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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除行动从晚九时开始,渐渐接近了尾声。風雨小說網
除了潼关,余地的传销团伙基本都是被洗劫过的贫下中农了,路费都得警方想办法解决,而这一次的清运相当庞大,仅俞林市一地就有千人之众,各地仍有零星汇总回来的人员,粗略计算,人数已经过万了。
专案组的人越来越少,分赴各地指挥甄别人员的、组织遣返的,还有根据经侦查实信息,连夜和省各行接洽,冻结账户的,很快偌大的一个专案组,已经看不到几个人。
徐厅没有走,在楼道里接了一个长长的电话回来之后,就一直阴着脸,同来的工商领导没敢多问,尔后,一向谨慎的徐厅却发布的奇怪的命令:畅开调查,并向媒体发出了邀请信息。
而且又来了一个市局的总动员,本来保密规格相当高的行动,一下子像解密一样,动员的市局人员,就近分赴全省数个重灾区,协助梳理案情,并建立有效的反馈通道,要尽快地消化掉这个不稳定因素。
是夜,不知道多少警车在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上,披星戴月、风驰电掣。
不知道多少各级的新闻采访车,与警车同行,奔赴一个足以引发全国瞩目的新闻发生地。
这种一股浊流、一股挟裹着沉渣泛起的浊流,随着雪片般飞上到网上的图片报道,席卷着整个网络,那些被查抄的窝点、那些汗牛充栋的笔记、那些被洗脑后像行尸走肉的受害群众,为外部揭开了一个疯狂世界的端倪。
还好,这一次,没舆论指责警方的行动
二十一时四十分,叶天书看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然后翻开了网页,在短短一个小时里,陕省警方的重大行动,解救近万传销人员的新闻,已经爬上了各门户网站的头条。
他默默地把手机递给骆冠奇,骆冠奇扫了一眼,又示意范主任看,范主任瞥了眼,却是兴致不高,新闻之于警务人员,大多数时候都太过缺乏真相,比如这些由记者报道出来的东西,就阉割掉了很多,真相远比现在能看到了残酷多了。
具体怎么样被洗脑省略了,那种封闭的环境,为了洗掉你的反抗意识会无所不用其极。
由此引发了多少刑事案件省略了,被逼急了跳楼的、铤而走险的,还有炸群出现内讧的,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本不相干的人会打到头破血流,就为了一个虚无的“发财梦”,那些真正发了财的,谁还会管他们的死活。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社会问题,一个成员就意味联系着一个家庭,毁掉一个人,带来的连锁反应会有多大谁无无从估量,或许那些能被遣返的都算幸运的了,很多不幸到铤而走险的、精神崩溃的,恐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中了。
现在,这些始作俑者就在他们面前。
分局的监控微机室,被隔离的十数位大小头目,审讯处于暂停阶段,不愧是长年浸淫传销洗脑的人物,在他们中间,竟然没有一个惊惶失措的。
“骆处,你说的对呀,对于传销的打击和量刑,确实太轻了,这些人,送上断头台都是合乎民情顺乎民意的事。”范文杰道了句与他身份不相干的话。
骆冠奇笑了,轻声道着:“如果传销会被判死罪,那他们肯定能找到新的作案模式,法制的进程永远落后于犯罪的升级,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规避法律风险的。”
“其实这句话是贬义的啊,可在现当今的社会中,好像味道变了。”叶天书道,各行业都在讲这句话,其中的潜台词是,要绕开法律的条款。
“是变了,整个社会的大风向,不再是以道德的高低标准取向,而是以贫富差别来分门别类,那肯定要颠覆很多东西,比如,当一个人不违法,可也不道德,或者违法却没有受到制裁,这类事情其实对法制环境的破坏最大。”骆冠奇道,说完了,他还看了范文杰一样,歉意道着:“对不起,范主任,我是随口说说。”
“没事,我们不道德的地方也不少,这次我的感触也不少啊,最大的感触就是,千万别拿高标准、严要求来规范我们自己,那是因为,如果我们真这样的话,我们在那些根本没有底线、根本无视规则的人眼中就是一个笑话。”范主任道,他扬头示意着:“挑一个吧,验证一下。”
没有证据能够表明,是卢疯子在操纵着这一切,而被捕的人中,竟然没有一人提到卢疯子,这个意外的结果,让专案组一行更确定卢疯子的涉案可能。
骆冠奇在数着:“化名张飞的张安平、马步方也就是马剑峰、还有董辰圆、刘勇这些大经理,我想他们的位置应该比何玉贵低一级,可能他们眼中的贾老板就是涂绅豪;但何玉贵也在言辞凿凿说贾老板确有其人,这好像就说不通了。”
“杨梦露呢如果中间还夹了这么一位传话,那就说得通了。風雨小說網”范文杰提醒着。
“那说明,何玉贵这个人智商还不算够用,应该是被推到前台当枪使了。”骆冠奇道。
“会不会真像线人判断的,这一个局中局,这一帮人在设局,全省范围内广种薄收,是为了掩盖潼关的大手笔;而我们也在设局,设局把他们套进来,在我们和他们对垒之外,也有人在设局,而且设的局,不但把他们、也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了。”叶天书道。
高智商犯罪,要么达到目标,要么达到次要目标,操纵者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一个繁复的设局,等于是牺牲了上上下下同伙,自己带着钱远走高飞,骆冠奇想了想,意外地点头了:“很像传销金字塔尖老a的风格,出卖果断、六亲不认。”
“那最容易撬开嘴的一位,就是他了。”范文杰指着涂绅豪道。
涉案最重,损失也最惨重,如果真是被同伙骗了,那就容易策反了。
三人齐齐点头,意见统一了,从涉案最重的人身上下手
窗外的星光如豆,肃穆的天空显得缥渺,就像即将失去的自由。
圄于一室的涂绅豪刚刚走出被捕的心理适应期,这个时候他在下意识地告诫自己:挺住、挺住
必须滴,挺住,否则你就得接受坦白从宽、牢底坐穿的结果,和那些狡猾的警察打过交道了,在坑蒙拐骗上,他们丝毫不逊于专业人士,就像刚才的接受的询问,他们会诱你讲钱是怎么收的,交了就没事了。会诱你供出同伙,然后告诉你没事其实特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事才见鬼呢。
咣门开
又一场审讯开始,换了两位穿着普通半袖衫的男子,年纪都较大,在涂绅豪看来,差不多应该是同等量级的对手了,他眯开了眼,看了看,又睥睨闭上了。
“不要这么顽抗,我们不是审讯的,来找你谈谈。”骆冠奇突来一句俚语,广西土话,接近了白话的发音,叶天书根本没听懂,不料涂绅豪顺口说着:“有什么谈的,有证有据就判吧。”
然后,涂绅豪眼睛猛地一睁,直眨巴,特么滴,露馅了。
叶天书笑了,卢疯子就是广西人,那么这两位,肯定在某些地方有点交集,最起码交流没有障碍。
“开局不错,来,抽支烟。”叶天书客气地道,自点一支,隔着桌子递过去,直接递到了涂绅豪嘴上,涂绅豪也没客气,叼着抽着,警惕性上来了。
“其实我们非常同情你啊,像你这样的大人物被出卖,心情肯定不好受啊。”骆冠奇道着。
涂绅豪切了声,笑了,没理会,在他的所知里,车上查到的东西不足以定罪,三门峡的窝点,他可以推到何玉贵或者贾芳菲身上,潼关的事嘛,就是那位“林总”主持的喽。
“有句话叫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您认为如何”叶天书道。
涂绅豪有反应了,直接否认:“我不认识他们,不信你把他们叫过来对对质,看他们认识我不”
不承认,也不用承认,何玉贵以下的大经理,级别还不足以认识幕后这位洗钱的。
叶天书没理会,他像自言自语道着:“其实这句话不准确,应该这样:不怕猪一样的对手,就怕狼一样的队友因为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不瞒你说啊,刑事案件里,有一半侦破来自涉案人员的供述,如果都宁死不屈的话,我们这警察根本当不下去啊。”
像只乌鸦絮叨,听得涂绅豪不明所以,他也不敢轻易接茬,生怕进了套子,只是抽着烟,警惕地看着。
“别觉得我们诱供,我们不说话,让事实说话让事实告诉你,你是怎么被出卖的。”骆冠奇道。
平板,放在眼里,现场录制的东西,第一个文件播放:马土锤在痛揍大头大嘴两人,接着又举报涂老板的黑窝点,土锤兄弟说了,这事不能传出去啊,否则哥的名节木有了,道上没法混了。
哦哟,可把涂绅豪给气得翻白眼了,咧着嘴、苦着眼,恨不得把这个蠢物会剁上几十刀。
“第二个出卖你的人,你猜是谁”骆冠奇笑着问。
涂绅豪没吭声,眼睛阴骛地盯着看,平板的文件开始播放,是地下停车场,杨梦露把东西交给钟队长,然后匆匆离开,有关于杨梦露,这是仅存的东西。
不过这个东西足够了,一下子看得涂绅豪如遭雷击,目瞪口呆了。嘴唇翕合着,一直在喃喃无声说着: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不想说点什么我知道你期待着疑罪难判,然后顶多安个非法经营罪,判上三五年出来,还有人资助你东山再起,对吗”骆冠奇问,涂绅豪不敢吭声,叶天书提醒着:“可惜了,今天的收款没有转走,可在此之前的收款,下午五时以后,被人分批转走,那个时间正是你准备逃走的时间你说,拿走钱的是远走高飞呢还是会顾念和你那点同伙之情”
涂绅豪欲哭无泪了,无法证实的真相,纠结的心情,让他显得难堪不已,叼上嘴上的烟忘了抽了,滞滞地看着两人。
“你可以不说话,别以为我们没办法判你,还有第三个出卖你的人,想知道是谁吗”骆冠奇道。
“谁”涂绅豪绝望地问。
门,应声而响,踱步进来了一位,看到这位警察,涂绅豪的眼睛凸得快掉下来了,烟头慢慢地从嘴唇上滑落,掉到了裤子上都浑然不觉,那表情,状如白日见鬼一样,被吓傻了。
是张狂,他抬步上前,把烟头拣走,笑笑道着:“涂老板,感谢你的盛情款待,等你服刑期满出来,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我很欣赏你的豪爽。”
敬礼,叶天书摆摆手,张狂离开,骆冠奇笑着问:“是不是不用我们问了,光假扮国家公务人员就能判你三年以上徒刑,印制非法出版物、非法经营、策划组织传销,数罪并罚我说涂老板,您这个主谋的后半生,又得在监狱里渡过了啊。”
涂绅豪崩溃了,一闭眼,嘴咧得老长,痛不欲生地道着:“主谋我就是玛拉戈壁滩上那只最倒霉的艹尼马哎呀,坑死老子了,怎么这屎尿都扣老子头上了,我连传销那些坑货都认不全,我有那么大能耐么你们不能抓不着主谋,把事都扣我身上吧”
“可目前看来,只能是你啊。”骆冠奇道。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啊。”叶天书道。
被讹住了,涂绅豪两眼血红,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死局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出卖其他人,只是出卖,那意味着,从此之后,再无后路。
骆冠奇和叶天书起身,貌似要走,根本不准备谈的样子,临近崩溃的涂绅豪急急开口道着:“嗨,嗨,别走别走我交待,我全部交待,我我我我要检举”
没有意外,检举的那一位姓卢、名鸿博。
两人一直在暗中合作,以一个虚拟“贾老板”的名字组织各地传销团伙,从中牟利,一个负责人员组织、一个负责钱款洗白,两人分工合作已有数年之久。
主谋,终于确定了。
不过却没有带来一点欣喜,销声匿迹的主谋和他带走的赃款,成了此次行动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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