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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夫最后几句话说得毫不客气,申国章的高兴劲儿才刚起來,就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尤其是一抬头看到了唐逸夫冷酷的眼神,申国章心里便开始打鼓。
跟随唐逸夫很多年,他的铁腕手段申国章是见识过的。
诸葛亮斩马谡还要装模作样地挥几把老泪,唐逸夫收拾起不听招呼的下属來,几乎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当年唐逸夫在北湖区当区委书记时,某副区长是他的一位贴心爱将,就因为在会上附和了几句区长的不同意见,就被唐逸夫找了个机会发配到岭南县去做了副县长,沒有一撸到底也还是申国章等几个心腹求情的结果。
“当然,”唐逸夫很快换了一副态度,语重心长地说:“老申啊,这也是你政治上再进一步的好机会啊,”
申国章作感激涕零状,说:“我一定遵照老领导的指示,尽心尽责把各项工作做好,”
“嗯,”唐逸夫满意地点点头,又说:“筹备组和指挥部的工作千头万绪,手底下沒几个得力的人不行啊,老申,我还帮你物色了一个人选,你看看如何,”
“老领导识人用人独具慧眼,我感谢还來不及呢,还有什么意见,”申国章欢天喜地地说完,又笑着问道:“呵呵,我能不能问一下,他是谁呀,”
唐逸夫不紧不慢地说:“楚天舒,”
楚天舒,,这太出乎申国章的意外了,不过,他并沒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而是马上表示了欢迎:“好,好,小楚年轻有为,有胆有识,对沿江一带的国企也非常熟悉,老领导果然好眼光,”
唐逸夫从眼镜的上方看着申国章,问道:“老申,这是你的心里话,”
申国章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便耍了一个滑头,含糊其辞地说:“嘿嘿,我对他还不是太了解,不过,老领导看中的人,应该错不了,”
“哈哈,老申,你嘴巴上说错不了,恐怕肚子里还是在埋怨我吧,”说到这,唐逸夫半开玩笑地替申国章把心里话说了出來,“你大概最想说的是,这个老唐,怎么把这么个小刺头搞到我手底下來了,”
“嘿嘿,”申国章猜不透唐逸夫到底是什么用意,只能不置可否地干笑。
唐逸夫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他是伊副市长推荐的人选,本來是要做副组长的,组织部门提出來两个机构合署办公,人员实在不好安排,所以这次就不提拔了,给你做正科级的助理,”
申国章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心里话:“我听欧阳书记说,这个楚天舒不太好领导啊,”他是有意借欧阳美美的嘴把自己的意见说出來,如果说得不对味口的话,唐逸夫也不好责怪到他的头上。
唐逸夫说:“能做事的人都不好领导,好领导的话就不交给你老申啰,再说了,你不把他领导好,又怎么向伊副市长交差呢,”
申国章听出來唐逸夫话里有话,便不再,只说:“请老领导明示,”
“仪表厂改制的时候,我和楚天舒有过几次接触,平心而论,他还是有能力,有闯劲的一个年轻人,筹备组和指挥部刚成立,正是用人之际,老申啊,今天我找你來也是想跟你谈谈,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楚天舒用好啊,”
申国章跟随唐逸夫多年,对于他的真实意图还是能够揣摩个八*九不离十的,更重要的是,申国章要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唐逸夫能否一举登上市长的宝座。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是当下官场不言自明的潜规则。
同样,树倒猢狲散,这也是仕途进退的无情法则。
唐逸夫卯足了劲要与伊海涛在竞争市长上掰掰手腕子,身为唐逸夫亲信的申国章心知肚明,两人在仪表厂竞购时互相试探了一下,基本上打了个平手。
而在筹备组和指挥部这两大政绩工程上,唐逸夫合署办公的建议获得了市委书记郭子春和市长朱敏文的认可,王少磊被排挤在外,申国章被委以重任,这么说來伊海涛算稍稍落了下风,他把楚天舒推荐进來,主要还是想安插一个钉子制肘申国章,同时也不排除伊海涛要假楚天舒之手,从上百亿的建设资金里分上一杯羹的可能。
唐逸夫还有一个更深的用意,作为一名领导干部,他对楚天舒的才干还是十分赏识的,如果能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将來升任市长之后,楚天舒也会是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得力干将。
另外,他对申国章多少还有些不太放心,他非常清楚,申国章权力欲望强,胆子太大,胃口不小,真要是惹出麻烦來,很难说不把自己牵扯进去,就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市长竞争的走向,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放上一个楚天舒既可以让申国章不敢过于胡來,同时,上百亿的工程项目,各路苍蝇趋之若鹜,方方面面的利益都要照顾到,可以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难事交给楚天舒去经办,算是提前预备好了一只替罪羊。
领导的话永远不可能对下属说透,但是,一个好的下属却必须能够深刻领会好领导的意图,并在过程中执行到位。
申国章能够得到唐逸夫的长期倚重,两人之间这一点默契绝对是有的。
对于楚天舒的使用,首先是拉,力争能拉进自己的阵营,这是最好的结果,既削弱了伊海涛的实力,又增强了己方的势力;其次就是压,把棘手的难題都压在他头上,做好了,成绩是申国章的,做坏了,责任可以推到他头上。
在这一次唐逸夫和伊海涛斗法的过程中,楚天舒沒有从中得到一丝半点儿的好处,却已经在毫不知情中被扔到了火山口上。
申国章从唐逸夫那里出來之后,仍旧感到全身燥热,心烦意乱,看看表快十一点了,他也沒心思工作,开了手机跟办公室主任说了一声今天要开一天的会,随即就开车出了市政府大院。
去哪儿呢。
申国章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两圈,心里还是平静不下來,看着街上的人來人往和喧闹嘈杂,越发烦躁不安,他将车停在路边想了一会儿,掏出电话直接摁了一个快捷键,片刻之后,电话里就响起了一个娇媚慵懒的女声:“喂,申局,中午请我吃饭呢,”
“当然,还在被窝里吧,”申国章问道。
女人撒娇道:“是呀,申局,人家半夜里还在播节目,很辛苦的嘛,”
“好,出來吧,我慰劳慰劳你,”申国章很大方地说:“想吃什么,随你点,”
电话那一端的女人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俩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申国章就直接收了线。
这是申国章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有些难題想不清楚的时候,先找一个方式缓解宣泄一下,往往很多的问題就豁然开朗了。
两人心照不宣,吃饭是申国章慰劳女人,吃完饭就该女人慰劳申国章了。
下午四点多钟,申国章在一家高档宾馆的顶级套房中,缓缓苏醒了过來。
在玫瑰色的灯光照耀下,一切都那么香艳、奢靡。
女人背对着申国章睡得正熟,雪白的被子滑在了一旁,露出了大片嫩白的脊背,双腿双手蜷缩在一起,像一只乖巧柔软的大猫。
看着这样的情景,申国章又有些蠢蠢欲动了,不过他克制住了自己,沒有把手伸过去,因为他不想吵醒了女人,他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來理一理思路。
申国章一直都认为,女人是好东西,但是不能让女人耽误了正事儿。
他将睡衣穿好下了床,地上厚厚的地毯吞沒了一切声音,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外间,他坐在沙发上抽起了闷烟,琢磨着到底应该如何使用好这个不太好领导的楚天舒。
筹备组和指挥部成立之后,首先面临着的就是大面积的拆迁,单单对付那些类似于仪表厂简易宿舍住着的平民百姓,申国章就觉得头大,更令他头疼的是,不少消息灵通人士提前获悉了沿江一带要改造建设商贸圈的消息,已经以各种方式在规划的区域内建房、购房、违规种房,只等着坐享拆迁补偿这块唐僧肉。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总得有个人牵头去干吧。
冲劲儿十足的楚天舒倒还真是个合适的人选。
再就是,大大小小的施工企业都盯着两岸的建设项目,各有各的利益攸关方和各种各样的背景势力,面对着上百亿的一块大肥肉,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工程交给谁干不给谁干,领导自然会权衡,但是,如何利用规定的程序把对手排除在外,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也总得有个人牵头去办吧。
不好领导的刺头楚天舒正好可以推到前台,闹出毛病來他就是替罪羊。
想到这,开始还对唐逸夫有些抱怨的申国章终于理解了老领导的一片苦心。
当然,具体如果让楚天舒乖乖就范,申国章自有他的办法。
思路理清楚了,申国章又回到了卧室,看见女人已经醒了,正半裸着坐在床上发愣,他扑了过去,嘴里还在喊着:“丢丢,我的个小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