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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医院,温湘庭半扶半抱的把我拉上了车。她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现在她在拼命的安慰我。她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得懂,但我不愿意听。
“去我先生公司。”我眼睛酸涩得好难受,视线也有些模糊。
温湘庭张了张嘴,大约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启动了车子。
我闭上眼睛,一阵接一阵的倦意袭来,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蒋晓谷,你不能睡,你得把该你做的事情都做完,你不能也做个不负责任半路撒手的人。
我挣扎在半梦半醒间时,车子停下来了。我睁开眼睛,温湘庭已经打开了车门下了车,我也推开了车门下了车。
“晓谷。”她绕过车头朝我跑过来。
我站定,努力笑了一下:“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惨?”
“不太好。”她很诚实。
“我这么惨,陈少玲应该会同情我吧。”我伸手拔开粘在嘴角的头发,抬步往里面走。
进了大堂后,温湘庭先去了前台那里。我总共没来过唐胜元公司几次,前台小妹压根不认识我。倒是温湘庭,经常送唐胜元来公司,她去打声招呼,我才能顺利上去。
我稍微等了一会儿,温湘庭就回来了。
“陈小姐在等你。”她说。
“好。”我应完后才反应过来,“她只让我上去?”
温湘庭点头。
“那你回车上等我吧。”我挺了挺后背。
“去吧。”她看着我,眼中全是担忧,就像我是她即将远行的女儿。
我憋着一口气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头晕得厉害。搭着电梯上了楼,刚出电梯就有个姑娘等在那里,她领着我到了陈少玲的办公室。
“唐太太,不好意思,我应该下去接你。刚巧在接个重要电话,没能走得开。”她很客气的样子。
我心里明白,她也就是跟我客气客气。
“不碍事儿。”我也不等她请,直接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来。
她坐到侧面的沙发,直接了当的问我:“你是来问我有没有唐总的消息?”
“对。”我点头。
她摇了摇头:“我也没有他的消息,他临走的时候,把他的那枚印章给我了,说他出差期间,我可以代他行使他的权利。”
我看着她的眼睛,分辨不出来她说得是真的还假的。
“唐太太,我给你倒杯水吧。”她好像才想起来,重新起了身。
“不用,我不喝。”我制止了她。
她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我们都不说话,除了唐胜元。我们没有任何交情,根本无话可说。
“陈小姐,你真的没有唐总的消息吗?”我靠着沙发扶手,略倾身,语气焦急起来。
她微微皱眉,随即笑了一下,带着点讽刺:“唐太太,我只是他的助手,您是他的太太。”
我失望极了,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们仅仅只是工作上的伙伴。他从去上海那天开始,就没再跟我联系过。”陈少玲缓了语气。
我默默的坐着,不再说话。
陈少玲也耐心的陪我坐着。
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感觉头晕得没那么厉害了。心里明白,即使在这里坐到明年,我也不会得到唐胜元的消息。
“陈小姐,打扰了。”我起了身,低声道。
她被我惊了一下,也站了起来:“唐太太,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勉强笑了一下,捏紧了手心,我一步一步的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唐太太。”她快步走过来。
我回头看她。
“唐总可能出事儿了。”她顿住,苦笑,“他把他的印章交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可他什么也不肯说。这么多天了,他一个电话也没打来过。有两个特别重要的项目,这几天就要动工了。他至少应该打个电话给我,问一下进程。”
“哦。”我应了一声,她解释这些,是在告诉我,她真不知道唐胜元的下落。
“他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跟你联系的?”她反倒比我还急了。
“忘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脑袋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忘了?”她呆了一下,“那,你还他其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本来想问她有没有唐胜元其他的联系方式,可她现在反问我,还真是挺可笑的。
“没有。”我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是不是再也没有见过比我更失败的老婆?”
她摇了摇头,侧头看着门把手,逆着光,她的额头光洁而饱满。可她的神情很落寞,她仿佛在也经历某种煎熬。
“你很爱他吧?”我脱口而出。
她惊得后退了一步,垂在裤缝旁的手微微颤动着,另一只手却无措的拂了拂头发。而她头发全部束起,连碎发都服服帖帖。
好在她办公桌的电话响起,她定了定神,礼貌的朝我欠了一下身:“对不起,唐太太,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我应道。
她朝办公桌走去,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下了楼,温湘庭站在车旁接电话。
我上了车后座,侧着身躺了下来。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准备去哪里来着?
“晓谷。”温湘庭也上了车,“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回家吧。”我闭着眼睛,抓紧了胸口的衣服。
“不吃东西……”
“你帮我个忙。”我打断她。
“什么?”她问。
“我想去看何明初,你有办法帮我安排一下吗?”我说。
“好。”她应道。
“回头你再帮我问问,杨漫什么时候下葬,要是没有别的事儿耽搁的话,我就去送送她。”我觉得有些冷。
“好。”她又应我。
我回了家,巧巧做好了饭,我强迫自己吃了一碗。吃完后我上了楼,回了房间。关上门后,一身的力气就全部消失了,踉跄着走到了床边,我拼了全身的力气才爬了上去。
躺在那张大床上,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我再也做不了一个母亲了,这个事实象一座大山,轰然将我埋到山底。我哭喊,挣扎,撕心裂肺,却无济于事。
回忆那么长,往事那么伤。
那一夜,我和唐胜元极尽欢愉。第二天醒来之后,我惊慌失措,只将那一切往何明蕊头上想。我给杨漫打了电话,她立刻赶来。
她安慰我,给我出主意,还要去给我买紧急避孕药。可她要出门时,那么凑巧的,她说她妈妈被电动车撞了,她得赶紧回家。
我的心开始泊泊流血,杨漫,是她,原本是她。
她家沙发里的死字,也根本是她准备好的吧。我把什么都告诉了她,所以,她带我回她家,故意让我发现她家沙发里的纸条。她故意让我怀疑的方向全部指向何明蕊。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究竟对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陷害我?
我又想到后来,杨漫走了,何明蕊问我有没有看到她的项链,我们吵了起来,我被何明蕊气得晕倒。时间一拖再拖,何明初回了家。他硬拽着我去了医院,我错过了最佳吃紧急避孕药的时机。
杨漫打定了主意要把我搞成宫外孕?
我宫外孕手术后,我听护士说过,好多人都因为事后紧急避孕药导致了宫外孕。可是,那毕竟是有概率的,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变成宫外孕啊。
我想来想去,只恨杨漫死得太快,她不能再亲口告诉我。我宫外孕这件事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时间变成混沌,我再睁眼,天又大亮了。可还是很困,我便又闭上眼睛睡。再睁眼,天又黑了。有时候很饿,巧巧把饭端到房间来给我,吃完我就接着睡。
这样昏睡了两天,我总算睡醒了。
清醒过来的那天早上,我换衣服,洗漱打扮了一番下了楼。
“晓谷姐。”巧巧在大厅里擦地板,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叫得夸张,“湘庭姐,晓谷姐起来了。”
温湘庭从她房间跑出来,她看着我,似乎也很震惊。
“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她指着我身上的衣服。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黑色的针织连衣裙,黑色的打底裤,卡其色的风衣,这样穿不正常吗?
“今天的气温二十八度。”她又提醒我。
“六月了?”我回过神来,有些喃喃的,明明才过完年没多久,就六月了。
“晓谷。”
“晓谷姐。”
温湘庭和巧巧同时喊我,她们都有点被吓到了。
“我去换衣服。”我往楼梯走去。
温湘庭跟上来,轻轻拉住我:“你还好吗?”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我挺好的,睡了两天,觉得精神好多了。对了,我让你帮忙安排跟何明初见面的事儿,现在怎么样了?”
“这两天随时可以去。”她仔细的看我的眼神。
“你是不是担心我疯了?”我笑起来,“我睡了两天,有些恍神了,随手拿的衣服,我这就去换了。”
“要不要我陪你上去?”她很不放心。
“换衣服而已,又不是去干嘛,不用了。”我挥了一下,脚步轻快的往台阶上走。
我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时,温湘庭和巧巧就等在楼梯口。
“干嘛啊,你们。我又不是大熊猫,看得我有点怕怕的。”我拍拍胸口。
“晓谷姐,你还认识我是谁吗?”巧巧带着哭腔问我。
我有些无奈了:“我没疯,你们别这样。”
“可是……”巧巧咬了咬唇,“晓谷姐,那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温湘庭扯了扯她的衣袖。
我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唐,唐先生……”
“巧巧。”温湘庭轻喝一声。
“他不是走了么?将我托付给湘庭。”我皱皱眉,“我只是睡了两天,睡觉不至于把人睡疯的。我真的没事儿,你们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