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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明翰因为孟谨行的建议而涌起的满腔热情,第二天东方初晓的时候,就逐渐平静下来。[[
现实永远比理想残酷。
夏明翰知道要真正落实一体两翼的思路,他先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县委县政府内部的不同声音,还要面临来自市委市政府的压力。
尽管,这个战略设想符合葛云状的旅游兴市思路,却与翁灿辉以房地产为主展开大招商的想法相悖,要在夹缝中寻求突破,磨合的过程必定是漫长而痛苦的。
但是时不我与,等也不是可取之途。
他选择投石问路的方式,准备先试试常委们的态度,当然,这之前,他先与姜德才、邝阳、章广生、钟敏秀几位排位靠前的常委先进行了逐一沟通,对他们的态度先有了一个底,然后才在常委会上提出了翁灿辉在凤山镇提出的产业结构问题。
邝阳、钟敏秀的意见虽然不及孟谨行的战略设想来得全面,但他俩的核心意思也是以展旅游为主体,其他的经济形势必须根据长丰实情进行选择性引入。
姜德才则大力赞成方天岳搞土地经济的设想,提倡掀起基本建设**来换取长丰经济的大飞跃,对于一切难以短期体现经济效益的产业模式,他都采取否定态度。即使是已经设立的桑榆旅游示范区,在他看来也应该房地产开为主,旅游为辅。
章广生很圆滑,认为无论哪种形式,都应符合市委市政府的战略布局,只要是市里批准同意的产业形式,他都无条件服从,并会积极传达落实到各级司法机关,组织深入学习贯彻,切实为经济建设提供有力的司法保障。
这几位的态度反映到常委会上,立刻形成旗帜鲜明的三派力量,夏明翰一下摸清了自己未来的搭档们都处于怎样一个团体之中,各派的强弱力量也一览无余。
既然是试探性的讨论,夏明翰没有对任何一派予以支持,也始终没有亮出自己的态度,而是传达了翁灿辉在下湾的指示,把示范区与凤山镇合并、孟谨行身上担子过重的问题先行抛了出来,建议尽快将合并报告上报,同时由方天岳和孟谨行各自拿出一个产业规划来,以此来确定下一步有关二人任职方向的讨论。
……
夏明翰在县委不动声色推进工作的时候,孟谨行与从省城回来的陈运来,正陪着西大重金属污染防治实验室的童凯教授、省一院流行病学专家张洋教授、省环保局污染防治所所长尤冬、邬晓波等专家学者,在大凤山药材种植基地召开现场讨论会。
“……近十年来,土壤微生物与土壤重金属污染之间的关系,已成为国内外学术界研究的一个热点课题,而镉污染对土壤微生物生物量、微生物活性、群落结构影响的研究,还处在起步阶段……”
专家们的讨论相当热烈,对于当地政府高度重视这项研究工作更是给出了高度评价。
在经过连续两天的现场察看、走访,读取市环保局最近一个时期的检测数据,并展开专题讨论后,西大重金属污染防治实验室、省一院当场拍板,联合无极草堂、运来药业共同成立大凤山镉污染防治研究基地,从环境、疾病两方面重点研究对镉污染的治理。
尤冬在会上表示,省环保局将提供专项研究基金,推动这项工作的进行,并将于研究基地成立后,推荐申请国家自然科学基金。
雷云谣作为报道该次会议的记者,连续两天跟踪采访,吃住在大凤山。
曲素素在写下深刻悔过书后,于被监察局请去24小时后回单位上班,并在大凤山镉污染防治讨论会前,请来了市电视台的记者进行专题报道,算是用一种将功补过的方式,从侧面向孟谨行表达她的歉意。
来采访的电视台记者,正是那天在下湾主持奠基礼,结果回去就感冒的白云。
虽为同行,雷云谣却很排斥白云,俩人全程无交流。
会议结束后,陈运来、邬晓波在长丰香韵楼设宴,宴请与会的专家、领导和记者,以及个别青坪村的村民代表。
席间,白云数次来向孟谨行敬酒,都被雷云谣板着脸挡了,令白云极为尴尬。
回到县招后,孟谨行刮着她的鼻子取笑,“我是不是应该理解为你吃醋?”
“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吧?”雷云谣翻翻白眼,“你一副小老头打扮,与人家身边那些达官贵人能比吗?”
“呵,那你是妒忌人家?”他笑。
“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么个讨厌的家伙?”雷云谣生气地瞪他,“不帮我就算了,还老这样揶揄我!”
孟谨行把她搂到怀里,低声说:“我是想帮你,傻瓜!”
“这是帮的样子吗?”
“怎么不是?”他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她,但在公开场合她却保持了基本的礼仪,而你明显带有敌意的表达方式,恰恰又从侧面衬托了她比你得体的一面……”
他还没说完,雷云谣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涨红着脸,怒目圆睁,“我就知道,狐狸精到哪里都不忘记勾引人!”
孟谨行一阵犯晕,“哎,哎……咱冷静,好不好?”他站起来扳住她的肩膀,俯视着她的眼睛,“搞得像头小刺猬似的,见人就扎,你的聪明都跑哪儿去了?就不会动脑筋想想,我这是不是为你好?”
雷云谣嘟着嘴,兀自生气,别过头不理他。
他笑了笑,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过来面对自己,“真是个不讲理的小笨蛋!”说完便一口啃了下去,她吃痛惊呼,二人自是一番纠缠。
得了安慰,雷云谣也乖了,主动跟他聊起了白云。
“……你是不知道啊,我当时一看到这情况就懵了!”她的表情极度夸张, “大白天在办公室啊,她就这么畅着怀坐在翁灿辉的大腿上,嘴里还问什么她跟雅沁哪个更棒,真是要多贱有多贱!”
孟谨行一度以为,翁灿辉是真心喜欢邬雅沁,没想到也不过是一场戏。
“怎么啦,什么呆?”雷云谣问。
他忙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翁灿辉看见你了吗?”
“没有。”她摇头,一脸的恶心表情,“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跟你做这事吗?就是当初看见他俩这样子给恶心的!”
“你没告诉你爸或你哥?”他问。
“说什么说啊?”她不屑地回他,“现在有几个男人不是吃碗里看锅里,翁灿辉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我管他外面三妻六妾的!说不定,邬雅沁心里也有数,要不当初她为什么一直死活不肯答应嫁她呢?”
孟谨行的眉毛颤了一下,“雅沁和你妈关系很好,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单身?”
“你不知道啊?”雷云谣瞟他一眼,“她在英国的时候有过一个男朋友,长得很帅,家世背景也非常好,可惜,出意外死了……”
她忽然坐起来正对着孟谨行,用手撩开他的头,仔细看着他的眉眼说:“像,真像!”
孟谨行心忽然一沉,“像什么?”
她重新靠回他怀里,“我看过那男人的照片,眉眼跟你很像。我说呢,第一次见你时觉得眼熟,原来是这个原因!”
孟谨行如坠冰窖。
“怎么回事,你的手越来越凉啊?”雷云谣正来回翻着他的手,嘟囔了一声,拉起被子一直盖到他的脖子下,“哎,不聊了,睡觉!”
灯,关了。
孟谨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觉得心绞成一团,很痛很痛。
……
由于县委考虑将凤山镇并入示范区,筹建办搬迁一事被要求暂缓,本来都已经打包好的办公家具和办公用品又重新归位,楚远又是少不了一番抱怨。
孟谨行与他下乡视察小水电站的建设回来,刚上楼,就看见汤蓓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穿一套崭新的工作服,齐齐整整,头也恢复了天然的黑色,一脸的浓妆洗尽,倒有几分素美。
“进来吧。”孟谨行开了门,对还站在门外的汤蓓说。
汤蓓走进来,直接在凳子上坐下,二郎腿跷得老高,可见穿正了衣服,不代表心也归了正位。
孟谨行拿起桌上的回型针扔到她膝盖上,她跳了一下,朝孟谨行瞟一眼,歪着嘴把腿放下来的同时,嘟囔道:“事儿妈,规矩真多!”
孟谨行暗道,有你哭的,小丫头!
他从身后的橱里取了一叠账页出来,推到汤蓓面前,“自己看看。”
汤蓓浑不吝地拿过账页,偏着头吊儿郎当地翻看,只看了两页,她的脸就变得惨白,薄薄的嘴唇不停打着颤,说话也不利索了,“主……主任……你,你从……哪儿……搞,搞,搞来……这些?”
孟谨行表情严肃地看着她道:“你是会计,学过会计法,做假账什么后果,应该不用我教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