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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的计划非常缜密,却并不复杂。
简单来说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当初黄皮怎么办的丫头,三哥就怎么办黄皮。
多年前,黄皮一战功成靠的仅仅只是八个字:旁敲侧击,引蛇出洞。
三哥同样也是。
只不过,昔日少年黄皮身单力薄,丫头也已日落西山,孤苦伶仃,双方的角力仅限于他们两者之间,格局相对较小。而现如今,无论三哥还是黄皮,都已是功成名就,各拥一方阵营的大哥,他们之间的争斗再也不只是简单的个人冲突,而是一场涉及了两股庞大势力之间的战争。
于是,同样一个计划,现在真正实行起来的难度也就要比当年大得多了。
那么,这个计划最不好进行的地方在哪里呢?
就在前面那四字。
如何敲击得有分寸,却又不引起黄皮的疑心。
本来,三哥也并没有想出一个最完美的方案。
直到我和三哥茶楼一晤之后的第三天,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解决了三哥的烦恼。
正月初一到初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定假期,除了特定岗位之外,全国上下所有辛苦了一年的人们都难得清闲,百事不问,悠然寻欢。
江湖人虽然不为国法所容,但却也约定俗成,除了少数穷凶极恶或者走投无路的之外,大部分捞偏门的流子也都会在这几天内消停下来。
已经正式踏上了江湖路的袁伟自然也不例外,春节期间,他到处走亲访友,吃吃喝喝,不亦乐乎,忙得和我们都没有见上一面。
初四那天,袁伟去他姨妈家拜年。
刚好,姨妈家的准女婿第一次上门,家里备了好酒好菜,留袁伟一起吃饭。席间,不胜酒力的姨夫让袁伟陪着女婿多喝了几杯。值此佳节,亲朋好友团聚在一起,喝喝酒,谈谈心,这本来是场好事。
可凑巧就凑巧在,袁伟姨妈家位于九镇的上街,仅在几十米开外处的一栋两层小楼,就是黄皮的家。更巧合的是,同样也是初四,黄皮正在家里请手下一批包括向志伟在内的得力小弟吃团年饭。
八点多钟,从姨妈家吃完饭之后,已经喝到面红耳赤的袁伟告辞回家,摇摇晃晃路过黄皮家门口,刚好遇见了一伙人正在那里嘻嘻哈哈地放烟花玩。
当时,袁伟有些晕乎,只是略略瞟了一眼,却也并没有留意,低着头自顾自地前行。不曾料想,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哄闹声中,一只炮仗突然对着袁伟冲了过来,在他的脚下炸响,顿时就把袁伟吓了一大跳。
袁伟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平素里嘴巴就不饶人,加上又刚喝了酒,恼火之下,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毫不犹豫张口就骂了过去:
“操你妈的,吃了饭没事做,炸毛线啊!”
话一出口,对面鼎沸喧闹的谈笑声顿时就消停了下来,黑压压一大帮人也不答话,直接对着袁伟的方向就围了过来,其中有一哥们居然还边走边在地上捡起半截砖头,隔着老远就砸向了袁伟:
“就是炸你怎么了?你再骂一句试试。”
袁伟也没想到单单只是一句粗话居然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直到那帮人纷纷赶到,把袁伟团团包围了起来之后,在人群里面,袁伟认出了最为嚣张的老仇人向志伟,这才算是真正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伟这个人喜欢吹牛,做事也不太靠谱,非常好色,见到个女人就挪不动腿,又还经常惹是生非,平时为了帮他出头,我们几兄弟没少和人打架。
可以说,在他的身上有着很多很多的毛病和缺点。
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而且,他很重感情。
这伙人先是吓了他,然后又用砖头砸了他,更重要的是,烧了自己好兄弟的那位死对头居然也在里面。
新仇旧恨齐集心头,袁伟毫不犹疑地弯下腰,捡起了脚下的那半截砖头,拿在手上就直接对着向志伟冲了过去。
然后,本就已经喝得脚步不稳醉眼惺忪的他,连向志伟的毛都没摸到一根,就被人踢翻在地上,被七手八脚地围着打了起来。
这样寡不敌众的局面之下,打是肯定打不过了,连还手的可能性都没有。但袁伟是绝不告饶的,他至少还有张嘴,而且还是张在方圆地面上出了名尖酸刻薄不把门的泼妇嘴。所以,从头到尾,灰头土脸的他一直都在放声大骂,上到黄皮的二大爷下到向志伟的小姨子,一个都不放过,越打越骂,骂得极其难听。
过年的时候,只要稍微有点道德观的人,都接受不了这些点名道姓骂尽了祖宗十八代的话在自己家门口响起,然后再传到家人和邻居的耳朵里。
于是,很快就从黄皮家里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满脸横肉,矮壮结实,偏着脑袋看人的人。
黄皮。
“喝不得酒就别喝!是哪个小麻皮两杯猫尿下肚了,在这里鬼喊鬼叫,闹个什么闹?”
随着黄皮一句大喊,那帮人也纷纷停下了对袁伟的殴打,只有向志伟好像还没过瘾的样子,狠狠补了两脚,这才大声回答:
“师傅,他过来惹事。是义色的人,他和险儿是兄弟,我认得。”
趁着众人都看向黄皮,没人注意的当口,躺在地上的袁伟飞快爬了起来,直接一拳就打在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脸上,在那人的惨叫声中,袁伟指着黄皮跳脚大骂:
“黄老麻皮,我操你全家先人。你个婊子养大的,你有种今天就弄死我!你让我今天活过来了,老子炸死你一家!”
黄皮的脸色“唰”一下沉了下来,二话不说,一路小跑到袁伟的面前,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就往家里扯:
“来来来,小杂种,你莫在这里闹,你跟老子来,你来杀我全家让我看看。”
一伙人把袁伟架到了黄皮家后院,刚松开手,袁伟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着黄皮冲过去又想打,众人只得再次一拥而上,将他摁住。
黄皮一脸厌恶的也不搭理袁伟,径直转身到屋内拎着一把刀就走了回来,把拉着袁伟的人推开之后,几乎是鼻子对鼻子地站在了比他高半个头的袁伟跟前:
“来,我就在你面前,你来打啊。”
看着黄皮手里的刀,袁伟没敢动。
黄皮一个巴掌就甩到了袁伟脸上:“打!”
袁伟还是没动,黄皮又是一个巴掌,这下袁伟忍不住了,牙齿才刚刚一咬,横了心准备还手。黄皮却猛然爆发,扬起手中的刀,手掌反握,一刀柄就敲在了袁伟的鼻梁上,眼前顿时就群星闪耀,剧痛之下,袁伟捂住脸刚要蹲下去,却又被黄皮一把揪着头发站了起来,旋即,森寒的刀锋就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子钱也给义色了,对你们再三忍让,你过年过节都还要跑到老子家门口来闹事。你是不是不想过年了?不想过年,老子今天他妈的就让你死在这里!”
黄皮的语调比刀锋还冷,阴恻恻的,让人看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威胁,袁伟壮着胆子刚想搭腔。二楼阳台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探出身来,颇为不满地冲着下面说了一句:
“你在这里闹些什么啊,隔壁邻居听到了丑哦!老子是造了什么孽,生你这么一个报应,过个年都不安生。”
“丑个什么丑,不安生你就出去,这个年都他妈别过了!”
老人一句话,引得黄皮突然就暴怒了起来,狠狠一把将正想乘机挣脱的袁伟抵在了墙上,手里的刀刃都几乎切到了肉里,狂喊道:
“你动啊,再动啊?你再动一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是你养的。”
袁伟说,平时看黄皮都是一副三棒打不出屁来的憨货相。但当时,他却好像疯了一样,两眼血红,太阳穴上青筋直冒,歇斯底里地冲着他吼了半天,就连老父亲想出来劝架,也被他毫不客气地一通骂娘,骂了回去。
袁伟被震住了,他完全相信,黄皮真的会杀了他,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
幸好,狂怒过后的黄皮终归还是平静了下来,他毕竟也是一个大哥,还是自重身份,接下来也没有过多为难袁伟,就放袁伟走出了家门。
只不过,在袁伟离开之前,黄皮给袁伟留了一句话:
“小麻皮,你回去帮我告诉义色。该赔的钱我赔哒,该给的面子我也给哒。老子的人老子保定了!要是再有一点风吹草动,让我不得安生,就莫怪老子亡命了,老子死也要脱他一层皮。”
在三哥家,当着我们所有人,袁伟讲完了他的遭遇之后,三哥没有生气,相反,我觉得他好像还有点隐隐的高兴。
他说:“袁伟,算了,黄皮多少年没有动过手了,他的身份打你几下,你也不丢人。再说,也不见得是坏事,今后你个嘴巴也记得收敛点,留点口德。先就这样,听我的,啊?”
看得出来,袁伟多少有些不服气,有些失望。可他对三哥,向来是视若天神,三哥既然这样说了,他只好不了了之。
但我听出了三哥的意思。
三哥说不见得是坏事,并不单单只是希望袁伟吸取教训,而有着另外一层更深的含义。
在茶楼里,三哥给我交代他的全盘计划的时候,他说还有一个担心的地方。
当初,黄皮给三哥钱,三哥曾经表过态,说险儿的事就揭过去了。那么,今后,万一等到我们突然开始有所行动之时,就一定会引起黄皮的怀疑,他会想三哥是不是冲着他来,是不是要算总账了,一旦他意识到这点而有所准备,那事情就更加不好把握。
可现在袁伟这样无缘无故被他们打了一顿,事情反而更好办了。
至少,三哥有了一个可以让黄皮麻痹的绝佳说法:险儿的事情过了是不错,但是你又打了我的人。你黄皮要摆大哥的谱,你的人你知道要保,难道我义色就不是大哥,我的人就能随便被人欺负吗?当然不行!所以,我多多少少也要为难你一下,扳回点面子咯。
当时,在袁伟的讲述中,我还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所描述的黄皮是个六亲不认,连父亲都骂的,动不动就要提刀亡命,性格极度狂躁的人,和三哥口中隐忍狠毒的形象相去甚远。
这点,当时的我一直想不通,直到六年后,我遇到了一个有同样特质的家伙,差点死在了他的手上,我才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扮猪吃老虎。
那天,黄皮应该也是在麻痹三哥,他想让三哥知道,其实他不想闹事,不敢闹事,他刻意的虚张声势,色厉内荏,失态暴怒,都只是因为他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