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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脚下一顿,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语气稍显迟疑,“这次就算了吧,事情这么多,顾不过来!”
“这点时间还是抽的出来的,还是去一下吧!”我瞅了瞅张清别别扭扭的表情,自作主张替他拿了主意,“我难得来一趟,你就陪我上山去看看她吧!”
我思忖了一下,张清这么久才回老家一趟,毋庸置疑,他是很想去祭拜一下他的结发妻子的,只不过碍于我的情面,多少有点口是心非罢了。我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替他说出心里话,既顾全了他的面子,也体现了我的大度,
撇开张清以前对我的冷漠轻慢,他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虽然这份情义倾注在别的女子身上,但他这种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的遗憾,终归是令人同情的。我大约这辈子是再也不会踏进s城半步了,就趁此机会和这个让我卷进这团乱麻的学姐做个道别吧。
因为张清不曾真正用心来爱我,我也就永远不可能走进他的心灵深处,我对他早就不再抱任何希翼了。我们现在更是楚河汉界划清了界限,我的身份变了,考虑问题的角度也就换了,胸襟也开阔了,好像有点理解他当初的苦衷以及对我的漫不经心了。他一个痴情男子,对亡妻矢志不渝有什么错,连北宋诗人苏轼都曾写下传诵千古的悼亡诗“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张青作为一介凡夫俗子对亡妻痴情不改也算是他的真性情吧!就我看来,他最大的错处就是不该像苏大学士一样,一面假惺惺地写诗作赋追悼亡妻,却又一面大张旗鼓纳了一房又一房小妾,难免有钓名沽誉之嫌,又伤害了其他无辜的女人。
比如,当时他张清规规矩矩为彩云姐守贞就好了,何苦来招惹我,让无辜的我卷进这趟浑水。好在我们现在拨乱反正也为时不晚,以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相安无事地各奔前程吧!
看来什么事情还是要换位思考,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讲得就是这个道理吧。我跳出这个困局,把脚从这个泥潭里拔出来,眼界就不一样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所以,虽然拖拖拉拉纠缠了这么多年,我此时和张清果断地结束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算是比较明智的做法,时间也不算晚,我再也不想深陷其中为得不到的感情所困。
“噢!”张清挑了挑眉,神情很是诧异,他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
“走吧!”我说干就干,立马催促张清,“你眼睛瞅着点,看见哪个地方有花店就停车,我想给她买束花上去!”
S城也算是个热闹城市,物质并不匮乏,卖花的地方多了去了,张清轻而易举就相中了一处,把车慢慢地在路边停了。我等车刚一停稳,迫不及待地就下了车,阳阳还眼巴巴地等着我,我也想速战速决。
花店规模并不大,但地理位置较好,位居闹市街头拐角处,想来生意应该不差。我施施然走过去,不经意间多看了几眼。因为同样是开花店的,我作为同行,免不了对花店的格局布置等方方面面挑剔一些。
花店门口有一位小姑娘正手脚麻利地修剪鲜花,身材修长,披着拉直的头发,神情专注安静,她抬头看见我,礼貌热情地微笑,“你要买花吗?我带你进去!”
她的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皙细密的牙齿,让人一下子心生好感。我也朝她莞尔一笑,“你忙吧,我自己进去挑就行了!”
她依然微笑着替我推开了玻璃门,才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埋头修剪花卉。看来这家的店主对员工调教有方,至少员工不那么木讷,有眼力劲。
“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我还没有开口,早有另一个小姑娘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
“你帮我包扎一束红玫瑰吧!”我快速吩咐一句,然后暗中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花店的内部格局。
首先跳入我眼帘的是一些高脚架,架上插满了奇花异草,如孔雀毛、万年青、榕树等,有的还在水晶器上端种花卉,下端养一些小鱼,喻示生活的多姿多彩,浪漫中生机盎然。在花架两边的的支架上分别陈列着生命力极强的一些袖珍植物,只要你走过去一瞧,这些小生命一定会让你爱不释手。
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香气扑鼻的花香让人的神经一下子振奋起来,花卉的品种繁多,有浪漫的玫瑰花,高贵的香水百合,朴实温暖的康乃馨,端庄大气的蝴蝶兰,姹紫嫣红的杜鹃花……让顾客仿佛置身在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看来店主也一个颇具匠心的人物,品味不低呀。
“二位先喝一杯水吧,我们马上就会弄好的,不会耽误两位很长时间!”小姑娘心思细腻,她担心我们着急,搬了把竹椅子请我们坐着等,并端上两杯热茶。
“随便买束花就行了,搞那么复杂干嘛!”张清是在我后面进来的,还在旁边假惺惺地客套。
我最不喜欢这种言不由衷的假客套了,就懒得花费力气理会他,顺手接了小姑娘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啜饮起来。
早晨揪心阳阳的伤情,我茶饭不思,早餐味同嚼蜡不曾好好地吃,随后出门又匆忙,我到现在连口热茶都未曾喝过,委实有点口渴了。
张清见我举止间流露出疲倦之态,也识趣地不再聒噪,也坐下来端了茶,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
因为既不逢年也不过节,山上人烟稀少,又加上天气阴沉,秋风萧瑟,公墓附近安安静静地,有些瘆人。张清轻车熟路,很快就带我找到了彩云姐的墓碑。由于常年有专人管理,墓碑周围干净整洁,松柏四季常青,苍翠欲滴。
“哎呀,我们忘记买钞票和火纸了!”我把鲜花恭恭敬敬地摆在彩云姐墓前之后,才陡然想起自己忘了这茬。
“现在都讲究文明祭拜,谁还兴这一套!”张清大约觉得我孤陋寡闻,牵了牵嘴角,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还笑啦?快点给彩云姐磕个头!”我调侃着张清,摆了架势准备给他的亡妻跪拜叩首。
“作个揖就算了!”张清拉住了我,拱手对着墓碑作揖,“时间久了,就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了!”“你一点也不诚心!”我鄙夷地斜了张清一眼,对他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颇为不解,“那你还来干嘛?”
张清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扯墓前的杂草,语气有些哀伤,“我跪拜得再诚心,她也不会回来了!”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堵,蓦地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之情,“你也真够可怜的,如果不是彩云姐红颜薄命去的早,你们现在该有多么幸福呀!”
我的心里既觉得惋惜,又感到酸涩,像有什么东西在胸中发酵一样,无端地生出种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
如果彩云姐平平安安,他们琴瑟和鸣地两厢厮守一辈子,就不会有我什么事了,我也就不会搅合到矛盾纠葛之中,弄得伤痕累累了。可如果剧情不这样发展的话,我就和光彩照人的张清彼此之间从无交集,我的人生简单是简单了,但会不会因此有几许缺憾呢?
“是不是很后悔遇到我?”张清对我刚才的感叹避而不谈,反而突兀地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他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将我刚才的心思揣度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低醇恳切,落在我的耳朵里有隐隐的紧张和忐忑。他说完之后,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注着我,似乎很期待我的答案,宛如一个惶恐不安的小孩期待大人给他一个中肯的评价。
“呵呵!”我不自然地讪笑两声,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外套,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张清神色陡然凝重,就好像璀璨的星辰忽然被乌云遮住了一样黯淡无光,他干涩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张清,既然陈彩霞那么喜欢你,喜欢的像得了失心疯,你干脆和他凑成一对算了!”我看张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原准备找个话题寻他的开心,结果他脸一黑,好像要将我拆骨入腹。
“你怎么啦?难道我说错了!”我明知道触了他的霉头,依然不怕死地为他指点迷津,“你看你都是二婚了,再结一次婚就是三婚,谁还敢嫁给你?不如你俩凑合得了,亲上加亲,多省事!”
这样的话,以前打死我也不会说的,就算是说出来,也多半是赌气说的反话,膈应他们的。如今身份变了,我这样正儿八经地提出来,绝无嘲讽讥笑的意思。张清的家庭情况复杂,又有居心叵测的陈彩霞时不时跳出来作怪,他的再婚问题的确是令人堪忧哇!
我皱了皱眉头,居然为张清的婚姻问题忧心忡忡,感到非常头疼,我这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吃饱了没事干啦!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张清好歹也挂了年把夫妻的名义,再不济他也是阳阳的老爸,我希望他婚途顺利也无可厚非啦!我为自己多情多义担忧张清的婚事找了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