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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锅里,怎么会有醋的味道?难道有笨蛋抬错了坛子了?”
发现了醋味来源,陶副主任心中万分惊奇,一个念头也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了陶副主任的脑海,“刚才我在曹军大帐里提出用一条命换徐州百姓活命,曹老大断然拒绝了,现在为什么又主动提出,让我用一条命换徐州安全?如此朝令夕改,曹老大就不怕影响军心?还有,曹老大麾下那帮走狗帮凶,为什么不反对?为什么不提醒曹老大刚才已经拒绝过我类似的提议?难道他们和曹老大一样把我的话忘了?这怎么可能?!”
“小子,楞着干什么?”稍一迟疑间,曹老大阴冷凶狠的声音又在陶副主任耳边响起,“你到底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徐州百姓的命?”
“陶公子,你如果实在怕死,也没有关系。”郭嘉笑吟吟的说道:“只要公子开口,承认你那些言语全是言不由衷,不敢为徐州百姓牺牲,你马上就可以走。”
陶副主任没有理会曹老大和郭嘉的催促,只是暂时按捺住逃命的打算,把目光转向那口装满沸油的铁锅中,锅中青油翻滚,散发刺鼻的生油味与醋酸味,再仔细观察时,陶副主任又发现了一个异常,铁锅上方升起的,是团团白色水蒸汽,而不是生油沸腾时升起的青烟。
“要不要再赌上一把?”陶副主任心中犹豫了起来,“我赌赢了,获得的利益多得无法想象!可如果赌输了,一个崭新的油炸人干,可就要新鲜出炉了。赌?还是不赌?!”
“陶应小子,回来!”远方城墙上传来张飞猛虎一般的吼叫声,隔着半里多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你欠我老张的十坛好酒还没给,我张飞不许你死!回来!给我老张回来!不要上曹贼的当!”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刘备嗓门也不小,“公子,回来!不要跳!备誓死保你周全!回来!”顺便说一句,刘备这次是真舍不得陶副主任赴汤蹈火,陶副主任真要是自己跳见了油锅,曹老大又遵守诺言撤兵离开徐州,那徐州民心可就尽归陶谦父子了,刘备再想争取徐州民心,就不知道要多付出多少代价与努力了。
“公子,回来!回来!”呼唤陶副主任回城的还有关羽和赵云,他们没有曹老大和刘老大那么多心眼,他们只是钦佩陶副主任胆敢孤身深入曹军大营的勇气,不忍心看到陶副主任就此丧命。
“贤弟,回来!回来!”“兄长,回来!回来!”痛哭流涕着呼唤的还有陶副主任的便宜大哥陶商和便宜堂弟陶基,他们是真不忍心失去陶副主任这个亲人,失去这个让他们敬佩的亲人。
陶谦没有喊,因为陶谦知道,他一旦喊出让爱子回城的话,徐州民心就将永远离陶氏父子而去,所以陶谦除了老泪纵横之外,已经彻底的无计可施。而徐州军民心思各异,有痛哭失声的,有真心呼唤陶副主任回城的,也有假惺惺大喊大叫乘机向陶谦表忠的,更多的人则是心下犹豫,既不希望看到陶副主任被当场炸死,又期盼陶副主任能为了徐州牺牲他自己。
陶副主任额头冷汗滚滚,脸上肌肉时而抽搐,时而放松,变幻不定,对城墙上的呼唤与曹军的充耳不闻,也连郭嘉走到了自己身边都没有察觉,直到郭嘉抬手拍了拍陶副主任的肩膀,陶副主任才终于回过神来,扭头去看郭嘉。
和传说中一样,鬼才郭嘉不愧是曹老大的爱宠好基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五官俊美之至,但此刻郭嘉俊美的脸上却尽是恶魔一般的微笑,拍着陶副主任的肩膀说道:“公子,好死不如赖活着,向我家主公认个错,承认你是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贪生小人,你就可以走了。”
陶副主任又瞟了一眼郭嘉,并不说话,只是紧张盘算,一旁曹老大却不耐烦的催促道:“汝到底跳还是不跳?吾数到三,再不决断,吾就把你扔进油锅!一!”
陶副主任不动,不走向油锅,也不逃向徐州城墙,曹老大也没有过于催促,晃悠着马鞭等待陶副主任的选择——曹老大不怕陶副主任做出错误选择,陶副主任如果敢跑,曹老大麾下的刀斧手立即就能把陶副主任劈成碎片,然后曹老大会把那道神秘箭书射还陶谦,让陶谦去和刘备狗咬狗,照样可以收到离间徐州军队的效果。
曹老大之所以接受郭嘉的提议,是因为爱才如命的曹老大,发自内心的欣赏陶副主任的‘才华’,所以才决定给陶副主任一个机会,一个彩头。但曹老大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勉强牵制枭雄刘备的陶二公子,不是一个只会诗词歌赋却毫无胆色魄力的陶二公子!
“二!”曹老大终于喊出了第二声,城墙上徐州军民和刘备军将领呼唤声更大,拼命催促陶副主任返回徐州,陶谦哭得几乎昏厥,陶副主任则全身颤抖,汗流浃背。
“走吧,我知道你怕死。”郭嘉笑得更是开心,再一次催促陶副主任道:“陶公子,走吧,不要犹豫了,你家里的娇妻美妾,荣华富贵,都还在等着你。”
“陶应小儿,吾可要数三了。”曹老大甩玩着马鞭,冷笑着说道:“只要你承认自己怕死,不敢为了徐州百姓牺牲,吾就放了你。”
陶副主任嘴唇剧烈颤抖,许久后,陶副主任终于沙哑着嗓子说道:“明公,奉孝先生,你们说得对,蝼蚁尚且贪生……。”
说到这里,陶副主任忽然提高了声音,大吼了一句,“但我,不是蝼蚁!”
曹老大和郭嘉都是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郭嘉又微笑着说道:“陶公子,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可是油锅,不是沐浴用的汤桶。”
陶副主任一咬牙一跺脚,大步走向那口翻滚沸腾的油锅,曹操军中与徐州城上,也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音,曹军将士是大声喧哗,既钦佩陶副主任的勇气,又煽风点火鼓动陶副主任立即跳进油锅。徐州城墙则是哭声四起,陶谦和陶商都当场昏迷,陶基几乎哭出鲜血,刘备更是急得满头大汗,疯狂大喊,“公子,不可!不可!不可啊!”
大步走到锅旁,自行踏上曹军设在锅旁的上马桩,陶副主任又看了一眼那口沸腾的油锅,然后仰天长呼起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明公,希望你言而有信!”
“是个壮士!”曹老大、郭嘉和无数曹军文武官员一起心中称赞。
“公子,不可啊——!”远处城墙上无数徐州将士和刘军将士痛哭出声。
“人死**朝天,不死万万年!与其窝囊一辈子,不如站着死!”陶副主任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喊出了这一句,然后又转向了徐州城墙,用最大声音喊了一句,“父亲,恕孩儿不孝了!”
喊罢,陶副主任把眼睛一闭,紧咬着牙齿和身跳起,纵身跃入那口沸腾的油锅!
油汁飞溅,徐州城墙上也顿时响起了山崩海啸一般的惊叫声音,曹军队伍之中,也响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惊叫声音。
“生子当如陶明武!”曹老大称赞了一声,转向了自家大军,举鞭喝道:“收兵,拔营起寨,撤出徐州!”
训练有素的曹操大军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撤离战场,徐州城墙上却没有欢呼声,徐州军民大都泪流满面,口里只唤公子,陶谦被救醒又马上晕厥,陈珪和陈登父子张口结舌,第一次对主公的公子刮目相看,糜竺和糜芳兄弟则表情各异,糜芳一边假惺惺的痛哭一边偷笑,糜竺却暗暗叹息,“以前,吾怎么看错了二公子?”
陶副主任纵身跃入油锅那一刻,刘备彻底绝望了,因为刘备知道,徐州百姓已经不可能再抛弃陶氏父子了,自己吞并徐州的美梦,也彻底的破裂了,绝望之下,刘备几乎把牙齿咬碎,双目喷火,死死盯住远处曹军阵前那口油锅,只恨不得把陶副主任从油锅里捞出来,亲手砍成千段万段!可忽然间,刘备的一双细眼却又瞪得比牛眼还大,几乎把眼角撑裂…………
“快看!”几个眼尖的陶军将士狂吼了起来,“快看!大家快看!二公子出来了,二公子从油锅里出来了!”
“怎么可能?”听到惊呼的徐州将士百姓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抬头去看那口大油锅时,奇迹发生了,咱们的陶副主任,竟然满身油汁的从油锅里爬了出来,连滚带爬的翻出油锅,重新站到了曹军将士与徐州将士面前。
紧接着,震天动地的欢呼声音,也一下子在徐州城墙上空回荡起来,无数的徐州军民又喊又跳,拥抱在一起痛哭呐喊,庆幸徐州百姓的好公子,重新回到了徐州百姓的身边。只有刘备刘玄德脸色灰白,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陶副主任全身油腻腻的站在锅旁,双目紧闭,强忍泪水不至夺眶而出,脑海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赌赢了!赌赢了!果然是醋加油!果然是醋加油啊!”
“公子。”
郭嘉的声音又在陶副主任耳边响起,紧接着,有人拿着手巾替陶副主任擦去脸上油汁,陶副主任再睁开眼时,郭嘉那天使姐姐般甜蜜亲切的微笑也再一次在陶副主任面前展现。郭嘉先拱手向陶副主任深深一鞠,然后直起身体,双手抱拳诚恳说道:“陶公子,郭嘉此生仅服二人,一是我家主公,二就是你,郭嘉服了,心服口服。”
陶副主任表情茫然,半晌才惊疑问道:“奉先生,我……,我……怎么没死?”
“公子,你可听说过油锅捞钱之法?”郭嘉不答反问。
“什么……,什么是油锅捞钱之法?”陶副主任满脸惊讶,表情和目光都是惊疑不定,不露半点破绽,就好象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套伎俩一般。
郭嘉凝视陶副主任许久,见陶副主任表情除了惊奇疑惑之外,并无半点慌张心虚,这才总算相信娇生惯养的陶副主任不知道江湖术士那套骗人把戏,也终于相信陶副主任是一位甘愿为了百姓牺牲的真男儿。
微微点头后,郭嘉从怀中拿出一块写有文字的缣帛,向陶副主任展开,陶副主任仔细一看缣帛上的文字时,额头上青筋顿时就暴跳起来,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为什么会被曹老大识破,原来缣帛上赫然写着一行文字——入贵军大营寄书者,陶谦次子陶应也!
“郭嘉先生,此物从何而来?!”陶副主任咬牙切齿的问道。
“从徐州城墙上射下来的,但射书人是谁,郭嘉并不知晓。”郭嘉微笑回答,又把那块缣帛塞进双手反绑的陶副主任怀里,微笑着说道:“好人做到底,物证就送与公子了,公子回城之后,可细细寻查射书之人。”
陶副主任大力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然后陶副主任又惊奇问道:“郭嘉先生,你们不杀我了?”
“吾说过,只要你敢跳油锅,吾就饶过徐州军民。”一旁的曹老大开口,淡淡说道:“你也是徐州人,当然也在吾的宽恕之列。”
“明公,此言当真?”陶副主任惊喜问道。
曹老大面露怒色,似乎对陶副主任的质疑相当不满,郭嘉则笑道:“陶公子放心,我家主公一言九鼎,说饶了你,就饶了你。还有,托你的福,主公与郭嘉,都赢了一大把彩头,我军大帐之中,只有主公与我认为你真能为了徐州百姓牺牲自己。”
陶副主任喜极而泣,难得真正流下一次泪水,曹老大则又微笑说道:“陶公子,死而复生,汝就不想再作几句诗文?汝的诗词,吾百听不厌。”
还沉浸在从地狱爬到天堂喜悦中的陶副主任呆了一呆,想了半天想不出合适的应景古诗,只得恭敬答道:“明公见谅,应现在大喜若狂,心乱如麻,实在作不出来。”
“是吗?可惜。”曹老大有些惋惜,叹息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恐怕也只有所时所地,才能吟出如此豪迈的佳句了。”
叹罢,曹老大掉转马头,拍马就往北走,头也不回的说道:“陶应小子,好生读书,吾一定会再和你见面的。希望到时候,汝能再给吾一些惊喜。”
“陶公子,郭嘉告辞了,后会有期。”郭嘉也向陶副主任拱手告辞,上马追随曹老大而去,曹军将士依次跟上,留下陶副主任单身一人在油锅旁发愣。
走远后,曹老大又回头看了一眼陶副主任,见陶副主任失魂落魄的站在油锅旁一动不动,似乎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狂喜之中,曹老大不由微微一笑,喃喃道:“小子,别让吾失望,替吾好生牵制住刘备,别让这条猛虎长大了。”
郭嘉也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陶副主任,也微笑着喃喃了一句,“陶公子,你中彩了,碰上我这位爱才如命的主公,好心给你设了这么一个局。不过我也很好奇,陶公子,我的主公如此抬举于你,把整个徐州的人心都送给你,将来你在徐州,能成长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