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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昏迷一事审讯尚未开始,盛京已经谣言四起,矛头直指六殿下侧妃慕氏。言其克夫克子,福薄短命,累及家族,甚至殃及国运!
慕夕瑶听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背后之人想象力不错,可惜胆子不够大。比如妖孽转世,祸害人间,逆天而行,天理难容。这些符合她来历的指责,才配得上穿越大神特意给她安排的身份。
田福山汇报消息的时候,战战兢兢,吓得直哆嗦。嘴里每吐一个字,殿下脸色就阴沉几分。如今已是黑如锅底,怒不可遏。
比殿下更恐怖的是侧妃笑意融融,乐不可支。这情景越看越碜人。那诡异的反应,田福山觉得大白天有种阴风阵阵的错觉。
“殿下,安国公这次绞尽脑汁,里应外合,真是用心良苦。”那老头做事真是滴水不漏,趁胜追击得恰到时候。可惜万事算计太过,终有缺憾。区别只是致不致命。
“为了打击本殿,很多人倒是齐心协力,不计前嫌。”太子的推波助澜,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功劳不小。
异常的倒是宗政明,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人马齐出,四处打探安国寺住持下落,竟一反常态对他颇多偏袒。今日也是暗中施压,阻止留言四散蔓延。
宗政霖瞥瞥一旁坐在摇椅上,笑如狡狐的慕夕瑶,凤目很是幽深。
是为了这个女人?他倒是尤不死心。
这次过后,只等搬进宫外府邸,慕夕瑶还是老老实实待产为佳。不出月子,不得离开府门半步。免得她招摇过市,拈花惹草。六殿下对慕夕瑶的烂桃花颇为嫌弃,很不待见。
蜀中之事怕是拖不得,死士都已来过两批。那日彻夜剿灭贼匪据点,已经打草惊蛇。对方如今乃是垂死挣扎,反扑的可能很大。宗政霖考虑到慕夕瑶产期,再思及此次柳妃一案,若是慕夕瑶真能如她所言“给个教训”,反而情势大好。
“你是说殿下亲卫不在府中?”万婧雯看着朱锦不屑冷哼。
这时候殿下亲卫还能去哪里?不过是存个侥幸,妄想为慕氏争取丝生机。可惜天不遂人愿,大师踪迹岂是两日内就能寻获?即便被她撞了大运,也赶不及回京。
倘若没有记错,前世时候,大师回京已是数载过后,正巧赶上太后发丧。特意为太后诵经半月,方再次离去。
万婧雯看看插瓶中木槿朝荣,浅笑盈盈。慕氏,好走。
赫连敏敏恨不能马上出宫,问问她父亲刑部审讯一事可能推动两分。虽然赫连大人历来公正不阿,但此次若能顺利除掉慕夕瑶,赫连世家必定更加安稳。殿下膝下再无旁的子嗣,她必能得偿所愿。如此或许父亲会稍做让步?
赫连章丢开手中赫连敏敏请托的信函,端起茶碗闭目品茗。
愚蠢!此前还以为这个嫡女略有长进,如今看来……可惜他最中意的小女儿从小体弱,否则进皇子府的怎么也该是葳蕤才是。
“主子,殿下派去的人马被主上拦截。”
“殿下对她还真是情深意切。”女子怨毒的声音,在香闺中显得十分突兀。
起身坐于妆台前,纤纤玉指丹寇艳丽,描摹过如画黛眉,眼中怨毒分毫毕现。
“此等祸害,迷了六殿下竟还不满足。明日,只待明日,再无人能占据殿下心思。”
“娇娇,如若明日事情有变,接下来你乖乖听话,不得违抗。”宗政霖抬起慕夕瑶下巴,最后通牒。
慕夕瑶靠在男人胸口,温顺点头。明日事情当然有变,她忙得很。今晚要早些睡,养精蓄锐。
“殿下,明早记得叫人帮妾喂兔子。要放出来蹦一蹦,长得太肥……”慕夕瑶声音渐渐低缓。
宗政霖抱着她凝望睡颜,凑过去亲亲额头。
六殿下长叹,这女人入睡前最后一句,竟不是缠绵情话,而是交代那该死的兔子。当初若是知晓那对兔子会分她心神,如何也不会送过去予她喂养。或者,出宫时候将兔子留在淑妃处寄养?
奉安宫中,元成帝向身边老者点头,“王叔,今日宗族大会,劳您费心。”
“皇上哪里话,身为皇室族长,此乃份内之事。人老了,图的就是宗族和睦,最想看的也是人丁兴旺,英杰辈出。”
怡亲王慈眉善目,身上有种闲云野鹤的悠懒。
太后笑看他埋怨,“十三弟没事就在宫里多留几日。自先皇去世,哀家也许久不见弟妹。”
“她那人不喜宫中规矩,一辈子也没安分过。”怡亲王摇头。
顾长德看看更漏,几步近前。
“皇上,时辰已到。”
元成帝起身,众人浩浩荡荡随之移驾嘉和殿中。
刑部尚书并太史局掌令,钦天监监正早已候在一旁,待上首三人坐定,才恭敬坐下。身后跟着的刑部主事各自入席,静待审讯开始执笔落卷。
其余皇子宗室,只有正妃相伴依次而坐。
“传侧妃入殿。”
宗政霖目光跟随缓步入内的女子瞬也不移。慕夕瑶一身皇子侧妃宫装,气度雍容,坦然自若。洁白脸庞干净盈润,皎皎光华,夭桃秾李。
“奴婢拜见皇上,太后,十三叔祖。”慕夕瑶恭敬行礼。
怡亲王见她目光澄澈,微微点头。“免礼。”
“皇上,这慕氏既然有孕,审讯也不是一时半刻,便给个恩典,赐坐亦可。”
顾长德得命,连忙送上软凳。
“奴婢谢过叔祖皇上体恤。”
怡亲王瞥向宗政霖方向,微微露笑。小子,你求的照顾,叔祖可是照办了。就是不知过后会要如何答谢。轻抚美髯,期待得很呐。
“侧妃曾言,于柳妃昏迷一案,被人构陷。可是指司天监监正甘大人所言不实?”刑部尚书秉持规程,出言问询。
慕夕瑶看着笔直站立的人影,毫不犹豫。“然。”
“微臣所知,甘大人已是如今盛京最富盛名之命格大家,侧妃预备奏请何人与甘大人对簿当堂?”
众人凝神静气,俱是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让慕侧妃甘愿堵上性命,也要一争?
“无需。妾自来与他说个明白。”慕夕瑶右手轻摆,成竹在胸。
除了宗政霖,所有人目瞪口呆,直直盯着大殿中央神情泰然的女人。
命理术数岂是随口能言?这其中的学问何其艰深,哪里是女人能够染指?
“面相一道妾不精通,不过观气倒是稍有涉猎。妾闻命理大家可由字辨人,可是如此?”慕夕瑶看着那监正,眉目轻挑。
“侧妃所言极是。”不仅甘监正点头,连太史局钦天监旁听二人也是接连颔首。
“那便请监正大人当场一试。”说罢让人呈上三套笔墨,依次摆放案上。
“监正暂且回避。”刑部尚书应允。
甘大人被请离大殿,慕夕瑶向怡亲王一礼,“还请叔祖随便指派两名女子,与妾同书。”
随侍女官中两人出列,怡亲王抚须开口。“就书“人”之一字。”
未免当场窜供,慕夕瑶要了屏风遮掩,阻挡下首视线。只让上首三人看个清楚。
少刻,三人搁笔。怡亲王近处查看慕夕瑶递上宣纸,才一接手,便觉有异。指尖慢捻,双目中精光闪烁。好聪慧的女娃。面上不动声色,转身将宣纸递给一旁守着的顾长德。
待司天监监正再次被请入大殿,一切恢复如初。
“监正请看。”顾长德递上三张宣纸,字迹迥然。
那监正将纸一一铺开,仔细辨认。后五指聚拢,用心测算。
半晌后,甘大人迈步而出。
“此一人字,规矩端正,刻板木讷,气韵已失。观其气象应长期位居人下,惯于听命,奴性入骨。当是宫中女侍或女官所书。”
怡亲王点头认可。众人立刻兴致高昂,这监正居然一语中的,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殿下……”赫连敏敏心下喜极,面上却丝毫不露。
“安静呆着。”宗政霖对慕夕瑶的古灵精怪深有感触。这个女人不出花招,他还真就不信。
“而这张上面人字,娟秀婉约,大家气度已成。观其气象,骄傲内蕴,尤自顺遂,应是生于安乐,养于权贵,修心怡情之下,才能得此娴雅手书。再算命理运程,吉中带煞,应是侧妃亲书。”
吉中带煞?所有人望着淡定悠闲的慕夕瑶,暗自摇头。果真不是好命的。
怡亲王点头,“然。且看那最后一字。”
三张中已说中两张,一旁落座的淑妃焦急不已。
“最后一字,臣自愧弗如。书此字之人,胸襟之广阔,世所罕见。清韵其中,大仁大德。一生福禄双全,命格极贵,奇女子也。臣斗胆揣测,此人日后必能位及主位,伴君之侧。”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瞬时古怪。莫非方才那两名女官中有人明珠蒙尘,之后能平步青云?在座主位娘娘更是尤其慎重,将两人打量个遍。
太后瞅瞅那明显惊吓过度的两人,怎么看也不像命格极贵。
元成帝听他侃侃而谈,神情莫辨。
怡亲王本还闲适看戏,如今却呛个彻底。咳嗽过后,使劲摆手,“非也非也。大错,大错矣。”
宗政霖的媳妇儿去伴君之侧?怡亲王看看元成帝,这要如何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