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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费环节过后就是自由时间了,“自由”就是说关于学术研究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畅所欲言”。包括对一些学派的质疑,还有小流派申请研究经费,一些小组织申请成为学派等。国子监在这里作为专业的审批人对这些要求进行审核,因为他们中汇集了从各个学派选出来的精英,是足够有资格担起这职责的。
国子监的席位紧挨着古雅派,代表着他们在这次大会占据的主导地位。
唐阿飘曾经在那里呆过,这时的他看着那个方向心里不免有几分波澜。他和小草的拜帖是后来陆瀮在绿荟的百般纠缠下弄来的,他们不是学派中的人,本来是没有资格进入会场参加加冕大会的。
蔡业宣布了该环节的开始,这时台下竟然鸦雀无声,也许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每次的这个环节几乎都是“笑话”,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大家揶揄的。因为虽然国子监明说了给机会大家,可是几乎没有人能成功说服他们达到自己的要求的。不过尽管这样,还是有一些勇气可嘉的有志之士前仆后继地想要冲破传统的枷锁,为自己所认同的学术争取研究经费或者争取形成学派。
这不,又有一个不怕死的从站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会场中只有国子监以及五大学派的人是有座位的,其他人都是站在接近棚的出口处的那一块空地上。他们也是自己向国子监申请的拜帖。
那人一副青年书生的打扮,瘦瘦弱弱的,中等身材,眉眼倒也清秀正气。他走到会场中间的空旷处,向所有人鞠了个躬,包括向主位上的皇帝行了个礼,就开始了他的叙述:“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治则国固,本乱则国危。此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以春秋时期著名政治家管仲的“以人为本”论开篇倒也震得住场面,不像以往的都是直奔主题,连个过渡都没有。众人听了都默默点头示意他说得有理。绿荟也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那么,人———从哪里来?”
书生接着抛给了众人一个疑问,‘人’字还特意拖长了尾音。如此抑扬顿挫的声音,有种发人深省的味道,人们很容易就不自觉地被他的思维带着走。
会场的人顿时全都一脸疑惑地要么思考着答案,要么等待着答案。
然而,书生没有回答他自己提出的问题,而是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既然人那么重要,为什么我们不研究人这个主体,而去研究依附于人的其他东西?”
反问的语气,肯定的观点,众人虽然觉得听起来有点怪异,却也配合地点了点头。只是还是不太明白他要表达些什么东西。
“我们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此也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这句在理,大家又自发地点了点头。绿荟这时在想,真是极尽卖关子之所能事啊!
“可是大家有想过人具体是怎么来的吗?从母亲的肚子凭空钻出来?”
又是和前面差不多的问题,关于人是怎么来的问题。
书生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试图带动在场的人去思考这个问题,并与他互动,只有这样才能更容易引起共鸣,有共鸣有反响,他的演讲才会更顺利进行。然而目光所到之处几乎都是回避的眼神。因为虽然几乎每个人都会想过这个问题,但都是私下想想而已,谁也不会想到这个问题会被搬到大庭广众下被提起。
虽然被变相“拒绝”了,书生没有理会,继续发问:“大家有想过为什么人类一定要经过洞房花烛后才会有小孩吗?”
此话一出,“哗”的一声,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起来。这个话题比较敏感,特别是对如此看重伦理道德,严格恪守人格尊严,追求人伦关系和谐的保守的古人。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雷区”,虽然他还没有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来!
绿荟这时也大概猜出了他到底是想要研究什么了,与古生物学有点沾边,但又有点不确定。因为古生物学形成雏形大概也比较晚吧,而且对象都是研究化石,远古生物之类的。绿荟突然觉得充满了兴趣。
她观察了一下各人的反应,陆瀮他们好像也是饶有兴致的样子。绿荟再看了看公孙黎再和主位上的赫连植。只见公孙黎再一双锐利的眼正盯着那人看,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玉瓷杯子,好像在思考什么,没有太明显的情绪表示出他很有兴趣或觉得惊世骇俗。赫连植的表情也差不多!晕,这两个人!绿荟无趣地想。
觉得是时候直切主题了,那书生说道:“我觉得既然需要男人和女人一起配合才能成事,那么是不是说明男人和女人中各有一种物质会成就了新的人体的形成呢?这种物质又会是什么?而且,不但单独的人不能成事,男与男,女与女也不能,至少在我们世间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的!”
“嗡”的一声,场内的人像热锅上的蚂蚁炸开了!
这下可算是真正的踏进雷区了,所有都对书生指指点点起来,都是一些指责他伤风败俗,言语不雅的声音。但是尽管这样,还是没有人出来反驳他,包括国子监的人。
书生可能早已猜到人们的反应,所以也没多在意,继续满腔热血,慷慨陈词道:“所以我希望有识之士能加入到我和我的几位伙伴的行列共同开创一门专门研究人类来源的学科,这一定会是前途无限的。我们需要大量的研究经费来支持,而且不但是人,我们还可以研究别的生物,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只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我们就可以掌控万物,成为真正的万物的主宰…”
说到最后,可以说是真的进入忘我境界了,因为他完全没有发现已经有一人站了起来。
“你这邪门歪术已经超出了我们世俗伦理所能接受的范围了,人是最神圣的,怎么能像低下的牲畜一样被研究呢,我们是不会通过的,你刚所说的我们就当没听过吧!”原来是国子监评分组有一个人出来反驳了。
这时,从众心理让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反驳书生的言论,高喊着“对,不能通过,有违天理!”“不能通过!”
那书生一开始还信心满满的,这下开始有点慌了,面对有点控制不住的场面,他有点语无伦次:“研究人是为了人能更好地发展,怎么会是邪门歪术呢。而且一定会成功的,只要有了经费,我们就可以做试验,找两个男女配合找出其中的缘由,请大家考虑一下我们的请求!”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住口!!没想到你斯斯文文的,却是文人中的败类!你是想借此行荒淫之事吧!把他拉出去,永世不能再参与加冕大会!”
说话的少年是蔡业的儿子蔡廷之,眉宇间和蔡业有隐约的像,他也是国子监的人,这时正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想要彻底地终止书生的言论。
书生的话确实已经完全越过了这群古人们的道德底线,所以没有人反对蔡廷之,大家反而是高声附和着要把书生拉出去。而几大学派的掌门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像早预料到了,既没阻止也没附和,事不关己一样。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绿荟现在的脸上却写满了惋惜,不可否认,这些话对于那些迂腐的古人来说确实是惊世骇俗了,可对她一个有着现代文明的现代人来说真的太普遍不过的一番言论了。她一心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一个人被推翻了请求。接下来还有人敢站出来吗?
思索间,还真的有两个人上来要把书生架走,那书生一边挣扎着甩开他们的手一边不死心地嚷着:“你们太食古不化了,我们的朝代一直没有大的发展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顽固的人,故步自封,不肯接受新的东西,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说完已经被架出了会场外。
没想到在文明落后几百年的古代还真的潜藏着这么些先进人士啊,这是绿荟没有想到的。可是,除了惋惜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聒噪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不少。众人虽然觉得书生的话骇人听闻,但一心看热闹的心理又让他们觉得有点失落了,大家面面相觑,在想着会不会还有别的人站出来。
良久,会场里都没有别的动静。就在大家以为大会就要结束时,一荆钗布裙的妙龄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打扮得很素雅,圆圆的脸略显稚嫩和俏皮。她走到刚才书生站过的地方,同样鞠了下躬和向皇上行了个礼,举止略显紧张,可能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深呼吸了一下后,她微笑道:“我没念过什么书,可能没有刚才那人那么有文采,我就直说好了。”
谦恭的态度让人顿生好感。众人静静地听着。
“我们村子比较穷,大家都没钱自己上学堂,就偷偷地跑去学堂后面偷听先生讲课和学写字,因为这样我们老是被别人看不起。但是我觉得我们那里的人并不是天生比别人差的。”脸上的骄傲像会发光一样,“我们那里喜欢猜灯谜,猜字谜,但是由于认识的字有限,总会玩得不够尽兴。于是,我们的老祖宗们就发明了一些很考脑子但又不需要认识太多字的玩法,叫‘脑子急转弯’,让大家都能参与。”
说到这里,少女从粗布裙的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些字,大概是她怕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就写在纸上。打开看了看,少女继续说道:“‘脑子急转弯’是这么玩的,例如,我问别人,马在哪里不需腿也能走?如果我们按平时想问题的思路去想,想很久都想不出答案,觉得马怎么也不可能不用腿就能走。但是如果我们脑子稍微转一下弯去想,答案就会出来了,那就是‘象棋盘’上。”
少女说完,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少女也是一脸的自豪,“大家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其实你们都可以试试的!”
见众人没有反对,少女又看了看那纸条,问道:“什么东西最能让人满足?”
被好奇心驱使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是金钱!”
“是美女对不对?”
“是我家里那头会生很多猪崽子的猪!”
答案五花八门。
少女一直在摇头:“都不对,是袜子!”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拍大腿,“对啊,怎么就没想到呢,此‘满足’非彼‘满足’!”
见大家玩得这么开心,少女再出了几个题让大家猜答案。那些人觉得自己每次都好像着了邪一样掉进了一个陷阱里,已经觉得脑子有点错乱,再也不能按正常的思维来看待这些问题了。
正当大家兴致盎然时,蔡廷之站了起来:“这些低级趣味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难道你想让她成为一门学术吗?”语气有点慑人。
刚才还满脸笑意的少女突然一惊,有点被吓到了。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正式提出请求就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仍然想尝试一下:“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学科是怎么样的,但我知道自从这‘脑筋急转弯’在我们村子出现后,大家都好像变得聪明了。说不定真正研究起来真的对我们的生活有帮助呢!况且他们刚才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说着指了指刚才那些人。
谁知道那些人突然静了下来不做声,像被电击了一样,笑容收得比什么都快。
“你再说也没有用,这些东西茶余饭后玩玩还可以,我们不会通过的!”蔡廷之不耐烦地一口回绝了。
少女觉得这是她唯一的可以为她的村子争取利益的机会,她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刚想要再说点什么,谁知蔡廷之快人一步地招手叫来了刚才架走书生的两个人,准备把少女也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