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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晶雪莲其实并不是人想象中晶莹剔透的白雪之色,它生长在极地冰层的最深处,花瓣殷红如血,薄如蝉翼,圆润妖艳,叶子的形状更是诡异,扭曲而漆黑似墨,这时候的寒晶雪莲剧毒无比,食之,神魔无救。
而它被称为寒晶雪莲的原因,是在于结子的刹那芳华。
君长宁微微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殷红圆润的花瓣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机,无风自动,颤颤巍巍的开始弯出一抹绝美的弧度,层层叠叠次第舒展,自花蕊处,一点微光亮起,它像是整朵花世界的一个太阳,光照之处,那如血一般不详的红色仿佛冰雪消融,渐变的色彩瑰丽琉璃,梦幻般空灵,随着花蕊中心的种子成形,一朵寒晶雪莲才算是真正盛放。
这种带着大自然生命的律动和勃勃生机,君长宁几乎看呆了眼。
盛放的寒晶雪莲只维持了半刻钟便像被时间女神亲吻了一样枯萎凋零,君长宁伸手接住了三颗种子,怔怔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视觉震撼中回过神。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单青云和花自在身为主人,自是不再对此景感到惊奇,在他们眼中,寒晶雪莲比不上那个蹲在少女身边之人的一个背影。
但那个纡尊降贵弯腰低头的人眼中却只有身边的女孩,一个平庸无奇的女修,她甚至稚嫩脆弱得让人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捏死。
君长宁自然不知道别人怎样在心中诽谤她,她长出一口气,拉着少年的手腕站起身,赞道:“真美!”
单青云冷着脸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花自在的表现就要直白得多,他翻了个白眼,连脸上厚厚的脂粉都阻挡不了他的“受不了”,鼻腔里重重的传出一个音节“哼!”
君长宁无奈,形势比人强,她还真没骨气到不敢开口反呛回去,装作没听到的拉着少年欲走。
“那边还有两朵就要开花了,不看了吗?”少年淡扫了眼花自在,温声问少女。
极地冰层之中温度太低,人呼出一口气马上就凝成冰渣掉下来。君长宁在单青云和花自在差点把眼睛瞪出来的注视下,猥琐的摩挲了下少年的手背,淡然道:“不看了。”
她如此坦然的占便宜举动和少年自然的脸都不变的“宠溺”回应,直看得旁边两只居心不良的单身狗目瞪口呆,妒火攻心,心底再把她的重要性往上调了好几个等级。
“公子、、、、、、?”单青云喃喃唤道,对上少年看过来的表情,神情中竟带上了几分不知所措的茫然。
少年看他再无下文,平淡的顺着少女牵扯的力道往外走去。这地方太冷了!
君长宁惯是不会看人脸色的,却也察觉得出此间主人越讨厌自己了,心中叹了口气,很快便不再理会此事。只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她这种不讨喜的体质,勉强不来。
出了禁地,她放开少年的手,仔细想了想,觉得编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借口,何况这里又是个难得的知道少年过去的地方,他虽愿意随她走,可她真的就能一点不为他考虑?
君长宁不由看向身边的人。
神姿高彻,气韵卓绝,风华端然。
安静的时候,令人见之忘俗,任何一个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便似画龙点睛一般整个人都升华了似的。
他看过来,仿佛整个世界对你侧目,你便成为焦点。
君长宁微微不自在的别开脸,抿了抿唇角:“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她心里紧张,可她觉得应该这么诚实。
少年愣了愣:“好。”
君长宁微笑起来。
身后刚刚出来的单青云和花自在听见这话同时顿住,不约而同看向被少女重新牵手往前走的人,这么、这么“宠爱”吗?
单青云只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仿佛笑话一般被人戳了千百个窟窿,透着风的凉,他身子晃了晃,花自在连忙上前扶住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骂那个不知羞耻的臭丫头,却又觉得这么做衬得自己更可怜,于是便低声道:“要不,我们弄死她吧。”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妥,厚厚的脂粉和他的表情一起裂了裂。
单青云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哥们儿,他知道他偷穿过自家小妹的衣裳,知道他脑子不好使想捉食人蜂吓人自己却被叮个满头包,却从来不知道他还有搞笑的天赋。
他暂时收起自己那些痴心妄想,抓起花自在,决定好好给他普及一下生存常识。
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拿来开玩笑的!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人人趋之若鹜的灵药,君长宁也并不觉得高兴。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来过这里。掌心的三颗种子绝不仅仅代表着她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危险,更隐含着少年会离开她这个可能。
她不太愿意承认这种类似于“失去他”的情感,虽然她也算不上拥有过他。
君长宁觉得,自己一个两辈子加起来四十多岁的老女人拥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她甚至感觉微微羞耻,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庆幸的是,被她冒犯的少年不会知道她的想法,他还愿意跟她走。
但单青云不同意。他诚恳的邀请他们至少留在这里过年。
君长宁勉强点了点头,形势比人强,她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少年失去记忆的事。可是,过年啊!
她明明是个人,却忽然觉自己身上的人气儿竟然不剩多少了。
这让君长宁心底一揪,又一松。
也不知道那一刹那自己的生命中究竟生了什么变化,君长宁神思不属的走在不熟悉的小径上,她差点撞到了人:“抱歉,你、呃,青溪公子?”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为她斟酒的男子。
单青溪微微一笑,比中州人深刻少许的五官散出别样的魅力:“君小姐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他的声音很好听,即便是这样有些交浅而言深的询问也不会让人不舒服,很诚心的关切。
君长宁摇了摇头,她来到一丛沙棘海棠旁,艳丽的海棠花竟和她身上穿着的束腰深衣颜色相类,伸手拂过花枝,指尖的温润触感一时间带给她说不出的恍惚。
她就这么愣在了那里。
单青溪微微歪着头看她,眼睛里泛出些好奇。她在想什么?这表情可真怪!他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修行,不然定可以探寻些她的想法。
他本性温和,自幼所受的教导也不似那些嫡支的兄弟们,放肆张扬从来与他绝缘,他只是单家旁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子,被关注也只是因为这天生的好皮囊,却是没想过还能凭此认识一位中州来的贵客。
君小姐?她的名字是什么呢?她看起来很年轻,有五百岁了吗?他曾听过那些和他差不多身份的兄弟说,外面的人面如夜叉,残暴阴毒,越是看起来面善的越是虚伪,甚至有的兄弟被送出去后没几天魂牌就碎了,君小姐可一点都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单青溪觉得君小姐生的很好看!是他见过第二好看的人,第一就是那天君小姐拉出去的那位公子。他们跟别人都不一样!
这就是中州的仙人吗?
单青溪悄悄侧过身子为她阻挡吹乱她头的风,一边着迷的打量她脸上最细微的变化,忽觉有一团丝絮粘在她鬓角的青丝上,他看她毫无所觉,便伸出手欲为她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