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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蛋村的暗暝特别黑,伸手不见五指。夜晚的娱乐活动也很单一,有老婆的在床上玩老婆,没老婆的在床上打飞机。当然,女人除外。陈远方也应该除外。
陈远方属于有老婆却不想在床上玩老婆的男人。有老婆却不玩老婆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男人阳痿,二是这个女人长得让男人玩不下去。陈远方这两点都不完全符合。
老婆李美华比陈远方大了五岁。当时,张莲花一口咬定,女大三抱金砖,更何况是大五岁。再说大儿媳妇洪秀梅是个有读书的斯文人,做做家务还行,根本干不来粗活。二儿媳妇理应大气一点,得找个成熟一些的农村女子才对路。因此,也不顾陈远方反对,就把这个儿媳妇娶进门。
前面几年,日子过得倒也平安和乐,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近段时间,陈远方逐渐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这话说来惭愧。李美华已经过了三十岁,迈进三十如狼那道坎,总觉得身子里有一股燃烧的火焰,把裤裆里那团黑毛烧得死痒死痒。陈远方一上床,李美华就伸手去摸他的裤裆,恨不能干脆把那条卵鸟拔了,时时刻刻插在里面。
夜夜如此,陈远方有些招架不住。前几个月,凭着年富力强的底子,也就勉强顶过去。这几天,似乎有些不如意。裤裆里的家伙不太听使唤。眼看着硬起来,插进去时却软了,有时甚至顶得激烈也莫名其妙失去干劲,软趴趴溜出来,搞得李美华唉声叹气。
陈远方自觉无趣,便有些害怕上床,更害怕李美华时不时伸过来的手。在这一点上,陈远方并没有遗传到陈蛋的良好基因,裤裆里的器物不伟岸也不持久,一个饥渴少妇都收拾不了。换做是陈蛋,十个八个一起上估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男人就这样。一次在床上占据主动,最好是把胯下的女人搞得晕死过去,便一直有自信,每次都能金枪不倒。一旦有一次泄了气,女人还未起兴就缴械投降,之后便难再逞威风。说来说去,就是心理的那道坎过不去。
这夜,李美华又去摸陈远方的裤裆,摸了半日也没有起色。陈远方急得满头大汗,感觉像个阳痿的男人,任女人怎么搓揉都无济于事。李美华也有些丧气,叹了口气,转过身不理陈远方,留给他一个硕大的屁股。陈远方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披衣起床,到门口溜达。
凉风吹来,陈远方清醒许多,心情逐渐平复,饶有兴致地欣赏两蛋村的夜色。月凉如水,蛙声一片。草尖的蟋蟀和土里的蚯蚓尽都变成全身长满艺术细胞的歌者,唧唧啾啾,没完没了。
陈远方并没有诗人的情怀,也没有作家的气质,对于这些虫鸣蛙叫更多的是厌恶。好好的一个夜,男人不吵嚷女人不叫床了,本就该安安静静,你们这些畜生莫名其妙叫唤些什么,也不懂得休息。
想着,捡起一块石子,狠狠扔向路边一簇密密麻麻的草丛里。几只蟋蟀停止鸣叫,像是一群无聊的流氓受到警告,暂时安分几分。
这样的夜,适合想念,容易思念。
陈远方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阿爹陈蛋,想起陈蛋临终前幽怨的眼神,和最后的遗言。“远方啊,不要忘记是谁逼死你阿爹的。”冥冥中,陈远方仿佛又听见陈蛋最后低沉的声音。
突然,两蛋潭面射出一道金光,直冲天空。紧接着又是一个物件落入水里的声音,像是一个人跳进水里。这声音,陈远方再熟悉不过。当年,阿爹自尽时,就是这样的声音。
陈远方来不及害怕,以为是诚心感动阿爹的神魂,急急忙忙跑过去。临近,发现一个人在水里扑腾,大喊救命。陈远方没想太多,衣服也没脱就跳进水里,三两下把那个人救出来。仔细一看,却是彭子轩。
说实话,陈远方并不讨厌彭子轩。因为彭子轩的阿爹是彭有才先生。彭有才和连欢回村后,得知陈蛋已死,哭得死去活来,痛斥彭钦定连庆李阿虎等人恩将仇报,害死两蛋村创始人陈蛋,简直丧心病狂。
虽然彭有才的痛斥没有换回陈蛋的神魂,却牢牢抓住陈远方的心。不管怎么说,彭有才都算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陈远方把彭子轩放在石板上,在他胸口压了几下。彭子轩吐出几口水,咿咿呀呀叫了几声,算是回过神。陈远方松了一口气,问彭子轩怎么会大半夜掉进潭里。彭子轩说了潭面冒金光的事,断定潭里有宝藏。
陈远方也有些疑惑,但是对于这个潭的产生和发展还算有一些了解,大概知道里面不可能有什么宝藏,只能认定是阿爹陈蛋显灵,又不好这样跟孩子说,一时也给不出个牢靠的答案。
正要往细里聊,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彭家的人出来寻找彭子轩。陈远方不想和那些人碰面,便吩咐彭子轩在石头上坐好,等家人来寻,转身准备离去。
彭子轩急道:“你别走啊。就你相信这个潭会冒金光,就你能证明我没有说假话,求求你,留下来帮我做个证明吧。要不然,我肯定会被阿公打死的。”
陈远方犹豫了一会,人群就来到边上了。李阿虎走在人群前头,看见彭子轩,急急忙忙过去把他抱起来,一摸衣服湿漉漉,也不分青红皂白,大骂陈远方无良,竟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陈远方不想理会李阿虎,也不辩驳,转身就要走。
“事情做下了就要这样一走了之?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怎么好的不遗传,净遗传一些见不得人的毛病?”这声音,老迈却苍劲。没想到彭钦定亲自追出来了。
陈远方站住脚,回头冷冷道:“是不是毛病你说了也不算。还有,说话之前先弄明白情况,不要乱咬人。”
彭钦定跺了一下脚道:“还能有什么情况?子轩才几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就算再怎么恨我彭某人,也不该对一个孩子下手脚。有本事,尽都冲着我来。”
陈远方无端惹了一身骚,心情更加烦躁,干脆什么也不说,甩手准备走人。李阿虎见陈远方只有一个人,势单力孤,正是出手逞威风的时刻,哪里肯放,叉腰挡在陈远方面前,那意思是要比划比划。
彭子轩急道:“你们要干什么啊?是我不小心掉进潭里,远方叔正好路过这里救了我。阿公,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应该好好感谢远方叔的。要不是他,你就没有孙子了。”
彭钦定喝道:“小孩子,瞎讲什么?”
彭子轩嚷道:“我没有瞎讲啊。我刚才看到潭面冒金光,想去捞宝贝,一不小心掉进去了。还好远方叔救了我。”
彭钦定脸上略微闪过几分歉疚,嘴上什么也没说,咳嗽两声道:“潭面真的冒金光?”这话像是问彭子轩,也像是在问陈远方。
陈远方顿了顿道:“是,冒金光了,隐隐约约像两个蛋,又像一个蛋。可能是我阿爹孤单了,想找个人下去陪陪他。”
一听陈蛋的名字,彭钦定感觉后脊背发凉,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李阿虎更是吓得手脚发抖,什么话也没说,拔腿就跑。
陈远方冷笑道:“我看,以后你们家的人还是离两蛋潭远一点吧。哪天要是我阿爹下狠手,估计我也救不了你们。”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我不知道。但是,我刚才确确实实也看到了金光,跟子轩说的一样。能看见并不是一件好事。我是阿爹的儿子,能看得见很正常。子轩是个无辜的孩子,能看见就很意外。你们还是回去好好想个办法吧,别让我阿爹误伤了无辜的孩子。”
彭钦定感觉四处阴风阵阵,不想再争论下去,叫人抱起彭子轩,匆匆忙忙赶回家。
潭边很快恢复安静。陈远方认认真真凝视潭面,想要找到其中的奥妙,却一无所得。
隔日,彭家连家联合弄了一场大阵仗,祭潭。
彭钦定请来几个茅山道士,在潭边开坛做法,又吩咐各家各户煮来六斋菜,摆上三牲,焚香烧纸。
张莲花大骂彭钦定丧尽天良,连神魂都要赶尽杀绝。在她的思维里,两蛋潭是陈蛋自尽的地方,陈蛋的神魂肯定是定居在那里。现在彭钦定搞这个祭潭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赶走陈蛋?
张莲花拿了一把扫帚,冲到茅山道士面前,不由分说就要扫掉神案上的供品。为首的茅山道士突然大喝一声:“妖孽,还不快现形。”说着,嘴里喷出一股焰火。
张莲花吓了一跳,脚底一滑,后仰朝天摔倒在地,顿时不省人事。道士得意洋洋,自信满满,用桃木剑指着晕倒的张莲花道:“妖孽,任你法力再高也逃不出我火眼金睛,这回你无处遁形了吧。”喝罢,嘴里含了一口鸡血,喷在张莲花脸上身上。
陈高大兄弟几个冲上来时,张莲花早已经浑身是血,狼狈不堪。陈高大一把推倒道士,拼命摇晃张莲花。张莲花悠悠醒来,骂了一句:“天杀的啊。”便又晕过去。
陈远方让陈高大和洪秀梅把张莲花抬回家,自己领着陈三山陈四海陈五湖兄弟几个,把茅山道士的神案法器全部砸了,又把逃脱不及的一个小道士扔进潭里。好在那个小道士会一些游水招数,勉勉强强游到岸边,仓惶逃跑。
陈远方喝道:“你们不是神仙吗?不是会抓鬼吗?怎么也就这么点本事?”转头又对彭钦定道,“我敬重你是保长,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要是我阿娘有个三长两短,绝不会放过你。”
彭钦定心有余虑,倒不是因为陈远方的放刁,而是因为刚才张莲花的诡异表现。要是潭里没有古怪,或者张莲花没有古怪,为什么张莲花被道士木剑一指就晕死过去?
这中间,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