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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浔走后,宁朝夕因为淋雨生了场重病,当晚就发了高烧,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得了肺炎。
这场病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她在这期间一直高烧不退,宁父日夜守在女儿的病床前,满脸愁容。
出院那天,宁父亲自去医院接她回家,生了场重病,把宁朝夕整个人的精神气都给抽走了,像失了魂魄一般,看人的眼神都是木木的,喊她的时候也隔了很久才听到她的应答,宁父以为她是被这场重病折磨得没了精神。
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宁母板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门响,她转过视线,冷声喝道:“宁朝夕,你给我滚过来!”
“你干嘛呀,孩子刚出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宁父拧着眉说。
宁母怒极,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重重一放:“宁国正,你自己过来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怎么了?”宁父走过来,桌面上摆着的是宁朝夕的手机,对妻子莫名其妙的怒火有些不解:“你干嘛那么生气?”
宁母翻开手机的短信记录给他看:“你女儿背着我们偷偷跟别人谈恋爱,你看看这上面,全都是跟这个叫‘陈浔’的男生发的信息,你自己看看!”说着,她瞥见还杵在门边的宁朝夕,怒道:“还不快滚过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宁朝夕眉目一动,换好了鞋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宁父看完短信后脸色也骤然一变:“小夕,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这个叫陈浔的人是什么关系?”
宁朝夕垂着脑袋,双手握在一起,没有回答。
“说啊,哑巴啦!”宁母吼道。
宁朝夕眼眶一热,过了半晌,咬着唇道:“嗯,我们是在一起。”
听到她承认,宁母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她愤怒地走上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宁父赶紧上前把宁朝夕护在身后。
宁母那一下很用力,宁朝夕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心脏也丝丝抽痛,她鼻尖一酸,眼底泛着泪。
“宁国正,你别护着她,就是你平时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才会把她宠成现在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宁母气得眼睛都红了,“宁朝夕,你本事大了啊,敢背着我们跟别人在一起,你滚,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不知恬耻的女儿!”
说完,就要去拽她的手,想把她拖出门外,宁父死命护着她:“你那么冲动干什么,就不能听小夕好好讲吗!”
“讲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没听她都承认了吗,宁国正,这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啊!”
那天的事宁朝夕不知道是怎么收场的,她只知道自己在浑浑噩噩间被爸爸推进了房间,拉上了房门,她靠着门板蹲在了地板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头痛哭,心里的悲伤几乎要将她吞噬。
那之后,宁母就没再正眼瞧过她,只是在某天早上跟她说了句:“宁朝夕,跟那个男生分手。”
她怎么回答的,哦对了,她说,不用分手了,他已经走了。
然后她就听到妈妈冷笑了一声。
离高考还有二十天,蒋柯也和男友分手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分开,她男友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求复合,冯露露每天对着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陆成峰也来找过宁朝夕一次,他也是近期才从冯露露的口中得知陈浔的事,他来劝她把心思都用在高考上,专心考试。
宁朝夕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人劝她专心考试了,哦,好像陈浔也对她这么说过。
她现在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心也会跟着扯动,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仿佛心已死,只有这个名字才能给她注入一点生机。
她现在每天上下学都是乘坐公交,不敢再独自一人走那条回家的路,生怕触景伤情,七八分钟的车程,她只用塞上耳机背英语单词就很快过去,她每天都沉浸在复习和题海中,不让自己有空暇的时间去想起那些已经远去的人和事。
可她还是会时常发呆,路过高三一班的时候会发呆,经过学校凉亭的时候会发呆,从补习班里出来的时候也会……只要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宁朝夕路过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出神,回神后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高考那两天,宁父顶着炎热的天气在学校门口等她考完试,等她考完后出校门,立马走上去给她递水又递食物。
“小夕,考得怎么样?”
“还好。”宁朝夕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就好,回家后好好休息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改明儿爸爸给你报个旅行团,出去玩散散心。”
“爸,再说吧。”宁朝夕一脸倦怠,考完后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她的手机从那天过后就被宁母没收了,没人可以联系,正好可以图个清静。
高考成绩月底前就出来了,宁朝夕的分数不高不低,勉强过了一本线,算是正常发挥,可宁母却对她的成绩特别不满意,把所有一切都归结在她因为谈恋爱分心,所以才考这么点分数。
知道成绩后宁母成天黑着脸,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了,有亲戚朋友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考试成绩,宁母就直接说考差了。
填报志愿的时候,宁父抱着本厚厚的大学志愿书给她参考报哪所学校比较好,她的成绩确实有点尴尬,高不成低不就的,想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一所离家较近的二本学校,读中文系。
志愿填完,就正式放暑假了,宁父怕她待在家里无聊,也担心宁母老是对她冷言冷语的会让她心里不好受,就问她想不想出去旅游。
宁朝夕放假后就整天整夜地宅在家里看书,冯露露约了她好几回她都不想出去,对旅游这件事更是兴致缺缺,刚想拒绝的时候脑海里又闪过一丝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脱口而出了:“爸,我想去江城。”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难得有一件想做的事,宁父立马就答应了,隔天就给她订了去江城的火车票,后天早上就出发,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游,他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出发当天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宁朝夕靠窗而坐,脑袋抵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心想,陈浔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景物。
她随手拿了支笔和白纸,眼睛盯着窗外,在纸上涂涂画画,宁父就坐在她身边,见状,玩笑道:“哟,咱家小夕还会画画?”
宁朝夕看着白纸上画的那一坨黑糊糊的东西,笑了:“爸,是不是画的很丑?”
宁父干笑了两声,委婉道:“没事,咱家的艺术天赋都不高,爸爸画的更丑。”
宁朝夕却不在意,嘴角的笑意淡淡:“我认识一个人,画画超级好看,他能把人的神韵画的很像。”
“谁啊?爸爸认识不?”
宁朝夕摇摇头,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她说:“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从这里去江城要坐七八个小时的火车,坐太久,宁朝夕下车后只觉得腰酸背痛的,她拿着行李站在出站口,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和四周围的景物,心想,这就是陈浔的家乡吗,离他们那边真的好远。
江城只是一个县,占地不大,没有别的城市那么发达,但又比农村好一些,他们是早上的火车,到这边已经晚上了,火车站里来往的人很多,他们父女俩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就决定在附近先找家酒店放行李,解决晚餐问题。
在来之前,宁父上网搜了这个地方,发现这里什么特色景点都没有,不仅没有供人游赏的景色,就连特色美食还有小吃都没有,这里就是一座不算发达的小县城,他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地方,就当她是心血来潮,他作为父亲也乐意奉陪。
他们在这个地方呆了两三天,听当地人介绍,去了几个公园,爬了两座不高的山,又去了江城当地的寺庙参观,听禅拜佛,行程都是父女俩一起讨论规划好的,只要宁朝夕想去什么地方,无论多远,宁父都会陪她去。
已经来这里快一个星期了,宁父陪她逛了那么多天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宁朝夕就决定回去了,回程的前一天,她让父亲在酒店里休息,自己一个人在附近随便逛逛。
出了酒店,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江城的夏天不算太闷热,偶有清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爽快,离酒店不远有条街,里面都是用砖瓦堆砌的老房子,宁朝夕走在这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她定住脚步转过身,这些天她和爸爸将这座小县城都逛遍了,可此刻,她站在江城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间觉得这个地方真大,大到这些来往的行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面孔。
心底掩藏的那点情绪又不知不觉的往上涌,在她的心里泛滥成灾。
她捂着酸涩的眼睛,迎着头顶的日光,心里想——
江城那么大,陈浔,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