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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女有话要说!”万般寂静之下,凝安突然挺身而出,打破了众人心思各异。
凝安长身而立,明明被要求为耶律吉殉葬的是她,可是她却面不改色,神情沉稳,一时间,朝中众人,都不由为这个淡雅出尘的女子侧目。
凝安不卑不亢的行礼,朗声道:“皇上,那玉佩之前被小偷抢走,早已不在臣女身上,玉佩会出现在现场,还碎裂成两半,也是在凝安想象之外,瓦勒国单凭一枚玉佩,生搬硬造,便要定臣女的罪,瓦勒国实在居心叵测!”
耶律正脸色轻变,看凝安的目光里,多了丝深意。
瓦勒国使臣可比不得耶律正,凝安这么一辩驳,立刻沉不住气了,怒斥凝安道:“舒凝安,明明是你心思歹毒,居然还敢说我瓦勒国居心叵测?那玉佩既然被小偷抢走,你之前为何不说,非要等到现在被发现了罪状,才慢吞吞的出来辩驳?”
被瓦勒国使臣当众辱骂,凝安面色不变,反而冷笑道:“你说你没有居心?你若没有居心,你为何不一开始便把玉佩拿出来,非要等到最后关头,才突然说在现场找到被小偷抢走的凤佩?你若没有居心,又为何仅凭着一块玉佩,便非说是凝安谋害了你们皇子?你若没有居心,为何说凝安谋害三皇子不算,还非得把国公府也扯进来,说是三皇子遇害一事都是国公府的谋划,陷害我大隋高官?”
凝安骤起大喝道:“你瓦勒国死了皇子,我大隋悲痛异常,但也不能任你胡为!死了皇子,就要拉上我大隋高官陪葬?你处心积虑,究竟意欲何为?”
凝安先是说自己的玉佩被小偷抢走,所以为何玉佩会出现在耶律吉身死现场,她也不清楚,这是把自己撇清出来,瓦勒国强按给国公府的罪名,全部建立在耶律吉身死现场发现的这一枚凤佩上,这么凤佩的来历一清楚,那么凝安和国公府的嫌疑自然就不成立了。
然后,凝安指出瓦勒国一直拿着玉佩大做文章,一枚小小的玉佩,便作为定罪大隋高官的证据,名不正言不顺。
最后,瓦勒国一直弹劾凝安和国公府,凝安指出瓦勒国是成心要对付国公府,暗指瓦勒国三皇子之死,说不得便是瓦勒国自己的设计,意图就是加罪国公府。
至于瓦勒国为什么宁愿牺牲皇子,也要除掉舒国公——那不明摆着的吗?瓦勒国无心和谈!
瓦勒国与大隋长期战乱,而舒国公身为大隋国公,又常年征战沙场,瓦勒国想要除掉敌国的将军,于情于理,都说的通。
其实说到底,凝安这一番话虽看起来合情合理,却极为粗糙,经不起深究,她对玉佩之所以出现在耶律吉身死现场的解释乍一看说的过去,可若是有心要追究起来,凝安也很难辩驳。
但是,凝安这一番话,虽道理有些牵强,可是她的气势却很足,她不卑不亢,字字珠玑,一个柔弱女子,面对如此大的威慑,居然能够如此从容不迫,居然让朝堂所有人为之侧目,就连咄咄逼人的瓦勒国使臣,也不由得愣了片刻。
他们愣怔了,可凝安还清醒着。
凝安语音刚落,便“砰”的一声直直朝皇上跪下,毫不给众人喘息时间,大声道:“皇上,大隋一向主张和平,从不曾轻易挑起战争,可是瓦勒国多年来却屡次侵犯我大隋边境,这才征战不休!多年以来,瓦勒国对我大隋侵害不断,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瓦勒国此次来访我大隋,却处处针对我大隋高官,其心可诛,还请皇上明鉴!”
凝安面上露出悲愤的神色,悲切道:“皇上,凝安这一条命死不足惜,可是瓦勒国多年侵害我大隋边境,大隋却因瓦勒国寥寥数语,在加一枚不知出处的玉佩,就为了与瓦勒国的‘友好’,而判处凝安死刑,这事若是传出去,丢的可是我大隋的脸面啊!”
“何况,瓦勒国侵犯我大隋边境数年,此次又是设计谋害我大隋高官,哪里谈得上友好?”
凝安语音落下,朝堂便陷入良久的寂静,似乎众人都被凝安情深意切的一番言论震住。
国公府嫡女舒凝安,传闻中不是个刁蛮任性,无法无天之辈吗?怎么今日相见,这个传闻中不堪是处的泼辣女子,居然能有这份心思与气势?
众人惊异的望着朝堂正中,跪的笔直的年幼女子,一半是因为凝安小小年纪便有的迫人气势,一半是因为凝安长篇大论的一席壮语。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凌鸿墨。
他在凝安话音刚刚落下,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便已经站出身来,强硬道:“瓦勒国侵犯我大隋边境多年,我大隋念及你们瓦勒国刚丧皇子,对你们一再忍让,如今你居然还敢出言陷害我大隋高官,真当我大隋是纸糊的老虎,可以任你撒野吗?”
凌鸿墨此时出言相帮凝安,便是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先行落实了瓦勒国的罪名,如此一来,就算瓦勒国想要辩驳,失了先机,也难以占到任何便宜。
他目光深沉的望了凝安一眼,眼神微微暗沉下来。
他一字不落的听完凝安的每一句话,把凝安从容不迫的态度完全看进眼里,心中对这个已经让他意外无数次的女子,陡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每一次见到凝安,凝安总会让他意外。这一次,连他都有些感觉有些棘手,可是处在风口浪尖的凝安,居然能冷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然凝安这一席话谈不上高明,但是却说的恰到好处,也正是这么一番话,才给了他们转机,凝安和国公府也因为凝安这一番话,有了翻身的机会!
定王凌鸿安紧随凌鸿墨之后站出来道:“父皇,瓦勒国三皇子虽求娶舒凝安,但毕竟婚事未成,舒凝安为三皇子殉葬,本就情理不和,何况瓦勒国居然如此诬陷大隋官员,我大隋若是听之任之,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我大隋颜面何存啊!”
等定王一番话说完,朝堂上该清醒的人都已经清醒了。
他们神色难辨的看着朝堂正中的年幼女子,心情复杂难辨。
在整个京城,凝安的名声都不怎么好,可是凝安居然能够在此情此景,冷静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在是让他们对凝安不能不高看几眼。
舒振昌猛地反应过来凝安话中之意,立刻请奏道:“皇上,臣多年以来,一心为国,万不会做出有害国家社稷之事!如今居然有人堂而皇之诬陷臣,还请皇上做主,还臣一个公道!”
局势立刻呈一边倒的状态,等瓦勒国使臣完全反应过来,瓦勒国已经完全失了先机,甚至于,瓦勒国想辩驳,也难以找到理由。
瓦勒国使臣一张老脸黑红相间,心里恨的牙痒痒,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耶律正也是眉头紧蹙,脸色也有些难看,只是看向凝安的眼里,却多了一抹深意。
这个女子果然不一般,本来已是将死之局,居然被她一番话,把棋活生生的翻盘了。
以耶律正的资历,自然看的出凝安这一番话,虽然乍一听说的在理,可是却丝毫经不得仔细推敲,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女子说这一番话,气势十足,慷慨激昂,居然生生补了话理粗糙的短板,再加上凌鸿墨和定王的适时相助,居然把本来占尽上风的瓦勒国,活生生给逼到了劣势!
定王也惊异的看了凝安一眼,心里止不住升腾起一股奇异之感。
在宋大学士府上,他初见凝安时,便已深觉凝安绝不似外界传言的不堪,那时候凝安以一己之力,寥寥数语,坏了宋子新的精心谋划,这份心思和谋略,绝不是凝安这个年纪的女子能有的!
而今日,朝堂之上,连他都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凝安居然依旧凭借一己之力,寥寥数语,成功脱身而出,还反将了瓦勒国一军,这已经不仅仅是心思谋略了,还有压力之下的从容不迫和极强的心理素质,这,也绝对不是凝安这个年纪的女子能有的!
更何况,凝安身为国公府嫡女,一直被舒国公捧在手掌心里宠爱,这样一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单纯女子,居然能有如此心性,看来这个国公府嫡女的背后,定还有不少有趣的故事。
皇上从上朝到现在,一直都是威严的端坐犄首,静看朝堂下众人的争执,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此时事情的结局终于与他所期相差无几,他也不再静坐,威仪道:“瓦勒国虽谋陷我大隋高官,但瓦勒国来访大隋,毕竟是我大隋的客人,更何况瓦勒国刚刚痛失皇子,情绪难免激动,我大隋心怀宽广,便不予计较,此事就此作罢,之后莫要再提!”
皇上一锤定音,便是默认了瓦勒国居心不良,意图谋害大隋高官,他又言不追究瓦勒国的过错,这下子,即便瓦勒国没有错,也无法反驳。
不反驳,便是坐实了谋害大隋高官的罪名,反驳,现在他们先机尽失,皇上又开了金口,先不说反驳能不能起到作用,单就顶撞皇上,便已经能让他们本就恶劣的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王丞相这次没有站出来说话,他脸上依旧是笑呵呵的,仿佛之前还弹劾舒国公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只是他看起来充满笑意的眼底,却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