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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壮彪这使尽全力的最后一支铁枪一出手,就急朝着那突辽领追去。≥ “啊……”一声惨叫传来,铁枪直接穿透了他身上不知从哪儿中神城贵人府中劫掠来的精美甲衣,从后心扎透前胸,巨大的惯力还把死尸从马上带了下来,摔在了地上。杀人者,人恒杀之。李得一见王壮彪一击得手,催“悍马”就冲了上去,那突辽领旁边跟随的掌旗官还要护住主子的尸身,却不料李得一就是奔着他来的。
李得一越冲越近,看着还有几步,忽得把手里的军刀朝着那护卫就甩了出去,那掌旗官马上功夫也是了得,直接往旁边一闪身,一手控马,用另一只手抽出马刀,顺势把李得一甩过来的刀子从侧面格飞。李得一这突然一招虽然未能奏效,也留出了后手,他趁机双腿猛地一夹骡腹,“悍马”会意,骤然力,这最后几步眨眼间一跃而至。此刻那突辽掌旗官一正手扶住三尾大旗,一手拿马刀刚击飞李得一的飞刀,还来不及把刀收回。李得一仗着胯下“悍马”骡快,已经提前冲到了他眼前,紧跟甩手砸出一个黑影照着那掌旗官的脸就砸了过来。原来是李得一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铁锤,照着那突辽掌旗官的脑袋猛砸过去。
这传自王壮彪的绝学,再立奇功,一击得手,那突辽掌旗官直接被砸落下马,接着便被冲上来的“悍马”直接踏死蹄下。李得一利索地直接跳下骡,顺手抄起那突辽掌旗官掉落的马刀,照着那三条青巨狼尾制成的图腾大旗就砍了下去。仗打到现在,仗着胯下“悍马”给力,李得一倒是还省下了不少体力,用力之下,三五下便砍倒了大旗。李得一再想去砍掉那酋长的级,却来不及了,周围的护卫骑兵已经冲到了近前,就像疯了一样涌了上来,试图抢回自家族长的尸身。李得一不得不放弃斩,纵身跳上了骡背,匆忙迎战。
这象征族长的图腾大旗一倒,除了附近的突辽骑兵,其他突辽兵士都不知道生了什么,转瞬间就成了无头苍蝇一样,渐渐开始不战自乱起来。
仗到了这个份上,李得一身后一起冲过来的那的几十骑威北营精锐也就剩下二十几人了,而且冲杀到此时,他们的战马早已经脱力,在战场上失去了度的骑兵,那就是活靶子。剩下的一众骑兵不得已都撇下战马,下马之后紧密列成人墙,试图挡住突辽人疯狂的反扑。王大胖子掷出最后一枪之后,艰难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缓了过来,站起身来到剩下的两条腿骑兵中间,加入到这最后的坚守之中。此刻,骑着“悍马”的李得一居然成了仅剩的最后一名四条腿的骑兵。
这会儿工夫,李得一也杀红了眼,骑着“悍马”围着己方的人墙来回冲杀,哪儿突辽骑兵冲上来的多,就往哪里冲。李得一双腿夹紧了“悍马”的腹部,一手铁锤,一手马刀,刀劈锤砸,状若疯虎。这时就显出他进入气壮境的好处了。虽说李得一才刚入气壮境,可气息就比普通兵士悠长许多,体力也远常人,跟着一起冲出来的威北营骑兵这时早已疲惫不堪,李得一却还能有力气挥动手中的兵器杀敌。此时李得一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还有不少白的污浊,胯下的“悍马”虽说这时也原气耗尽了,可毕竟是龙种,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凶猛地撕咬那些突辽骑兵的战马。浑身浴血的李得一此刻好似血海里走出的杀神一般,拼命护住身后那堵最后的人墙。
王壮彪此刻原气也已耗尽,开始与冲上来的突辽骑兵近身肉搏,好歹他身形高大,天生神力更是惊人,虽说穿着三层甲,此刻却完全不影响他作战。王壮彪仗着身上甲厚,干脆不闪不避,直接挺身硬抗突辽人砍来的马刀,锋利的马刀在他的重甲上劈出一串火星子,却就是砍不透那三层重甲。王壮彪趁势双手挥舞大铁鞭直接把冲上来的突辽骑兵砸落下马。虽然众人拼命厮杀,但渐渐地,这道单薄的人墙也开始抵挡不住了。普通兵士不曾修过原气,体力不像王壮彪和李得一那么悠长,伤亡在不断的增加。最后威北营剩余的十几个两条腿骑兵被迫围在王壮彪身后,依托他强大的战力,在一起抱团死守。
王壮彪此刻状若癫狂,浑身血透重甲,仍然高呼酣战,试图多多吸引突辽人的注意在自己身上,好掩护身后的袍泽。突辽人见寻常刀剑伤不了这身披重甲的壮汉,纷纷使上了狼牙棒等钝器。王壮彪这下双拳难敌四手,不停地被突辽人的狼牙棒恨恨砸在身上,三层护身铁甲也被渐渐的被砸碎,终于被突辽人打伤了。
接连受伤的王壮彪狂嚎一声,左手攥拳猛力一挥,直接砸爆了在身侧意图偷袭的那突辽人脑袋,手臂力把死尸从马上提溜下来,抓在左手中疯狂地挥舞,权作盾牌挥砸那些冲上来围在自己身旁的突辽骑兵。突辽兵士吃不住这突然威的壮汉,在丢下七八具尸体后,又狼狈地退了下去。王壮彪暂时打退了眼前围上来的突辽兵士,猛地用手中的铁鞭拄在地上,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一样大口喘息着,睁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突辽兵士,仿佛随时就要暴起吃人一般。王壮彪身上的鲜血顺着铁鞭就淌到了地上,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突辽人的血。这个浑身浴血的杀神,连一向悍不畏死的突辽人也感到了莫大的恐惧,暂时不敢再上来围攻于他。
李得一被大批冲过来的突辽骑兵挤得根本无法来回驰骋,不得已干脆下了骡与“悍马”一起步战。“悍马”没了背上的顾忌,四蹄顿时也派上了用场,扬起蹄子猛踹,张开血嘴就咬。“悍马”精的很,专门踹没法防备的地方,突辽战马的马肚子,突辽人的小腿,都是悍马的攻击目标,霎时间就给突辽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李得一人小,下骡之后正好可以钻人缝偷袭,专攻突辽骑兵下三路,拿着手中锋利的马刀就砍突辽战马的马肚子,突辽人霎时间还真被他这野路子的打法搞的无所适从,一时间还数这一人一骡的组合杀伤最多。
此时处在阵中浴血奋战的威北营众人直觉面前的突辽人没完没了,甚至越杀越多。渐渐地李得一也没了多少体力,王壮彪也开始气喘呼呼,手中的铁鞭也没有原来挥舞得利索了。打着打着,李得一就觉得自己两眼忽得一阵阵黑,脚下的步伐开始凌乱,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强撑了一阵,李得一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打着转儿昏倒在地,在不省人事的前一刻,耳边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威北营冲锋的鼓声。
在这危急的关头,小刘医官果断放弃了城墙的守备,带着威北营仅剩的最后几百步卒冲了出来,悍然起了绝死的最后一波冲击。仗打到现在,突辽人别看要赢了,可也早已是强弩之末,领被杀,几名指挥大将也已身死,剩下的骑兵完全是凭着一厢悍勇在厮杀。小刘医官带着这几百生力军加入战场,立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失去了指挥,凭着悍勇各自为战的突辽兵士在这成建制的步卒阵列面前,就像割麦子一样被轻易屠杀。小刘医官亲自率领的这最后搏命一击,终于彻底打垮了突辽人仅剩的一丝悍勇。先是一个,两个,紧接着更多的突辽人调转马头,开始仓惶逃离战场。
小刘医官顾不得管那些逃离的突辽骑兵,一股脑的带着队伍往前猛冲,向着师弟和王壮彪所在的位置赶去。小刘医官率队赶到之时,仅剩下王壮彪和八名骑兵仍然活着,昏迷的李得一被他们死死护在中间。
王大彪看着赶来的小刘医官,憨憨笑道:“嘿嘿,不碍得,小小医官没事儿,只是脱力昏迷罢了,等回去了将养几天便好。可惜不曾留住那突辽领的尸身,被那些突辽狗贼硬是抢了回去。”小刘医官眼圈一红,沉声说道:“少废话,都还能走路不?”
“能。”
“小医官放心,俺还留着力气能再拼几个突辽狗!”
小刘医官一挥手,步兵阵列里走出几个人,把这最后的八名骑兵带进了阵列之中。小刘医官亲自把不省人事的李得一背起来,说了声:“回城!城中还有不少攻入城中的突辽狗等着咱们去杀呢!”
定北县城中,孙老医官和李把总亲自上阵,带着三百多临时拼凑的兵士与突入城中的突辽人展开了残酷的巷战。定北县城小,城中道路也不甚宽阔,突辽人骑兵的优势就没法挥。有孙老医官和李把总亲自上阵,这三百多步卒居然与突入城中的两千多突辽兵士堪堪打了个平手。此刻城外的突辽骑兵已经狼狈逃窜,没了城外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城中这些突辽兵士便成了无根之草,被赶回来的小刘医官,孙老医官,李把总,加上撤回来的韩,钱两位把总各带步卒没用多久就统统击杀,威北营这次根本没有喊什么“投降不杀“,硬是杀绝了最后一名突入城中的突辽人才肯罢手。
残阳如血,拖着长长的影子,小刘医官把背上昏迷的师弟交给师父带回去,然后就疲惫得把手中的军刀往旁边一放,就地坐下开始歇息。饶是他气壮境圆满,入了俱五通境,也吃不住这一天的苦战。王大胖子在旁边也是席地一坐,把手中铁鞭一搁,不知从哪里掏出几块肉干,张嘴就啃,啃了几口,居然又掏出个小铁壶,一看里面就装着好酒。王大胖子痛快的吃了一顿酒肉,这才感到疲惫的身躯渐渐恢复了一些。
歇息了一阵,小刘医官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王壮彪旁边,扶着他的肩膀坐了下来。“今天行啊,阵斩他们的族长,行,咱们这些弟兄没白死,值了!”小刘医官拍了拍王壮彪肥厚宽阔的后背说道。王壮彪嘿嘿一笑,说道:“还要多亏小医官你最后率队来援,不然洒家这三百多斤今天就要交代了。”这时仗已经打胜了,小刘医官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玩笑道:“三百多斤!?我临去草原之前你还不到三百的!”王壮彪没脸没皮惯了,浑不在意道:“今儿的仗洒家打的累死了,回去可得好好补补,不然该瘦了。”说着话,还特意摸了摸自己突起的大肚皮。小刘医官听了这话,放肆地大笑起来,王壮彪也是仰天大笑,周围的兵士受这两位感染,也跟着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王壮彪偷着瞅瞅众人都在仰天大笑,低头偷偷的又摸出一个锡制的小酒壶,瞅没人注意就喝了一口。他以为没人看见,旁边小刘医官可是看得清清的,只是刚打了胜仗,知道他高兴,也不好拦着他,只能假装不知。
这是威北营这些年来最惨烈的一仗,到了最后关键的时刻,孙老医官看出城外突辽人指挥已乱,不过是全凭一腔悍勇在坚持作战,临机决断,让小刘医官带着最后的精锐步卒冲出去冲垮了城外的突辽人。城内孙老医官直接冒险放弃守备城墙,和李把总两人把威北营剩下的那些伤残老兵,在衙门里当差的老兵,后勤营的老兵都叫上了,拼死拖住突辽人打起了巷战。这也是破釜沉舟的一击,若是不成,威北营便要尽殁于此,还好最后好歹是险胜了突辽人。
这仗打到最后,连火头营的兵士都抄起了家伙,实在找不着兵器的就抓起平时用的烧火棍,只等突辽人杀到大营,便也要冲上去与突辽人拼命。火头营的兵士们攥紧了手里的家什,惴惴等到最后,却等来了孙老医官立即生火做饭的命令。用最好的肉,多加麻椒,多加芝麻,多用猪油烙饼,每张饼份量一定要足足的。架起大锅炖骨头汤,必须保证每人都分上一块肉。火头营知道准是前头打赢了,这是要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用最快的度把饭食都做好了,抬着送了过去。饭食一送到,本已疲惫不堪的兵士都重新拾起了精神,虽说都饿极了,依然排好了队,次序过去领自己的一份饭食。
小刘医官匆匆领了一张饼,三口两口下了肚,又以最快的度喝了几口肉汤,肉都没顾得上吃一口,就赶过去跟师父一起救治起受伤的一干兵士。伤兵营这时已经有了不少女护士帮忙一起救治伤员,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只有十几个重伤员需要孙老医官施展太祖治术来救治,小刘医官必须亲自帮着师父,女护士还插不上手。这也是仗打的太惨了,重伤员能坚持活到现在的,也就剩下这十几个,其他的熬不过,都先走了一步。
小刘医官一直忙到后半夜天都快亮了,才得空歇息,这时孙老医官救治完最后一名兵士,累得直接倒在屋子里就睡着了,还是小刘医官把师父背了回去。把师父安顿好了,小刘医官这才想起师弟还昏迷着呢,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又赶紧起身出去找李得一。
小刘医官找到李得一时他被临时安置在了一处草垛中,仍在昏睡,小刘医官又背起师弟,打算把他送回屋里。背着李得一正在路上走着,李得一被夜里的寒风一激,就有点苏醒了。醒来之后,迷迷糊糊头一句话就是:“咱们打赢了么?”小刘医官“嗯。”了一声,李得一接着就说道:“师哥,俺饿了。”
背上李得一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咕的一阵响声,小刘医官笑道:“好,师哥正好也饿了,走,去找点吃的。”师兄弟俩一起朝着仍然有火光传出的火头营方向走去。
师哥俩一进火头营的门,就听到屋里有不小的动静传来,小刘医官推开里间屋的门就闯了进去。果不其然,王大胖子正在里面胡吃海塞。小刘医官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咱威北营除了你王大胖子,谁吃东西还能出那么大动静。我说王壮彪,你不会从晚上回来一直吃到现在吧。”
王壮彪憨憨笑道:“洒家回来吃了些酒肉便睡了一觉,刚才醒来就觉腹中甚是饥饿,便又来寻些吃喝。”李得一瞅着那满桌子的骨头,说道:“你吃的可真不少啊。”说着话,坐下捧起一整条烤猪腿就啃。小刘医官也好不客气的拿起一张薄饼,卷起几块猪脸肉,大吃起来。
其实若论本事,王壮彪吃饭上的本事比他战阵上的还要大一些。李得一和小刘医官俩人刚坐下,王壮彪就知道桌上剩下这半扇猪根本不够吃的,说了句:“洒家再去取头烤猪来。”不多时就取来一头早已整只烤好,一直在火窖里闷着的上好烤全猪。把整头猪往长桌上一放,王壮彪又变出几坛酒来。
李得一瞅瞅酒,再讨好的瞅瞅师哥,小刘医官咳嗽一声说道:“今天特殊,就允许你喝一点酒。”王壮彪哈哈一笑,拿过个大碗直接就满上了,推到李得一面前,“喝吧,都喝了,这是用洒家祖传的舒筋活血方子,酿出来的好酒,喝了这酒最能防备大战之后身上留下的暗伤。”
最终王大胖子到底是喝高了,还乘着酒兴还跳了一段战舞,那一身的抖动的肥肉,直接把李得一笑到了桌子底下,抱着桌子腿还兀自笑个不停。小刘医官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指着王大胖子,时不时拿手去摸一下笑出来的眼泪。
屋外,这寒夜已经过去,黎明已至,一轮红日正在徐徐升起,为这被冰雪覆盖的大地带来了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