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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灯见三猴表情不对劲,忙近前观看,只见这口箱子里放着一面很大的青铜镜,镜旁是几个明亮的铜盆,旁边是雕刻精美的百鸟朝凤红木桶,桶里有个漆盒,三猴忙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个精美的小盒子。他见盒子极其精致,忙打开一个,见里面红红的,不禁疑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张红灯拿过盒子一看,嗤之以鼻道:“真是见了骆驼就说马背肿——少见多怪。这是有钱的婆娘抹屁股脸的胭脂。”
三猴谄笑地竖起大拇指道:“大师兄自然是沟边的大树——见识(湿)多,我们哪里见过这些东西。”说着,他看遍了整个箱子,大失所望道:“这都是些个什么玩意儿啊!倒底值钱不值钱啊?”
张红灯仍然劲头很高,不以为然道:“把其他四个箱子都打开!”
教众把其他四个箱子都打开了,一箱都是权夫人的衣服,一箱都是食物,一箱都是铺盖,权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第二个箱子被教民打开了,这箱子一开,三猴立马跳了起来,“大师兄!这是一箱子水!”
“什么?”张红灯一听,立即到了车前,箱子里是一个大桶,他拔下头发的银发簪在桶里搅了搅,拿出来看了看,“倒是没有毒。”
晁丰年大惑不解,“刚才看着这群人挺排场的,不是说楚王出逃了吗?怎么带了几箱子破烂就出来了,还他娘带了一车水,这是故意耍我们的吗?”
张红灯也皱着眉头,疑问道:“不该啊?消息不会有假,而且刚才前面的确是军队护送,看车马,的确像是楚王的。或许,财宝在前面的车上,所以他们才安心把这些箱子放在了后面。”
“唉!”三猴失望地叹了口气,小声道:“老鼠跳到糠箩里——空欢喜。”晁丰年随即捣了他一下,而且捣得生疼,三猴正要发火,抬头看见张红灯怒瞪的眼神,吓得赶紧敛声屏气了。
张红灯喊道:“楚王老奸巨猾,他能杀死两千多亲戚,可见不光心狠,还十分狡诈,我们这次算是上了老贼的当了。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我们虔诚信仰羲和神,总有一天会抓住老贼,得到属于我们的天下!今天,我们差点儿就抓住老贼,这就是明证!”
三猴和晁丰年急忙跪倒在地,呼喊道:“羲和在上,天下公平。佑我康安,保我福荣。”
张红灯也极为扫兴,说道:“将水倒掉,其他东西都推回山寨吧。”教众领命而行。
却说权夫人骑在马上,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满肚子火气没处释放。不料颠簸中,偏偏她头上的一支镶和田红玉的金簪掉下马去。俗话说:“玉石挂红,价值连城”。权夫人忽然间觉得金簪上的坠不再撞击左额,伸手一摸,不见簪子,于是大喊道:“停!”
权诚明忙问:“夫人,怎么了?”
权夫人道:“大王赏赐我的红玉金簪掉了,赶紧停下来找找!”
权中节这时在旁边道:“娘!都什么时候了,掉了就掉了,逃命要紧啊!”
“呸!”权夫人啐了权中节一口,“这是大王赐的免死金簪,你要不要?”
权中节一听,大吃一惊,他只是听过权府有钦赐的免死令牌,没承想就是权夫人平时最喜欢的簪子,实在匪夷所思,“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跟儿子开这样的玩笑!”
权夫人不再争辩,自己径直去拽缰绳。权诚明无奈,只好勒住了马。众人见状,也都停了下来。
谁知,马还没有站稳,权夫人便翻身掉下马来。路上坎坷不平,可怜权夫人娇弱的身子被参差不齐的石头磕得七疼八伤,腿也站不直了。
“哎呦!”权夫人颤抖着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腿,“该死的巴蜀佬,害得本公主遭这等罪……哎呦……”
权好问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疾步走到权夫人身边,蹲了下来,手刚一碰她的腿,“啊——”权夫人一把推开了权好问,“你想趁机掐死我啊!”
权好问没有留意,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气呼呼地瞪着权夫人,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扭头看着两边的风景,只见澄空万里,层林尽染,飞鸣不时入耳,泉水不断潺潺,他心道:“唉!要是能撇开眼前这堆烂事儿,做一介布衣,归隐山林,徜徉在这宁静的田间地头,钓钓鱼,赏赏花,该有多逍遥啊!”
权夫人见权好问扭头不理她,气得拿起身边的一个木棍,狠狠敲在他的背上,“你想造反吗?”
“哎呀!”权好问只觉得脊梁骨像被打断了一般,疼痛钻心,一下子将怒火烧了起来。他气得夺过木棍,扔在了一边。权夫人见状,竟然不顾腿疼拼命挪动着,伸手便去打权好问。权好问握住权夫人的胳膊,往回一甩,怒道:“注意点儿!”没承想,他这一下,完全出乎权夫人的意料,她重心一下没有保持好,身体朝后倾去,头磕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立时淌出血水来,人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了。
权好问见状,吓得面无人色,轻轻伸手去试权夫人的鼻息,“哎呀!”他吓得忙缩回了手。
权中节见权夫人脑后的血,“啊?”地大叫起来。他忙跪下来扶起权夫人,可是她的身子像没有骨头一样瘫软了。他吓得试了试鼻息,随即嚎啕大哭起来,“娘啊!娘啊啊——”
权好问惊慌失措,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呆地坐在地上。
权诚明忙摸摸权夫人的脉搏,又试试她的鼻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随即俯身道:“老爷!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带着夫人一起走吧。”
权好问此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好按权诚明说的去办了。大约半个时辰,巫寻常领着军队碰见权好问的队伍,之后便一同追赶楚肃王了。等追上楚肃王的时候,已经到了六十里外的黄**镇。
楚肃王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侍者在给他捶腿。巫寻常这时领着权好问进来了。
“大王?”巫寻常轻轻叫了一声。楚肃王随即睁开眼睛,立即坐直了身子,惊喜地看着巫寻常,不过看到权好问垂头丧气地站在旁边,他将笑容敛了大半,“怎么不见长公主?”
巫寻常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权好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声清晰地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他边磕边哭道:“罪臣罪该万死!罪臣失手推了一下长公主,不料长公主碰在石头上,没了。”
楚肃王站了起来,走到权好问跟前,轻声问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此时,权好问磕头的声音更大了,额头已经磕破了,“长公主已经辞世了。”
听了这话,楚肃王微微闭上眼睛。侍者见状,急忙上前扶着楚肃王。楚肃王轻轻推开侍者,忽然瞪着巫寻常,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巫寻常,你是怎么派兵保护长公主的?”
巫寻常扑通跪倒在地,只是咚咚磕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大王!”权好问哭道:“巫将军到的时候,长公主已经不在了。”
楚肃王摆摆手,“巫将军,你站起来吧。”巫寻常站了起来,仍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楚肃王弯腰搀着权好问的胳膊,劝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如今长公主不在了,姑父应该是最悲恸的。这一切都是意外,若不是巴蜀犯边,怎么会生出这些事端?姑父也要节哀顺变啊!”说着,楚肃王将权好问搀了起来。权好问的脸早已血泪模糊。
楚肃王见状,对侍者道:“先领着权大人洗洗脸吧。”
广顺领着权好问刚出去,权中节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刚到门口便跪了下来,然后膝行道:“大王——”
楚肃王眼圈红红的,“寡人都知道了。”说着,看了看侍者,侍者随即将权中节扶了起来。
权中节的脸上沾着几滴泪水,哭诉道:“母亲本来都已经脱险了,谁知道大王钦赐的红玉金簪不见了,母亲发疯似的非要找,我怎么劝都不听,结果……就出事了……”
楚肃王一听,叹道:“唉!没想到,免死到成了催死了,看来,这免死的事,以后不提也罢。”
权中节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叫苦,可是,又不能说出来,想起母亲不在了,免死金簪也不在了,不知道今后楚肃王还会不会恩宠权家了,他还能不能锦衣玉食了,想到这儿,他心中立即痛楚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地落在了地上。
楚肃王见状,越发难受了,禁不住落泪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说还好,楚肃王这一说,权中节立即放声大哭了起来。
“唉!”楚肃王搂着权中节的肩膀,感叹道:“真是母子情深啊!”他看了看周围,见只有侍者,于是哭道:“长公主虽是寡人的姑姑,却像待亲生儿子一般待寡人,寡人先前并非太子,太后也不是寡人生母,若不是长公主疼惜,寡人何能长大成人,何能当这一国之君?”说着说着,楚肃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眼泪肆意地流着,万语千言都憋在心头,融进这眼泪,毫无顾忌地流了出来。
“走吧!”楚肃王扶起权中节,哀痛道:“随寡人去看看长公主。”
权中节悲不自胜,随楚肃王一同来到权夫人灵前。此时权好问正在旁边坐着恸哭,见楚肃王来了,赶紧施礼。
楚肃王见状,大哭道:“姑姑啊——”说着,跪倒在权夫人尸体前。权好问见此情景,只好扶起楚肃王,但没有说话。
楚肃王道:“权大人,事已至此,我们虽则悲恸,但更应该做些让姑姑安息的事。为今之计,莫若先安葬了姑姑。寡人想同权大人在这附近挑选一处吉壤作为姑姑千秋安歇之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权好问看着楚肃王,又气又悲,说道:“微臣遵旨。”随后,楚肃王带着权好问到附近挑坟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