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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龙山的黑松坡土道上,两匹快马飞驰而过,后面一片尘土飞扬。宋远航双腿夹紧马肚子,死命地抓住缰绳,身体在马背上起伏不定,脸色憋得通红,生怕一松手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跑在最前面的当然是蓝可儿!无论是从骑术还是胆识上看,蓝可儿要比宋远航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掀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鞭响击破了黎明的寂静,可儿回头瞄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宋远航,不禁开怀一笑:“远航哥,你的骑术太烂,追不上我的!”
宋远航咬着嘴唇不敢应答,耳边的风飕飕地吹过,额角早已沁出冷汗,惊惧地望着前面的蓝可儿,不禁尴尬万端。若从这点来看自己绝对不是可儿的对手,她可是女流之辈啊。
如果给宋远航足够的时间,他的骑术会提高不少,但现在只能如履薄冰,前几日跟父亲学习骑马的一幕涌上心头,方暗自叹息不已。
“咯咯!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路,你从未超过我呢!”蓝可儿忽然勒住缰绳,速度慢下许多,宋远航的马风驰电掣一般掠过,伴随着几声惊恐的叫喊之声,看得蓝可儿笑个不停。
飞奔的马终于慢下来,宋远航浑身绷紧的神经不由得一下松弛下来,双腿松软无力,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脸色通红地回头望一眼蓝可儿长出一口气:“可儿,你太疯狂了,保不准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难道是从马背上摔跟头?”蓝可儿追上来嬉笑道:“远航哥,骑马对我而言跟白牡丹坐轿子一样舒服呢,而且更刺激。你一个男子汉怎能不会骑马?”
宋远航翻一下眼皮冷哼道:“倘若在城里,是不会有人骑马的,都是汽车代步!”
“什么汽车代步,分明是懒人的伎俩而已!老祖宗不是说六艺么?御、射乃是其二,不精骑术和射击如何当得好少寨主?”
“六艺里面没有骑马,御字乃是驾驭之术,是使用战车,而射则是射箭,也不是开枪放炮!”宋远航揶揄道:“我的骑术不精但枪法很准的!”
蓝可儿古怪地看着宋远航,俏脸飞霞无数,不屑道:“是不是只能打十米之内的物件儿?比如大活人!”
“我们可以比一比!”宋远航掏出勃朗宁手枪打开保险,正要激发,耳边却“砰”的一声炸响,眼见着几十米外的一根树枝拦腰折断。
蓝可儿吹了吹枪管:“咯咯,不但要射的准,更要有速度,难不成敌人还等着你拔枪开保险激发子弹?速度慢的人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宋远航伸出大拇指,苦笑不已。可儿虽然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但性格开朗心地善良,虽然身为千金小姐却没有过多的束缚和羁绊,尤其是身手麻利枪法精准,做事更是雷厉风行。
这种女人是天生的“压寨夫人”的料,可我宋远航并不是马匪!或者说暂时阻滞二龙山充当一时的少寨主而已。
“可儿,你准备如何说服蓝伯父放弃与田老板合作?”
蓝可儿收敛了笑容:“直言相劝!”
“关键是蓝伯父未必知道跟他合作的人是日本特务,仅凭你一面之词怎会让他相信?”
“远航哥,我爹知道你心细如发,只要你把以往的经历和自己的判断如实告诉他,一定会相信那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蓝可儿愤然道。
黑松坡入山口,几条人影吓得魂飞魄散,二狗子连滚带爬地钻进树林里,后面几个家伙也迅速跟进。
“枪声,都听到没?”耿精忠拔出盒子炮心有余悸地望着土路方向:“奶奶的,点子这么背呢?刚进黑松坡就遇马匪!”
张久朝打了个手势,手下人退入林中趴在地上,七八个警察更是快速找好隐蔽点,子弹上膛做好攻击准备。
“你确定是二龙山的土匪?”张久朝凝重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打猎的?”
耿精忠翻一下眼皮:“打个屁猎啊?这里是黑松坡,哪有猎物可打?方圆十里之内两个毛兔子都没有——这地方是马匪的天下,那帮玩意神出鬼没,不按常理出牌!”
“话说咱的行踪被马匪们知道了不成?”张久朝也有些胆怯,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跟二龙山的马匪打交道,尤其是宋载仁,那家伙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耿精忠不屑地瞥一眼张久朝,冷笑道:“我说兄弟,你不是说出门之前念咒了么?咋吓得跟毛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
“少他娘的废话,若不是黄句长有言在先,老子现在已经进八卦林了!”
耿精忠双手合十诡笑道:“等会再说这个,我好像听到有人来了。”
“我只负责进八卦林,其他的不管!”
“好好!”耿精忠咽了口吐沫:“别他娘的给我藏了,咱们走山梁。”
正在此时,一个小警察气喘吁吁地跑来:“耿营长,的确是马匪,而且是两个!”
耿精忠一愣,随即一脚揣在探子的腿肚子上:“两个马匪就把你吓成这熊样?都他娘的给我精神着点儿,听老子的命令,铁壁合围,一个都不许跑!”
“耿营长,刀兵打仗是你的老本行,我们哥几个可是摸金倒斗的!”张久朝阴冷地瞪一眼热血沸腾的耿精忠提醒道:“黄句长的意思是先探探路,不是打马匪。换句话说您是保护我们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引火烧身。”
耿精忠气急败坏地拔出手枪:“老子命令所有人合围二龙山马匪,这是最大限度保护哥几个的安全!”
“若因此搅了探宝大事你能负责?”
“这……”耿精忠一时语塞,老脸气得通红,盯着山下土路一言不发。
张久朝阴险地看一眼耿精忠,摆摆手:“哥几个,二龙山马匪不按常理出牌是出了名的,谁知道他们后面有没有大队人马?咱们钻山不是来喝西北风的,要想完成黄句长的任务可不简单,都小心着点,九瀑沟可是二龙山的后花园!”
几个盗墓贼打了个哈哈:上二龙山后花园探宝可够刺激的,总不能一进黑松坡就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吧?
“哥几个,跟紧点啦!”张久朝拍拍手钻进林子,向山脊方向而去,几个兄弟也紧随其后,把耿精忠和几个警察晾在原地。
几个跟班的警察面面相觑:“耿营长,咱们也走吧?”
“没骨头的东西,谁他娘的敢说走老子毙了他!”耿精忠气得失疯一般骂道。
跟班警察干笑无语,谁都知道姓耿的是黄句长的小舅子,就是一个草包饭桶窝囊废,靠着他姐夫的名头才在暂编营混了个副营长。两次围剿二龙山马匪失利,估计让姓耿的怀恨在心,想借此机会报仇雪耻。
说穿了,姓耿的就一个赌徒的心理,没准开打了以后他比谁溜得都快!
“耿营长,抓土匪发不了大财,您没见那几个倒斗的,连他娘的门牙都是金子镶的——退一万步而言,二龙山早晚是您的盘中餐,早吃晚吃都不打紧,先发点儿小财才是正道啊!”
“你们……呵呵,都不想跟老子打马匪是不?老子的子弹可没长眼睛……”
“砰!”
耿精忠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沉闷的枪响在众人的耳边炸开,几个跟班警察立即趴在地上,差点吓尿了。
“给我打!”耿精忠挥动手枪便向山下回击。
想不打都没机会了,他们已经暴露了行踪。几个警察立即分散开来,举枪向山下齐射,一时间枪声大作!
宋远航惊得从马背山滚下来:“可儿,有埋伏!”
“远航哥,隐蔽!”蓝可儿飞身一跃,滚到宋远航身边,手里已经多了两把手枪,抬腕之间便点射过去。
宋远航凝重地望着山坡之上,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更不知道是谁。但敢在黑松坡打埋伏的铁定不是小毛贼,这里可是二龙山的地盘!
枪声此起彼伏,宋远航和蓝可儿尽管全力反击,但对手隐蔽在丛林之中,而且火力更猛,一时间竟然被压在一处低洼地里,毫无还手之力。
山脊之上,张久朝吹了吹还在冒着白眼的枪管,回头望着山下扬起的尘土冷笑:“一群猪一样的家伙还想保护老子?姓耿的大概不知道二龙山马匪的厉害,想他娘的虎口多食就得玩点阴的!”
“九哥,您这是?”
“姓耿的是个废材,带他们进山是个累赘,姓黄的是不放心咱们兄弟,莫不如让二龙山马匪撵他们走,咱们闷声发大财,走!”张久朝冷笑一声打了个手势,几个人立即钻进林中。
耿精忠瞪着猩红的眼珠子望着山下土路,两匹马受到惊吓跑进了林子里,而对手的反击力量并不大,不禁大喜过望:“兄弟们,就两个土匪还怕他什么?老子打掩护,你们——上!”
襙你八辈祖宗,你怎么不上呢?二龙山马匪的枪法精准无敌,弄不好脑袋就得成血核桃!几个跟班警察畏畏缩缩地望着山下土路:“耿营长,这里可是黑松坡!”
“少罗嗦,黑松坡咋了?两个土匪……”耿精忠的话音还未落,便看到两个人影从低洼处一跃而起,拼命向林子里跑,不禁哇哇怪叫:“是他娘的宋家狗少爷!”
耿精忠与宋远航打过几次照面,虽然距离很远,但耿精忠一下便认出了宋远航,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女的!
“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一个赏大洋一百,抓住活的商银二百五!”耿精忠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跳出隐蔽之地举枪便射,真是冤家路窄啊,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心头,恨不得一枪打爆宋远航的脑袋以解心头之恨!
几个警察也立即来了精神,跟在耿精忠后面成扇面形状开始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尘土飞扬。
宋远航和蓝可儿被打得抬不起头来,从枪声判断对手有七八条枪,只多不少,而且火力完全封锁了退路——距离老林子近在咫尺,却无法再移动半步!
“可儿,不要暴露目标!”宋远航一把拉住要跳出隐蔽之处的蓝可儿喊道,几发子弹立即打了过来,尘土飞扬,灌木草丛被打得稀烂。
蓝可儿气得脸色煞白:“谁他娘的敢在黑松坡打劫?若被老娘抓到了剥了他的皮!”
“这不是打劫,是伏击!”
“玩鹰的被鹰啄瞎了眼?”蓝可儿愤恨地回击一枪:“远航哥,你撤到林子里,我掩护!”
宋远航回头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林子,二十多米的距离,一分钟之内便能跑进去——但子弹会在几秒钟内洞穿自己!
“可儿,你身手敏捷,先撤,然后掩护我!”
蓝可儿杏目圆睁:“放屁,老娘用得着你掩护,快点撤!”
“不行……”
耿精忠倚在一棵黑松下摆摆手:“先歇一会,看看宋狗少有什么能耐从老子的眼皮底下逃出生天!”
“耿营长,咱们得速战速决,增援的马匪来了可就坏事了!”
“你懂个屁?二龙山山寨据此有二十多里地,咋增援来?老子要困死两个王八蛋一雪前耻,让我姐夫看看姓耿的不止会喝酒吃肉泡女人!”耿精忠声嘶力竭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