个札记根本就不在他手里?”
谢衍道:“或许,这不重要。”
卫长亭耸耸肩,“既然王爷说不重要,那就不重要吧。”
悦阳侯府。
悦阳侯夫人神态端庄的坐在大堂里的主位上,她身边站着神色冰冷的江澈。江澈原本也还是个孩子,但此时神色冷肃的模样却隐隐有几分大人的气势。
在他们母子跟前地上,跪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和两个孩子。
悦阳侯夫人神色平静,但江澈的眼底却充满了愤怒。
这愤怒不全是对眼前这一大两小的,更多的是他那几年未见还没有踏入家门的父亲的。
悦阳侯夫人淡淡道:“让两个孩子起来吧。”
韩氏抬起头来,看向悦阳侯夫人。
悦阳侯夫人的容貌让她有些意外,因为江观牧并不常提起妻子,韩氏一直觉得悦阳侯夫人只是出身高门,容貌并不如何。
但今日一见她才知道,悦阳侯夫人的容貌并不亚于自己,甚至犹有过之。
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侯爷不是只看中容貌之人,否则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年轻美丽的女子送上门,侯爷也不会独独钟情于自己。
江澈看着韩氏的深情,眼底闪过一丝怒色,抬脚就要上前却被母亲拉住了。
“好好站着,闹什么?”
“母亲!”江澈咬牙道。
悦阳侯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对韩氏道:“你也起来吧。来人,带这位姑娘和两个孩子去客房休息,有什么事等侯爷回来再说。”
听到姑娘二字,韩氏脸色一白。
“夫人,我……”
悦阳侯夫人抬手阻止了她,“韩姑娘,有什么事等侯爷回来再说。请吧。”
悦阳侯府的下人进来,恭敬却冷淡地请韩氏母子三人出去。
韩氏站起身来牵着两个孩子转身要走,却又突然回头扑通一声重新跪倒在地上。
“夫人,我知道是我和侯爷对不起您,求您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成全我们吧。”韩氏掩面哭泣道。
两个孩子懵懂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瘪瘪嘴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女孩儿扑倒母亲怀里,望着主位上的悦阳侯胡边哭边道:“你们欺负娘亲,你们是坏人!我要叫爹爹打你!”
韩氏连忙捂住女儿的嘴,道:“别乱说。夫人、夫人没有欺负娘亲。”
小姑娘不解地望着母亲,明明就是这些人欺负娘亲,娘亲为什么还说不是?娘亲为什么还要哭?
太小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大人之间的事情,只能放声大哭起来。
“让他们滚出去!”江澈再也忍不住,指着地上的母子三人厉声道。
“你让谁滚出去?”江观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两个孩子一听到爹爹的声音,立刻爬起身来朝着门外进来的江观牧扑过去。
“哇哇……呜呜,爹爹,他们是坏人,欺负娘娘!”
“呜呜……爹爹,沁儿怕怕!”
江观牧俯身抱起女儿,轻轻拍着,“不怕不怕,有爹爹在,没有人敢欺负沁儿。”
江澈定定地望着眼前抱着小姑娘的高大男人,脸上的神情冰冷而愤怒。
这就是他日日盼望着的父亲?
他可曾有丝毫在意过母亲的颜面,在意过他这个儿子?
他到底…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江澈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欢喜和期盼,就觉得当时的自己十分可笑。
“我说,让他们滚出去!”江澈厉声道。
江澈的声音太过尖锐冷厉,大厅里的哭声都是一滞。
江观牧这才注意到自己几年不见的妻儿,妻子神色淡然地坐在主位上,儿子神色冷漠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仇恨。
江观牧有一瞬间的心虚和歉疚,但很快又有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江澈,谁叫你这么对待弟弟妹妹的?”江观牧冷声道,“我是你父亲,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澈咬牙想要开口,却被悦阳侯夫人按住了肩头。
江澈一愣,回头看向母亲,“娘?”
悦阳侯夫人平静地看着江观牧,“侯爷这是对我不满了?”
江观牧脸色微变,语气却软了几分,他轻声道:“夫人,阿澈不是小孩子了,这脾气……”
“阿澈好好的,在外面从未有过行差踏错。”
悦阳侯夫人打断了他的话,道:“便是太傅和陛下身边的先生们,也未曾说过阿澈有什么不好。”
“……”你这样说话,还让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