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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仔细看看我?”云淇见钟效厚惊讶地张大了嘴,目光中流露出恐惧,实在怕他有所顾忌,所以如此提示。
钟效厚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仔细看看云淇,“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云淇忙指指自己的眉毛。钟效厚近前一看,有颗眉心痣,倒是平时没有见过的。他禁不住伸出手指,去抠云淇眉心的痣,却发现真是长在上面的。
“你真不是?”钟效厚真不愿相信这是现实。
云淇使劲点了点头。
“这个可不敢胡说,我也不想知道。”钟效厚连连摇摇头,显得局促不安。
云淇见这钟效厚有些胆小,就把手上另一个戒指也摘了下来,放到钟效厚手上。只见这个戒指比刚才那个更精美,是个金的,钻石似乎比刚才的还大,直看得钟效厚目瞪口呆。
“大哥放心,我只是想打听些您知道的,可以讲出来的事。这两个小玩意儿,就当做小弟的答谢了。”云淇急忙跪倒在地上。
“快起来,兄弟!”钟效厚先把戒指收好了,随即扶起了云淇,“行这么大的礼,不是要折我的寿吗?单是你给的这两个东西,说实话,我都能买不少东西了。您既然这么看重我,将这么厚重的礼送于我,我怎么能不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只是我一个普通的狱卒,也时常遭人白眼,恐怕帮不上您呐!”
云淇微微笑道:“大哥不用担心,你就告诉我这个丰毅钧是怎么进这监狱的就行了。”
钟效厚站起身来,打开牢门,看看没有人,就又进来,小声说道:“这个丰毅钧是丰维卿的独子,虽然长得和阁下一模一样,可你们却是两个不同的人。这个丰少爷平日里眠花卧柳,游手好闲,专好和一群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正事不做一件,邪事样样都会。本来娶了邻县大户邬家的千金,叫做邬婷琳。这个邬婷琳长得宛如仙女下凡一般,而且秀外慧中,温柔贤淑,又知书达礼,把丰老爷喜欢的不行。邬婷琳虽然是个女儿身,可是却很有见识,颇有须眉之气,平时里自然看不惯丰毅钧吊儿郎当的样子,因此常常劝说丰少爷。丰毅钧开始时摄于丰维卿对儿媳妇的喜欢,表面上不敢对邬婷琳有什么不满,所以,两口子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虽然争吵,也都是小打小闹。没成想,造物弄人,邬婷琳嫁到丰家好几年,居然连一男半女都没有生下,到处求医问药,都没有结果。故此,丰老爷开始焦躁了,对儿媳妇有时言语严厉了些。丰毅钧虽然没有别的本事,看丰维卿脸色行事的本领却很高,看到自己的亲爹已经对邬婷琳失去了喜欢,而且渐渐产生了厌恶,于是他也变换了一副面孔,把几年来受得气,都朝邬婷琳撒了出来。邬婷琳自然气不过,于是就和丰毅钧吵起来,谁知道这丰毅钧竟然动手打了邬婷琳。一个柔弱的女子哪能经得起丰毅钧的拳脚,只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丰维卿眼看自己年龄越来越大,儿子又不争气,香火马上就要断了,于是又给丰毅钧张罗了一门亲事。这回倒是很顺利,新媳妇不久就怀上了。谁知道,后来难产死了,把丰维卿气得两天没有吃饭。后来丰毅钧不知听了谁的闲话,说丰家这几年不顺,是因为有个扫把星,而这个扫把星就是邬婷琳。丰毅钧本来想把邬婷琳休掉,可是邬家的势力也大的很,弄不好,对丰家会很不利。丰维卿也无可奈何,不过对邬婷琳的态度更不好了。只可怜这邬婷琳开始还能坚持住,后来渐渐以泪洗面,真是冰凌当挂到了胸口上——冷透了心。”
钟效厚讲了这么一大段,实在有些累,咽了口唾沫,将头探出牢门,发现没人,然后才继续说:“真是拜堂听见乌鸦叫——倒霉透了,不过,也合该邬婷琳命薄。那一日丰维卿外出办事,家里没人能管的了丰毅钧,把这个丰少爷高兴的像脱缰的野马,疯狂地玩耍了起来。把平日里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都叫了过来,在丰家又吃又喝,还把县里有名的章台歌妓召到家里,极尽邪散**之事,把丰家上下搞得乌烟瘴气。有一个浪荡子罴四喝醉了酒,不知怎么就摸到了邬婷琳的房间,都说酒后乱性,罴四竟然借着酒醉的理由,把邬婷琳给**了。这事,丰家许多的仆人都知道,但都不敢随便乱说。邬婷琳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按说为守名节,当一死了之。可是,她却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将此事告知丰毅钧,丰毅钧反诬她红杏出墙,声言要休掉她。邬婷琳知道此事就算告到衙门,也说不清楚,就四处放风,要打死**他的罴四。罴四知道邬家不好惹。都说做贼心虚,那罴四居然隐匿了。邬婷琳知道后,就服毒自杀了。自杀前,她托人往娘家送了一封信。邬家知道后,大发雷霆,一口咬定是丰毅钧休妻不成,阴谋使人坏邬婷琳名节,以使其自杀,谁知邬婷琳反而不死,因此丰毅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继而投毒害死了他的结发妻子。邬婷琳虽为妇道人家,名节受损,可丰毅钧投毒害妻,其行径实在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因此,邬家以此为理由将丰家告上公堂,并动用各种关系,发誓要为女儿报仇。丰家见事情成了这样,就赶紧派人将罴四扭送官府,试图将投毒的罪名推到他的身上。罴四为了活命,只承认**的事,万不敢承认投毒的事。丰家见状,就给罴四家送去田产房屋,想让罴四把罪名顶下来,罴四的家人也来劝罴四。罴四见这样的情况,知道木已成舟,只得不情愿地顶了罪名,上了法场。罴四被斩后,邬家的人听说了风声,又来兴师问罪,最后居然把堂堂的县令给告走了。新任的县令不知道具体情况,故此,那丰毅钧的罪名迟迟没有定,就被先关了起来,邬家一直没有松劲儿,必把丰毅钧送上断头台方才罢休,如今为了这场官司,钱花得如流水一般。丰维卿只是个财主,比不得邬家钱权通天,如今干着急没有办法,只能让他的儿子活一天算一天了。”
听了钟效厚的讲述,云淇心中的疑团顿时都解开了,“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丰维卿要在小巷中救一个将死的乞丐,为什么这段时间会锦衣玉食地养着我,为什么会迫不及待地要收我做义子,原来的确是要把我当作儿子看待,而且是要当作亲儿子看待,因为这个‘亲儿子’马上要去阎王那里报到了。”云淇转念一想,“丰维卿既然把我弄到了这里,肯定不会向救他儿子一样救我,那我岂不是危险了?哎!闻太师上了绝龙岭——今天死定了。”
“我看你的行止,就不像丰毅钧,又近前仔细看你的相貌神态,的确不像一个人。只是,我一个小小的狱卒,处在这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有些事,我也不问,知道的也装作糊涂。今天如果不是兄弟拿我当知己看待,我也不会说这么多。人常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虽然是一个粗人,却也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还没有请教兄弟的名讳。”钟效厚这时的确把云淇看作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了,他已经知道云淇被丰维卿使了李代桃僵之计,如今云淇九死一生,命悬一线,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云淇命在旦夕,应该不会骗人。况且收了人家那么重的礼,理应帮人家做些事。
“小弟云淇,本来是齐国人,要去朝歌投奔亲戚。不想钱被偷,无奈加入乞索儿门,无意间冲撞了别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气若游丝,是丰维卿将我救了回去。如今,中了他的奸计。我在这卫国中,除了大哥你,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正无计可施。”云淇想了想,这次估计真是走投无路了。
“只可惜……”钟效厚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帮不上什么忙。”钟效厚想了想,忍痛从袖子中掏出了方才包好的戒指,又塞到云淇的手里。“要不……这个还是兄弟留着托托门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云淇见钟效厚如此的举动,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暖流,感动地眼泪流了出来,“没有想到老天待我云淇不薄呀!临死的时候,还能遇到大哥这样可以生死相托的知己,我就是死了也值了。”说着,云淇想把那包着的戒指又放回钟效厚的手里,钟效厚握着拳,只是不接。云淇无奈,说道:“还是大哥留着吧。丰维卿既然能把我送到这里,想必是各路关节都打通了。如今就凭着两枚小小的戒指,估计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徒然浪费了。都说‘亲生儿不如近身钱’,还不如留给大哥,可以补贴家用,也算小弟的一片心意。大哥若有意,逢着我的忌日到坟茔上祭奠一下,我泉下有知,也就瞑目了。”
钟效厚原本强忍着泪水,听到云淇的话,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于是伸手接过了戒指,哽咽道:“啥也不说了。”
云淇看了看,刚才端来的饭菜都还没有动,于是准备拉住钟效厚的手,让他一起吃。谁知钟效厚一味地感慨,愣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戒指,云淇也没有仔细看,伸手就去拉钟效厚的手,钟效厚一不小心将包戒指的布帕掉在了地上。于是两人赶紧低头去捡,只看见地上金光闪闪的亮着一颗,那颗银子宝石却不见了。
“在这里!”钟效厚高兴地把戒指从饭碗里拿了出来,“哎呀!好好的把戒指都弄脏了。”说着,钟效厚拿手帕去擦戒指,“什么饭菜啊,怎么戒指掉进去,变这么脏。”钟效厚拿布帕擦了几下,并没有把戒指擦得像方才一样熠熠生辉。
“脏?”云淇忽然觉得奇怪,伸手从钟效厚的手里把戒指拿了回来,宝石周围的银子果然黑了,他顿时觉得浑身冰凉。
“这哪里是脏啊?这饭里有毒,银子落进去和毒发生了反应,所以变黑了。”云淇想了想,觉得毛骨悚然,幸亏没有急着吃饭,要不然真要暴毙了。
“啊——”钟效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以前只听过王公贵族和大户人家都用银筷子吃饭,说是怕人下毒,原来是这个缘故。”钟效厚从云淇手中拿回来了戒指,仔细看着,“这个丰维卿简直太歹毒了。幸亏老天有眼,让我们兄弟相识,让这戒指救了兄弟一命。以后丰维卿送的饭菜,你就别吃了。”
云淇镇静地想了想,“钟大哥,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将计就计。你出去帮我找找这样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说着,云淇附到钟效厚的耳朵上,悄悄交待了几句。钟效厚边听边深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