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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惴惴不安过了个年,才过了年便有忠敬王爷请去府上议事。商议的便是贾赦被举荐负责这军需筹备一事,贾赦一听连忙推辞,自己可是不想揽上这出力不讨好的活。可忠敬王爷却劝其一试,并还将保荐的折子也取给贾赦观瞧。贾赦不看不知道,一看便被吓了一跳,这举荐的折子上竟然还有自己胞弟贾政,以及自己侄儿贾珍的名字。
贾赦捧着折子心里寒意顿起,想着自己对这二人并未有任何亏欠。可这样的事两人署了名姓,却竟然都不告知自己一声,自己此番也太被蒙在鼓里了。贾赦自然是越想越气,等辞别了王爷回到府里,管家来报说贾政来寻自己说是有事相商。贾赦心想如此来的正好,我不去寻他,他竟自己找上门来了。定是听闻自己去了忠敬王府,得了信来自己跟前卖乖来了。贾赦咬着牙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压,暗想:我倒是看看你此番有何说词。
贾政被管事引进书房,见贾赦坐在太师椅上,捧着新送来的邸报正瞧。贾政此时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在那保举的折子上签字也是被王子腾、贾珍哄着签了字。二人说已贾赦资历及所长,定是不能胜任此职,此番不过是朝堂亲眷们做个姿态罢了,表示个对此事的关切罢了。而且上回贾府的圣上抬举,也就是因为西海沿子闹事捐了银子,若是此次再率先做出姿态,那说不定还有获益。王子腾与贾珍再三保证此番就是走个过场,不会成事,贾政想若是贾赦从旁人处得了信,反而不好,自己此番还是先告知他一声为妙。
贾政进了屋见贾赦依旧没抬头只顾瞧着邸报。贾政觉得有些尴尬,微微了清嗓子,贾赦要依旧当作没听见一般。此时贾政心中已有几分不喜。只得冲贾赦略行礼唤了一声:“兄长。”
贾赦听见贾政开口,慢慢将手中邸报放下,也不请贾政落座,只是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贤弟,今日倒是有空啊,来我这这里转转?你可是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贾政听贾赦此话暗含讥讽,心里琢磨着莫不是其已知晓此事?贾政陪着笑道:“兄长方才正看呈送的邸报,可是也为这西海沿子乱了一事烦忧?”贾政自己将话往这方面一带。
哪知贾赦笑笑道:“贤弟身为工部员外郎,甚是关心国家政事,我身为兄长可只顶了个虚职实在是自叹不如。我倒是有几分忧愁是因这邸报上说江南水匪作乱。想你我祖籍金陵,若是有朝一日回了原籍,若是那时水匪仍不除,岂不是更加麻烦。”
贾赦故意不接着贾政的话茬,既然是其想找自己议事就该自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说出来,还想引着自己去说,对不起,不上当!
贾政见贾赦如此说,心内焦急,什么时候这贾赦也学会文人的兜圈子说话了。可此事若是不说,也是不行。毕竟朝堂之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尘埃落定自己再坦言,必然为时已晚。贾政犹豫片刻道:“水匪自然是恼人,不过我等如今金陵老宅有人看守,应是无碍。只不过这西海沿子的匪寇更厉害,如今已是声势浩大了,若是再不除去,将来必成祸患。”
贾赦听了点点头道:“这我也是纳闷呢,兄弟你是从哪里得了信知晓其声势浩大了?我看邸报倒是没瞧出来,想当初我们舅舅史老将军可是将那里扫荡干净了。想来这不过是几年的光景竟然这贼寇会死灰复燃?”
贾政满脸无奈道:“这让我如何能知,即是贼寇来犯,必然是已成规模了。”贾赦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兄弟如此说倒是很有几分道理,不过这等朝堂大事,如你我这样的哪有资格妄言评论,还是听圣上定夺,不要乱议论为妙!”
贾政见贾赦扯东扯西就是不接话茬,心里无奈,也只得坦言:“兄长可知,朝堂可为这军需筹备的人选大为苦恼。”
贾赦听了心里暗道:“鬼扯了半天终于说到正题了,我偏不如你的意,看你如何圆谎!”贾赦顿了顿道:“这等要职自然是要费心仔细筛选,毕竟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错不了的。不过这等事又哪里轮到你我二人费心费力?不如我们商议商议这两桩御赐婚事筹备一事,如今我还在为这婚房发愁呢!可是愁煞我了。”
贾政听此话实在无奈。可将话题引回去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犹豫时,就听贾赦道:“对了贤弟今日寻我何事?可是也是为了赐婚一事?”
这话将贾政要说的话堵得死死的,贾政心里琢磨,若不是自己好心想与其提前知会一声,否则哪里用得着受着闲气。况且今日贾赦去忠敬王爷府上也不一定是因此事,就算是了,也不会将联名举荐的折子拿出来与其看,告知谁都在上面签过名了吧,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再瞧自己跟他说了半天西海沿子了,也没见其上一点心,指不定还不知道此事呢。越是这样想着,贾政越觉得自己此番有点多此一举,好端端的来自讨没趣干嘛。贾政心里琢磨着,不如一会儿随意捏个理由说上两句便是了。正这么想着又听贾赦叹道:“唉,这世上的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反正这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贾政一愣追问:“兄长这是何意?”
贾赦笑笑:“我今日倒是听到一桩奇事,说得是一家兄弟,面上和和气气,可背地里却是不睦。这兄长总被弟弟使小绊儿,一次两次做兄长的也就忍了,可次数多了,便忍不了了。你猜最后怎么着?”
贾政忽然听贾赦扯起这么一大套话来,心里倒是觉得这贾赦似乎又知晓些什么,忙问:“这最后怎么了?”
贾赦瞧着贾政笑笑道:“偏巧王爷不说了,让我自己去猜。这我哪里猜的出来。不过我倒是想了想,若是依着我的性子,怕是那兄弟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这在人房下,哪能不低头?你说我说的可对?”
贾政听了这话,更是一惊。贾赦没等贾政回话道:“今日我还有事,若是兄弟只是来与我聊天解闷,我们改日再聊吧。”
贾政听贾赦下了逐客令,自然也不好再呆,垂头走了几步,快要走出书房,又转回身道:“兄长可知,那军需筹备一职有人举荐了你去?”
贾赦将眼睛眯起,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踪影,望着贾政。贾政虽不见贾赦脸上有怒意,但觉得此时的贾赦似乎倒像是暴怒前的样子。就听贾赦一字一顿问道:“莫不会是你举荐了我?”
贾政被贾赦如此气势所惊骇,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复议签名罢了。我、我只是想着此事定不会成真,故而才听了王子腾与贾珍的话,在保举的折子上签了名。今日想起此事忙来跟兄长说清楚。”
贾赦倒是没想到贾政是个不打自招的,如此就说了出来,还顺带捎了个王子腾出来。可那折子上倒是没见到王子腾的名字。也不知是贾政捏了王子腾来挡枪,还是王子腾这老狐狸另有打算,若真是如此也只能说贾政着实够蠢,上次元春待选一事还是没长了记性。
贾赦嘴角微微扬起,笑笑对贾政道:“那就多谢贤弟告知我此事,如今我才是明白了,在这亲戚眼中,我贾恩侯倒是个能成事的。这样的机要职位居然也有人举荐我,还不止一位,如此甚好甚好。只不过可惜了,若是父亲能瞧见便好了,指不定会喜成如何呢!你说我说的可对?”
贾政此时也不知道是该点头呢,还是该摇头了。自己还是对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贾赦更熟悉一些,那样自己一眼便可看透其所思所想,如此一个时而喜乐时而恼怒的贾赦自己实在是看不明白、摸不清楚。
“我觉得贤弟举荐的甚对,我这就写折子亲自去向圣上请命。此番我定要让众人瞧瞧我贾恩侯的本事。不就是筹备百万人马的军备粮么!这有何难,我贾恩侯若是筹备不齐,我便将贾府上下砸锅卖铁也要筹备齐全了!如此才能对得起忠义二字。”贾赦一停看着贾政道:“你瞧我说的可对?对了,仅是如此还不够,不如我们将俸禄也捐了以表明心志。兄弟你先捐个三年的吧,若是太多也不合适。毕竟你如今官低俸禄也少,短个三年还行,若是多了怕你周转不开。兄弟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写折子,一定将你要捐俸禄一事写个清楚,替你去抢个头功!你觉可好?”
不知为何,贾政觉得此时笑脸说话的贾赦可怕极了,看自己就好想是狼见了猎物一般,想扑上来将自己撕碎了。自己也不敢再多说一句,忙说自己有事告辞匆匆离去。
贾赦见贾政狼狈离去,骂了一声:“假正经!你对兄长我不仁,又易受人摆布,那就别怪我对你不义了。我几次三番都给你留了余地,哪知竟你一点记性未长。这回是要让你好好长长记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