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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陡然凌厉起来,撕扯着河柳唰唰作响,妖玉脚尖在河面轻点,如箭般攻向墨浅。
两人都没有使用武器,近身搏斗正是墨浅的拿手好戏,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战况越渐白热化,僵持之际,妖玉的眼睛逐渐变得越来越红。
墨浅的手上蓦然脱力,脑袋也有些昏沉,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毫不迟疑的在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艳的血,从白皙的手腕上蜿蜒下落,墨浅总算找回了一丝理智,“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不若你猜猜,猜中了我就告诉你。”轻言软玉中仿佛含着细数不尽勾魂之意,她泛红的眼眸落进墨浅的眼里,似乎带着某种强大的致命的吸引力,引领着她去沉沦,沉沦……
妖玉满意的看着墨浅越渐浑浊的双眼,轻轻展颜,风华绝茂的姿色霎时魅惑到了极致,普通的幻术对墨浅这种心性强大的人根本就不管用,只有用药物作为辅助,再施展幻术才会影响她的神智。
“嗤……”墨浅强忍住理智,再次划出一道血痕,从手腕上传出的疼痛感通过大脑密布的神经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来不及再思索其他,从怀中拿出一枚药丸,墨浅服下。
药丸入喉,便卡在了喉咙,墨浅冷冷的看着挟持在她脖颈上的一只纤细的手,宛如一只绝厉的钢爪扣住了她颈间的大动脉,似乎只要她再有动作,那只手便会毫不犹豫的拧断她的脖子。
杀意……
刚才交谈的时间里对方虽偶有杀气显过,但又似乎悄无声息的消失,或是被她全身的媚骨之气掩盖,像现在这般毫无遮拦的杀气,反倒旁人感到一股来自地狱的幽冥之气,无名的寒气从她深红的眼眸里释放出来……
这才是一个真正历经过死亡的杀手,或者说是从来没有在乎过生死的杀手该有的样子。
然,她墨浅也曾是抛开过生死的人,这一点杀气还没有达到让她惧怕的程度。
出腿,再扣动手镯,几乎是同一时间,微细的银针割断一丝妖玉耳际的发,墨浅松开禁锢后轻声喘着气。
如果说刚才的搏斗比试,墨浅看在慕容煜的面子上,对妖玉手下留情,这才着了她的道,那么这次,她可谓是使出了自己的真本事,对方既然是真心实意要杀她,她又何苦要给一个要杀她的人留下余路。
“是慕容煜让你来杀我的?”
凝视着眼前的红衣女人,她深红的眼眸此时已经褪去了血色,恢复到原本的颜色,不过,幻术并未成功,反噬的滋味不太好受,她的唇角流下一点血。
但妖玉并不气恼,轻轻的拭去血迹,忽然笑了起来:“不是。不然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杀你,猜对了或许我就从此罢手了。”
猜?墨浅算是明白了,她不愿意说自己就算猜中了也得不到答案,但就目前来看,慕容煜应该早就知晓了她花月楼楼主的身份,如果当真要杀她的话,明明在竹屋的时候就可以对她动手,以他的武功智谋,要不着痕迹的杀了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何必等她回了丞相府,还要现身帮助她?
“不是慕容煜要杀我,是你要杀我。”这个结论不是猜的,而是肯定的。
但墨浅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杀她?不像是因为花月楼,反而更像是个人恩怨,她想不到到底哪里惹上了这么一个麻烦的人物?
此次若是不能让人放弃杀她的念头,那就只有自己劳累一点,处理掉已经存在了的威胁,尽管这个威胁并不太好处理……
“不错,原先是我想杀你,”妖玉已然恢复那般千娇百媚的柔顺姿态,眼神却是与那柔媚毫不相符的肃杀,“现在确是你要杀我了。”
的确是这样,墨浅动了杀机,杀手之间对于这中隐藏的危险感知比常人要高得多,再说了还是两位古今的绝顶杀手,一言一句间杀气如游丝般浮动着,探索着,以求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妖玉受了伤,近身搏斗必定不是墨浅的对手,但她身上满身是药,墨浅一个不小心会再次中她的幻术,这也是她最忌惮的,虽然手上的伤痛时刻提醒着她理智,但如是再次中了对方的幻术,她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两人现在各有各的算盘,谁都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对方击败,可是谁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河风又一次撩起水波,荡漾的波光在拂柳的枝条间嶙峋起舞,仍然吹不散两人之间诡异的凝重气场。
因为起风了……
便可以出手了!
墨浅转动着手镯,轻轻地叩在启动装置上面,若是妖玉想要近攻,手镯里毒粉,远攻手镯里有银针,她只要能够保持神智,就没有失败的理由。
“呵……”妖玉瞥见墨浅凝重的神色莞尔一笑,“看来今天是比不成了,不过你放心,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面前有白烟拂来,墨浅以扇隔开,那抹红衣身影再次不见了踪迹。
又是这招,愤恨的合上扇子,墨浅捂上手腕的两道伤口,血已经止住了,还是需要赶紧回去上药。
从后门跃进风和院,墨浅回去没有惊动任何人,早已吩咐过月儿今天她要睡到正午才醒,月儿也察觉到自家小姐近日来的确劳累,这才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屋子,只待午时左右的样子,端来一盆水替墨浅洗漱。
但是一进门却看见墨浅的手臂上两条四五寸长的伤口,惊得她差点把水盆都打翻了,放下盆后赶紧来检查伤势,“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此事不宜声张,就连在我们院子里也不能说,”墨浅自顾去用清水大概清洗了一下伤口,又在月儿的帮助下上了药。
自从院里出了叛徒之后,她除了月儿,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用纱布缠好伤口之后,墨浅换上一套浅紫的华丽衣裳,平日里管事房送来的衣裳太过雍容华丽,是以她常穿素色,但她现在受了伤,势必要隐瞒下来,换过衣裳之后,她又找了一盒胭脂水粉,往身上撒了撒,差不多已经完全能遮盖下身上的淡淡血腥味,这才放下心来,吩咐月儿,“这几日我哪儿都不去,你也吩咐着外面的人,风和院这几日闭门谢客。”
这几日里,用从药老哪里顺过来的方子配上药,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距离五日之期也只剩下一天,墨浅一早起来,习惯性的逗弄了窗台一株丝丝草,这株草是从院子里的树上移植过来的,按理说她给予的生存环境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不知道这草为什么看起来总是病怏怏的,不过仔细想想,或许是少了那颗可以依靠的大树,没有了依赖的对象,就活得要生要死,着实败坏她的兴致,且这样的草入药也会折损药效,不如趁早放弃掉……
没有用的东西,要来何用?没有意义的事,做了又有何用?
世间人千万种,可某些人不如她看得开了,譬如她的婉儿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麻烦,挑战着她的耐性,着实玩的很开心呢!
“大姐,”扭着纤弱的身姿,她家的婉儿妹妹正一步一步的踏进风和院,脚步‘不留心’的踩过地面弱不经风的几株草,“近日风光正好,三皇子来邀我出游,我想着大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门了,不若我们一同去游湖吧?”
游湖?
三皇子同她什么关系?同墨婉儿又是什么关系?他会希望自己跟着墨婉儿一起去游湖?
就算是墨浅记性不好,也不至于将前几天才陷害过她的一幕幕巫蛊事件忘得一干二净呢!
墨浅越过她的身子,蹲着身子扶正被墨婉儿踩坏的几株小草,答非所问道:“妹妹下次走路还是好生点走,这几株西域半夏可是我托了好些人才买到的种子,现下被妹妹踩坏了,这可怎么是好?”
来耀武扬威?墨浅也不是吃素了,今日恰逢她心情好,也不想动粗,就陪这位妹妹玩玩嘴皮子功夫也不错,墨浅不待她答话,又接着说:“而且当初买这种子时,姐姐我可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的,妹妹来说说这要怎么办呢?”
“你几株破草竟然值几千两?”墨婉儿就是知道墨浅平日呆在院子里就喜欢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药,所以她才这么正大光明的踩了几株,她哪里想得到这么药材的价值,此时听墨浅的话,第一直觉便是墨浅在骗她。“是不是价值几千两,你大可随便找个药材铺的掌柜来问问。”墨浅站起身子来,手里还拿着被踩断的药草,不由分说的塞进墨婉儿的手里,道:“你大姐我为了买这满院子的药草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所以这几株西域半夏还请婉儿妹妹如实赔给我吧!”
断开的药草的草浆被踩了出来,墨浅的动作无异于将草浆沾上墨婉儿的衣裙,她今日本来要去陪三皇子游湖,所以特地穿了一条纹绣的鹅黄纱裙,经此一出,裙子是要不得了,墨婉儿扔开药草,怒气瞬间冲了上来,一个巴掌就要落在墨浅的脸上,“墨浅,你干……”
“啪……”
她的巴掌没有落下来,墨浅的手却有些疼,看着捂着脸双眼似燃着熊熊烈火的墨婉儿,她莞尔一笑,“婉儿妹妹,这一巴掌算是我这个做长姐的教教你该要尊重长姐的道理。”
放开挟持住婉儿扬起来要打她的手腕,墨浅冷冷道:“那几株草药也不需要你还了,不过你最好记住,以后我的院子你再敢踏进半步,就不是一个巴掌能解决的问题了。”
放开墨婉儿的手腕用了些力道,她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站稳身形,看着墨浅的眼光中怒火中烧,但迫于墨浅的力道,只有逞些口头上的能耐,“墨浅你这个贱人,等着看吧,再过段日子,我一定要你身败名裂。”
“哼……”冷漠一笑,墨浅看着墨婉儿的眼睛,“你们除了媚药毒药巫蛊之术这些被人用烂了的手段,能不能创新一点?你不嫌烦,我都闲烦了。”
“你……你嚣张不了多久的,贱人,等我嫁给了三皇子的时候,就是你遭难的时候了。”墨婉儿扬眉,谈到三皇子,眉间是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反倒是墨浅听到这里,几乎是强忍不住的讥讽,“你确定能够嫁得了三皇子?”
“你什么意思?”墨婉儿心惊道。
“若三皇子是真心娶你,何苦要将婚期拖到这么久?”墨浅手划过一般半人高的药草花骨朵儿,回眸看墨婉儿的眼里都是笑意,“说句不那么好听的话,你们这婚期可真能等到老夫人去了之前成亲?”
墨婉儿的脸色顿时煞白,墨浅缓缓道:“三年守孝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皇上真有让你嫁进三皇子府的心思,有何必不在赐婚的圣旨上落一个准确的日子呢?”
末了,墨浅再悠悠的说上了一句:“圣上可不缺这点儿笔墨啊……”
说几句话里,一句比一句毒。
其实墨浅不说,墨婉儿跟在冯氏身边,自然也能听冯氏分析出其中厉害,皇上虽说将她赐婚给三皇子,可是赐婚的圣旨上并没有落实到具体日期,三年,三十年也未可知,而且如今老夫人突然病重,刚巧就在圣旨下来的几天左右……
再者,众所周知的是皇上虽然碍于皇后的亲族,立了皇后之子慕容离为太子,可是大局未定之时,谁也不敢妄下定论。
皇上心属慕容靖的母妃,自从她母妃去世后,更是不让任何嫔妃抚养慕容靖,亲自将慕容靖带在身边,其中对于他的重视显而易见,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太子和皇后,如今的慕容靖早已入主了东宫之位。
但转念又一想,皇上虽有属意慕容靖,可是慕容靖的母妃外族中只有一个齐国公,身后更别谈什么其他势力,纵使有皇帝的亲属暗中辅佐,可是兵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