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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陆成这么一说,温子洛才想起自己身上现在穿着的还是从李施柔那里拿的罗裙。这罗裙的确是有些旧了,样式与如今的流行款式也有些差别。
初见陆成之时,她还正狼狈着,身上穿的不过是由麻布袋子做成的衣服。如今再次相见,她已回到相府,却还仍旧穿着二十几年前的老旧衣服。陆成莫不是误会她回到丞相府也还继续受到苛待,也难怪他从一开始变样那样吃惊的眼神看着她。
温子洛微微一笑道:“洛儿在来御书房之前衣裳被弄湿了,故李贵妃将她年轻时的衣裙给了洛儿换上。”
陆成这才轻声道:“原来如此。”别过脸去,不知在看向何处。
“别说这衣裳陈旧,刺绣做工也是一般,可是这上面的图案意境到当真是极好的。”独孤玉泽微微笑道,一番话引得众人纷纷盯着温子洛的衣裳看。
温子洛颇有些无奈的红着脸,这样赤裸裸的被众人仔细打量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
一抬头,又见秦微遗对着她浅笑,抬笔欲又要记下。温子洛脸上更热,这要是被记下,被那些所谓的史官编进了史册,她可当真是要“流芳百世”了。
却见秦微遗抬笔后又放下,对着温子洛动了动嘴唇,仿佛在说欠他的人情该怎么回答?
温子洛松了口气,完全无视秦微遗的唇语。
独孤谟乾瞟了眼温子洛的罗裙,突然暴怒道:“这么晚还不回去,难道还朕留你们用晚膳不成!”
众人被独孤谟乾一喝,齐齐无语的看向独孤谟乾,今天一下早朝他们几人便被独孤谟乾叫到御书房处理政事连午饭都没有吃,他不放话让他们走,他们敢走么。
温衡道一副波澜不惊见怪不怪的表情,淡定道:“如此臣便携臣女告退。”
独孤谟乾不耐烦的挥手道:“下去吧,都下去。记得五天后出发去柔城便是。”独孤谟乾眉头紧皱,刚刚压下去的头痛又噌噌的回升。
众人见状,也纷纷行礼离开御书房。
刚刚走出御书房,陆成突然道:“温宜人请留步。”
温子洛转身道:“陆将军叫我洛儿便好,请问有事么?”温衡道也跟着停下脚步站在温子洛身旁,现在他可要带着温子洛一同回去。
陆成看着温子洛欲言又止,又见温衡道站在一旁,最后只道:“洛儿被封为宜人时我正在圣天寺保护老太妃的灵柩,未来得及贺喜,今日便在这里补上。”说罢,陆成从怀中拿出一支双鱼流苏钗递给温子洛,颇有些尴尬笑道:“这是原本是我在西北巡查时给我女儿买的,你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陆将军送的礼物,洛儿喜欢还来不及怎敢嫌弃。”温子洛笑着接过双鱼流苏钗。此钗握在手中温热,还带有陆成的体温。钗身圆滑,做工精美,看得出是有些年头的了。
陆成笑道:“我还有事,便不再耽误洛儿和温丞相了,就此告别。”
“何必告别,五日后你我还要相见。”温子洛打趣道,又似乎带着丝自嘲。
陆成亦是仰头大笑离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洛儿这几日回去后,便在家中好生准备准备,本皇子五日后亲自来丞相府接你。”独孤玉泽手中折扇打开,款步朝温子洛走来。
温子洛脸一沉,只淡淡道:“谢七皇子提醒。父亲,天色已黑,我们也该回去了。”
温衡道对独孤玉泽推荐温子洛的做法也颇有些不满,淡淡的对独孤玉泽客气几句,带着温子洛离去。
独孤玉泽不解温子洛为何对他如此冷淡,莫非是自己对她太热情,让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合上折扇正欲离去,却见独孤瑞和独孤西谟两人迎面走来。一想起刚才之事独孤瑞横插一脚,独孤玉泽就是一阵心烦。和他争?将来有的太子一党的人好受。
“西谟啊,去了柔城可要拿出你当哥哥为皇子的魄力来,好生协助温子洛那丫头破案,替孤多关心关心百姓。当然,七弟也跟着一起去了,你身为哥哥也要多照顾照顾七弟才是,凡事要多让这点他知道吗?”
独孤西谟面无表情的跟在独孤瑞身后,也不回答,只是眸色染冰的盯着独孤玉泽。盯得独孤玉泽出了一身的凉意。
独孤玉泽听着独孤瑞的这番话自然也是恼怒,这说的方法是他死皮赖脸的要跟着去柔城一般,这样的反客为主,倒是把他给踩到脚底下去了。
就独孤瑞这样只知道图口舌之快的莽夫也配做他的对手?独孤玉泽不理会独孤瑞,回视了独孤西谟一眼,转身离去。
独孤玉泽按例每日都回去馨雨宫看看李施柔,这次一回去,便听见温子妍的哭声,听得他头疼。
他这个表妹心比天高,又是个不能吃亏的主儿,偏生在人前又是一副亲和模样,什么好事八卦都须得要她出了风头才行。不知现在又因为什么事情竟然闹到了馨雨宫里来。
“天色这么晚了,妍儿还不回去,莫不是今晚想要留宿宫中。”独孤玉泽道。
温子妍见是独孤玉泽,哭的更凶了,将今日之事一股脑儿的给描述了一番,吵着闹着要独孤玉泽给她报仇,替她出头,去收拾惩罚温子洛那小蹄子。
独孤玉泽一听,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偏生又不能对温子妍发作出来。毕竟她是自己的表妹,又是温衡道和如姨娘的女儿,无论如何骂不得。
李施柔见独孤玉泽脸色不好看,知道他是烦了也是累了,而温子妍自从回到馨雨宫便又哭又吵的闹了这么久,她虽然是恨被温子洛反将一军,但也是被温子妍现在闹的头疼。
像她这样一失败就哭就吵,能成的了什么气候!也不知道她那二妹是怎么教的温子妍!
李施柔对温子妍又好言劝了几句,也不管温子妍是不是乐意,派人将她给送了回去。
“母妃,你以后不能再帮妍儿去动温子洛。”独孤玉泽在温子妍走后,一边斟茶一边道,任由袅袅云烟拂过俊颜。
“为什么?”李施柔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独孤玉泽,她今日失手正想着以后怎么报复温子洛。
“温子洛现在对我来说是有用之人,我绝不允许你再去帮如姨娘和妍儿去动她,甚至你以后还要叫如姨娘她们少打点温子洛的主意才是。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同为李家人为何如此对待洛儿,毕竟她也是李家的外孙女儿。”独孤玉泽抿一口茶道,他既然看重温子洛才智,那便不能让她在受人陷害,并借此让温子洛对他心生感激倒也是两全其美。
“你说得倒也是,母妃也着实弄不清这三母女为何要互相争斗。只是泽儿,你为何要如此袒护温子洛。今天母妃可是在她手上在了跟头,你是知道的,母妃从来不喜欢失败。”李施柔语气极轻,眸中却是染上了厉色。
独孤玉泽知自己不与李施柔说清楚是不行的,道:“母妃,你且派人给我弄些饭菜来,我与你细细解释。”
李施柔一听独孤玉泽还未用膳,立即心疼的吩咐下去。
而宫外,温子洛与温衡道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彼此相对无言,一片沉寂,只听见马蹄得得声。
此时,夜晚寒意渐起,温子洛身上仅穿着薄薄罗裙,腹内饥肠辘辘,寒颤一个接着一个。
温衡道一声不吭的将披风披在温子洛身上。
温子洛不知为何因温衡道这么一个小小动作,竟感到一丝温暖,也许那温暖只是披风带来的温度而已吧。
“父亲。”温子洛终于打破沉寂道:“你难道就没什么对洛儿说得么?”
温衡道眉头轻蹙道:“洛儿这是怪为父阻止皇上因怀县案件被解一事对你进行嘉奖么。”
温子洛并不答话,只是自嘲一笑。其实温衡道又有什么是应该对她说得呢。一切不过是她想太多罢了。
见温子洛不说话,温衡道又说道:“你一回来便被太后封为宜人,本在京城掀起不少风浪,若是又被皇上嘉奖,那岂不就成为舆论的风口浪尖了。再则,皇上也说了,怀县之事也算得上是让你宜人的封号名至实归。”
温子洛淡淡的看向温衡道,其实他知道的,她在乎的根本就不是独孤谟乾的赏赐!
“父亲为何不继续阻止皇上派洛儿去柔城?”温子洛终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可是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她这是在自取其辱么?
温衡道迟疑一会儿,道:“洛儿你刚才也听到的,为父请求皇上不要派你去,可皇上仍旧执意要让你去,为父也是无能无力啊。但现在有六皇子,七皇子,还有陆成将军跟随,也是绝对的安全了,洛儿大可不必担心太多。”
温子洛低下头去,温衡道这话是在告诉她,他向独孤谟乾阻止过的,是独孤谟乾执意让他去,他能有什么办法,而她能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可是温衡道为何不坚持阻止独孤谟乾呢,以他丞相之位,独孤谟乾再怎么喜怒无常,最后也不会不给他的面子。
温衡道这样做其实和昨晚将账簿扔到她脚边的做法又有什么两样呢?
他还是怕她会伤害到独孤汐,所以宁愿选择让她自生自灭,甚至是恨不得能够亲手解决掉她。
可她毕竟姓温,流着温家的血。所以,他又不能不坐视不管。
于是,他将账簿扔到她脚边,却又不说出这其中的端倪;他向独孤谟乾阻止不让她去柔城,却不再坚持说第二次。
他仿佛是在说,我已经帮助过你,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但是生是死却是你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