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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尔微微呆滞, 蓝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 微翘的睫毛也跟着扑哧扑哧的，小包子脸看起来还有点懵逼，似乎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于是顾景夜紧紧抱住他，缓缓闭上双眼, 又重复了一遍：“荷兰尔, 和我在一起。”
易叶清扑哧一笑，一如既往地嘴贱：“哟, 顾景夜，你这是在表白啊？”然后迅速开启了幸灾乐祸模式, 没有拉开他是因为乐于看这位大少爷的笑话。
圈里人几乎都知道，顾景夜的渣不仅仅是花心，还有不负责任。
他从不会主动承认与恋人的关系, 更不会跟任何人表白。
他说他有点紧张, 可能是真的。
因为这还真是他头一次跟人表白。
显然, 他是被彻底逼急了。
在易叶清看来，他恐怕是真的被折磨到快崩溃了, 在酒后失态, 跑来赌一把。
想想这顾景夜也是怪可怜的，费尽心思地把荷兰尔捧起来，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结果荷兰尔只是把他当作领导, 或者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荷兰尔很优秀。
从相貌到各种技能, 挑不出任何毛病, 随着他在人类世界待得越久，随着与越来越的人交往，他也在慢慢学会如何交际了。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座情商为0还有点傻乎乎的小冰山了。
现在的他在公开场合中已经习惯了面带顾景夜式的温柔微笑，撩得小姑娘们面红耳赤。可一言一行中仍然是带着那独属于他的天真与可爱，时常一个无意间的小动作就会萌得所有人吐血。
就是这么一只小可爱，一旦上了舞台，身上就会迸发出最强大的自信与气场，化为黑夜中最明亮的光芒，引诱得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
——勾魂夺魄。
这样的他越来越迷人，喜欢他的人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基本上跟他见过面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非常容易被吸引。
什么影帝、导演、制片人、富二代、贵公子……一个个都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而荷兰尔还丝毫不拒绝这些暧昧，坦然接受他们的礼物和殷情。
如果说以前的顾景夜是又花又浪，那么现在的荷兰尔显然是比他更花更浪。
此时荷兰尔听到易叶清的话才明白过来，有些意外地问道：“顾总监，你是在表白吗？”
顾景夜从鼻腔里轻轻嗯了声，睫毛微微颤抖，然后肯定地吐出一个字：“是。”
“我……”
“现在不用给我答复。”顾景夜稍微提高了音量，打断他说的话，紧闭的双眼轻轻睁开，垂下眼睑，目光不知道定在了哪里。
荷兰尔能嗅到他口中浓郁的酒精味，喷在耳廓上痒痒的，苍白的耳朵尖儿立刻红了一片。
“顾总监，你喝醉了。”
“没有……”顾景夜的声音也是低低沉沉的，有些模糊不清，就像是真的喝醉了，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能给你想要的。”
“啊？”
“他们都不明白。”顾景夜加大力度，将荷兰尔揉进怀里，更进一步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只有我知道。”
明明刚才还醉醺醺的语气在这一刹那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像是用尖锐地刀子一笔一划地刻在复古的羊皮纸上，留下清楚的划痕。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所以先不要急着拒绝。”
“……”
易叶清听不清顾景夜说得什么，但他知道，荷兰尔一定会拒绝他的。
作为表白被花式拒绝了不下40次的人，他已经深知这只小白眼狼的脾气了。
一开始他以为荷兰尔是高冷又绝情，结果越是深入接触越是明白，他可能是根本不知道别人这是在追求他，根本不懂的他们是在喜欢自己。
荷兰尔才来到人类世界的时候，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他没有一般人类的三观，对于人类感情的理解也仅仅来自于书本上，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顾景夜。
一个喜欢新鲜感，喜欢挑战，喜欢玩暧昧的花花公子。
他绝口不提喜欢，不提交往，充满耐心地靠近他，温柔体贴的照顾他，无条件地对他好，不图回报，还让他误以为这只是朋友。
所以这让荷兰尔理所当然地接受并且习惯了这些好，不会给予任何回应。
是顾景夜培养了荷兰尔的“小白眼狼”属性，也是他带歪了对方对人类感情的认知。
偏偏荷兰尔还特别受欢迎，追求者前仆后继，献殷勤的更是数不胜数，面对送到面前的礼物，面对他们的好与暧昧，荷兰尔就通通都接受了。
在他看来这都是朋友，没什么奇怪的。
他压根不知道这是人类喜欢的表现，这是在追求他。
只有面对最直接的表白，他才会干脆地拒绝。
因为在解除诅咒之前他都不打算考虑伴侣的问题，而且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人类。
喜欢本来就是一种很虚幻的感觉，相比追求爱情这种东西，荷兰尔现在更喜欢的是站在舞台上，被粉丝喜欢与认可。
每当看到粉丝们表白的留言与狂热的目光，他就会拥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颗曾经被残忍掏空的心脏，又重新填满了。
易叶清说得没错，这种感觉会上瘾。
于是在周围其他人的眼里，荷兰尔无异于也是个花心大萝卜，一只小渣羊，似乎跟很多人搞着暧昧，享受他们的好，却拒绝负责。
所以看到顾景夜孤注一掷地表白，易叶清已经猜到了结局。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荷兰尔并没有立刻拒绝。
因为他听到了顾景夜的话，却不太明白这些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又进入了呆萌的思考状态，脑壳后面的小卷毛又晃了起来。
他最近已经收到了太多的表白，有文艺的有直接的有逗比的，但大多都是千篇一律，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荷兰尔，我喜欢你，你真迷人，做我男朋友吧。”
所以他能够直白地回复：“抱歉，我不喜欢你，我不能做你的男朋友。”
只有顾景夜的表白有那么些不同。
他没有当场拒绝，这对于顾景夜来说就足够了。
在这停顿的几秒里，顾景夜突然放开他，手指轻轻挥舞了一下，虚空一抓，一朵玫瑰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然后送到荷兰尔的面前。
易叶清再次不厚道地笑出声了。
他还以为顾景夜有什么新花样了。
结果当这是在哄清纯小女生呢？这种漏洞百出的小魔术也敢拿到吸血鬼的面前来秀？
可是就在他的笑声里，荷兰尔竟露出了非常意外地表情，
小包子上瞬间写满了惊喜，看起来还有些难以置信，呆了一会，见顾景夜微笑着把花朵冲他晃了晃，才反应过来，伸手轻轻接住了这朵玫瑰花。
拿到面前，仔细端详。
这朵玫瑰花是深红色的，花瓣有种厚厚的绒感，黑色中透着红色，红色中又透着黑色，花型规则美观，给人一种华贵神秘之感。
“黑魔术！？”
“没错。”
荷兰尔的眼眸又亮了起来：“怎么会！？你在哪里找到的？”
“跟我来。”顾景夜勾起嘴角，拉住荷兰尔的手，领着他走到轿车旁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座位上竟然是摆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黑魔术！
荷兰尔的眼睛更亮了，欢快地扑了上去，动作却是非常小心翼翼，轻轻抱起那束花，凑近嗅了嗅。
还很新鲜。
浓郁的花香瞬间充满了他的鼻腔，幸福到发出愉悦的呻.吟，抬头看向顾景夜，连着道了好几声谢谢。
黑魔术是他和父亲最喜欢的花，并且对他而言意义很特别。
因为在很久以前他跟父亲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废了很多的心思，才种满了一个花园的黑魔术，可是搬家的时候他只能带走其中一株。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也很小心了，可显然这种花并不能适应阿根廷山上的气候，所以最后还是枯萎了。
他很伤心，说要下山去寻找更多的黑魔术，那个时候他还太小了，母亲为了避免他在白天偷偷跑掉，只能骗他说，这种花已经灭绝了，整个世界上都没有了。
小荷兰尔完完全全的信了，一直认为这种花是真的已经在世界上消失了。
于是就像孤独的小王子，将最后一片凋落的花瓣收藏在了最喜欢的童话故事书里，离家的时候都随身携带着。
而现在，他竟然又看到了，这感觉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奇迹，怎么会不惊喜呢？
看荷兰尔已经坐稳，顾景夜趁机关上了车门。
转身的时候，顾景夜的目光与一脸震惊的易叶清对上了，他露出了一个充满得意的冷笑，就像胜利归来的战士，微微上挑的眼角有些轻蔑，眼里已是清明一片。
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刚才醉酒的模样。
他转身上车，留下目瞪口呆的易叶清。
“你是在哪里找到黑魔术的？”荷兰尔迫不及待地问道。
“秘密。”顾景夜搓了搓小包子脸，故意吊起了他的胃口：“以后告诉你。”
这些花是美国运过来的样品，他早上拿到的时候就在寻思着用它们做点什么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没有把人带走的把握，他怎么可能就直接跑来表白？
虽然荷兰尔没有接受，但却也没有拒绝他啊。
很多人都相信所谓的酒后吐真言，连易叶清都被糊弄了，认为顾景夜是在被逼到崩溃的状态之下，山穷水尽，再无手段，终于忍不住表白了。
一位从不表白，喜欢玩暧昧游戏的花花公子终于吐露了真心，多么让人感动啊。
不过他明白，荷兰尔未必会感动。
汽车启动的时候，荷兰尔正在给黑魔术拍照。
顾景夜就专门等他拍完了，才开车了，故意从易叶清的面前驶过，喷了他一脸的尾气。
他带着荷兰尔去了自己的公寓，从客厅开始，里面就是一地的黑魔术花瓣，一直泡进了浴缸里，从浴室出来又一直蔓延到了床上……
荷兰尔到睡觉都捧着他最喜欢的花束，嘴角的笑容很是幸福。
把刚卖力讨好他的顾大少爷丢到一边，借着小夜灯的光芒，盯着他流口水。
顾景夜心里痛啊，痛着痛着……
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是一种奇妙的违和感，一闪而过，他还想了好一会儿，才抓到了其中的原因。
怎么荷兰尔的胸口看起来像是毫无起伏呢？
平时荷兰尔都喜欢裹紧被子，缩成一团睡觉，而今天，他担心黑魔术被压坏，所以是正面朝上，将黑魔术抱在怀里的。
就在顾景夜的手探向他鼻子的时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生怕吵醒荷兰尔，顾景夜赶紧爬起来，一看，是杨林发来的微信。
他穿上衣裤，打开房门，杨林提着啤酒站在外面，笑着说道：“老大，我之前看你门口的灯亮了，就估摸着你回来了，所以去买了点啤酒～”
杨林现在就住在顾景夜的隔壁了。
其实顾景夜住的这栋公寓就是他家地产的楼盘，这一层楼都只有他一个人住。
隔壁有另一套房子平时用于堆放他的杂物，至于其他房子，因为顾景夜嫌脏嫌吵，所以都没有做装修。
杨林想搬过来很久了，这下终于趁着顾景夜住进公司，把这层楼的另一套房子给装修好了。
“你不打游戏了啊？”顾景夜让开身子，放他进来。
听到游戏，杨林立刻是一脸不满，轻轻哼了声：“老田放假回家了，被他爹妈教育要好好照顾妹妹，不准他碰电脑，没他的话，我玩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说着进了客厅。
杨林一眼看到了地上的花瓣，夸张地哇了声：“靠！真浪漫啊！为谁准备的啊？”
“还能有谁？”顾景夜提醒道：“小声点，荷兰尔他刚睡着。”
提起荷兰尔，杨林的表情突然变了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顾景夜一眼看出来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我……我听人说，绵羊学弟好像……”
“好像？”
“就是有很多绯闻，说他跟不少人走得很近。”杨林仔细观察着老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选着不那么刺激人的词语。
“哦。”顾景夜把啤酒杯递给他，看起来很平静：“那不是绯闻。”
“哈？！”
“是有很多人喜欢他。”顾景夜用一种非常冷静的语气把最近很多人纠缠荷兰尔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当然去掉了他被绿得很惨的过程。
杨林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半天才感叹道：“老大，我觉得你就不应该这么捧绵羊学弟的。”
“你觉得我把他捧成这样，是给自己找麻烦，对吗？”
杨林耿直地点头：“绵羊学弟的魅力太大了，我们学校里他的粉丝已经超过当年杜风才出道的时候了，老大，你应该把他藏起来的。”
“藏起来？”顾景夜摇了摇手里的玻璃杯，听着冰块撞击的清脆声音，笑了笑：“你这是在提议让我毁了他？”
“哇，老大，我可没这么说！”杨林赶紧摆手：“我只是不明白，老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么做不就是在给自己找情敌吗？
“这还用问吗？”顾景夜往后靠了靠，看到沙发上有一片黑玫瑰的花瓣，捡起来在手指上搓了搓，脑子里又浮现出了荷兰尔灿烂的笑容。
“哦？”
“当然因为我喜欢他啊，喜欢看他露出开心的笑容，喜欢听他说谢谢，喜欢他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享受这种感觉。
杨林明白了，撇撇嘴：“哦，老大，你这又是在给自己找挑战？”
顾景夜耸耸肩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玩弄指尖的花瓣，直到它被揉皱，就毫不犹豫地丢进了烟灰缸里。
“可是老大，我觉得绵羊学弟他不喜欢你呀。”
“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他了。”顾景夜又抓起一片新的花瓣，慢慢揉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轻轻笑了声：“原来表白的感觉也挺有趣。”
“啊？”
“我是说，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