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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找到苏陌时,她正被罗钊夹在腋下,跟个布娃娃似的。
苏誉抹了一把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将苏陌接到手中,没忘记冲罗钊道谢。
罗钊脸色冷硬,只微微动了一下嘴角,啥都没说,只是将被正抱过来的苏陌的脸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对张弛道:“我准备回去了。”
经这么一闹,谁还有心思赏这风花雪月。张弛也道:“一起回吧,顺道我给大公子开副解酒药。”
这边的醒酒汤,他是知道有些不寻常的。
苏誉非常之郁闷,将苏陌抱上马车,终于决定打道回府了。
毫不知情的张弛一路思忖,这对兄弟还真是有些特别。方才,他们三人饮酒,苏誉还说想要给苏陌找一房妾室,这转眼,苏陌就“发酒疯”了,从人家姑娘的绣楼跳了下来。
可即便觉得诡异,张弛也没多想,他是一个一心扑在医药上的呆子,在很多方面反应都很迟钝,比如女人,比如朝堂,比如人情世故……
湘南进奏院离得月楼不远,马车晃悠没多久就到了。张弛跳下马车,正准备去接后面马车上那个“醉鬼”,就见一道人影一下扑过来,张弛躲闪不及,大腿就这样被人抱入怀中。最诡异的是,这怀抱温软有致,隔了几层衣物钳住大腿,这感觉……
曾经面对千军万马腥风血雨面不改色的张大军医就在那一刹那全身都麻软了,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耳边传来若诉若泣的声音。
“爷,爷,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女子哭得撕心裂肺,张弛回过神来,皱着眉头,借着灯光看了她一眼,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像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乞丐。
张弛向来心善,并没有因为被一个乞丐抱着大腿而有什么不满,反而耐心抚了抚她的肩,“姑娘,起来说话。”
晓月一惊,这声音,这大腿的手感,有点可疑……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张弛,吓得立马松了爪子,赶紧道歉,“对,对不起……”
张弛看着那可怜模样,心中一软,将人扶起。
那厢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苏誉抱着苏陌下车,罗钊也跳下了马。
晓月这才算看到了正主儿,心中一阵懊恼,这条道少有人来,她已经观察很久了,除了进奏院的人,几乎没什么人走动。难道这进奏院除了她家公子还住着别人吗?竟然这也能抱错!嗯,只能怪天太黑!
苏誉也认出了晓月,此刻他正抱着睡着的苏陌不好说话,罗钊就在他身旁,苏誉想了想,便冲罗钊道:“能麻烦罗将军先带我兄长回屋吗?”
罗钊气息一滞,双手抱胸,目光如炬,眼睛没有看说话的苏誉,而是瞪着苏陌。
苏誉没来由地抹了一把汗,怕是这位罗钊看出了点什么。这苏家的面子里里外外都被苏陌丢光了。
苏誉正打算放弃,罗钊突然探开手,将苏陌接了过去,眼睛已经盯着那张被他砍晕的脸,其实,他也想摸摸有没有将这个弱鸡世子的脖子砍错位。
软香入怀,罗钊手臂一阵麻痹,差点使不上力气,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晓月眼尖地看向被一个大男人抱走的苏陌,心脏噗通乱跳,“爷,这是怎么了?”
晓月故作镇定,苏誉摆摆手,并不打算说苏陌那些糟心事儿,而是询问了晓月的情况,还问得特仔细,晓月差点当着这个主子暴躁了——她还急着去看她家爷呢,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男人抱她的?
当然,她没忘记自己该演的戏份。
苏誉问清了情况,才知道她们母女是追随苏陌而来的,半路遇上匪徒,丢了银两,乞讨到京城。
好不容易找到苏陌落脚的地方,却被仆人阻拦在外,说他们跟湘南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要赶她们走。
晓月哭得可怜巴巴,苏誉的气息也跟着不顺了。知道晓月他们离府的自然是王府那边来的人,李骥还没这胆子敢把苏陌的人拦外面。
“是谁?”
“奴婢也不认识。”晓月当然认识,只不过是谁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否则就成了她挑拨离间,最后倒是给苏陌招惹了麻烦。
苏誉自然也明白,不再追问,只道:“吴妈在哪里?”
晓月说了,一直在旁听的张弛道:“这地方我知道,不如我陪晓月姑娘去接令堂?”
晓月摇头,看着苏誉道:“方才我看爷似乎喝了酒,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苏誉道:“你去吧,有你在,才教人放心。吴妈,我去接。”吴妃走得早,苏陌几乎是吴妈一手带大。后来即便失势,其夫以休书相逼,吴妈也没丢下苏陌不管。苏誉曾经也多有感慨,若有人这样待自己,自己拼了性命也会保他们周全。
这次进京前,苏陌谴走母女俩,怕是担心自己在京城自身难保,拖累了她们。可即便如此,这对母女还是追随而来了。
苏陌从没将这对母女当下人,苏誉对她们自然也没主子的架子。
晓月感激地点点头,又冲好心人张弛行了一礼,张弛给了她一张醒酒汤的房子,晓月拿过这才转身进宅子。
进奏官李骥自然也知道了此事,急急忙忙赶过来。今日听晓月要找苏陌,他当然是放了行的,不过是在前厅待客,等苏陌回来再做定夺,可谁知苏誉的侍妾徐爱莲知道了此事,带着众家丁便将晓月赶出去了,说她是被苏陌赶出府的家奴,追到京城一定别有居心。
徐爱莲乃是湘南王正妃徐氏的侄女,能如此嚣张跋扈那也是习惯使然,李骥哪里敢硬抗。
听了这话,苏誉的气息有点冷,“李大人,这湘南进奏院本是你管制之地,你有皇命在身,无需顾忌其他。”
好歹是一个朝廷命官,竟然怕一房小妾,这算什么?
李骥抹了一把汗,诺诺称是。
罗钊在婢女的指引下将苏陌放到榻上,忍不住将屋子打量了一翻,还算干净,却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作为世子的住处,未免寒碜了一点。
婢女们都不知道这位人高马大的男子是谁,伺候得小心翼翼,端了茶水过来,只敢偷偷地瞄。
晓月走进来,吩咐两个奴婢去煮醒酒汤,罗钊就看着那个穿着破烂衣衫的女子调教两个整洁干净的年纪说不定比她还长的人,那气势不是仗势欺人的凌人,而是一种温婉淡定胸有成竹的温和,这倒跟张弛有些相似。
罗钊静静品着茶,晓月在那边也吩咐完了,进来探了探苏陌的额头,“我家公子这是喝了多少酒?”
“三杯,去年的桂花酿。”
“我家公子这后脖子上是怎么回事?”晓月这才发现苏陌的后颈上有一道淤青。
罗钊依然端着茶慢慢品,“大概是摔的。”他方才检查过了,人虽然没醒,但脖子骨头还是正常的。
晓月暗暗吸了口凉气,摔能摔成这样?哄她玩是吧?
但看苏陌并无其它异样,这才回过头来冲罗钊行了一礼,“谢谢这位公子,我要伺候我家公子洗漱,麻烦公子回避一下。”
有人接手苏陌了,罗钊求之不得,没有丝毫停留便离开了。
等苏誉与张弛将吴妈接回来时,晓月自己也已经洗漱干净,白白净净的脸蛋,透着少女的细致柔嫩,在灯光下更是增添了一层朦胧美。
张弛一看之下,竟有点失神,或许是今晚月色太美,亦或许是今晚酒香太醇,那一刹那,一滴春水落入平静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苏誉安置吴妈晓月的住处,晓月则亲自送张弛出西厢。最后一只脚踏出门时,张弛回头问:“姑娘芳名?”
“吴晓月。”
晓月……
张弛的脸上一下烧了起来,抬手低头,“在下张弛。”
“嗯?”
张弛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苏大公子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张大哥。”
第二次有人打破了深严的门第之见,那样直视着她。
晓月抬头看向张弛,翩翩贵公子,态度却分外和善,看自己的眼神还透着一股她不熟悉的凌人脸红心跳的意味。晓月赶紧低眉颔首,压住肆意跳动的心脏。
张弛也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没等到那声称呼,他自我反省一定是自己太唐突了,红着脸,跟晓月告辞,这才心神恍惚地晃出了门。
刚出门,他就看见了仍未离去的罗钊。
罗钊对他说道:“这苏大公子心情古怪,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苏陌对张弛好得不一般,罗钊跟张弛交情不错,自然要提醒几句。
张弛也知道罗钊跟苏陌不对付,这位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从来没栽过,硬生生地在苏陌的阴沟里翻了两次船,能不糟心吗?
但这样的糟心还不至于让他今晚说出这样的话。
“今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罗钊提着苏陌回来,那气场就不对了,明明之前两人抚琴舞剑,他明显感觉到罗钊对苏陌的态度是有所缓和的,听见苏陌丢了,第一个跳出去找人的也是他。
罗钊只感觉脖子上被苏陌舔过的地方火烧般地疼,口气又冷硬了几分,“没什么。天色已晚,张兄也早些回府歇息吧。”
说罢,跳上马,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张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