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熟悉的疑凶

徐小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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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子玄从没把那条瘸了腿的狼和自己父亲的死联系到一起,这一天之前,他还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老娘直到临终前才把真相说出来,而在老人家过世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又没有认真考虑过父亲的死因,可巧的是,今天到羊公井来,谷石匠随口一句话提起了狼,刘子玄才终于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父亲曾经打断它的一条腿,难不成是那东西害死了自己父亲?困扰刘子玄三年多的一个疑团,到今天终于有了一丝眉目。

    思量片刻,刘子玄很快又接着前面的话头,说:“而且当时我爹手里有枪。”

    谷石匠接着又说:“那就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个缘故呢?”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整整三年,到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看出了刘子玄的沮丧,谷老汉没有再问下去,进山打猎会遇到什么样的凶险,他们谁也不清楚。

    又嘬了几口烟袋,谷老汉才说:“你爹的一些事,小哥你可能还不尽晓得,你看见我们家院子里的那口井没?”老汉指着院子里的那口老井,接着说:“十多年前,我们家打了这口井。那一年,家里养了一窝鸡,井打好没多久,一天早上打开鸡窝门时,发现少了一只,找了好半天,才在井里找到了死鸡,但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一只鸡怎么会死在井里。后来我把鸡笼封严实,把井盖盖死,可是没过几天,照样有鸡死在井里,鸡窝和井盖都是打开的。接下来,这样的怪事隔三差五就会出一回,当时我们家燕子还小,被这件事吓得生了半个多月的病。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就把你爹找了来,他过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绕着我们家屋子走了一圈,他只在屋后的一堆石头旁跺了三下脚,又咳嗽两声,就对我说,以后没事了。开头我还不信,哪有那么神的事?谁想到从那之后,就真的再也没丢过鸡。后来我问你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说是黄皮子作的怪,那块用来压井盖的石块是从屋后石头堆上挑过来的,正巧有黄皮子在那堆石头里作窝,石头拿走以后,黄皮子的窝大概会漏雨进去,于是它们才要来报复。我当时也猜到是黄皮子作怪,可为什么你爹知道它们的窝在哪里?为什么他跺三下脚,黄皮子就不敢再作怪了呢?你爹他真是有本事,连黄皮子也怕他。”

    谷老汉提起的这件怪事,在刘子玄看来却不足为奇,虽然他知道其中原由,却没有心思在去跟他解释,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那条瘸了腿的狼。

    又聊了几句闲话,刘子玄才道明来意,说:“谷叔,我今天过来是想请您帮个忙,我要在爹娘的坟前立一块碑,想请您给刻几个字。”

    “这件事我知道,一年以前你娘已经跟我说过了。”

    “石头早已经备好了,我想着如果把石料搬过来,打好之后再搬回去,未免太麻烦,所以想请谷叔到我家里去刻,您看方便不方便?”

    “成,这样最简单。我今天先准备一下家伙,明天吃过早饭就到你家里来,估摸着要个五六天功夫就能刻成了。”

    ……

    事情谈妥,刘子玄起身要回家。临别时,燕子姑娘送他到院门口,把油布伞还了他。看着谷家姑娘的眼,刘子玄突然觉着那眼神竟和自己刚过世的娘有几分相似。她个子虽然不大,那身体里却藏着一股容易感知的巨大力量,那个雨天里,她的那一句“我希望自己死后也能埋进你家的祖坟里!”分量十足的这句话,在刘子玄心头生生砸出了一个坑,如果自己父亲还活着,如果自己娘也健在,只冲这句话,刘子玄也愿意和她一起持家度日,一起赡养老人,一辈子为她受苦受累也值得,可是,眼下他母亲刚刚过世,委实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从谷姑娘手里接过雨伞,刘子玄转身便离开了谷家。

    出了羊公井小村,刘子玄的心头愈加沉重了,他的心思全都集中到了那条跛狼身上。难道自己父亲的死,真会和它有关?这个疑问一经产生,便像某种藤本植物的生长,顷刻之间就爬满了他心头的每一寸角落。如果事情真和跛狼有关,那么,以后再遇见那条当初的家犬,就绝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没有跟真正的狼打过交道,但刘子玄对这种动物的习性并非一无所知,父亲在世时曾多次说起和狼有关的故事来,只凭耳闻,他已经对这个物种有所了解,可是,尽管有所了解,他仍然想象不出的是,一条经过猎人驯化之后又重新恢复了野性的狼,它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本领。走着想着,转过头望向南面的牛头坡山头,刘子玄的眼神变得深遂,变得迷茫。他知道,就在此刻,那条狼正藏在牛头坡林子的某处。

    看着面前这座方圆十余里的山林,刘子玄越发感到了悲凉,耸立在广袤平原上的这座小山,是附近百里之内唯一一片像样的林地,也是他父亲生前最最钟爱的狩猎天堂,他一向沾沾自喜的把它视作自家庄园,就连死后,也要求把自己的尸骨埋在里面。可如今在刘子玄看来,这林子里却藏着一个谜,一个纠缠他整整三年的谜团,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心神不宁,让他寝食难安。环视这片古老的林地,刘子玄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来,他预感到,总有一天他会到林子里去,总有一天。无论猎人的死是不是和跛狼有关,无论到最后能不能找出父亲的死因,他都会到林子里去,他想去看看老猎人到底走过些什么样的路,他想去体会这片林子究竟给过自己父亲什么样的心境,当然,他还想去看看那条狼,那条和他相处过两年而后又被打断了一条后腿的狼……

    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刘子玄了解到狼的许多生活习性,知道它们秉性残暴,生性多疑,是林子里最危险的野兽之一,当然也不能否认,它们也是一个异常聪明的物种,在种种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它们学会了许多难以想象的生存智慧,这一点,只从那条狼偷吃剩肉这件事中,就可见一斑。

    刘子玄知道,狼是狗类的祖先,但如果要比起智慧和心机,一条狗却远远不是狼的对手,这个理论早已被事实证明了,子玄爹曾经养过的一条猎狗,就在牛头坡的林子里被一条狼活活咬死了,后来子玄爹费尽周折花尽了心思,才终于艰难的杀死那条咬死猎狗的狼,那个时候的刘子玄还小,虽然没能亲眼看见,但这事件的整个过程,他倒是不止一次听自己父亲说起。

    牛头坡的林子里有狼,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早年间的一句老话:‘庄户人家一夜穷’,说得颇有道理,一头野猪,只要一夜功夫,就能把一亩花生地拱个底朝天;一两条狼,片刻就能咬死一大群牲口。十多年之前,牛头坡上下来过一条狼,常到羊公井的村子里偷吃牲畜,它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村民们深受其害,前前后后一个月时间,就丢了无数的鸡和羊,时间一长,弄得整个村子里人心惶惶,晚间只要天一黑,家家都关门闭户,外出走动的人也少了。在村民们的再三请求之下,子玄爹才最终决定要猎杀那条狼。

    既然那条狼常到村里偷吃鸡羊,子玄爹就利用它的活动规律,在村民的羊圈周围设了几处圈套,几经周折之后,那幽灵果然中了埋伏,被困在了网中,后来村民们瓮中捉鳖,很快就把狼乱棍打死了。

    大害既锄,村民们陶醉在除掉狼害的兴奋中,正当他们以为再也不会有狼侵犯时,让每个人都感到意外的事发生了。就在杀死那条狼的第二天深夜,牛头坡的林子里居然破天荒的传出了狼嚎声!那声声嚎叫穿透了牛头坡的林子,又像支箭一样直直的插进了村民们的心间。听见它的人,无不胆战心惊,诚惶诚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