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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妃胸腹一疼,脸庞以一种滑稽的表情定格,她先是一惊,而后艰难转动着眼珠子,往旁侧看去。
入眼的,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样貌平平的陌生面孔。
眼睛狠狠眨动几下,这混账东西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她想要出言呵斥,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遏制住,任凭她如何用力,都吐不出一个音,只能像根木头桩子,傻了吧唧地站在原地。
“呜呜呜!”修容姐姐出现,冷面神一定就在附近!唐芯呜咽得愈发卖力,双眼不停往台阶下方撇去,望眼欲穿。
“皇上驾到——”李德高分贝的公鸭嗓从院外传来。
愣神的侍卫火速拜倒,而架着唐芯的两人更是吓得手掌一松。
卧槽!要掉下去了!
唐芯慌忙在空中调换了一个姿势。
‘咚’
后背重重撞上一堵厚墙,陌生的气息一涌而来。
她愣愣地睁开眼,眼帘里是沈濯香那张放大的妖孽容颜。
“本王之前怎么说来着?”他笑眯眯的开口,“有本王在,保管你安然无恙,瞧,本王没骗你吧?”
唐芯一把摘走嘴里的臭布,呸呸两声,可嘴里那股‘回香’,却久久不散。
她嫌恶地捂住嘴,不适应地退出他的怀抱,一边点头,一边冲他傻乐。
今晚要是没有他,这顿板子,她是挨定了!
感激涕零的神情让沈濯香很是受用,嘴角咧开的弧线无意识扩大:“是不是觉得本王人挺不错的?”
点头,何止是不错,简直是新一任男神有木有?刚才解救她的样子,帅爆了!
“那你是否愿意考虑一下,随本王出宫,到本王府上去做厨子?”真假参半的话,脱口而出。
唐芯猛地一愣,出宫?那她不就很难见到冷面神了?
对上她惊诧的视线,沈濯香暗自皱了下眉,明知皇兄对他有多重视,他怎会动了挖皇兄墙角的念头?
难不成他也被皇兄给传染了?
“我暂时没换地儿办差的想法。”唐芯极其委婉地拒绝了他。
刚把话说出来,就见沈濯香连连后退数步,且神色十分古怪,像是惊讶,又像是在否认什么。
她郁闷的撅了撅嘴,不就是有点口臭吗?要不要把她当做蛇蝎,避得这么远?
天神伟岸的形象,霎时毁了一半。
“说得不错。”一道含着愉悦笑意的声线,从台阶下飘来。
墨黑的身影,优雅行上石阶,金冠下,青丝和风微扬,几缕秀发亲吻过那精湛无缺的面庞,面上擒笑,如桃李花开,风华昭昭。
身后,满地鸦雀无声,众人垂目跪迎,好似连抬头,都会亵渎了他。
见到他,唐芯心里的委屈如泉水喷发:“你可以来得再晚点。”
为嘛不等她屁股开花再来?
黑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歉意,眸光一转,投向一旁神游天外的某王爷。
“这就是你交给朕的答卷?”若非他不太放心,命修容密切关注慈宁宫的动静,得知齐妃不依不饶,且有仗势欺人的趋势后,及时赶来,场面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人,你未护好,还敢怂恿她离宫去你府上?”
最后半句话的语气,徒然一冷,甚至染上些许恼意。
沈濯香堪堪回过神来,扯出抹笑说:“皇兄,臣弟可是冒着冒犯母后的风险,力保唐大人无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至于怂恿一事……”
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异色,他垂下眼睑,道:“臣弟是和唐大人闹着玩,单是他这闯祸的能耐,臣弟真怕请他去了府上,从此王府里就再无宁日了。”
闻言,唐芯果断扔了他两颗卫生球。
“王爷,您脸疼不?”刚才是哪个家伙求她去府上做事的?是谁?
沈濯香避开了她的眼神,摇着骨扇,含笑不语。
看她这么有精神,想来也没吃什么亏。
沈濯日轻吐出一口气,眼眸一抬,冷冽的眼刀隔空刺向齐妃。
一股寒气沿着背脊冲上头顶,第三次了!这是皇上第三次不问缘由,为这个奴才出头!
齐妃恨得咬牙,她贵为后妃,难道连处置一个下人的权利都没有吗?
见她至今仍不知悔改,沈濯日亦懒得再与她多说半句。
“齐妃行德缺失,即日起禁足朗月宫,斋戒三月,修身养性。”
双目蓦地瞪圆,不可置信地望着下方的天子。
不!她不信!皇上不会这样对她的!
就连沈濯香亦有些不敢苟同:“皇兄,她是齐妃。”
今日若为一宫人,严惩了她,太后的同胞兄弟,前朝兵部尚书势必会心存不满,闹出不少乱子。
“正因她是齐妃,更因恪守宫规,躬先表率,今日,朕仅是小惩,若再有下次……”剩下的话他未明说,但那冷意森森的口吻,却足以令人了然。
唐芯瞅了瞅沈濯香异常严肃的表情,大概猜到齐妃后台强劲,不能重罚。
虽然很不甘心又一次放过她,可她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而给冷面神添麻烦。
抿抿唇,不情不愿地劝道:“这事儿也怪我,是我罔顾了太后的懿旨,没能第一时间听到旨意,耽误了时间,娘娘她是为太后出气,才想罚我,虽说手段严厉了些,但出发点却是没错的。”
“你想为她说情?”沈濯日脸上挂着大写的‘不信’二字。
三番四次被人找茬,一次次从险境里爬出来,她能忍得下这口气?
唐芯咧开嘴,笑得格外神秘。
“呵,”兴许她另有谋算,一抹戏谑的光芒在眼底闪过,“你既要代她求情,朕便饶她一回。”
说完,他再度看向齐妃,眼神远不似看着唐芯时那般柔软。
“回你的寝宫去,无朕旨意,休得再来慈宁宫叨扰太后静修。”
齐妃哪肯愿意?然而,她周身穴道被点,根本没办法说出反驳的话。
一旁的修容趁机出手,干脆利落地敲晕了她,将人交给脸色煞白的百禾,挪进轿子抬走了。
“你也回去。”沈濯日斜睨了唐芯一眼,“让李德去太医院替你拿些安神药。”
今夜她受惊过度,夜里很难睡得安稳。
“那你呢?”唐芯没经脑子的问道,他不走?
沈濯日眸色一柔,连语气似也放轻了几分:“朕需留下来善后。”
“哦。”某人失落地耸搭下脑袋,忽然,头顶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她豁然抬起头,满脸诧异。
沈濯日自然而然的放下了作祟的左手,温声道:“不必为朕担心。”
“谁……谁在担心你啊?”自作多情也要有个限度!
唐芯结结巴巴地低吼道,小脸犹若火烧,尤其是在听见他极轻的闷笑声后,心头那股诡异的羞耻感愈发浓烈起来,跺跺脚,头也不回地逃掉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沈濯香,心情格外复杂。
若说今日前,他尚且只是推测,那么现在,他敢笃定,皇兄对这小家伙果真动了要不得的念头!
纵使是对待后宫中的女子,皇兄也不曾有眼下这般温柔宠溺的一面。
心头有些愤然,亦有几分担忧。
皇兄他当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一旦这事曝光,唐鑫将会受尽世人谩骂!
“别让朕再撞见你蛊惑她出宫。”冰冷的警告传入鼓膜。
沈濯香心神一凝,唇瓣轻扬,露出抹与往常无异的笑,说:“臣弟遵旨,只是,以唐大人那日在行宫的表现,似是对宫外的花花世界十分好奇,万一哪天,他主动拜托臣弟,带他出宫去见识一番,臣弟总不能拒绝吧?”
倘若真到了他不得不离宫之时,皇兄会如何做?
弯如新月的丹凤眼中,透着审视的光芒。
薄唇一抿,脑中霎时闪过那日在围场,她宁肯拖着病躯,也要参与围猎的场景。
“朕自有安排。”她既喜欢宫外,待景国一事处理完,他自会带她去坊间走走。
沈濯日并未多言,与沈濯香交谈几句,便孤身行入慈宁宫。
以贤妃为首的后妃们,早早就听见了李德的声音,正持请安之礼,候在殿中。
见天子入殿,晋嫔等人慌忙摆出最完美的笑脸,暗送秋波。
奈何,沈濯日连一个正眼也没往她们身上瞥,罢罢手,命众人退下。
邀宠未逞,除贤妃面不改色,其他诸位嫔妃,莫不是一脸失望,却不敢多言,规规矩矩退出大殿。
“皇帝,你已有近一月,未曾踏足后宫,可是她们伺候得不好?”太后亲昵地拉住沈濯日的手,让他挨着自己坐下,“若看腻了她们,等年关过了,哀家再替你纳一批采女……”
“母后多虑了。”沈濯日打断了她的话,“朕对女色并不上心,宫中的嫔妃已经够了,不必再纳,近日朕忙于朝政,无暇分心理会后宫,缓上一阵子,朕自会去的。”
见他主意已决,太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应和着附了两声。
“方才一事,还望母后莫要生气,齐妃失德,朕不得不罚!”提及齐妃,沈濯日俊朗的面庞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太后眉心一跳,慈祥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陌儿打小就被她爹宠坏了,性子难免娇纵了些,皇帝你做得极好,经此一难,相信陌儿会有所长进的。”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眉宇间浮现几分凝重。
“皇帝,哀家听说白日你带唐公公去了墨林院?那地儿,向来只允皇室中人进出,便连伴读,也只能候在外边,你怎可让一奴才擅自进去?传出去,不知会引来多少蜚短流长。”太后愁眉不展的叹息道。
剑眉一挑:“有人在母后跟前说长道短了?”
“这倒没有。”太后愣了下,才出言否认。
“既然无人非议,母后又何必为没发生的事烦心?”沈濯日淡淡的问道,一句话,却让太后瞬间无言。
“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愿带谁去往何地,旁人有何资格置嚼?若有人为此在母后这儿搬弄是非,母后让那人到朕面前来,亲口对朕说便是,时辰不早了,母后请好生歇息,朕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修长的身躯缓缓直起,在太后略显惊愕的目光下,转身向殿门走去。
在侧身的刹那,寒意尽显的眸在隔开内室的珠帘上轻轻一扫,不做停留,几个大步行出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