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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姐姐和新晋姐夫的愁云惨雾,陪床陪得吊儿郎当的姜凌汐现在满脑子全是“如何攻克温sir这座大山”,跟情绪明显低落的姐姐逗乐不果,还被嫌吵赶出来后,姜二小姐干脆跑到楼下,卡着点和温熙视频起来。
“姜姐姐,你怎么在二爷爷的医院?”
“眼神这么好使呀?”
温熙嘚瑟地抬了抬下巴,又关切地问道:“你没生病吧?”
“我才没病,是你姜阿姨有点不舒服,你爹陪着过来的,刚走一会儿,”姜凌汐摸着下巴,忽然说道,“小熙熙,要不你以后也喊我姜阿姨吧,不然辈分有点乱。”
人小鬼大的温熙也学着她的样,摸了摸下巴:“嗯,也是,不然我爸爸是找女朋友还是找女儿。”
姜凌汐被他呛得差点没栽倒在地,眼睛都快掉出来,温熙嘎嘎笑起来,老神在在地问:“难道你没在追我爸?”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早猜到了,不过姜姐姐,我能不能不改口?很不习惯呀!”
姜凌汐咽着口水,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当然可以,反正把女朋友当女儿疼才是当男朋友的最高境界。”
廖舒站在房外听得嘴角直抽,最终还是没忍住,大步走了进来。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她用温和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自温熙手中要过了手机,直到走出孙子的视线范围,才再一次礼节性地对姜凌汐点头致意。廖舒穿着剪裁考究的家居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拢着,小小的手机屏幕让她的面孔显得略大,削弱了气场,可仍然带着仿佛自英剧里走出来的古典庄重和高高在上的优雅,眉梢眼底都是满满的距离感。
姜凌汐却好像没有看到她的冷淡和敌意,热情地打着招呼:“阿姨,你好!”
“姜小姐,我比较习惯别人称呼我廖女士。”
“那多生分……”姜凌汐看对方挑得好看却又高傲的眉毛,明摆着一副我就是要和你生分的态度,难得察言观色了一回,别扭又好笑地改了口:“好的,听你……听您的,廖女士,您好。”
“姜小姐,我想和小孩子通话的时候,最好能注意一下措辞,以免给孩子带来负面的影响,你觉得呢?”
“你是怕我胡言乱语带坏温熙是吧?放心,不会的!”姜凌汐大大咧咧地笑着,“温小熙人小鬼大得很,哪能被我带偏去。”
廖舒被她满不在乎的语气气得胸口直堵,决定还是步入正题:“恕我直言,我认为你和正楠并不合适,你是否多考虑一下。”
“阿姨,您先别着急,温sir都还没答应做我男朋友,等啥时候我们谈恋爱了,咱们再来讨论更进一步的问题啊。”
廖舒被她一句话堵得老血都快喷出来,看着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样子,再想想自温熙那里旁敲侧击出来,据说她连拿二流大学毕业证都有困难的情况,终于破功:“姜小姐,坦白说,我认为你配不上正楠。两个人在一起,总是需要对等的知识层面和眼界,温熙的母亲常青藤毕业,是国家科学基金项目带头人,你呢?”
姜凌汐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阿姨,啊,不!廖女士,恋爱、婚姻看的难道不是感情,而是比学历比资历?你们结婚,不是因为爱他,想要和他在一起,而是双方简历打个分,匹配了就凑成一对吗?”
凌汐和“未来婆婆”争得起劲,完全没发现温正楠去而复返,已经旁听了好一会儿。他想起自己和丽萨那场时间到了、人合适了、门当户对的婚姻,按部就班地约会,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没有红过一次脸,没有吵过一次架,甚至连知道丽萨独自留在美国后有了别人,两人都能冷静地坐下来交谈,她病发后彼此更是平静地做出了最适合温熙的安排。
眼看着母亲的火被越挑越大,姜凌汐还不知死活在那儿挑衅,温正楠叹了口气,站出来拿过了手机:“妈,她就是个小孩子,瞎闹腾呢,你别跟她置气。”
“我们哪有置气,就是理论了两句。不过说实话,温sir,廖女士,对吧?咱们举个手机讨论这样的问题,真的蛮奇怪的。”
姜凌汐自己越说越觉得好笑,巴着温正楠的手肘叽里咕噜笑起来,被他狠狠瞪了一眼,才捂着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躲到屏幕之外去了。
廖舒看到忽然出现的儿子,被他语气里显而易见的宠溺惊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了,又见两人在那端眉来眼去,气得突兀地按掉了视频。
看着黑掉的屏幕,不知为什么,温正楠反而轻声笑了出来,原来不光自己会被小丫头气到无语,礼仪上从来完美无缺的母亲都开始挂电话了,姜凌汐还真是有让圣人发狂的功力。
姜凌汐又抱住了他的手臂,一晃一晃地仰头问道:“温sir,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所有大言不惭的理论应该都听全了。”
脸皮厚如城墙的姜凌汐完全不在意他的调侃,挑着眉贱兮兮地问:“你下午不是才来过吗?你怎么又跑来看我姐了?是不是……不舍得我呀!”
温正楠想起自己的来意,正了神色,挣脱开她的手:“我从陈鸣的主治医师那儿听说了点事,想问问你姐。”
“为什么我姐出事,陈鸣哥哥也在呀?而且我姐呀嘉言呀都变得怪怪的,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小丫头别管闲事!”
看着温正楠明显回避问题的态度,好奇心大过天的姜二小姐更确定有什么事是大家都知道,唯独她错过了的,执着追问起来,问到最后干脆撒起了泼。
“你们!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许小白还号称我铁瓷,连喜欢我姐的事都能瞒我十年!太过分了!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
在姜艾两口子跟前基本蹦跶不起来的姜凌汐很清楚,温正楠是她唯一的突破口,她眼珠子轱辘转着,扫过内庭的水池,忽然跳上了台阶。
“你不告诉我,我就跳下去,把自己冻死!看你后不后悔!”她脱了厚外套站在水池边,在凛冽的寒风里,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太阳虚弱地照出点温度,又被青灰的云层给遮住了,台阶边经年的绿苔看得温正楠眼皮直跳,他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小丫头,别闹了,这是医院。”
“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还要怪我闹!”
温正楠抓着她大衣丢过去:“把衣服穿上,自己去问你姐。”
姜凌汐潇洒地把衣服一扔,继续哆嗦:“她会告诉我才怪!”
“你缠着我也没用,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闲谈莫论人非。”
“你一个BBC,和我拽古文干啥!我不管!你要么和我说实话,”姜凌汐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要么,当我男朋友。”
温正楠的头又开始炸了,他三十好几的人,实在不想陪个蛮不讲理的姑娘家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唱大戏,寒着脸转身就走。
“嘿哟,你是不信我会跳是吧!温sir,你再走我真跳了!我真跳啊……”
温正楠拧着眉,头也不回地往病房走去,忽然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他脸色巨变,拔腿往回跑。人还没到池塘边,背上忽然扑来一团重物,姜凌汐大笑着跳到了他的背上,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温sir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嘛!”
姜二小姐得意扬扬地笑了半晌,终于自温正楠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身下僵硬的躯体察觉到大事不妙。
“那个……温sir……”
“下来。”
温正楠的声音如寒冰,可姜凌汐却大叫着把他脖子搂得更紧,还蠕动着柔软的身体在他背后蹭了两下,完全没理会随着她的挪蹭,温正楠的身体硬成了一块石板。
“温sir你生气的声音要不要这么正!简直可以去配我的杀生丸萨玛,和我最爱的福山润大大都有得一拼!怎么办,温sir,就靠这把声音,我都没办法不爱你呀。”
温正楠在他活到三十五年的生涯里,终于又一次频繁在同一个人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无能为力。
“姜凌汐,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不要!你这种语气肯定没好话,不听!”
姜二小姐把腿一圈,像树袋熊一样把自己牢牢地挂在了温正楠身上。
“你今年才二十一……”
“二十二。”
“好,二十二,大学刚毕业,正是你人生最美好最青春的时候。而我已经三十五了,结过一次婚,带着六岁的孩子,就是这样背着你站上一会儿,我的腰都会发酸……”
姜凌汐刺溜跳了下来,赶紧挥着拳头捶了捶温正楠的腰:“温sir,你腰痛啊!那我以后不用你背就是了。”
温正楠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完全抓不住重点的姑娘,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他不得不说出伤人的狠话。
“小姑娘,我二十九岁拿到德国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博士学位,丽萨十五岁进斯坦福,二十二岁已经是双硕士。我父亲在牛津大学教书十五年后,才转而从商的,这家医院的院长,我二叔,是约翰霍普金斯的博士,我母亲一直觉得,她只拿到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经济学硕士文凭就去结婚生子,是一种巨大遗憾。”
随着温正楠一个接一个名校的头衔说出来,姜凌汐的面孔越来越黯淡,她垂下了头,下巴低进了衣领,期期艾艾地扭着手指。
“我知道,你是嫌我成绩太差,学历低。”
“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置身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可能连一句话都插不上,我们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都有种自命清高的酸臭,你受不受得了?姜凌汐,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还结过一次婚,我要找的伴侣相貌如何、家世可能都不重要,但起码她得跟我有共同的话题,有相近的爱好与追求,我要的是安定舒适。而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感情当成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和那些小男生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啪嗒”落在温正楠手背的水珠打断了他的话,很快,更多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上,湿润的泪珠带着微温吸附在他的皮肤上,一层层沁下去,又很快被冷风把那一小块吹得冰凉,而有什么就沿着这些泪水揪住了他的心。
温正楠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别哭……”
“温sir,你别嫌我笨,我会好好读书的。”
姜凌汐抬起了湿漉漉水汪汪的眼,忽闪的睫毛眨巴着,两行眼泪水簌簌落了下来,她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伤心坏了,温正楠从来没见过活力满满的姜凌汐这样柔弱过,以至于当她再扑进他怀里时,他没敢再把她推开,只能举高了手不去碰她。
“我知道我学历不高,不会读书,可这都能改变的。温sir,我是真的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如果我能考上你和老姐学校的研,会不会配得上你一点?”
温正楠僵在了那里,下意识他想拒绝的,可是看着眼前这张哭得通红的脸,忽然有点开不了口。姜凌汐,Z大硕士,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在姜凌汐强大的眼泪攻势之下,温正楠采用了缓兵之计,他没有拒绝这种听起来不可能完成的提议,甚至还体贴地给她递上了手帕。
姜凌汐把自己的哭脸埋进手帕之后,庆幸地长舒了口气。
好险!好险!看来老姐没有把她十秒落泪的伟大技能告诉温所长。哼!拿学历压人!当她傻呀!陶爸Q大硕士加新加坡国立大学博士还不是被中学都没毕业的老妈子吃得死死的!王阿姨Z大博士也没敢在许叔叔这个本科生面前嘚瑟一点!
还什么共同话题、共同追求!老妈子和许阿姨半辈子泡在方桌上,快练出麻将十级,陶爸和许叔叔不也每天下棋遛鸟,回家乖乖给老婆做饭,还互相讨论烹饪技巧呢!再说了,老姐这一路名校名到国外去了,许嘉言不也是个小本科吗?
哼!姜凌汐再用力擦了擦眼泪,想起自己被一大串名校打蒙,稀里糊涂说出的提议,刚才应该趁着温sir心软把要求降低点的,Z大硕士,她好像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
如此一想,她是真的悲从中来,又想大哭了——
“温师兄,你别被这丫头的眼泪水给骗了,她从小被骂太多练出来的本事,泪闸和开关似的,收放自如。”
祸不单行,姜凌汐还在为自己头脑发热答应的考研条件哀愁时,拆台的人也出现了。回家重振旗鼓的许嘉言提着自己精心烹制的爱心餐,看完死党唱作俱佳的表演,才不咸不淡地站了出来。
“许小白,你这个贱人!”
凌汐磨着牙齿就扑了上去,被许嘉言单手一扭就死死扣住,再轻松将人推回到温正楠跟前。
“不是让你陪着你姐吗?怎么跑下来了?”
“她说她不舒服,让医生加了助眠的药,嫌我吵把我赶出来了,这会儿肯定已经睡着了。”
看见神色平静变脸如变天的姜凌汐,温正楠也意识到自己上套了,他夹着眉毛没好气地拿回了自己的手帕,想说她几句,却猛然想起自己前来的正事,喊住了要上楼的许嘉言。
“嘉言,有个事我本来是要去问姜艾的……”
“这么热闹呀。”
温正楠的话被一个很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三人回头,看见陈可欣推着坐在轮椅里的陈鸣恰好也到院子里来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