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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平行时空（三）
想到两个世界的差异, 路西菲尔的眉尖微蹙, 又在下一秒归于笑看三界众生的淡漠。在成为创世神的伴侣后，他身上属于天使的那一面在渐渐褪去, 凛然的光辉在他的眼底隐隐浮现。
一刹那，炽天使长端坐的身影与神重合三分。
那都是超脱世界的特殊。
不仅是炽天使望到上司的姿态后，心中一惊，位于顶端的上帝仿佛也感觉到路西菲尔的变化，在圣光下朦胧的金瞳垂下, 给予距离极近、却刻意不关注的路西菲尔一眼。
可是在神看来之前, 路西菲尔早已收敛了那份异质感。
他含笑对上神的视线，苍青色的瞳孔自然而然的多出孺慕, “神，庆典可以开始了吗？”
上帝平稳宁静的心湖泛起波澜。
这一眼，深深地看去，似乎要牢牢记住对方此刻的模样。
最终, 上帝再无动摇地说道：“开始吧。”
听到神的声音, 路西菲尔不知名的紧张散去，同时有点好笑, 自己明明与神朝夕相处过, 对神的过去一清二楚, 为何世界变换, 神一眼看向他, 就能令他多出不知所措的情绪。
大概……是他太在意神了。
哪怕不是一个世界的神, 也终究是神。
路西菲尔怀着参观的心态, 欣赏着第二次创世庆典的节目，天堂的天使都用自己的努力，尽情上演一出出精彩的歌舞。
天使合唱的圣歌嘹亮，他们发自内心的歌颂着神灵，赞美着天堂，用歌声展开一个名为光明的辉煌时代。庄重的气氛渲染着整个庆典，炽天使们也打起精神，在这场合唱结束后，炽天使也要登台为上帝表演，献上自己的节目。
没考虑过节目的路西菲尔，忍不住也去思考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自己”报名了什么节目？
好像是琴艺？
路西菲尔顿时气定神闲，在离职后，他每天有大把的时间练习琴音，这导致他在这方面的造诣突飞猛进，不必担心。
在圣歌落下帷幕，余韵绵绵不绝时，天使们都一脸虔诚和享受，沉浸在这份美妙的歌声下。
下一场是谁？
哪位炽天使大人？
回过神来，除了炽天使以外的天使都猜测起来，满脸期待。
炽天使身份尊贵，别说献艺了，平时能够多看一眼都是幸运，可以说对于低阶天使而言，创世庆典这一天，可能是他们终其一生唯一一次近距离目睹炽天使的机会。
在创世庆典的高/潮到来前，上帝在圣光下有了反应，神的声音传达到每个天使的耳边，温和之中透出少有的漠然。
“静。”
那份漠然如冬日的凉意，轻而易举的将天使的兴奋压了下来。
当然，言灵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天使广场一时间万籁俱寂。
路西菲尔没有惧怕，疑惑地侧头去看上首的神。
上帝摒弃外界对他的看法，声音中的冰冷越发明显，“出来吧，弥赛亚。”
在御座之后，原本没有人的地方走出一个金发男人。
凡是认识这个男人的天使都暗抽一口气。
人之子，亚当！
这个本该死去，转生成为天使的人类始祖，居然直接从天堂最高台阶的地方走出来，由神亲自宣布介绍。
这一幕让路西菲尔瞳孔紧缩，猛然去打量这个金发男人。
很眼熟。
他在天堂没见过对方，那么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百年前、千年前？亦或者万年前？
路西菲尔调动自己的记忆，飞快的往前回溯，在无数纷乱的记忆画面中忽然捕捉到了真相——这正是存在于推演世界，起到了改变“路西菲尔”整个人生作用的人之子亚当。
他不自觉地喃道：“亚当。”
在念出这个名字后，他立刻收到了来自米迦勒担忧的目光。
路西菲尔的神色极冷，脸上还维持着矜持的笑容，唇角轻翘，像是看见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的双瞳之中折射着凛冽的光。
冷情，凄寒。
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并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洞察一切，又以局外者的心态而悲伤。
这样的反差让米迦勒心惊肉跳，殿下，您怎么了？
路西菲尔见到亚当后的反常，只要靠得近的炽天使都看到了，然而上帝就如同视若未睹，自顾自地说下去。
“今日吾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吾已为人之子亚当洗礼，赐予其封号圣子‘弥赛亚’，汝等当尊敬他如尊敬吾。”
这两句话如晴天霹雳，砸晕了所有倾听的天使。
尊敬亚当……如尊敬神？
这怎么办得到！
路西菲尔的牙齿轻咬舌尖，丝丝痛楚蔓延，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头，后面还有能够粉碎“路西菲尔”的骄傲的话。
很快，那些曾经把路西菲尔逼入绝境的话到来。
“路西菲尔。”
上帝把话语对准了炽天使长，命令式的口吻不近人情，“你对吾的话有意见吗？”
路西菲尔沉默。
除了安静地坐在宝座上，他找不到任何言语。
太残酷了。
一度以为他能理解神的行为，毕竟是为了世界，神也是不得已才选择舍弃他。可是当真正坐在这个位置，被神撕开那层荣耀的光环，踩碎高傲的那一刻，他无法做到置身于事外。
他忍不住庆幸，坐在这里的是他，不是原来的“路西菲尔”，否则那样的痛苦该如何淹没灵魂。
上帝不满意他的态度，加重语气：“你的回答。”
路西菲尔仍然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要是此时此刻照着镜子，镜子里的金发天使已经失去笑意，脸色发白，一双漂亮的眸子里积满了抗拒。
炽天使长的态度便间接代表天堂，他低下头，代表天堂的全部天使低下头。
他的颜面，就是天堂的颜面！
眼看神和上司的火药味一触即发，米迦勒坐立不安，眼神不停地求助向其他同伴。别说地位不如米迦勒的炽天使，地位最高的梅塔特隆也绷紧身体，眼中写满了迷茫和不解。
梅塔特隆不明白神这么做的意义，抬高亚当的地位，能够给天堂带来什么好处？
即使经过洗礼，亚当仍然没有转生成天使！
这让天堂怎么接纳他！
在天堂以往的观念里，拥有肉体即为污秽，极端纯净的生灵是不会有肉体的，正如无论多强大的天使都是灵体的存在。
萨麦尔、别西卜等炽天使紧张地等待殿下的回答。
如果殿下妥协，他们也只能妥协了。
面对天堂上下的屏息等待，路西菲尔感受着唇中的涩味，宛若品尝着那份属于路西法的痛楚。
痛吗？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漫长的寂静过后，路西菲尔一字一顿的地问道：“神，您对我的承诺还在吗？”
他相信不管哪个世界，神一定承诺过路西菲尔一份特殊的地位，源于这份承诺，才会塑造出独一无二的天国副君。
没有神的宠爱，他不会变成这样。
上帝却抹去了一切特殊，否决了那些，“路西菲尔，你仍然是炽天使长，统帅天堂，吾没有剥夺过你任何职位，你难道连吾的圣子都无法容下吗？”
路西菲尔的心绪翻滚，怒气升腾，腹部一阵绞痛。
什么叫做无法容下！
区区一个亚当当然没问题，但是亚当要与神的地位持平，这样的待遇就算是他都没有！
见鬼的圣子！
路西菲尔深呼吸，不能生气，“神，吾可以告退吗？”这些都是上帝为了激怒他说的话，和对方认真自己就输了。
只可惜上帝不接受路西菲尔的退让。
“路西，你站起来。”
“跪下。”
神威笼罩天地，上帝的话开始接近呵斥，字字诛心。
“吾要你对弥赛亚下跪，向他朝拜，承认圣子凌驾于天堂之上。”
路西菲尔本来下意识站起，但听到后面的一句话，身体僵住，在万众瞩目下大脑一片空白。
跪下……
米迦勒失声。
梅塔特隆难以置信地抬头，语气微弱，“神。”
别西卜慌张地看向路西菲尔。
不要跪啊，殿下！
几名炽天使都被上帝不按理出牌的行为惊到，紧接着战战兢兢地注视着路西菲尔，生怕路西菲尔当场翻脸。
路西菲尔的一只手撑住扶手，金发垂落在身后华贵的坐垫上，如同供奉在宝座上的金丝。他的长发，到容貌，身型，无一不是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完美，当他露出惊怒时，再崇敬上帝的天使都缩了缩脑袋，不敢认为路西菲尔殿下失礼。
那可是殿下，亚当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殿下！
路西菲尔冷声说道：“他配我下跪吗？”
弥赛亚：“……”
上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接口很迅速：“这是吾的命令，你要违逆吾吗？”
不过在看到路西菲尔用手扶住宝座，似有站不稳，上帝用目光施加的压迫感一顿，神威凝而不强烈。
上帝心想：路西是身体不舒服吗？
在创世庆典到来的三天，他拒绝见路西菲尔，也不去看对方，导致他对路西菲尔最近的情况不甚明了。这其中的原因，上帝心知肚明，自己只是为了防止在路西菲尔期盼的目光下，一不小心答应了对方陪伴自己，留在大圣堂的愿望。
路西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却又大不过对世界的在意。
光暗平衡需要路西。
无底深渊也要路西坠入地狱。
上帝冰冷的说道：“路西菲尔，你过于傲慢了。”
路西菲尔的眼中闪过愕然，随即滔天的怒火灼烧着心头，没有办法忍受神的苛责，没有办法在天堂面前颜面尽失……他活了这么久，就没有受到过如此的折辱！
上帝，你有本事抱着你的圣子过一辈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路西菲尔的手按住腹部，想要制止那份疼痛，厚重奢华的炽天使长长袍映衬着他苍白的面容，无端的令神心虚起来。
路西菲尔温柔一笑，“神，圣子身上流着神的血脉吗？”
没想过路西会这么问，上帝感觉到不对头，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地方。
上帝答道：“有。”
天使震惊到麻木。
为了给亚当提升身份，神连神血都赐予了！
“如果圣子是您的血脉——”路西菲尔拉长语调，终于向这个世界回以崇高的报复，“我腹内的孩子又算谁的呢？”
上帝差点从御座前站了起来。
“谁的！”
神的声音沾染上无法形容的怒意，仿佛自己的珍宝被他人夺去，下一刻，他看到了更愤怒的事情，“七美德戒律不见了？”
被忽略的事情一起浮出水面，占满上帝的脑海。
路西菲尔优雅的坐回位置，心情大好，“我怀的当然是您孩子，不信您可以检查。”
上帝：“……”
炽天使：“……”
失去亚当记忆的弥赛亚，以呆板的声音说道：“神，圣子这个名号还是给您的孩子比较好，我当不起。”
第二次创世庆典上，天堂集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