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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云淇一看情况紧急,赶紧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大声说道:“难道邬老爷不认得晚生了吗?”
邬远焜看到云淇摘下了黑布,可是毕竟老眼昏花,还是看不清楚,听声音,也觉得陌生。周围的人已经将刺客押了起来,因为云淇及时开了口,所以还没有顾得上押他。
“来人,拿灯!”
家院举着灯,慢慢靠近云淇。灯光离云淇越来越近,云淇直直地站立着,正面朝向邬远焜。当灯光清晰地投在云淇脸上时,“我的娘啊!”一个家丁吓得连往后退,手一哆嗦,灯便摔到了地上。周围的人听到,赶紧朝云淇看去,这一看,也都吓了一跳。有人竟然忍不住说道:“鬼!”刚一开口,就觉得这场合不合适,赶紧捂住了嘴。
邬远焜也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两步,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大家别慌!”云淇赶紧解释:“邬老爷可还记得曾经有个人给您送过一封信,说丰维卿李代桃僵,用别人冒充他的儿子去死,要救下丰毅钧?”云淇将剑插入了剑鞘,背在身后。
这时,家丁将邬远焜围在中间。邬远焜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可是,那个送信的人我见过,事成之后,我还打赏了他。可他不是你这个样子,莫非你就是那个要被丰维卿害死的乞丐?”
云淇看到邬远焜已经想了起来,微笑着抱拳,“正是在下。只是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见到邬老爷,实在非晚辈所愿,还望邬老爷腹内撑船,可以容晚生详禀。”
邬远焜看到云淇谦恭有礼,又见他刚才武艺不凡,知道他不是不学无术的丰毅钧。邬远焜这时大笑道:“看来,我们缘分颇深啊!今天你又救了我一回,这人情越欠越多了。”
云淇打拱道:“邬老爷说这话,简直折杀晚辈了。”云淇指指苏名远,“这位是我的师兄,跟我一起来的,并不是刺客,希望邬老爷高抬贵手,恕我们冒犯之罪。”
邬远焜听到,连忙摆手,冲旁边的人喊道:“还不赶紧给这位壮士松绑!”邬远焜扭头,看到刺客,忽然换做凶狠的表情和声调,“把刺客关押起来,务必看好,谁要是不小心放走了,提头见我。好好审问他们,看看为什么刺杀我,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老爷?”有人有疑问,害怕苏名远会对邬远焜不利。
邬远焜一看,苏名远还被绑着,顿时来了火气,一脚踹在苏名远旁边的家丁身上,“要让本老爷说几遍放人?啰嗦什么!”
旁边的人不敢再有异议,赶紧给苏名远松绑了。苏名远被松绑后,来到邬远焜跟前抱拳施礼,“晚辈鲁莽,让邬老爷受惊了。”
“哈哈!这几个毛贼还不能把我怎么样!”邬远焜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将刚才的惊心动魄荡得一点儿都没有了。仿佛现在灯火通明,人员辐辏,是准备参加宴会一般。“两位壮士随我到屋里详谈吧,其他人都退下!”
“老爷?”旁边的人听说要让云淇和苏名远都进屋去,而且要撤走所有的人,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今天婆婆妈妈的,难道你们担心两位义士害了我不成?”邬远焜本来已经转过身子朝屋里走去,听到旁边人的疑问,立即有了火气,大声喝斥道:“一群蠢货!难道你们没有看到他们刚才拼死保护本老爷而与刺客决斗吗?都滚下去!”
旁边的人看到邬远焜似乎真动了雷霆之怒,吓得唯唯诺诺都不敢吭了。这时一个人走到邬远焜旁边,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邬远焜的怒气消了很多,说道:“好了,你们两个留在门外候着吧。”说完,邬远焜冲云淇摆了摆手,云淇看到手势,和苏名远一起进屋了。
“你们这身装扮来我邬家,又和刺客搅在一起,究竟是怎么回事?”邬远焜也着实有点儿搞不明白。
云淇看了看苏名远,苏名远微微摇摇头。云淇于是说道:“我们这身装束,也确实有难言之隐,不便明说。既然事已至此,就从现在说起吧。我和苏名远都学过轻功,想来找邬老爷办点儿事,也没有想着会遇到刺客。我看他们要对邬老爷行刺,所以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了。没有想到邬老爷神机妙算,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这样一来,倒有点儿画蛇添足了。”
“哈哈!”听到云淇的话,邬远焜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什么神机妙算,那刺客正是丰维卿派过来的。他的计谋本来马上就要成功,谁知道被你坏了,可是他又找不到你,所以只有找我算账了。他又畏惧我邬家的势力,明的不行,只能用阴招了。所以,他的儿子被明正典刑之后,我就算到这老贼不会就此罢休,肯定会替他儿子报仇。不想,今天被你撞到了。这世间的事儿,还真说不清楚,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样。”
“梆梆梆!”
苏名远正准备继续说话时,忽然来了敲门声。
“谁啊?”邬远焜大声道:“不知道本老爷正在和客人讨论事情吗?”
门外这时道:“回禀老爷,是我,娄宣。”
“进来吧。”
娄宣轻轻推开门,扫了一眼云淇和苏名远,然后微微低着头进了屋,朝邬远焜施礼道:“老爷,夫人有急事让我向您请示一下,不知道老爷现在有没有时间?”
邬远焜一听,立即站了起来,吃惊地问道:“夫人怎么了?”边说,邬远焜边走到了娄宣面前。
娄宣微笑地抬起头,背对着云淇和苏名远,朝邬远焜使了使眼色。邬远焜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对云淇和苏名远道:“两位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着,邬远焜便和娄宣出去了。娄宣临走时,将门又关上了。
云淇这时小声说:“这个娄宣不是刚才劝邬老爷不要生气的那个人吗?”
苏名远轻蔑地眯着眼,“依我看来,这个娄宣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看他刚才那阴险的眼神,就把他那一肚子坏水儿给暴露了。还说什么夫人有事,这么明显的托词,以为我们都是傻子,看不出来吗?”
云淇不以为然地看着苏名远,“五哥是不是有点儿太大惊小怪了?这邬老爷看起来也很豪爽,并不像两面三刀的人啊?是不是你想得太多了?”
两人正说话间,“咚”的一声,门忽然便被踢开了,接着,进来十几个彪形大汉,立即将云淇和苏名远围在了中间。
苏名远腾地站了起来,抽出利剑,斥道:“你们要干什么?”
云淇一看这样的架势,忙摆手道:“我们正在和邬老爷聊天,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误会个鸟屎!”
苏名远和云淇一扭头,看见娄宣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进来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最好别动手,否则,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就算你们是天上的黄巾力士,恐怕也未必打得过这么些高手。”娄宣冷笑地指着苏名远和云淇。
苏名远这时怒道:“让邬老爷出来,我们倒要问问,这就是待客之道吗?”
“待客?说不好你们和刚才的刺客都是一伙儿的,他们唱白脸儿,你们唱红脸儿,为了刺杀我们老爷,不惜把自己的同伴都杀了。你们知道我们老爷心慈手软,想以苦肉计来获取我们老爷的信任,然后再动手,你们真是不择手段啊!”娄宣点着苏名远,声色俱厉地说着。
“你们……”云淇一听,立即也蒙了。
“娄率,你过来!”这时,娄宣喊过来一个人。
苏名远和云淇看去,登时都愣住了。进来的娄率不是别人,他是这娄宣的亲侄子。
“尿黄河?”苏名远一看到娄率,就忍不住想笑,虽然现在形势很严峻,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云淇一看娄率正是刚才被吓尿的人,顿时跺了一下脚,叹了口气。
娄率一听苏名远的话,火气立即就上来了,他使劲儿指着苏名远,咬牙切齿道:“就是这个贼寇!要不是我们百般求饶,又被他们侮辱,早就被他们一剑杀死了!他们和刚才的刺客就是一伙儿的,说要把我们老爷碎尸万段,然后好去领赏钱,我亲眼看见的,就算把他们烧成灰,我也认识。”
“娘了个头!”苏名远气得握着剑,一步也动不了,只好破口骂道:“龟孙王八羔子!刚才要不是看到你吓得尿裤子了,我真该一剑杀了你这个小人。”说着,苏名远准备冲上前,旁边的大汉瞪着眼睛将娄宣和娄率隔在了外面。苏名远气得直跺脚,“娘了个头!”
“六叔?”娄率赶紧一手拽拽娄宣,一手指着苏名远,“他刚才就是这么凶!”
云淇看到娄率,也忽然觉得他丑陋不堪,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他拽住苏名远,“先别生气,让我来问问他。”说着,云淇高声道:“你既然说我们和刺客是一伙儿的,那么我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娄率顿时愣住了,傻傻地看着娄宣。娄宣赶紧伸直了手指头,在旁边明显地晃了晃。
“十个!”娄率看到娄宣晃了两下手,肯定而得意地大声喊道。
娄宣一听,真恨不得立即跺翻这个侄子。
苏名远一听,立即转怒为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有十个刺客?要是有十个刺客,你们现在还会这么安静?”
娄率一看娄宣满是责怨的怒意,想着自己可能猜错了,于是低了声音道:“反正,不是十个就是五个。”
“反正?”苏名远一听,藐视地笑道:“刺客是你派来的吗?多少是你定的吗?”
娄宣蹬了娄率一脚,小声道:“赶紧下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那他们就白打我了?”娄率撅着嘴,很不服气,“我都是按照六叔……”
“滚!”娄宣实在忍不住了,使劲儿跺了娄率一脚,“赶紧滚!”
“哎呦!”娄率受了一脚,往后一退,碰到了门槛上,重心转移,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见娄宣真的生气了,也顾不得疼,爬起来便不乐意地走了。
娄宣看着苏名远,厉声道:“你们最好从实招来,不然的话,立即将你们捆绑,天一亮就扭送到官府,谁是谁非,你们就等县令大人的裁决吧!到了衙门可不像这儿,灯火通明的,到了那儿,不要你们的命,也活生生剥掉你们一层皮。”
“娘的!”苏名远看了看一圈的大汉,一个个结实得像挺立的石像,还真不好动手。他不禁有些焦虑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少来小爷面前饶舌!”
云淇这时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云梦山清溪先生的徒弟云淇,此次前来拜访邬老爷,确实有事相托。白天拜访,因为误会,门房不让我们进,事情紧急,我们只好夜探邬家,正巧遇到丰维卿派来的杀手。我们有亲戚被当作山贼让朝歌县令郁时功大人抓捕了,苦于没有门路,听说邬老爷宅心仁厚,万不得已,才来求见邬老爷,希望他老人家能指点一二。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假话,家人死尽,我也不得好死!”
苏名远惊讶地看着云淇,心里道:“‘家人死尽’?这云淇也太绝了吧。不对,我好像听说他父母早就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哦!怪不得了,这个云淇也贼着呢!”
娄宣听完后,说道:“你说的什么云梦山清溪先生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听说不听说,这也跟我没有什么狗屁关系……”
“娄管家!”这时,邬远焜来了,他看了看屋里的情形,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滚出去!不知道这二位乃是本老爷的贵客吗?”
“可是……”娄宣刚说出两个字,就挨了邬远焜一脚。邬远焜吼道:“我就去了夫人那儿一趟,你们就敢如此待客!赶紧滚,明天再好好处理你们,该卷铺盖的赶紧滚得鬼也看不见!”
娄宣一听,赶紧低头跑了,屋里的大汉这时像脚底抹了油,一眨眼的功夫,也都不见了,屋里顿时空得只剩下三个人了。
苏名远眼珠一转,不悦道:“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就来了这么多人,还差点儿把我们当作刺客扭送官府,让我们去坐老虎凳、喝辣椒水儿。我们即便有得罪邬老爷的地方,也是晚辈,总该明明白白抓我们吧?”
邬远焜这时笑着抱拳道:“两位对不住了,邬某人在此向你们道歉了!他们也是被刺客吓破胆了,不过,这都是娄管家的主意,但是,做得也太过分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然,他们以为我邬家真是没有规矩呢!”
苏名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样的话,他们也是为了邬老爷的安全,忠心可嘉,也有情可原。再说,我们又是这样一身装扮,瓜田李下,谁也难免误会。”
云淇这时抱拳道:“刚才来得时候,我们打晕了两个家丁,确实有些下作了,不过,事出紧急,我们并没有恶意。刚才一时激动,也忘了这件事,让两个家丁受惊了,我们在这儿向邬老爷赔罪了,也向刚才的家丁和另一个家丁表示歉意!”
邬远焜将门关上,然后转身道:“哎呀!就这点儿小事儿,不提也罢。他们都欠收拾,打晕也活该,两个下贱的人,就是打死了也不可惜。你们坐下说吧,对了,我刚才也忘了问了,那些被抓的山贼跟你们有关系吗?”
“哼!”苏名远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个什么乌龟老爷,在本小爷面前演双簧,还真是班门弄斧。”不过,苏名远嘴上说道:“非亲非故,我们如此去帮,说出来,恐怕邬老爷也未必相信。邬老爷如此襟怀坦荡,重义轻财,晚辈又不忍隐瞒,所以,还是由云淇给邬老爷讲一下来龙去脉吧。”
云淇惊讶地看了看苏名远,然后才明白了。之后,云淇将自己上山前打山贼,义老三见清溪先生及遭埋伏都讲了。
邬远焜听后,深深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尊师清溪先生真是高风亮节,让本老爷也实在佩服。照你们说来,这些山贼倒是良心未泯,并非是些十恶不赦的贼寇。”
云淇笑着说:“是啊,不然的话,家师也不会出手相助。”
“这好办!我等会儿给高大人写封信,你们赶紧给高大人送过去。不过,这个郁时功好像是朝中韦慕尊韦大人的门人,高大人直接说他,我怕他也不听。所以,这事还得麻烦韦大人。外出办事,没有空着手的,等会儿我给你们挑几件东西,给高大人和韦大人送过去。对了,还有那个郁时功,都送一份。这样的话,既有关系,又有礼物,就万无一失了。”
苏名远和云淇听到邬远焜这样说,相视了一下,双双跪倒在地。苏名远道:“邬老爷能帮助我们,我们已经感激涕零了,怎么还好让您破费呢?这简直要折杀晚辈了,晚辈实在承受不起啊!”
云淇也急忙说道:“我不过是打抱不平,偶尔瞎撞,结果帮上邬老爷一丁点儿的忙。您给我们这么多的恩惠,简直太多了,我们实在受之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