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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说了,是未完婚的夫君,尚未有正经的名分,我坠入三途河界近百年,他也不曾离去,你有脸说他是甘心为我守身,孤独终老么?!”
不说别的,在找不到好理由的时候,聂攸海还真有脸说,“我儿对你情深意切,独守百年,你却未曾善待于他,还逼他自尽……”
“他若心甘情愿为我守身,死在江家也是求仁得仁,你有什么公道好讨?他一意孤行不肯离开江家,你不替他考虑,另谋良妻,百年来不闻不问,任他寿尽老迈,却在他死了之后跑来讨公道,你想要什么?拿一个死人跟我换什么?说!!”
最后那一声厉喝,还真惊得聂攸海颤了一下,要说百年前他见过江烬雪,乃是个行止做派都如止水淡泊的佛修,且不论心智与修行无关,但这般咄咄逼人,方才那一番夺家主之位,也未见有这般凛冽。
但这简简单单的一番话,聂攸海听明白了,众人也听明白了,而且一日之内看了两个大家族的热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心思还是挺活跃的。
之前那么烧脑的情景都看明白了,如今就更简单了。
把自己未完婚入赘的儿子丢在江家百年不闻不问,百年过去恐怕也老得不堪了吧,这期间江烬雪就算不在江家,江家人又没死完,怎么不见去讨个公道,把儿子带出来,反而任他老在江家?
如今人死了,不管怎么死的,死了之后才跳出来说要讨公道,那意图……呵呵。
无非就是讹人呗,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家主管事,讹人这种事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做过。
聂攸海一张老脸有点儿挂不住,甚至有点儿后悔,没把家里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婆带来,否则,不管有没有理,撒泼打滚总要江烬雪难堪下不来台,可现如今,是他自己下不来台。
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死在了江家,江烬雪分明显得理亏,却凭着一张利嘴揭了他的意图,这样不行!
聂攸海沉了口气,淡定了一下,又道:“死都死了,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能如何?只可怜了我那儿子,一腔痴情等了你百年,最终落得客死异地,你连他是你的夫君都不认,江家一散怕连供奉也无……”
“没有客死异地。”江烬雪信誓旦旦道,“我想到此次或许能见着聂家主,就把聂瑬轩的棺椁随行带着了,稍后聂家主就能带着棺椁回去,好生安葬,香火祭奉。当然,就算此次聂家主没来,我办完了这些事,拐个弯去一趟聂府,也是理所应当。”
聂攸海一口气生生又憋在了喉咙里,那脸色一瞬间不像死了儿子,更像死了亲娘般难看。
他真的只不过说说而已,谴责一下而已,却真没想过……
聂瑬轩已经死了大半个月了,既然江家已是理亏,竟然迟迟不下葬,反而还给他送来了?
他此来是来参加界主之子的大婚,这是喜事,走的时候……还要带着一副棺椁?
他能说不要么?那是他自己口口声声的亲儿子,不惜拉下老脸要讨公道的亲儿子,他敢说不要么?
这尼玛做人阴狠……也不能这么缺德吧!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了解江烬雪,她这个人做事,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定做到底!
聂攸海没再说话,江烬雪却没打算就此打住,继续道:“那既然聂家主已经得偿所愿,带回亲子的棺椁回去安葬,也算魂归故里,两不相欠,但是……另有一笔账,我得跟聂家主算一算。”
三两句话,似乎就把前事抹平了,聂攸海近百年来对聂瑬轩不闻不问,漠不关心,也就不能在人死了之后在计较他怎么死的,拿来讹人。
而反倒是江烬雪仁至义尽,江家要散了,让聂攸海把聂瑬轩的棺椁带回去安葬,魂归故里,能享家中祭奉,真还有几分情意的样子在里面。
这还真特么像是两不相欠了。
可是,江烬雪却说,还有另一笔账要算。
聂攸海振作了一点儿,昂首挺胸朗言道:“江家主莫以为老夫是蓄意为难了你,便可继续口出狂言,聂家在兰赦界也是千年世家,江家主就算与界主私交深厚,若狐假虎威的话,聂家也不会由着江家主信口胡言。”
这番话的意思就是,既然已经两不相欠,那就各吃各的瘪,都别再废话了。
否则,就算有兰项云替江烬雪撑腰,聂家也不是好惹的。
当然,真的能不能惹,惹了又怎样,谁知道呢?
大多恐吓之词,其实都是没有下文的。
然而,江烬雪当真不是吓大的,她敢带着聂瑬轩的棺椁来,聂攸海最无耻的可能性她都想到了。
“聂家主方才也说了,聂瑬轩不曾与我完婚,江家也不曾强留聂瑬轩。那么,这近百年里,聂瑬轩寄住在江家,吃江家的饭,穿江家的衣,住江家的宅子,年老体弱时还吃了江家不少药,既然从来就不是一家人,自然要将这笔开销算个清楚,否则,你聂家之子住在江家,不为奴也不为仆,凭什么白吃白喝白住?!”
“你……”聂攸海愤然抬手指向江烬雪,却气得手打颤腿发抖,用力喘气吐气,却说不出话来。
区区钱财于聂家而言算不了什么,但问题是面子上的事。
他若不认这笔账,那就按照江烬雪的说法,他是把儿子送到江家为奴为仆了,兴许还会被人补刀一句,连为奴为仆也做不好。
他堂堂聂家如今要比魂医江家势大百倍,怎能坐实聂家儿子去江家为奴为仆的话柄?
可他若认下这笔账,他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儿子在江家白吃白喝白住了近百年,如今还得还人钱!
他这就是讹人没讹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行!”聂攸海愤然一跺脚,“就当是老夫那逆子执迷不悟,所托非人,不管开销有多少,老夫势必替他还清!”
“聂家主打算还多少?”江烬雪趁胜追击问道。
“你说有多少?你江家可有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