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蹙起的柳眉重新舒展,冷漠的神情褪去,那张俊美精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对着小茶侍轻轻颔首:“现在要带我去哪?”
语调漫漫,恍如夏日融雪,平添两抹凉意,让小茶侍神游的心思惊醒过来。
他有点复杂的看了楚封瓷一眼,稳住声音中不安的情绪,道:“楚君大人,请随我来茶师席,在那便可以听见各位评委大人对茗茶的评价了。”
小茶侍说完,又心想楚封瓷是看不见的,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牵着他的袖子。
又见那刺绣精致,由丝绸编织的长袖,柔软而华美。和自己身上套着的样式老套的茶侍服差距犹如天堑,便有些难耐的自卑,不敢去触碰那昂贵的华服。
楚封瓷似乎是没发现他的窘迫,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
小茶侍鼓起勇气,悄悄的伸出那只年轻稚嫩的手掌,眼见要扯住那身墨竹为底的披风。
却听楚封瓷淡声说道:“前面带路。”
那只手便擦过了柔软的缎面,茶侍怔愣片刻,有些失落的抽回手,小声道:“是,大人。”
然后他走在前方,步伐徐徐,刻意走的大声了些。不住回头拿眼神偷瞄着后面年轻的茶道师。
墨发白肤,那人闭着眼睛,像是从生命泉水中缓步渡来的精灵。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都让人惊叹……以至于短短一段距离,竟然让人分外难耐。
方才的猜测让小茶侍心情降到了谷底,他有些不敢说话,心中也压抑着一块巨石般。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清醒的认知到两人的差距。
楚封瓷跟着前方的脚步声,走出了这一方静室。已经溢出来不少的泉水打湿了鞋底,带来一阵凉意。
他随手拂了拂袖子,仿佛将什么阻隔开了。
茶侍带的路段并不长,从静室走出,便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园林里。耳边是清风拂过,竹叶沙沙,连着属于草木的清香,也萦绕在鼻尖不肯散去。
脚下是木质的踏板,贯穿了整座园林,显得平静又悠然。
楚封瓷懒洋洋的想,这倒是个好地方——可惜飞来飞去的摄影仪器太多了。
最终楚封瓷还是踏进了决赛的场地。
在这里,茶道师的反应也是茶赛需要转播的内容之一,自然摄影仪器也多起来了。
前方正是雕刻的越发精美的楼阁,有穿着贤淑长裙的女子守在两边。一个言笑晏晏的走到楚封瓷旁边,另一个剜了小茶侍一眼,让他快些停下脚步。
小茶侍呼吸一窒,也知道这是她们职责所在,有些闷闷的说:“接下来便由这二位带着楚君大人了,小人告退。”
他低头离去,只是走的离远了,有些期待的偷偷看楚封瓷一眼。只见那人背脊挺直,被两位古典美人引进楼阁深处,自始至终都不曾偏头看过一眼。
……那是自然的。
小茶侍心想。
手心却攥紧了。
这处地界楚封瓷虽然看不见,也能感觉到主赛方用心良苦,都是向着“复古”方向修建。倒让楚封瓷想起了曾经泡茶的时候,也是由人引着带到修建精湛的阁楼处落座。
只是那时,他是点评的茶师,别人是向他请教茶艺的世家公子。
即便如此,园林之中还是处处可见未来科技的影子,至少不时刮过来的凉风,沁着丝丝寒意,就是高新技术和自然科技的结合。
迈过几阶青石铺就的石梯,还未落座,便听有人高声道:“楚君大人也来了,我还真担心你完不成呢。”说完,还讥讽的笑了笑,那声音听在别人耳中尤为刺耳。
果然,便听见翻青袖有些恼怒的声音:“闭嘴。”
“啧,岁寒君还没有来呢,何以不污也没见影子——也对,他不是瓶颈么?翻青袖大神倒有心管闲事,看来你对那二人情谊不过如此啊。”那人毫不示弱,简直算得上争锋相对。
楚封瓷这才想起来,为何听的有些耳熟了,不就是开赛前还来挑衅的那位茶师,张顷刻么。
温婉的美人引他落座了,好似没看见几位茶道师之间的修罗场。低声对楚封瓷说了规矩。
这次与之前比赛略有不同,为了保证公正性,茶师泡好的茗茶都锁进了时间匣中,按照打乱的顺序给评委评分。
有着两位“亲戚”在上面当评委的楚封瓷,温和的笑了笑,神情淡然。心道温茗官方的智商总算上线了。
给茶道师们安排的座位是沁凉的竹椅,手工繁复而精致的竹椅价格不菲,上面垫了软垫,坐起来也十分舒适,倒也配得上茶道师的身份。
楚封瓷的位置恰好在翻云袖旁边,他落座后,翻云袖便收回了与张顷刻冷冷相对的目光,转而问:“可还顺手?”
楚封瓷点头:“不难。”
张顷刻不甘寂寞,音调带着懒散的傲慢:“楚君茶师这话可是有些伤人,还有些废物至今未到呢。”
此话火力十足,翻青袖红色的眼睛更深了些。他冷淡的撇过头:“你说谁是废物?”
“不如我的皆是废物。”
“看来你对上次输给我的印象不够深刻。”
“……你、你!谁输给过你,翻青袖,你不要太自大!”
楚封瓷眼睫颤了颤。
把这两人安排在一起……
指望温茗官方智商上线,他还是太甜了。
在旁边两人夹枪带棍的掐架中,比赛时间很快到了尾声。
最后这段时间里,连着几个人被引进了这座阁楼中。其中便有岁寒初辞。
他笑嘻嘻的赶在了带路的长裙美人前面,三步化作两步,衣袖被他带的猎猎风起。硬是在众人之中,稳稳坐在了楚封瓷身边位置上,脖颈上还带着细汗。
楚封瓷道:“……擦擦汗。”
岁寒初辞分外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薄汗,因和翻青袖隔着一个楚封瓷的距离,再加上翻青袖正和他旁边的茶师热切讨论(?),也不好打扰,索性兴致勃勃的对楚封瓷道:“你感觉如何……我真是,玩的太爽快了!在那森林中我训了只猴,结果它帮我将茶具都找出来嘻嘻,就是被虫子叮的有些疼……”
楚封瓷有些奇怪:“你是在森林中?”
“当然,我是自然派茶师啊。”他对楚封瓷十分爽朗的笑了,话唠的属性冒了出来。“很奇怪吧?袖子是克己派茶师,不过我们母族相近,算是沾亲带故,小时候玩到了一起,现在感情也不错。”
第一场茶赛是在高山之上,是克己派茶师的主场。第二场在流瀑之下,是自然派茶师的主场。
因为晋级人数过多,所以上午还有一场半决赛是在茶道馆举行外,其他都考虑到了茶师流派的特性。想必楚封瓷在第一场表现绝佳,被误认为是克己派茶师,才给他安排了茶道静室,作为场地。
楚封瓷有心记着,便“嗯”了一声。
正打算再问些话。只听四面八方,传来主持人端谨严肃的声音。宣告比赛时间已经结束,请各位茶道师安座,由几位评委来品味各位的茗茶。
旁边与张顷刻掐架正欢的翻青袖突然静了下来,而张顷刻也是一惊,随即又有些得意的样子。犹如斗胜的小孩,挑眉万分得意的看了翻青袖一眼。
楚封瓷心里记着到阁楼的茶师数量,与参加比赛的总人数相比,少了两人。
这就有两个人被淘汰了。
岁寒初辞压低声音,有些低落的对楚封瓷说:“……没想到,何以没来。”
楚封瓷敏锐的感觉到翻青袖情绪似乎也有不愉。便也侧过头与岁寒初辞说:“他是你两人的好友?”
“我们算是同龄茶师中关系好的。”岁寒初辞这么说完,无不可惜道:“何以其实比我还厉害,只是他最近状态不佳,便来参加了温茗赛寻求突破。虽不是为了魁首来的,但居然会因为时间不及而淘汰……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胜败乃常事,若是能突破瓶颈,倒更值得让人庆贺。”楚封瓷说完,便感觉到旁边一人的灼灼目光。
张顷刻时不时便看楚封瓷一眼。见他竟然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反倒和那个姗姗来迟的岁寒初辞谈的亲切,还俯下·身紧挨着说话,实在让人、让人……不忍直视!
伤风败俗!
也不知怎么就是气的牙痒痒的张顷刻,立马承担起了吸引楚封瓷关注的重任。嘲讽道:“楚君茶师看起来可是惬意,想必已经做好了输得准备吧?”
楚封瓷对张顷刻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与他针尖对麦芒,实在有些惊讶。他拍了拍旁边气结的岁寒初辞,回道:“赢惯了,就也不在乎这些。”
张顷刻“哼”了一声,其实心里是不气的,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好大口气,不是强撑着要面子……”
他还未说完,便听楚封瓷温和的打断了他:“张茶师,评委开始品茶了。”
话音刚落,几位茶道师面前陡然展开一副光景,像是铺展的画卷。
评委端起茶杯的样子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近在咫尺的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茶道师们安静了下来,虽然面前只是全息投影,但他们素来良好的教养,让他们做不出打扰他人的举动。
倒是张顷刻有些奇怪的看了楚封瓷一眼。
在全息投影出现前,他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