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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医官凝神紧盯着对面骑着胭脂马的那个漂亮年轻人,过了一会儿,居然又运起神目通仔细观察着他。≥ 许久,小刘医官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随即右手缓缓举了一下,示意队伍暂缓前行。从未见过师哥如此认真地观察敌情,李得一只当是前面的人来头极大,所以师哥才会如此慎重。
盯着师哥脸上认真的神情,李得一也感到气氛有些凝重,转身对着身后的兵士低声说道:“咱们慢点,等前面那些人过去再走,师哥可能看出点问题,有点不大对头。”说完,又转回去紧盯着小刘医官,等着师哥进一步的指示。
威北营的众人放缓了脚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打算让那支队伍先行一步通过前面的三岔路口。小刘医官仍在运神目通查探对方,忽然就从对面的队伍中走出一个满头黄毛的瘦弱小男孩。这小男孩看着比李得一要小一两岁,通体精瘦,干柴骨棒的,个子也比李得一要矮了一头。让人惊叹的是,这满头黄毛的小男孩居然骑着一匹通体乌黑,壮硕异常的神骏黑马,这匹大黑马比普通马匹高一头还多,体型更是大了不止一圈,比一般的公牛也差不了多少了。这黄毛小男孩骑着大黑马从队伍中出来之后,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那骑胭脂马的年轻人前面,正好阻挡住了小刘医官的探查的视线。这小男孩居然对小刘医官的神目通有所感应!视线被挡,小刘医官便收了神通,转身对李得一说道:“师弟你留点神,对面那黄毛小子不一般。”李得一听了师哥的话,抬起头仔细瞅了两眼那瘦弱的黄毛小子,把他的模样记在了心中。
李得一听师哥的话抬头仔细望了对面几眼,他旁边“悍马”居然也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瞅了一眼。这一眼下去,可就瞅出了事儿。“悍马”死死盯着自己斜前方的那匹胭脂马,浑身就一动也不动了。李得一察觉到“悍马”的异样,转身摸了摸他的脖子,问道:“咋么了?看出啥来了你?”这话刚说完,“悍马”居然撒腿就冲了出去,直奔着斜前方那匹粉红胭脂马就冲了过去,李得一楞一下,喊了句:“你做什么去?”来不及跟师哥说一声,跟在“悍马”后面就追了出去。连师哥如此谨慎小心地观察着这帮人,李得一可不想让“悍马”独自冲上去再吃了亏。
威北营的众人没得到小刘医官的将令,自然是不敢轻动,就这么眼睁睁瞅着“悍马”和小小医官冲了出去。小刘医官本待把师弟喊回来的,不知怎么地,嘴张开了,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喊出声。
“悍马”跟一阵风一样冲到了别人队伍前面,之冲到那匹胭脂马面前才停住了。然后就这么傻愣在了那粉红胭脂马面前,显然他刚才一时冲动,跑的太快了,现在也有点蒙,不知道该怎么表现了。过了一小会儿,“悍马”居然努力挺起胸膛,做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来,开始试图接近那匹胭脂马。“悍马”是头骡子啊,体型就比那头胭脂马小了不止一号,身躯看上去也不怎么壮硕,身上的乌青毛也是一块一块的倒着长,就跟鳞甲一样,一眼看上去,那叫一个难看。这幅样子的“悍马”想要去接近那头风采异常的粉红胭脂马,显然是不可能的,搁谁也不能同意这么透骡子亲近这么品相上乘的一头胭脂马。“悍马”刚试图走近一点,那胭脂马就赶忙错步避开了,还打了个嫌弃的响鼻。
骑在胭脂马背上那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见自己爱马受惊,自然就有了火气,不客气地拿着手里的马鞭指着“悍马”喝道:“这是哪来的丑马,谁家的,赶紧给我赶走!”没直接挥手中马鞭来打,已经算他教养深厚。旁边有个面带杀气的彪悍男子粗声粗气答道:“四少爷,那不是马,那是头骡子。”被称作四少爷的少年高声叫道:“那谁赶紧把这头丑骡子给我撵走。一头丑骡子居然还想靠近我的胭脂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这话刚刚好被从后面追上来的李得一听见了,李得一脸色顿时一僵,二话不说,上去一拉“悍马”的脖子,带着“悍马”扭头便走。
不料那四少爷居然又开口说道:“惊吓了我的胭脂马,就想这么走了?真没教养,我让你走了么!”随着那四少爷的话一出口,他身边的几个骑马家丁同时也从队伍里骑马赶了上来,试图把李得一围在中央。李得一根本就不惜的瞅这些正围上来的骑马家丁一眼,低着头摸了摸受了委屈的“悍马”,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人家看不起你,咋办?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出了事儿俺替你兜着!”说着话,翻身上了“悍马”的脊背,“悍马”带着李得一忽的原地人立而起,仰天长啸一声,紧跟着就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势从“悍马”那瘦小丑陋的骡子身上激射而出。
当其冲的是那些正围过来的骑马家丁,他们胯下的马匹被这威势扫过,直接就口吐白沫,四蹄软,浑身打着哆嗦软倒在地。马背上的那些骑马家丁自然也是猝不及防,“哎呦”一声,一个个从马上掉了下来。这是“悍马”自觉有人瞧不起他,故意要耍一耍自己的威风,所以这次的威势释放的格外猛烈。
想想也是,“悍马”自打出生就在威北营呆着,威北营上下谁不知道他是狄大帅的神驹火眼狻猊的后代,哪个敢在他面前摆个架子,就是小刘医官,那也是对他安抚多过训斥。“悍马”在威北营当小爷当了快二十年,多是被人敬着,被那些战马畏惧着,什么时候敢有人瞧不起他?!
因此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以貌取骡的“悍马”大爷,这回就彻底怒了,他这一怒,放出去的威势就更加猛烈,这威力也远平时。那匹胭脂马虽然勉强硬撑着没软倒在地,却也口吐了白沫,而且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原本高傲的头颅,向“悍马”那矮小丑陋的躯体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表示臣服与恭顺。
“悍马”身边方圆五丈以内,再就是那黄毛少年胯下骑得那匹大的黑马还能硬撑着不倒地,却也连着倒退了好几步,与胭脂马一样低下头表示出恭顺。威风一撒完,李得一用不算高,却刚好足够让周围这些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劣等畜生,也敢嘲笑俺这兄弟。”说完,催促着“悍马”往回就走,“悍马”不太情愿地回头又看了那匹胭脂马一眼,打了个响鼻,这才扭头往回走。
这时那骑着大黑马的黄毛瘦小少年却追了出来,高喊道:“休走!”李得一很惊讶居然有马匹能在“悍马”的威势下这么快就缓醒过来,忍不住就仔细瞅了那黄毛瘦小少年胯下的大黑马一眼。却现这巨大的黑马原来也不寻常,耳朵后方居然有两个小犄角,黑黝黝的,虽然仍很短小,但这确是异种的标识无疑。
瞅着这满头黄毛的瘦小少年驱使着胯下仍在哆嗦的大黑马,摇摇晃晃地追了过来,李得一咧嘴笑了一下,让“悍马”转过了身,自己也暗中攥紧了怀中的短刀,随时准备迎敌。那满头黄毛的瘦小少年使得居然是跟王壮彪那种猛将同一类的重兵器,一根黝黑的仗二大铁棍,足有碗口那么粗,攥在手里,这黑铁棍比少年还要高出一大截来。少年手尚小,需要两只手一起才能攥住这根黑铁棍。
李得一有点吃惊的瞅着这少年,明明看着比自己还小一两岁,可他一身力气恐怕真不小。他知道,凡是使这种重兵器的人,个个都是力气巨大的猛将,要是力气不足,硬使这种重兵器与人厮杀,那只能说是找死。看来这黄毛瘦小少年的力气弄不好比自己都要大,想到这儿,李得一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那少年胯下的带角黑马硬吃了“悍马”一记威势冲击,暂时还有点儿跑不利索,只能慢腾腾地来到了李得一前面。马上的黄毛少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着足够近了,高喝一声“呔!”废话不多说,举棍就砸。呜的一声,这一棍来势凶猛,居然带起了风声。这黄毛少年不借胯下马力,仍然能使出这夹带风声的一棍,可见力气绝对不小。这黄毛瘦弱少年想必也是对自己的武艺信心十足,一棍砸下,丝毫不留余地,就是实实在在的全力一击。
可惜他今天的对手是李得一,虽然看着比他大不了一两岁,却已是久经战阵,与人生死搏杀也是不知多少回了。临阵经验丰富的李得一看出这少年虽然武艺和力气都很惊人,但多半是家里从小教导的好,这少年却并没有真上过战场,手中的招式也是有板有眼,并不是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招式,有股子呆气。李得一不慌不忙用脚后跟轻磕“悍马”的肚皮。“悍马”经过李得一那次修原气出岔子之后,为了救李得一,主动吸纳了李得一身上的原气,一人一骡早就识海随时可以相连,真正的心意相通了。“悍马”瞬间就往左边平移了两步,刚刚好带着李得一躲开这威力惊人的一棍。
李得一反手一刀,短刀贴着黑铁棍就削了上去,喊了声:“撒手!”那少年一惊,知道不撒手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就要被齐齐截断,手一松就把这黑铁棍子给丢了。然而这少年也是反应惊人,撒开双手之后,居然准备仗着身上的精钢宝甲,硬抗李得一这一刀,同时双手挥舞,打算趁机给李得一的脑袋狠狠来上一拳。然而李得一更快一筹,右手刀随棍上的同时,左手伸到怀里就掏出了那随身携带的小铁锤,攥紧了照着那黄毛少年的脑袋就猛砸了下去,此刻那黄毛少年才刚把双手举起来要打,后面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尖着嗓子大叫了一声:“手下留情……”
小铁锤最后贴着黄毛少年的头皮停在了他脑门上方,并没有砸下去。那少年知道若不是对面这人收了手,自己早就是死尸一具了,因此一动也不敢再动,额头也见了冷汗。李得一咧嘴笑道:“哼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以为在家练过两天就可以横着走了?今天俺先给你个教训,免得日后你吃了大亏,白白丢了性命。”说着话,再次用脚后跟磕了两下“悍马”的肚皮,“悍马”会意,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的獠牙,冲着那黄毛少年胯下的长角大黑马一口咬了下去,刹那间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就从“悍马”的口中弥散了开来。
那大黑马虽说也是带角的异种,却哪里见过满嘴獠牙的骡子,而且那血盆大口种散出的浓重血腥味简直要把它的尿都吓了出来。大黑马浑身打个哆嗦,忍不住就四蹄一软,直接把身上的黄毛少年甩了下来,自己跪缩在地上瑟瑟抖,却不敢再抬头看“悍马”一眼。
最后“悍马”这一口却没有真正的咬下去,吃惯了李得一和王大胖子精心整治的熟肉,他早就不肯再吃生肉了,不过是吓吓那头大黑马而已。把那大黑马吓瘫在地,“悍马”得意地撂了撂蹶子,耍完了威风的一人一骡,扬长离去。这时候,一直在后面观看的那漂亮少年却忍不住了,扬手一挥,身后的家丁队伍就开始齐刷刷的往前行进。
远远地小刘医官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甚,喊了句:“列阵!”威北营的兵士刹那间从松散的队形排列出一个整齐肃杀的战阵,小刘医官高喊一声:“进!”威北营这四十九名百战老兵同时跟着高喊:“进!”,然后便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行进,一股子惨烈的杀气开始从这四十九名老兵组成的阵势上升起。
威北营这阵势一摆出来,两边高下立判,漂亮少年这边的家丁阵势虽然看着人多,也很齐整,却少了那股子载沙场上百战犹生锤炼出来的杀气,被威北营缓缓逼近的阵势压得都喘不出气儿来了。好在漂亮少年是个有眼力的,并不是那种看着漂亮却一肚子草包的纨绔子弟,连忙高声叫停了自己这边的列阵前行的家丁,自己一个人骑着胯下胭脂马走上前去,双手抱拳行了个(传说是平周朝太祖混江湖时行的礼节)“抱拳见面礼”,朗声说道:“舍弟年少不懂事,莽撞了点,希望各位海涵,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我代他向各位赔罪了。”说罢,在马上双手抱拳,恭施一礼,就这一手,显出他一身不俗的腰马功夫,显然这漂亮少年也懂得绵里藏针,并不一味示弱。
小刘医官见状,手一摆,威北营众人列好的阵势,霎那间不动如山,单单这令行禁止的本事,与对面家丁阵列一比,高下立判。那边家丁队伍不少人还没听到自家少爷的叫停声,前排家丁听到之后停止了脚步,后队家丁不少都撞在了前面的人身上。小刘医官笑眯眯地独自走到李得一旁边,对着这位漂亮少爷拱了拱手客气道:“我这师弟年轻气盛,忍不住冲撞了诸位,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家丁中的领队一看对面这散着冲天杀气的战阵,带头的居然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显然也是吃了一惊,旋即又有些不甘就这么失了面子。一个面貌粗犷,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漂亮少年的身边,大声说道:“好说好说,只是你这骡子也太嚣张了些,居然就这么冲到我家队伍前面。”随着话说出口的,还有一股强大的原气出,这股原气刚猛霸道,才刚入气壮境不久的李得一并不能相抗,忍不住就要被压得软倒在地。这壮汉显然是打算讨回面子,却不防小刘医官依旧是笑眯眯的,单手把自己师弟扶起。一手扶起师弟,小刘医官另一只手随意一挥,说了声:“咱们萍水相逢,却都是他乡异客,何必如此。”说完话,又深深看了那漂亮少年一眼,转身拉着李得一就走了。留下那漂亮少年和黄毛小子在原地面面相觑。
那位四少爷待小刘医官和李得一走远,低声问道:“宇文大哥,你为什么刚才不给那个少年好看,就让我这么白白出丑。”那位被称作宇文大哥的粗犷汉子苦笑了一下,说道:“四少爷,后来那个少年可不一般,我虽说如今气壮境大成,刚刚迈入了俱五通境,可依然没有修成任何一种通能。那位少年看着不足二十岁,恐怕至少已经修成一种通能了,一身原气修为居然远在我之上。”漂亮的五少爷听了这话,不敢相信一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到二十岁的俱五通少年,他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嫡传子弟?是了,我真傻,有那种百战精兵做护卫,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说着,忍不住扭头看了走远的小刘医官一眼,抿紧了嘴唇,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一踢马腹,居然又追了过去。
小刘医官听到身后踢踏的马蹄声,转过身看了看,对着这位漂亮少年说道:“这位少爷,匆匆而来还有何事啊?”小刘医官故意把“少爷”二字咬得极重,似是嘲讽一般。这位漂亮的四少爷听到这话,白皙的脸蛋立马涨红了,粗声说道:“今日一见便是有缘,你可敢留下姓名?待日后说不准我还要找你讨教一番。”小刘医官上下打量着他,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地就这么盯着他看,却不肯先说话,也不扭头离去。
被盯着看了许久,这位在家强势惯了的四少爷似是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说道:“我姓李,单名一个秀字,家在陇西都护城镐安。”小刘医官这才慢悠悠地双手一抱拳:“好说好说,我叫刘益守,家在定北县城。”漂亮的四少爷好一阵没动弹,似是在用心记住这个名字。末后,这位四少爷看着小刘医官,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刻意学着江湖上草莽人士的语气道:“今日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话说完,调转胭脂马,踢踏踢踏潇洒地走了。
李得一在旁边插话道:“师哥,你大名原来叫刘益守啊,俺可是直到今天才知道。这还多亏了那个漂亮少爷。”小刘医官脸上挂着笑容,乐呵呵说道:“今天这事儿惹的好,我就不收拾你拉!少废话,赶紧赶路。”李得一辩解道:“今天可不是俺惹事,是‘悍马’不知道咋地,他忽然就来了劲。”小刘医官白了师弟一眼,伸手摸了摸“悍马”的脑袋,说道:“别急,别急,马上就到洛都了,还有的是机会。”李得一听了师哥这番话,莫名其妙,满脑问号。
“快到洛都了?真哒?师哥,还有几天路?”李得一兴奋地插话道。这工夫小刘医官似是有了心事,淡淡地说道:“三天就到了,如果剩下的路能一直顺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