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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没有马上公布我的处理意见,听说校长的意思是现在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了,不要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影响学生的考试成绩,故而将我的处理意见推迟了。
我知道校长这么做,其实是给了我一个缓冲的机会,我心里虽然明白,但我想,我应该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我为什么深夜会穿着暴露去酒吧陪酒吧。
同样的,见学校没有马上给出处理意见,我周围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看,她们都想亲眼见证,像我这种人,到底会有一个多么悲惨的下场。
等我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第四节都已经结束了。
午休时间,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出去吃饭了,而我坐在空空荡荡的教室里,侧头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发呆。
不管是报纸上还是电视上,都说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是花朵,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所以形容我这个年龄的孩子的词汇都是那么温暖,充满了阳光,可是我从小到大,却完全感受不到。
我皱着眉头,抬头去看那刺目的太阳,心想,为什么我们都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为什么我所受的待遇竟如此不同呢?
到底是什么让我和他们有了那么大的差距。
想到这,我不仅开始对我自己一直所追求的未来产生了怀疑,我不知道照这样下去,我是否还有明天。
正想着,关着的教室门突然从外面被狠狠的推开,因为力量过大,门板重重地撞在了墙上,接着又反弹了回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就只见杨旭正怒气冲冲地从门口的方向快步冲了过来。
“杨……”我刚开口,杨旭就已经站在我面前,皱着眉头,瞪着我,同时大声地质问道:“是真的吗!网上的照片是真的吗!”
我愣愣地看着杨旭,他的反应真的很强烈,说话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得出来他很烦躁。
“是。”我看着他,平静地答道。
杨旭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然地承认,所以当我说“是”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激动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情绪实在太激动了,以至于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抓得我肩膀隐隐作痛。
“因为在酒吧工作,工资高,一晚上就能赚很多的钱。”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同时伸手将他抓在我肩膀上的手推开,“而且我不觉得卖酒的工作有多见不得人,只要我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了。”
“姜雨你说什么呢你知道吗?你会觉得在那里工作没什么吗?你穿的那么……还陪男人喝酒,还……你到底为了什么!我不是说了吗,那十万块钱根本不算什么,我会想办法……”
“我到底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激动地猛然站起身来,与他面对面,大声地说道。
我以为所有人不能理解我,不能接受我去卖酒的行为,至少杨旭能理解,因为他知道我的苦衷,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也是在戴着有色眼镜在看我!
“姜雨你别激动,我,我是真的关心你……”杨旭见我如此激动,他刚刚的气焰收敛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轻声对我说道。
“关心我?你要是真关心我你就应该先问问我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疼不疼,为什么会受伤上!而不是把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我穿着暴露的去酒吧上班!”我对着杨旭低吼着,感觉自己的容忍度已经在此时冲破了极限了,如果我再不发泄出来的话,说不定我会疯掉。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别人质疑我的时候,我只是因为苦衷不能解释,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委屈。但是面对杨旭,面对他的质问和不理解,我突然就受不了了,因为这段时间我是真心将他当成了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甚至还偷偷庆幸过,能和杨旭成为朋友,他不嫌弃我的出身,包容我各种过激的行为,所以我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当别人用有色眼镜看我的时候,他不会。
但是此时,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错了。
杨旭和我,从根本上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们出身不同,经历不同,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也不同,所以我们看待问题的态度和角度也自然是不同的。
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钱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了,所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为了那去去十万块钱就去那种地方糟蹋自己。
而我不一样,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我能依靠的就只有我自己,对于现在我来说,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个程度。
难道我愿意穿成那样去陪客人喝酒吗?喝得不开心还得挨打!那些姐妹们有几个没被咸猪手揩过油的!
但是我有什么办法!
“姜雨你别激动,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承认我刚刚是有点激动,那是因为我听到了他们是怎么议论你的,又看到了论坛上的照片,所以我……所以我没控制好情绪……”可能我现在的表情真的有些可怕吧,杨旭有些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去看我的额头,然后关切地问道:“你这额头是怎么受伤的?有没有去医院?要紧吗?”
面对他的关心,他的询问,我的胸口除了觉得闷得慌之外,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姜雨你怎么了?你说话啊。”杨旭见我只是盯着他看,不开口说一句话,显然有些慌了,他伸手过来想抓我的胳膊,可是手臂才刚抬起来,就有些犹豫地又放下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我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心想刚刚也不能全怪杨旭,毕竟我现在所做的,是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和接受的,我又为什么强求杨旭能理解能接受呢。
这么想着,我的胸口也没有刚刚那么闷了,于是缓缓地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对他说:“我很可能会被学校退学。这事儿你别跟我妈说。”
“什么?退学?”这次轮到杨旭激动了,他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就因为这事?”
见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杨旭转身就走,我见他那架势不对,赶忙起身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皱着眉头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校长!我要跟他们说清楚,你去……酒吧工作……是为了什么!他们怎么单凭几张照片就让你退学呢。”杨旭有些激动地说道。
“杨旭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我看着他,轻叹了口气,说道:“校长一直问我原因,但我没说,我没说的原因是不想把你和我妈卷进来,你懂吗?”
“不懂!”杨旭闹脾气地说道。
“你要是真不懂,那我就解释给你听。”我松开了杨旭的胳膊,转头看了看窗外蔚蓝的天空,想了想,便转回头来,对他说:“我从入学开始,就不被这所学校里的人所接受,这你很清楚。在她们的眼中,我就是下等公民,低贱,平穷,不自量力。如果让她们知道了在她们眼中如此不堪的我,竟然和你还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联系的话,恐怕就连你也要被牵连了。”
“她们在嘲讽我的时候,总是会捎带着我妈,而且都不是什么好词汇,如果让她们知道我亲妈就是你现在的后妈的话,你想她们会怎么想,她们一定会把你拖下水的。”我看着杨旭说道,“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更不想让我妈在这次事件中受到牵连。如果你父亲知道了你因为我和我妈的事,波及到了你,并有了不好的影响,我想以他现在对我妈的感情和态度,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我妈赶出你们杨家的。”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我认真地看着杨旭,轻声地问道,“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我不想再因为我的事,再牵连任何人了。”
“可是如果不说明的话,你就会被退学啊!你不在乎吗?”杨旭皱着眉头,情绪依然很激动,但显然现在的他比刚才理智多了。
“我怎么不在乎!”我看着杨旭,苦笑了一下,“当初校长去招收我的时候,我高兴得睡觉都能笑醒。我想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小镇了,摆脱从小一直围绕着我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了。可是我没想到,到了这里,我依然不被接纳,不论我努力。”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也很落寞。其实我内心比谁都清楚,我不想被退学,我想念书,我想考大学,我想靠我自己的努力改变我的生活!
可,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像我这种渺小的人生存在里面就是这么的艰难。
我不能随心所欲,我只有举步维艰。我想改变现状,可我却无能为力。
“如果你真被退学了……那你以后要怎么办!”杨旭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看着杨旭,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地对他说道:“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