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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侯笑着看看三人,点着他们说道:“你们的师父清溪先生,可真是够鬼的。浍山之战,算得不仅准,而且神,现在听来,都像是神话故事,就好像你们师父是狄族的统帅一样,时间地点都差不了多少,简直太神奇了。寡人听说后,也一直想看看,这个清溪先生倒底长什么模样?住在深山里,居然对千变万化的战场都了如指掌,真是不可思议。不过,今天见到你们三位,寡人也就不奇怪了。”说着,韩文侯笑着看了看张宿,“你认识他们吗?”
张宿施礼道:“回陛下,臣不认识。臣刚才下朝回家,在门口遇到他们。他们将来意一说,臣知道陛下求贤若渴,所以就没有停歇,将他们引荐过来了。”
“哈哈哈!”韩文侯高兴地说:“爱卿真是古道热肠啊!不过,也真是为寡人举荐了不少人才。值得称赞,值得称赞!”
张宿微笑着施礼道:“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陛下天诞睿圣,选贤与能,臣奉旨办事,正职分也。”
“哈哈哈哈!”韩文侯一拍大腿,“爱卿说得好啊!国家之兴,皆在栋梁。”他看到苏名远三人,忽然问道:“尊师说要送马,不知道所送是什么马啊?”
苏名远站出来道:“踢云乌骓马。”
韩文侯一听,立即喜眉笑眼,捋着胡须畅意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马啊!此马现在何处?”
苏名远并不吭声,而是故意看了看张宿,张宿又故意朝苏名远使使眼色。
韩文侯一看,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笑容依旧,“爱卿,怎么回事?”
张宿施礼道:“详情臣也不知。”说着,张宿扭头看看苏名远,“苏名远,还不赶快禀告?”
苏名远跪下道:“陛下容禀!浍山之战,家师派师兄至魏国送信之后,本想感谢韩国当年救命之恩,故此派师兄欲将踢云乌骓马献与陛下。不料师兄从郑国路过,那郑伯也十分喜欢马,居然将踢云乌骓马占为己有,我师兄据理力争,郑伯反说此马乃郑国王宫所有,而且将我两位师兄以盗马罪判以斩刑,如今已命悬一线。”
韩文侯看了看张宿,又看了看苏名远,立即沉下脸,然后朗声道:“简直可恶!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真是丢人现眼。”
云淇看了看张宿,又看了看韩文侯,说道:“陛下!那郑伯明明知道此马是献与陛下的,不仅将马扣住,而且还将献马之人判以斩刑。天下之千里马不止踢云乌骓马一匹,家师也是清修之人,草民贱命,亦如蝼蚁,然郑伯所扣者,陛下之千里马也,郑伯所杀者,陛下之看马人也。今日郑伯扣陛下之马,陛下不语,他日郑伯占韩国之城池,陛下将如何?事关国家尊严,陛下焉能袖手?诸侯得知,将如何看待陛下?天下之贤能人士得知,又将如何看待韩国?望陛下深思。”说着,云淇趴到了地上。
“啪!”韩文侯握紧拳头猛拍了一下案几,这一声,使屋子里更加安静了。云淇心里也忐忑起来,偷偷盯着韩文侯。
“这郑伯也欺人太甚了!”韩文侯发怒道:“他不思治理自己的国家,却强抢别人的东西,若不教训,他还以为我韩国好欺负!”韩文侯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云淇,“你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恩典!”云淇慢慢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一边。
韩文侯看着柳晗卿,关切地问道:“你刚才一番话,说得很好。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云淇施礼道:“回禀陛下,草民云淇,齐国人。”
韩文侯高兴地点了点头,称赞道:“年纪轻轻,有胆有识,是个可造之才。看来,清溪先生的确不简单啊!”韩文侯转而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柳晗卿见状,赶紧站了出来,施礼道:“回禀陛下!郑伯蛮横,由来已久。如今又抢夺陛下良马,斩杀献马之人,至两国情谊于不顾,陷陛下处境于不义,如此行径,当坚决反击。然陛下以仁孝治国,自当先礼后兵,先派使臣晓以利害,若郑伯还马放人,则兵戈不起,两国百姓安居。若郑伯执迷不悟,到时,陛下派仁义之师,讨伐贼郑,上顺天意,下和民心,必能捍卫我韩国尊严。”
韩文侯微笑地捋着胡子,津津有味地听着柳晗卿的陈述,轻轻点着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啊?”
柳晗卿高兴地说道:“草民柳晗卿,祖上是韩国人。”
韩文侯一听,惊讶道:“你是韩国哪里人?”
“负黍。”柳晗卿心花怒放,但是回答的时候却很沉静。
韩文侯大喜过望,“好哇!负黍虽然屡经战火,但终究还是我韩国之地。我看你相貌不凡,又跟随名师学习,将来定有一番作为,到时候,别忘了自己的家乡啊!”
柳晗卿急忙跪倒在地,“草民本是韩国人,自当效忠家国,焉能楚才晋用?只是陛下励精图治,我韩国又人才济济,就算草民学成下山,恐怕也还派不上用场呢!”
韩文侯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起来说话吧。你这样说,让你的师父听到了,他该不乐意了。哈哈!”
柳晗卿听到,也觉得有些唐突,尴尬地站了起来,只觉得脸开始有些烫了。
韩文侯看了看张宿,严肃地说道:“爱卿一向心思缜密,处事公道,作风干练,尽心尽力,所以,这件事,就交爱卿办理了。”
“臣领旨!”张宿施礼道。
韩文侯看了看苏名远,笑着摆摆手,“你们三个先到殿外等候张大人吧,寡人和张大人有其他事要谈。”
苏名远三人施礼,退出了大殿。
韩文侯屏退了宫人。张宿走到了韩文侯身边,道:“此次盗马一事,正可作为伐郑之理由。据臣所知,权臣子阳被诛杀之后,郑国如今派系斗争依然厉害,此时正是进攻良机。况且,郑国如今之国势,如日薄西山,若不趁机攻伐,使其有喘息之机,阳翟之围或重现也。”
韩文侯皱着眉头,微微眯着眼睛,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深深点了点头,“此事可行,爱卿先派使者作为缓兵之计,寡人自会调兵遣将。”
“臣领旨。”
张宿、苏名远等人出了王宫,又来到张宿府上。
“张大人,我们下一步干什么?”柳晗卿问道。
张宿想了想,“我会马上传陛下旨意,派使者去郑国,你们跟着使者一起去吧。”
“多谢张大人了,我们代表家师向您表示谢意!”苏名远打拱道,柳晗卿和云淇也忙都打拱。
“你们若不嫌弃,就先在舍下休息会儿吧,我马上去通知使臣,你们下午就出发。”张宿道。
“这怎么行呢?本来就已经够叨扰大人的了。”云淇笑着说道。
张宿微微一笑,“就这个把时辰的功夫,你们再出去找客栈,也不划算,也没有必要,你们不要再推让了,就听老夫的安排吧。”
苏名远看了看柳晗卿和云淇,点头道:“一切听从大人差遣。”
张宿向韩文侯禀告后,韩文侯派了下大夫戴瑄为使臣。苏名远等人下午随着戴瑄往郑国赶去。
戴瑄一行人等到了郑国边界,早有边疆的守卫飞马朝新郑驰去。
下午的时候,郑康公正在和邓夫人一起商讨如何才能驯服踢云乌骓马的时候,忽然传来韩国使臣就要到来的消息。
郑康公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惊慌道:“该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邓夫人低声问了送消息的人几句话,将人打发走了,将宫人也打发到一边了。
“陛下!”邓夫人拍拍郑康公的胸口,柔声道:“不过是正常的使臣来往而已,何至于恐惧到这样的地步,若是让大臣看到,陛下的威严何在啊?”
郑康公渐渐缓过神来,看看周围,才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摇着头说:“寡人现在是不能听到韩国两个字,我郑国近来大多数的疆土,都被它攻占了,连阳城和负黍这样的重镇都没有守住。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郑国现在国脉如缕,大臣又畏葸退缩,开疆拓土是暂且指望不上了,只希望能守住现在这点儿祖宗的基业,将来也有翻身的时候,这也就不错了。但是,敌人不会给你喘息的时机,它恨不得一口将我们吞下去才解恨……”
邓夫人这时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也太不公平了。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周天子还守不住自己的疆土,何况诸侯?况且盛衰本是天意,齐桓公如何英明,儿子们却争权夺利,停尸不顾,束甲相争,以至桓公死后无人理睬,让蛆虫爬满了全身,如今田氏又夺了姜氏齐国。再说晋文公,十九年磨难,终于成为一代霸主,他能料到三家分晋的事吗?所以,陛下忧虑太多,‘猛虎别在当道卧,困龙也有上天时’。百姓还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代管不了下代人’,本来好好的生活,也被忧虑的困难重重了。”
郑康公看着邓夫人撅着嘴,正在生气,忍不住笑了,“你看你?寡人还没有感叹一下,你这道理就一堆一堆的,什么齐桓公、晋文公的,还把周天子也搬了出来,就差把老天爷也抬出来了。”
邓夫人看到郑康公露出了笑容,这才微笑着说道:“谋划的有文臣,打仗的有武将,陛下只管差遣就是了,‘什么人什么福,土地爷还住瓦屋’。陛下何至于这样对着没有发生的事情发愁?”
郑康公一听,恍然大悟道:“嗯?说的是!反正已经如此了,我们也土地爷掉井里——别捞这个神了。”说着,他怡然自得道:“我们还是商量如何驯服这匹乌骓马吧,寡人简直太喜欢了,它比你都难驯服。”
邓夫人一听,笑着去胳肢郑康公,“臣妾又不是牲口,用得着驯服吗?”
郑康公笑着跑到了一边。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戴瑄到了新郑,苏名远扮作随从跟随戴瑄进了宫。柳晗卿和云淇找到申不害,和云千画、叶名诚、文梦龙取得了联系,之后云千画、叶名诚、文梦龙在申不害的帮助下,继续保护牢中的国安和张海丰,柳晗卿和云淇回驿站,听候戴瑄差遣。
戴瑄求见郑康公,郑康公很不高兴,将戴瑄宣进到了宫中偏殿里。
郑康公看着戴瑄气宇轩昂地进来了,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戴瑄行过礼后,将韩文侯的书信递给了郑康公。
郑康公看过后,勃然大怒,将书信摔在一边,他看到戴瑄正在高傲地昂着头,努力压制了怒火,厉声问道:“使者所来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