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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插手查探
第二天傍晚。
用过膳之后王九去了后园,时至秋季,满园的树叶子青青黄黄,风一吹便飘飘落了一地。
长空高阔,叶落如雨,
风中满是清爽的草叶味儿。
凤台看见自家主子的时候,王九正微闭了双眼倚着树干似睡非睡,脚步声沙沙一响,便睁开眼问道:“查清楚了么?"
凤台躬身揖礼,答话道:“十一和十二回来了,一天一夜赶了七八百里,属下让他俩换件衣裳再来见公子"
这一趟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九公子闻不得花香粉香,更不能闻见臭味儿。
鼻子里哼了一声,王九懒懒站了起来,道:“舞阳那边儿怎么样?"
虽然没有提名道姓,贴身服持十来年,凤台自然知道重点在哪里,上前踏了两步低声道:“今天王伉打听公子什么时候回去,另外…想要谢娘子做妾的那个人是七爷的门下"
王九嗤笑出声,道:“也就他能养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货色,嗯…是谁?"
风台小心回话:“是七爷堂弟的一个庶子,叫王仲轵,这人掌管着舞阳城南的几处铺子,常去新郚走盐"
王九冷冷“嗯…"了一声。
凤台低声道:“属下花了几十个大钱,请他的马夫喝酒,几碗酒下去什么都说了"顿了顿,又道“王仲轵府里良妾五人,妾八人…姬人二十,别院里另养了十来个小郎"
这人没有官职,娶不得庶妻,正妻以下,男男女女共养了四五十个人,王九讥讽道:“管了几处杂货铺子家底儿就厚成这样儿,七爷的手下…好本事"
凤台不敢接话。
王九亦没有再开口。
斜阳渐尽,秋风一阵紧似一阵,王九抄手抓了片落叶,慢慢团在掌心里。
两个人站了片刻,听到脚步声沙沙往这边过来,凤台硬着头皮道:“公子,怕是十一十二过来了"
说话的当口,两个青衣窄袖的精壮汉子闻声奔过来揖礼:“属下见过公子"
王九扫了眼两个人,问道:“查出来什么了?"
乌十一道:“谢怀谨的正妻出身衍地赵氏,谢给事对她…好像很冷淡"
王九淡然问道:“她怎么同王仲轵搭上线儿的?"
乌十一皱了眉头,肃容道:“谢给事掌管着新郚城里的盐铁与度支这两处,王仲轵往谢府送了几次礼,没有见到谢大人,却见了赵氏。两个人见了几次,均是瞒了谢大人,后来两河盐价突然大涨,谢大人到司里禀报详情,赵氏便要送谢娘子给王仲轵做妾"
要在新郚弄到大批低价盐,自然需要掌管盐铁的三司给事松口,王仲轵想走谢怀谨的路子,只是想不到这人不但礼不收钱不要,连面儿也不见。无法可想之下,打听到谢夫人赵氏出身衍地赵家,王仲轵便派人托了赵氏的长兄出面。
赵氏知道自已在谢怀谨那里吃不开,索幸私下里约见了几个管盐库的小官家眷,打着谢怀谨的旗号放盐给王仲轵。
一点蝇头小利便迷了赵氏的眼,恐怕不是赵氏想要送谢姜给人做妾,而是王仲轵想将谢怀谨捏在手里,与赵氏一拍既合罢了。
王九冷笑道:“倒是打的好算盘,以为收了谢怀谨的女公子,姓谢的就为他所用了么,蠢货…谢家的人,他也敢下套"
事到如今,已经不单是谢姜做不做妾的问题,而是牵扯到谢家一族。乌衣巷的谢家近些年虽然渐渐式微,但是这一代,出了位文笔惊天的谢舒谢怀谨,多了一位武技非凡的谢策。
谢家中兴在既,交好还来不及,王仲轵竟然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胁迫谢怀谨,更何况还扯上了观津崔氏。
王九抬手揉揉眉心,吩咐道:“两河盐价突然大涨,枢密院己奉了王令协查,十一领乌队七人明天去新郚郡,不管大事小事调查清楚"
话题突然拐了弯儿,凤台与乌十一乌十二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又听到王九吩咐:“安排新月到王仲轵府里,查查这人都做过甚么事"
表面上新月是王九的丫头,暗地里…专做刺杀套话的活计。
三个人忙躬身应是。
王九转眸看了乌十一乌十二两人道:“将赵氏什么时候见了哪个人,说了什么话,收了王仲轵多少谢礼…事无具细都要查探清楚,记录两份,一份送来给我,另一份么……"勾唇笑道“送去新都给谢大人,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置赵氏"
九公子素来心思难测,三个人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他会查赵氏的老底儿,更想不通竟然要将记录送给谢怀谨。林子里光影暗暗,三个人看不清王九的脸色,更不敢出口询问,只好躬身应是。
谢姜的小院里。
秋风一阵比一阵凉。玉京拎了件鸦青色松江绫的小夹袄,在谢姜身上比了比:“袖子有些短了,奴婢拆了接一接,还能再穿一年"
韩嬷嬷接口道:“二娘子拔了个子,其它的衣裳恐怕也小了,翻翻柜子里的秋衣冬衣,看还有几件能穿的,缺下的赶紧做"
谢姜伸了个懒腰,细声道:“来的时候,阿娘不是给了二十粒金豆子么,拿几粒去买布,回来做新的"嘴里说着话,脱下鞋盘腿坐在榻上,掰着手指头计算“嗯…嬷嬷添两件…你们三个每人两件,姨母的…阿至的…炫阿兄的…姨丈的……"
数来数去,手指头不够用了,谢姜干脆盯着韩嬷嬷:“嬷嬷给算算,多少钱够用?"
一两金子兑十两银子,一两银子兑一千五百个铢钱;一匹上锦一两银子到三两银子不等,绸布…棉布…丝绢…这些也就几十个大钱到几百大钱一匹。
谢姜张嘴就用金豆子,韩嬷嬷同玉京两个有些发怔,再看到她恨不得掰着脚趾头算数的模样,韩嬷嬷咳了一声,使了眼色让玉京出去守着“二娘子,过日子要细水长流,再有…"瞅瞅谢姜白嫩的脚丫子,叹气道:“二夫人让老奴跟着娘子出来,想来从今往后老奴就是二娘子的人了…"
看她一脸沉痛的模样,再想想最末那句话,谢姜咭咭笑出声来:“哎哟,可不是么…嬷嬷是我的人了。哈哈…有什么话,说罢"
韩嬷嬷正了脸色,沉声道:“以后二娘子不能再睡懒觉,每天上午两个时辰学规矩,下午学习打点帐目"
来到府里的头一天,崔氏命人传了话,谢姜大伤初愈不用早起过正院请安,因此这人天天睡到日头大高才起身。
轻松日子没有过两天,就要早起顶碗学走路…谢姜眼珠转了几转瘪嘴道:“好嬷嬷,我正长个子,睡的少了长不高怎么办?不如下午学一个时辰"
还有这种理由么?有么?韩嬷嬷嘴巴张了几张,想不出怎么接口才好,只好闭上眼,不见为净。
只要不堵住耳朵就成,谢姜细声细气掰扯:“嬷嬷放心,我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咱们现在有二十粒金豆子,来的路上得了四锭金子,躺着吃也能过半年"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来那个臭哄哄的劫匪,叹了气道“不知道那个九什么公子伤好了没有,要是给他拆拆线…说不定还能再赚两锭金子"
语气幽幽叹叹,仿佛说不出的失望。
韩嬷嬷干脆转过身去,喃喃道:“食安于言,筷不碰碗,杯不碰盏;细嚼无声…收手垂肩…"嘴里背着规矩,一路掀帘子出了屋。
再过几天,便是王老夫人的六十整寿,不管是依着观津崔氏还是琅玡王氏的辈份,崔氏都要去王家老宅贺寿,这种场合,一般是带着小辈儿去凑热闹,谢姜要是能去见识见识一众世家贵女,说不定可以收收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