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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尔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地上, 一开始还有些头晕, 视线有些模糊，他的鼻翼动了动, 嗅到一股诱人的味道，随着视线恢复, 他低头一看, 地上有很多血。
从他的腿下一直蔓延到了门口。
他走到玄关一看。
一个人躺在上面。
看到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 他终于回忆起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
两个多小时前, 荷兰尔回到宿舍发现小德小布不见了。
吸血鬼的信使不管在哪里几乎都能感应到自己主人的召唤，但是吸血鬼却要在一定范围内才可以。
而现在荷兰尔完全感应不到，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它们睡着了，没有感觉到他的召唤，要么就是真的不在宿舍里了。
荷兰尔检查了它们平时经常待的地方, 确定都没有。
去哪了？
这么多年来，它们突然失踪还是头一次, 荷兰尔稍微有些着急了, 他来到窗户边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到窗台上, 然后大声呼喊它们的名字, 如果信使就在附近的话，一定能感应到。
然而等了近十分钟也毫无回应。
顾景夜在楼下等了半天, 荷兰尔都没下来, 看时间都快上课了, 打电话也无人接听，只好熄火下车，上去找人。
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荷兰尔站在窗户边往外眺望，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简直是在窗台边缘试探。
“喂！！”
吓得顾景夜一身冷汗，赶紧把他拉回来，然后一眼看到了窗台上的那小滩血迹：“荷兰尔，你怎么了？”
荷兰尔没理会，还想往外探。
顾景夜赶紧拉住他的手，看到了手指尖上的血珠，放进嘴里吮吸了一下，只有一条破了点皮的小口子了，看起来像是被挂伤的。
顾景夜拿出口袋里的钱包，居然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创可贴，给他包上，吹了口气，关心的问道：“荷兰尔，疼不疼？”
“我没事。”荷兰尔现在自然顾不上这个，他抽回手指，指向窗帘，少见的有些焦急：“不德和小布不见了！”
“小德、小布？”顾景夜愣了一下，顺着他的动作看向窗帘上的架子，平日里那两个小家伙经常挂在上面睡觉，见到自己进来就是一阵瞪眼警告，而现在居然空空如也，反应过来了：“你的小蝙蝠？”
“嗯！”荷兰尔说着把第一层的抽屉拉开看了看，两个铁盒子打开着，里面什么也没有。
“它们是不是出去玩了？”
顾景夜知道荷兰尔养的那两只小蝙蝠很有灵性，跟鸽子一样，每天都会自己跑出去玩，然后再回来。
“不，它们白天一般不会出去的，而且平时上午都会睡在这个盒子里。”
和吸血鬼一样，蝙蝠本身也是昼伏夜出的生物，白天都睡在黑暗的地方，临近黄昏才会出来。
听到这话，顾景夜也帮他找了起来，爬上爬下，床底柜子顶上都翻遍了，一根蝙蝠毛都没看到。
“它们一定是被偷走了！”荷兰尔回忆起刚才嗅到的味道，更加确定了。
只是顾景夜进来后，那味道被冲淡，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虽然顾景夜不认为有人会专门跑来这里偷蝙蝠，但是看荷兰尔急得都快哭了的样子，还是安慰道：“荷兰尔，你先别急，再找找，那两只小家伙可能是在哪个小角落里睡着了呢？说不定待会就回来了，我去监控室看看录像，看能不能查到。”
荷兰尔点头，顾景夜在他的额头上啾了一口，出去了。
当荷兰尔再次拉开抽屉确认的时候，突然发现铁盒子的位置被移动过。
因为小德喜欢睡在里面，小布喜欢睡在外面，所以它们的床位是固定的，刚才太着急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真的被动过。
那个小偷一定是昨天早上趁着小德小布熟睡的时候，把它们偷走的！
荷兰尔这么想着，把铁盒子拿了出来，企图从上面找到线索，拿出第二个盒子的时候，底下居然有一张小卡片，写着“想拿回你的宠物，来这个地址找我。”
荷兰尔看完就毫不犹豫地准备出发了，他看到楼下没什么人决定直接跳下去，谁知刚跃出去，顾景夜就回来了。
“荷兰尔，我跟他们打招呼了，马上就帮我们找，你不用着……”急。
荷兰尔一时间没收住身子，于是顾景夜话还没说完，就亲眼看着一个黑影跳了下去：“卧槽？！”
这可是七楼啊！
他惊得目瞪口呆，立刻冲到窗户边，刚要往下望，一双苍白的手又突然出现，一把握住了窗户框，然后荷兰尔撑着窗台，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吓得顾景夜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却对上了一双红色的眼眸。
荷兰尔命令道：“忘记这一切，我出去找小德小布了，你三个小时后再醒来。”
顾景夜立刻又是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脑子像是陷入一片混乱，他往后退了两步就自己倒下了，正好倒在他的床上。
解决完顾景夜，荷兰尔再次纵身跃下，这次刚变成蝙蝠，又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尖叫声：“卧槽——！！！”
柳青田正好过来拿东西，看到了全部过程。
荷兰尔只好故技重施放倒了柳青田，看着柳青田倒在顾景夜的身上，他这次总算顺利地逃脱了。
荷兰尔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市区飞到了郊区，迅速地找到了那间房子。
绕了一圈没找到打开的窗户，他只好落地敲响了房门，门倒是开得挺快。
是一个瘦高的青年，相貌普通，脸色苍白，剃着平头，穿着深色的风衣，看到荷兰尔似乎还有点高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把它们还给我。”荷兰尔伸出手讨要他的信使。
那个青年却往他身后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神色间似乎有些失望：“你一个人来的？”
“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吴越……景夜他有没有提起过我？”
“你认识顾景夜？”
听到这话吴越更失望了，他让开身子：“你先进来喝杯茶。”
“还给我。”
“好，你先进来。”
荷兰尔微微皱眉，他刚才连续使用了两次血族之眼，浪费了不少精力，加上一口气飞了这么远，他现在又饿又累。
已经没有力气再使用第三次血族之眼了，所以只好跟着他进去了。
进去后，荷兰尔仍然没有感应到小德小布的存在，并且嗅到了浓郁的烟味，立刻皱起眉来，抓住吴越的手，追问道：“它们在哪？”
来了人类世界后，荷兰尔还未如此急躁过。
别的吸血鬼或许只会把他们的蝙蝠当作送信的工具，但是荷兰尔不太一样，他在古堡里的时候太孤独了，寂寞到把信使都当做了朋友。
所以不管是小德还是小布，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屋子里的光线稍暗，里面的家具摆设倒是很正常。
吴越没有推开他的手，反而主动拉着他，把他带到沙发前坐下，倒了杯红酒递给他，同时打开了电视：“我没记错的话，你叫荷兰尔，对吗？你是英国人？”
“嗯。”荷兰尔没有喝那酒，接过后就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不喝酒？”
“我不喜欢喝酒。”
“抽烟吗？”
“不。”
“果然是这样，难怪他又戒烟了，那来杯咖啡？”吴越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进了厨房给他冲咖啡。
这个时候荷兰尔才注意到，电视里播放的居然是顾景夜。
看起来是篮球比赛的录像，高中时候的顾景夜已经长开了，五官和现在一样好看，只是相比之下多了几分稚气，脸上是阳光帅气的笑容，浑身都散发着强大自信的光芒。
吴越回来见荷兰尔在看，笑道：“很帅吧，我以前最喜欢他打篮球的样子了，像是会发光，他在我的眼里是整个世界最耀眼的人……我真羡慕你可以拥有他。”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拥有他。”荷兰尔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食欲，迫切地问道：“它们在哪里？”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饿了，所以更加急切地想找到小德小布然后离开这里。
吴越捏紧了酒杯，脸沉了下来，刚才友善的笑容全然不见了：“其实我很嫉妒你，嫉妒死了，为什么你可以跟他在一起这么久？而我，三天，只是三天，他就说腻了。”
“你应该问他。”荷兰尔已经懒得解释他们只是朋友了。
“我问过了，他说我们不合适，他说我不是他的菜。”
荷兰尔不明白吴越为什么要说这些，如果是平时他还能听一下，但是现在他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它们还给我？”
“别急……听我说完。”吴越微微低下头，从盘子里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慢慢削了起来，叹息道：“我真的很爱他，我卑微的，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我偷走他的东西，一边想收藏他的一切，一边又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毕竟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是所有人的焦点，喜欢他的人有那么多，而我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普通人。”
其实在吴越公开追求顾景夜之前，他就尾随过对方很多次了，故意制造了很多次偶遇，然而那个时候的顾景夜就已经是追求者无数了，怎么会注意到相貌平平的他？
但他不想放弃，在那场疯狂的追求里他把什么都交出去了，卑微地乞求着顾景夜，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但越是如此，顾景夜却越是冷淡。
在牢里的三年，吴越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爱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他还是爱顾景夜，至死不渝。
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爱他，哪怕他不爱自己也没关系。
他以前的朋友都说他是犯贱，但是他不在乎。
荷兰尔耐着性子点头，哦了声，然后听到自己的肚子似乎又叫了两声，立刻有些急躁起来。
他昨晚咬过顾景夜，但是没吸太多，本来是打算上完课回宿舍再喝易叶清送来的血袋，结果却被这件事情彻底打断。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吴越先生，请你把它们还给我。”荷兰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有点发红了，他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吴越的脖子上扫。
在他的眼里，此时吴越的肉体像是消失了，只剩下了流动的血管，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荷兰尔差点直接扑了上去，他扣了扣沙发的边缘，理智告诉他，不能。
“荷兰尔，你好像有点紧张？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你知道我为什么邀请你过来吗？”吴越笑了笑，表情却有些低落。
荷兰尔摇头，同时往后面坐了坐。
“因为你是景夜现在最喜欢的东西，如果说我把你给偷走了，他会注意到我吗？”
“小德小布到底在哪里？”荷兰尔终于忍无可忍了，扑上去把吴越按在了沙发上，语气强硬地打断了他。
“哈……你的力气还蛮大嘛，你真的想知道他们在哪里的话，就给顾景夜打电话吧，让他过来。”
“我没有带手机出来，把你的手机给我。”
“他早就把我拉黑了。”吴越手上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苹果也滚了出去，他望着那个苹果，似乎有些出神：“我只是想见他。”
“你先把它们还给我！”
“我把它们拿去宠物市场低价卖掉了”他终于说了实话，笑了笑：“我不喜欢蝙蝠，其实我以为你会告诉景夜来帮你取回来去呢，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跑来了。”
所以吴越留下的纸条都没有说让他一个人来，或者是不许报警之类的话，他了解顾景夜，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会出头的。
哪怕是为了别人，他都想要见他一面，最好是能让他记住自己。
他当初之所以偷走顾景夜最喜欢的篮球，也是为了这个。
他几天前从牢里出来后，打听了一下顾景夜最近的事情，就一直想找他。
只是吴越进不去顾景夜的公寓，所以把主意打到了荷兰尔的宿舍。
他一开始其实只是想去看看荷兰尔的宿舍里有没有顾景夜留下的东西好偷偷顺走，结果无意间发现了两只睡在盒子里的小蝙蝠，觉得挺有意思，临时起意，把它们抓起来塞进了包里。
结果这两个小家伙一直吵闹，差点把包都给咬破了，吴越控制不住它们，担心被咬伤就直接拿去卖掉了。
听到这话，荷兰尔猛然跳了起来，往门边冲，却发现门被锁上了，正想直接踹门的时候，吴越慢慢走来，笑着说：“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见顾景夜一面罢了，他一定会来找你的，对吧？”
“别说话了！”荷兰尔捂住耳朵，努力告诉自己，他不是食物，不是食物，不是食物。
然后一脚踹在了门上，没开。
“求你了，帮帮我吧，荷兰尔。”吴越见此露出哀求的表情。
“开门……快！”荷兰尔已经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了。
“好吧，荷兰尔，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就别怪我了。”吴越说着低头捡起鞋柜上靠着的棍子。
荷兰尔扭头看了他一眼，吴越惊讶地发现那个少年的眼睛居然变成了红色。
“你……”他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脖子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
……
回忆到此结束了，后来的事情他也想不起来了。
不用说，他刚才果然还是失控了……而且这次失控得很彻底。
荷兰尔伸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脖子，冰冷冷的，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的气息。
他咬死了他。
荷兰尔坐在沙发上，呆了几秒，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在出门之前，他就考虑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但不管从遵纪守法的角度，还是从他自身的意识来说，他都不希望这样做的。
他来到人类世界是为了学习，而不是想成为混世魔王啊。
所以当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懵。
也不管现在距离天黑还早，他拨打了丽丽安的电话，本来只是下意识地行为，完全没想到姐姐居然真的接了。
“丽丽安，你没有睡觉吗？”
“啊，没办法，手续是要和人类交接啊，总不能让他们半夜来我公司吧？”
“丽丽安，我……我刚才咬死了一个人。”
“……顾景夜？”丽丽安微微顿了一下，问：“你没控制住？”
“不，不是他。”荷兰尔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丽丽安思考了一会儿，安慰道：“你别着急，我教你怎么处理尸体，你先去检查一下他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荷兰尔检查他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的房间里居然全是顾景夜的照片，还有不少海报，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整个房间。
如果是在平时荷兰尔肯定一脸平静，可是此时，他看着顾景夜的那张脸，突然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他就收到了顾景夜的电话。
“荷兰尔，你在哪？”
“景夜？”荷兰尔喊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答道：“我还在找小德小布。”
“我找到了，你在哪，我去接你！”顾景夜倒是没注意到荷兰尔突然改变的称呼，高兴地邀功。
“啊，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让人去查了监控，看到的确有人进了你的宿舍偷走了它们，继续追踪下去，就在宠物市场找到了，还好，还没被卖掉了。”
当然，顾景夜不会主动说，这一切都是老刘办的，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睡着，醒来还抱着柳青田！
真他妈见鬼了。
荷兰尔自然是高兴不已：“谢谢你，景夜，我现在在三号路这边。”
“靠，你怎么跑这么远去了，小心点，我去接你，待会见。”
听到荷兰尔开心的声音，顾景夜也高兴起来。
当两人见面的时候，荷兰尔看到顾景夜的一瞬间，少见地笑了，头一次主动跑过去抱住他，钻进他的怀里，还蹭了蹭。
顾景夜被这个小动作萌了一脸，捧着小脸亲了一大口，然后把车上的笼子拿出来给他看。
果然小德小布都在里面，似乎很不满顾景夜这么对待它们，吱吱叫个不停。
荷兰尔赶紧安抚它们，同时踮起脚在顾景夜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再次道谢。
接二连三的主动，顾景夜有点受宠若惊，噗嗤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听到这话，荷兰尔眨眨眼睛，有一秒迟钝，他像是愣了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在车上的时候，他抱着笼子，却一直盯着顾景夜看。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居然觉得顾景夜帅得一塌糊涂，每一寸肌肤都像是会发光。
躺在床上的时候，连他身上流出的汗水都像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引得他为之付出颤抖。
他的身体里像是住进了另一个人，违背了他自身的意志，一直在他的耳边说。
“我爱你，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