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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苏浅璎从水中冒出头来,只觉得浑身舒爽,积累了一天的疲惫全数消退。
边关苦寒,风沙大。军营之中又大多是男子,沐浴什么的总归是不太方便,还好锁烟告诉她这个地方有天然湖泊。
洗得差不多了,她才向岸边游过去。忽然听到有异动,她顿时神情一紧,连忙将身子沉下去,只露出一张脸来。
“谁?”
借着月色,她看清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身形颀长,面容模糊,却分明是个男子。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下意识就要拍打水花掩盖对方的视线从而从水里出来。还未有动作,就听那人道:“是军师么?”
熟悉的音色让她放松了下来,随即脸色薄红。
玉初这个死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我。”她脸颊通红,颇为尴尬道:“今日疲累,慕容将军说此处有天然湖泊,所以…”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赶快回避。
玉初却毫无所动,而是慢慢走过来。
苏浅璎大惊。
“你做什么?”
她赶紧转过脸,情急之下都忘记其实她可以直接戴上面具来掩盖自己的容貌,甚至也忘记了自己此刻假装的身份,是不能对玉初如此疾言厉色的。
玉初已经快要走到岸边,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都是男人,军师怕什么?”
鬼才是男人!
苏浅璎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臭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他分明早就认出了自己,却装作不知,借故占自己便宜,还出言调戏,偏偏自己还无可奈何。
死狐狸。
早知道就不该管他死活,自己呆在苍雪山多好?或者去找师兄帮他一起寻找无涯海将地心之火沉没海底也好啊。
跑到风城,那不是自找罪受么?
失策啊失策。
心中如是想,眼下困窘的状况却需要解决。
“相信王爷沐浴的时候也不希望被别人看见,所以将心比心,还请王爷回…”
‘避’字未出口,就被玉初截断。
“若是别人自然不行,可若是军师,那自然就另当别论了。”
苏浅璎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还真不怕被人说成断袖?
怎么想的?
她黑着脸,道:“可惜王爷在我这儿,不是例外。”
“哦?”玉初不动气,“那么谁才是军师的例外呢?”
苏浅璎气结,“没有例外。”
玉初轻笑一声。
“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话虽如此,苏浅璎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并未从自己身上离去。
她咬着牙,道:“王爷以后还是莫要说这些话,以免被人误会。还有,麻烦王爷转身…”
“误会什么?”
玉初已经走到了岸边,低头看着她,语气悠然带积分笑意。
苏浅璎又被堵得一噎,干脆不说话了。
“不过…”玉初曼声道:“军师如此风姿,本王倒是很乐意被人误会。”
苏浅璎嘴角抽了抽。
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一个男人告白么?不过就是欺负她现在不方便暴露身份罢了。
“王爷说笑了。”
她只好打哈哈。
“本王从不玩笑。”
玉初目光落在那一堆衣服上,“其实本王很好奇,军师为何要戴面具?”
为什么戴面具你不是知道么?装什么装?
苏浅璎磨牙,“是这样的,我…属下生来脸上长有红斑,面貌奇丑,怕惊吓到旁人,故而以此遮掩。”
“是吗?”玉初嘴角微微一勾,“正巧,本王略懂歧黄之术,军师若是不介意,本王愿为军师诊治。”
苏浅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用了,王爷军务繁忙,属下岂敢打扰?”
“本王很乐意被军师打扰。”
玉初从善如流,语气漫不经心又满含戏谑。
苏浅璎气结失语,干脆不理他。
玉初仿佛觉得调戏得够了,终于肯大发慈悲放过她。
“在水里泡久了对身体不好,军师还是早些起来吧,本王不看就是。”
他说罢果真老老实实转身,并且还特意走远了几步。
苏浅璎听着脚步声,悄悄转过头来,见他距离自己十步之遥,总算松了口气,赶紧开始穿衣服。
刚将面具戴上,就听他道:“军师穿好了么?”
苏浅璎翻了个白眼。
“好了。”
她如今披头散发,其实很容易被人看穿女儿身。苏浅璎却也不担心,反正他是知情人,没有一开始就揭穿她就会继续陪着她演戏。
玉初转过身来,慢慢走近。
“军师这样整日的戴着面具,不觉得累么?”
苏浅璎偏过头。
“不觉得。”
玉初笑笑,“军师的箭术练得怎么样了?”
“王爷屈尊教导,属下岂敢偷懒?”苏浅璎绷着一张脸,硬邦邦道:“今日已经练了一下午,已有成效。”
“如此甚好。”
他目光转动似盛满了月色光辉,道:“夜了,军师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浅璎嗯了声,抬头看他一眼,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问道:“听慕容将军说王爷前些日子受了伤?”
“无碍。”
他眼神柔和如玉,“只是小伤,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什么小伤?分明伤得那样重。又急急下山,日夜兼程的赶路,没有雪上加霜就不错了,还小伤?
他到底会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
苏浅璎又是生气又是担心,上前几步,拉过他的手,仔细探脉。
玉初一顿,倒是没拒绝,而是看着她露于面具外的红唇,想着他曾品尝过的那般滋味…心中不免荡了荡。
“真气还有些堵塞,不能与高手比拼内力…”
苏浅璎刚抬头,只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唇上一热。
他已经吻了下来。
苏浅璎立即僵住了,随即她偏开头,伸手就去推他。
“王爷请自重…”
玉初似有些着恼,干脆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唇齿交缠间他道:“知道我有伤在身,你舍得推开我么?”
苏浅璎原本要推他的动作又是一僵。
玉初很满意她的安分,更加肆无忌惮的吻她的唇。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就要去摘她脸上的面具。
苏浅璎察觉了他的目的,心中一慌,顿时顾不得其他,用力推开他,自己也连着退了好几步。
玉初站在原地,眼神缱绻而忧伤。
苏浅璎脸颊通红神情慌乱,根本就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道:“不早了,属下要回去了,王爷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她就快步离去,像是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一样。
玉初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入军营,入了自己的营帐,才轻轻叹息一声,慢慢的走回去。
……
苏浅璎一路走得迅速,连冲她打招呼的士兵都没多看一眼,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然后她就开始发呆。
方才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的气息仿佛还在鼻息间萦绕不散,他吻她的方式跟力度一如从前霸道又温柔。
走了多远,她都能感受到他那样牵连又不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心里无端的有些怅然若失。
正在发呆,身后忽然走进来一个人。
“咦,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
苏浅璎猛然惊醒,回头看见慕容锁烟,脸色沉了下来。
“是你告诉阿初我在湖里洗澡的?”
慕容锁烟满脸尴尬,眼珠子乱转,显然是心虚。
“啊…这个…姑娘,这个不能全怪我,是王爷问的嘛…”
“他问你就得说?”
苏浅璎一把揭掉面具,凉凉道。
慕容锁烟小声嘀咕道:“那我也没办法嘛,谁让王爷是主子?等姑娘你做了宸王妃,也是我的主子,王爷问起来,王妃让我怎么说我自然就是怎么说了。”
苏浅璎气笑了,“你还学会强词夺理了?”
慕容锁烟嘿嘿两声,知道她性子温和不会轻易发火,又凑上去。
“不过姑娘,我实在是好奇啊,你说平时怕被人知道你的身份也就罢了,你跟王爷单独相处还怕什么?你和王爷肯定是闹了别扭,你之前还骗我说没有。要这么算起来,那是你先骗我的。”
苏浅璎一噎,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慕容锁烟见她不说话,就更加有理了,语气颇有些怨念。
“上次在天熙皇宫宫门口,姑娘还对我哥哥说把我当姐妹,如今看来,姑娘根本就没把我当自己人,否则怎么会骗我?”
苏浅璎又是一噎,瞧她一脸理所当然振振有词的模样,不觉得失笑。
“行,这事儿是我错了。慕容大将军,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行不?”
慕容锁烟一愣。
她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主次准备她可是分得清的,哪里真敢以下犯上?不过就是想以退为进套话罢了。如今苏浅璎这么一退让,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她挠挠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拍脑门,干脆道:“姑娘,你别怪我多管闲事,我就是想知道,你跟王爷到底怎么了?你干嘛不愿意以真面目和王爷相认?这去了一趟符焰谷,怎的就变生分了不少?”
“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有些心乱罢了。”
苏浅璎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唇边轻抿。
慕容锁烟歪头看着她,“什么事啊?”
苏浅璎回头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双眸,方才冲动倾诉的欲望慢慢的沉了下去,她笑一笑。
“一些小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慕容锁烟嘟着嘴巴,小声嘀咕。
“才怪!小事你不会这么失魂落魄心事重重的。”
苏浅璎听在耳里,却不想解释。
“还说呢,自从四国会盟以后,就不见你踪影,临走的时候都没与我说一声。”
说起这个,慕容锁烟脸色就有些囧。
“那个,我不是不好意思么?之前王爷只说姑娘是他师叔,没告诉我你是帝尊的徒儿嘛。当日在彝斓殿,我看着你跟帝尊一起出现,真是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要不是依斐提醒我,我都忘记去找慕子奕的茬儿了。还有那个依斐,他早就知道,却不告诉我,害我出糗!”
说到最后,她神色愤愤,可以想象,之后定然去找依斐算过账了。
苏浅璎难得的有些歉疚。
“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之前就没打算搬出师父的身份来为自己讨公道。你性子又大大咧咧的,万一被皇室那帮人逼得急了,难免会露出马脚。阿初让你跟着我也没告诉你这一茬,想来也是有此顾虑。”
慕容锁烟吐吐舌头。
她知道自己性子鲁莽又急躁,偏生又碰上天熙那群无耻之辈,若是早知实情,说不定还真的会说漏嘴。
“姑娘说得是。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有幸能够见到帝尊风采,而且还在他的徒儿身边当了两个月的丫鬟。每每我想起来,就跟做梦一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神色里全是兴奋和与有荣焉。
苏浅璎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她的头。
“别发花痴了,回去休息吧。”
“哦~”
慕容锁烟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打听不到八卦了。可怜王爷啊,都快相思成疾咯。
她走后,苏浅璎便躺了下来,脑子里纷纷扰扰不得消停。一会儿想起十年前栖梧山上的萤火虫和日出,一会儿又想起六年前玉初满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一会儿想起答应过宁晔的那个约定,一会儿又想起那天隔着门玉初撕心裂肺的剖心告白。
想到玉初,记忆便停不下来。
全都是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和保护,宠溺和疼惜。
他对她说过的每句话她都记得,刻骨铭心。那些话从心尖上绕过,便像是烙铁烙上了痕迹,怎么也无法消弭。
欢喜的,满足的,带着淡淡的疼和深深的眷念。
她的阿初,那般的深爱着她。她却一直在用逃避的方式,一再的往他的心上捅刀子。
心口忽然疼得厉害。
脑海中掠过方才他吻她时的场景,以及被她推开时眼中划过的忧伤…
她猛然坐起来,就要往外走。
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想要见他,从来没有!
然而还未出营帐,就听见外面传来吵闹打斗声。
“敌军偷袭,保护王爷——”
偷袭?
苏浅璎心中一跳,立即掀了营帐,目光四处一扫,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却整齐有序,并未慌乱。
显然玉初是早有安排。
她随手抓过一个士兵,道:“王爷呢?”
“禀军…”
那士兵抬头看见她的脸,顿时怔在当场,忘记了言语。
苏浅璎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出来得急未戴面具,也未束发,非但露出了真容,还将自己女儿身的身份暴露无遗。
不过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倒是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这才回过神来,“突厥人偷袭,王爷正在调兵遣将,要将突厥蛮子一网打尽…”
话未说完,眼前一阵风过,哪里还有苏浅璎的人影?
士兵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军师生得,比女子还好看啊…”
如果苏浅璎听到这句话,估计得吐血三升。
姑娘我本来就是女人好么?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她急急赶到主帐大营的时候,所有的突厥人全都已经被擒获,玉初正在审问。帐内几位将军看见突然闯入的她,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猝不及防的惊艳。
随即就听张越一声历喝。
“来着何人?拿下!”
“住手!”
玉初一声轻喝,从主位上起身,走过来,看着苏浅璎。
“你怎么来了?”
苏浅璎神情有些懵,尤其四周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匪夷所思又意味深长,让她脸颊腾的就红了起来。
“我听说突厥人偷袭,就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玉初却牵过她的手,“既然来了,就听听吧。”
说着便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苏浅璎顶着无数或诧异探究或了然带笑的目光,神色更不自在了。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放开我。”
“你这算是命令?”
玉初的语气含着几分笑意。
苏浅璎有些赌气道:“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过一小女子,哪敢命令您?”
众人瞧着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更是惊讶。
张越实在忍不住,“王爷,这位姑娘是…”
旁边慕容锁烟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是军师啊笨蛋,这才几天的功夫,就不认识了?”
除了四大将,其他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
“军师…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慕容锁烟一听这话就来气,“姑奶奶我也是女人,不照样上战场杀敌,怎么,你不服气啊?”
张越哪里敢惹这个出了名脾气火辣的女将军,神色有些悻悻。
“末将不敢,只是…”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一眼苏浅璎,“军师来的时候,不是个男人么?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女人?”
玉初凉凉道:“张将军,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么?”
张越浑身一抖,却还有些茫然。
秦一川等人已经很有默契的低下了头,坚决不再多看苏浅璎一眼。
王爷这占有欲太强,可不能让他以为他们对未来王妃有非分之想,否则眼睛不保是小事,丢了命才是大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帝尊的关门弟子,当真是如外界传言那般,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这么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难怪王爷如此的心胸狭隘,不对,是小心谨慎。
苏浅璎倒是有些尴尬了,赶紧抽出自己的手。
“他开玩笑的,大家不必在意。”
她语气自然随意,一点都不畏惧玉初的威严,让其他人更是纷纷称奇。
更惊奇的是,他们的王爷,居然没有反驳约束?
即便是早知实情的秦一川等人,多少也有些讶异。
看来王爷对这位苏姑娘,还真是用情至深啊。
玉初已经拉着苏浅璎在自己身边坐下,这才对众人说道:“无论是男子也好,女儿身也罢,她都是军师,懂了么?”
“是。”
风雷地焰月霜赤练几位将军率先恭敬的行礼,张越等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却依旧跟着应下。
苏浅璎不太自在,看着底下被五花大绑的突厥人,带头的竟是个女子。
“她是谁?”
“忽必其的异母妹妹,忽必珠。”
玉初扫了眼忽必珠等人,淡淡道:“让你带人来投石问路,甚至不计后果,想来忽必其也没降你这个妹妹太当回事。本王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说出此次叛乱的目的,本王就放了你身后这群忠心耿耿的随从。”
忽必珠身后,一个突厥人立即呸了声,口中涌突厥语言在说着什么,玉照国这边的将领自然听不懂。但看对方神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当下所有人都沉了脸,苏浅璎却笑了。
“倒是挺有骨气。既然你这么大衣,好,那本军师就成全你的忠义之心。来人,把他拖出去,活刮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那个正在骂骂咧咧的突厥人顿住了,目光惊异又愤怒。
忽必珠却诧异开口了,“你竟听得懂我突厥语?”
苏浅璎目光落在她身上,这小公主长得挺漂亮,额高鼻挺,眼神带点微微的褐色,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丽。
“以前学过几天,就怕碰上异族人,万一得罪了人家被人骂了却还听不懂,所以特意将突厥那些骂人的词语都钻研了一遍。碰巧,你这个随从刚才说的话刚好在我钻研的范围之内。”
忽必珠不说话了,眼神却有些不甘心。
苏浅璎笑笑,问身边的玉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初解释道:“从前与他们交战,每每我都会趁胜追击,上次方将军重创哈达图,接连几日我未下令叫战。料定忽必其会心生怀疑,派人查探虚实,并且还会在将士们的饮食里下毒,所以就设了个套,假装中计,瓮中作弊。”
忽必珠听到这里,冷笑一声,愤然道:“中原人果然惯会玩弄心计。”
苏浅璎却摇头道:“我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公主既上得战场,怎得如此天真?行动前,你王兄没有提醒过你么?看来果真是不把你这个妹妹当回事。”
忽必珠怒道:“你在挑拨离间。”
其实她已有所怀疑,毒药是王兄给她的,这偷袭的计策也是王兄出的。王兄说过,玉初杀人不眨眼,早就对他们突厥草原有占领之心,不知杀了他们多少草原男儿。
这一次他们挑衅,他却没有乘胜追击,八成受了重伤。
只要她成功投毒,带人放火,趁乱肯定能杀了玉初。届时王兄再带兵前来救援,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就可占领风城,脱离玉照国的统治。
可王兄的援兵为何还没到?
玉初已洞察她的心思,“本王听说,突厥可汗忽嚓克尔还未立世子,又十分宠你这个阙氏所出的小女儿,身边的随从侍卫都是王庭高手精英。论起嫡庶尊卑,你才是继承大统最合适的人选。忽必其为人狭隘,睚眦必报,此番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除掉你自己登上王位罢了。”
“你胡说!”
忽必珠双目充红如血,恨恨的瞪着玉初,心里却已经开始动摇。
父汗的确说过要让她继承王位,但王兄的生母是母妃身边的丫鬟,难产而死,王兄是母亲一手养大的。
从小到大王兄对她疼爱有加,呵护备至,还说过以后会辅佐自己,统治草原。
怎么会…
不,这只是玉初的离间之计,这不是真的,不是。
身侧一人却道:“公主,属下早就说过,大王子绝非表面上看起来对您那般好?如若不然,他有岂会让你深入陷地?难道他就不担心您有危险么?而且这么久了,大王子迟迟未曾带人来援救,恐怕…”
“不可能。”忽必珠依旧在自欺欺人,“王兄从小丧母,是我母妃将他养大,他待我素来极好,比旁的兄弟姐妹都要好,他怎么可能害我?”
随从不语。
有些话他没说。
大王子的生母不是难产死的,而是王妃杀的。二王子又被送去了九庸做人质。这些年,王妃一直想要除掉大王子,却都被他给化险为夷。后来王妃病逝,他怀疑也是大王子下的毒手。
大王子说要偷袭地方军营的时候,他是反对的,可公主一意孤行,他们唯有拼尽全力保护公主。
“真是个傻孩子。”
苏浅璎叹息的摇摇头,“王室里哪来的什么亲情…”
话音未落她忽然身影一闪来到忽必珠身边,手中多了一枚暗器,随即射向帐外,只听得闷哼一声。
外面立即响起兵戈打斗声。
慕容锁烟第一个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人,左肩中镖,浑身上下多处伤痕。虽是玉照国士兵的装扮,但那张脸充满了异域风情,五官十分深刻,一看就是突厥人。
忽必珠一见她立即瞪大了双眼,“扎礼?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杀你灭口的。”
苏浅璎一招手,插在他左肩那火焰图形的暗器回到了她手中,又扔到忽必珠面前。
“看看吧,刚才我要是出手慢一点,你可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忽必珠脸色惨白,愤恨的瞪向扎礼。
“是我王兄让你这么做的?”
扎礼母妃派给她的侍卫,因为木讷寡言,素来不得她欢喜,所以不喜欢将她带在身边。却没想到,他竟早就被王兄收买。此刻的沉默不语更是让她认定了心中的想法。
被背叛的愤怒让忽必珠双目充血般的红,心中满是对忽必其和扎礼的失望和仇恨。
“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谋害于我。”忽必珠一脚踢过去,直直踢在了扎礼的胸口之上,
扎礼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依旧不吭声。
忽必珠大吼,“为什么要背叛我?”
扎礼依旧不语。
“行了,你杀了他也没用。”苏浅璎阻止了忽必珠的继续发泄,“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你王兄早就视你为眼中钉。你今天若是死在这里,他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说,还毫无阻力的登上王位。你呀,只不过就是一颗踏脚石。”
忽必珠抿着唇,脸色惨白如雪。
这时候,玉初淡淡发话了。
“把她关起来,其他人,一个不留。”
“是。”
士兵立即将忽必珠和她的手下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响起惨叫声。忽必珠的随从侍卫,全都被灭了口。
包括那个扎礼,也被一刀毙命。
苏浅璎颇有些感叹,“可怜这个小公主,原本王位手到擒来,如今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玉初则道:“以后不再会有突厥,统治草原的,只会是我玉照国朝臣。”
苏浅璎不置可否。
公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私事了。
营帐内几位将军都在,周怀广率先开口了。
“王爷,与军师是旧识?”
玉初神情自若,“以后就是王妃了。”
苏浅璎脸色微红,忍不住反驳道:“什么王妃?我又没答应嫁给你。”
“都乔装千里迢迢跑来风城了,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
玉初一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
底下众将都低头轻笑。
苏浅璎瞪过去,“不许笑。”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周怀广等人也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好奇的问:“既是如此,军师为何要扮作男儿身?军中并非不能有女子,慕容将军便是最好的例子。而且,还戴着面具?”
苏浅璎理直气壮。
“你们王爷惹我不痛快了,我也要让他不痛快。”
众人哑然。
还真是任性又无理取闹。
慕容锁烟却目光怪异,她怎么看苏姑娘都不像是跟王爷赌气才这这副打扮的。而且王爷对姑娘那么好,怎么会惹他生气?
玉初轻笑一声,配合苏浅璎演戏。
“如今可消气了?”
其实他问的是,心结可否解了?
苏浅璎闷闷道:“明知故问。”
玉初的眼神立即亮如星辰,感叹道:“看来我得感谢忽必其。”
苏浅璎转过眼,不说话。
感谢忽必其反叛,她担心他伤势未愈马不停蹄的跑来助他?亦或者感谢忽必其今晚闹了这么一场让她情急之下顾不得掩饰性别身份?
这厮说话总是一语双关。
“既然来了,等打赢了这一仗,就随我回京吧。”
“凭什么?”
苏浅璎不服气的反驳。
“你在天熙答应过我的,忘记了?”
玉初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次将她堵得一噎。
“王爷。”方弄远低声道:“军师既是女扮男装,那这名字,想来也是化名?”
苏浅璎瞥他一眼。
这也是个狐狸,明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现在却来明知故问。
她道:“我叫苏浅璎!”
‘苏浅璎’三个字一出,除了知情的几人,其他副将们纷纷瞪大了双眼。
“军师…竟是帝尊高徒苏姑娘?”
张越结结巴巴的说道。
苏浅璎看着他,“我不像么?”
额…
传说帝尊的小徒弟苏浅璎容色出众倾城绝艳,更是被传为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一见,还真不负传闻。
符焰谷的事天下皆知,这位十六岁的少女领帝尊的魂兵灭了符焰谷,早已成了天下人口中的巾帼女英雄。
这么一个传奇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周怀广则是看向慕容锁烟,“慕容将军早就知道了?”
“废话。”
慕容锁烟洋洋自得。
“我可是在苏姑娘身边当了三个月的贴身丫鬟,当然知道。”
想当初在天熙,许贵妃那帮人还说她自甘堕落给人做丫鬟,十分不屑。可苏浅璎的身份曝光以后,这些人才知道,人家哪里是自甘堕落?明明是慧眼识珠好么?
帝尊的徒儿啊,那是让四国皇帝都得尊敬礼让的人。给她当丫鬟,不是耻辱,而是荣耀。
慕容锁烟十分自得,“姑娘,你以后是不是就换回女装了?要不我还继续给你当丫鬟?”
苏浅璎嘴角抽抽。
“哪有人喜欢给人做丫鬟的?”
慕容锁烟笑眯眯道:“别人我自然是不愿意,但如果是你嘛,我肯定一百个乐意。”
这时玉初道:“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准备明日开战。”
“是。”
众人齐声告退。
营帐内顿时就只剩下了苏浅璎和玉初两个人。
苏浅璎忽然觉得尴尬,“那个…我也回去休息了…”
“夭夭。”
玉初在她身后唤了声。
苏浅璎立即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玉初走过来,从她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么?”
他喷出的热气洒在她脸上,将她的耳根脖子熏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
玉初笑一声,扳过她的身子,目光眷念又爱怜。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要戴着面具与我说话。你可知每次你疏离又冷漠的叫我王爷的时候,我心里多难受?”
苏浅璎心中一酸。
“阿初…”她喉咙哽塞,“对不起…”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玉初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一生都不要对我说这三个字。”
苏浅璎低着头。
“我走的时候师父对我说了一句话,遵循本心,切莫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我不想跟师父一样,浑浑噩噩的活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所爱的人,究竟是谁。下山的时候,我还有些迷茫,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骗你。所以才改了装扮,藏了容颜。可是…”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他。
“刚才在湖边,你那样看着我。回去后我心乱如麻,就想起从前的许多事。这么多年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我已经习惯了。就算十年前我没有失忆,也改变不了你陪伴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事实。哥哥说得对,时间可以淡化很多事情,包括那些曾经我认为刻骨铭心实际上懵懂青涩脆弱易碎的感情。”
“那天师父震怒想要杀你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比我每次毒发快要死去的时候还要害怕。”
“我宁可替你去死,也不要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阿初,我…”
剩下的话没说完,全数被玉初吞没。
他迫不及待的吻上她的唇,紧紧的拥着她,以自己的行动来表达此刻自己激动而狂喜的心情。
苏浅璎这次没推开他,而是温顺的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他的肩,青涩的回应着。
良久,玉初才松开她,眼神似一团火要将她烧着。
“夭夭,我很开心。”
他捧着她的脸,“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最后的选择不是我,我该怎么办?我肯定会疯掉,然后不顾一起的把你抢回来。你肯定会恨我,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把你让给别人。所幸,老天待我不薄,我总算等到你这番话。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苏浅璎笑中带泪,心酸却十分温柔。
“嗯,等打完这一仗,我便随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