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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沿运河坐船出十多里,到了薄暮时分,才换了身行头回到城中,多了撇小胡子不说,整个人也长高了很多,这倒得归功于他弄出来的那双增高鞋。
暮色迷离,杭州城里处处灯笼高挂,红男绿女避开白天的炎热,通常会在饭后这个比较清凉时段出门,所以此刻街上的人流比白天还要多,处处摩肩接踵,河上花船随流水悠悠飘荡,鼓瑟笙歌渺渺传过水面,潋滟的风情尽在轻歌曼舞处。[]
杨逸混在如织的人流里,朝湖清坊游荡过去,到了韩氏租住的小院那片时,行人变少了许多,他游目四顾了一下,才步入小院的后巷,后巷有个小门。
韩碧儿正和两个贴身丫环在小院里乘凉,打从飞来峰回来之后,韩碧儿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说来苗安毕竟是一县父母官,这种七品小知县在官场上算不得什么,但在韩碧儿这样的平民百姓心目中,却跟天老爷似的,现在杨逸要让她配合算计苗安,怎不教心惊胆战的。
本来打死她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奈何现在韩碧儿一颗心全扑在了杨逸身上,把这冤家当成了一生的依靠;女人,往往会被一只老鼠吓得半死,她们绝不是做作,是真怕!但为了爱,她们往往又敢舍身伺虎,甚至奋起杀人!韩碧儿现在大概就是这样。
听到后院门响起三长三短的敲门声,韩碧儿紧绷的心神突然放松了下来,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快步去开门,见到门外那人的样子,韩碧儿失声就要惊叫出来。
杨逸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道:“碧儿,别乱叫,是我!”
听到杨逸熟悉的声音,韩碧不禁拍了拍胸脯,嗔道:“李郎打扮成这副样子,奴奴一时没认出来,可吓死奴奴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歹人呢!”
杨逸闪身进院,然后随手将院门关上,这才轻笑道:“这说明什么?说明碧儿心里没有我,别人都说,若真喜爱一个人,就是烧成灰都认得出来!”
韩碧儿还在好奇地打量着他,脸上的又是胡子又是黑痣的也罢了,整个人也凭空高了许多,看他脚下的靴子又没什么特别,但听杨逸这么一说,她也顾不得他是如何变高的了,一把抱住他道:“李郎莫要如此说,您不信奴奴,尽管把奴奴的心剖出来看好了!”
“好了,好了,我不过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当真,碧儿,咱们还是赶紧把正事办妥再说!”
杨逸拍拍她的香肩儿,闪身就往屋里去,韩碧两个丫环一个叫草儿,一个叫青叶,从小跟韩碧相依为命,韩碧儿的事她俩没有不知道的,所以倒不存在信任问题,这次与其说是让韩碧儿配合,不如说让她俩配合更恰当些。
杨逸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那一堆零零碎碎来,一边鼓捣,一边细细地交待三人到时该如果行事,他弄来的那些药材,象闹羊草,山茄花都有毒性,轻易不可乱用,但它确实也可入药,关键是看你知不知道把握剂量,闹羊草和山茄花都有麻醉神经的作用,再加上其它几种药材调配,就能弄出一种让人吃了产生幻觉的药品。
药可医人,也可杀人!杨逸以前在特战队,可以说有一半精力是花在如何用药杀人上。
“碧儿,记住,到时把这药冲在茶水里,一定先让他喝下,否则咱们的一切安排怕都不起作用!”
“这个应该不难,只是……李郎!这药……”
“放心吧,死不了人,我会傻到把他毒死在你房里吗?”
“那奴奴就放心了,总之奴奴一切听李郎的!你就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奴奴也绝不犹豫!”
“碧儿!要有自信,你是个聪明人,若是多点自信,当不比男儿差!”
韩碧儿不意他突然说这话,有些疑惑地问题:“奴奴怎么不自信了?”
杨逸取来秤,细心地称好药物的分量,然后放在碗里细细地研末调和,嘴里漫声应道:“每次你总要强调可以为我去做任何事!其实你强调得越多,越体现出你对自己不自信,患得患失的!这样不好!人会很累,我再强调一次,我李逸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说出的话一定会算数!说过不会抛下你,就不会。”
杨逸把药配好后,又到韩碧房间去精心布置了一翻,各种物事都手把手的教三人,直到确认她们不会出错后,这才告辞出来。
韩碧儿十分不舍得他离开,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紧紧的搂着他温存一阵,也只得看着他隐入夜色中。
杨逸一个人回到自己租来的小院,这里人声稀索,清灯照壁,夜漏声断,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又把事情反复地思量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安心睡去;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需要的是耐心的守候,但杨逸相信,苗安不会让自己等太久的。
第二天一早,盐桥坊林家的老二林誉果然如约到县衙,一纸诉状将李逸给告了,他姊姊与李逸有些不清不楚是事实,但作为一家人,这事遮着盖着还来不及,最多私下找李逸寻些晦气,谁也不会把这样的事闹到县衙来,弄得满城皆知,以后他姊姊林寒一生怕也就此毁了。
说来林誉也是没办法,他好赌成性,与人关扑欠下一身赌债,习仲秋带着债主找上来逼得他差点跳河,而且习仲秋还保证此案会低调处理,尽量不让外人知道,林誉这才来到衙内状告李逸。
接了状纸,习仲秋亲自带人上杨逸家,却扑了个空,说是昨天出门游学去了!不管杨氏在家中如何担心,习仲秋带人回到县衙,从张龙他们口中得知了杨逸出门游学属实。
习仲秋无奈只得找到苗安说道:“县尊大人!这还没定案,咱们也不好发海捕公文,这当如何是好?”习仲秋在后衙里向苗安汇报过后,出言询问道,在他想来,既然杨逸已经出远门了,这事不如暂时揭过!
苗安要办杨逸不但只是为了韩氏,更有取悦朱光庭之意,所以依旧不想放过,冷声说道:“李逸既然是坐船沿运河出去游学的,昨天才走,这能走多远,你立即让衙役快马沿河追上去,把人抓回来,此事办妥了,也好早日进京!”
习仲秋也没直接再劝,却转个方式说道:“县尊大人,不才听说京里太皇太后身患贵恙,这朝中怕是要风云际会了,常言道一朝君主一朝臣,此时县尊大人找上朱大夫,不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县尊大人不若再等等看,等朝中水落石出之时,再行站队总是稳妥些。”
苗安挪了挪肥大的身子,深思了一下摇头说道:“前翻曾两次传出太皇太后病重不能临朝视事,最后还不是没事,再说了,就算陛下真的亲政了,如今朝中皆是司马文正公启用的大臣柄政,陛下根基全无,又岂能一下子清洗一空,习先生多虑了!此事就按本官说的办吧!”
苗安既然已定下决心,习仲平也只得派人沿河去追杨逸,按下此事不表,且说到晚间时分,苗安实在忍不住了,只带几个家仆,便轻车简从往湖清坊去。
莺声燕语从路边的青楼传下来,让苗安更是心痒难耐,两次出声催促车驾快行,好不容易来到湖清坊韩氏的小院前,此时已是暮色四合,苗安一身常服倒也不怕别人认出来,下车立即打发车子回去,身边只留两个家扑以免招人嫌眼。
他上前刚要敲韩氏的大门,就听院里两个丫环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道:“草儿,我总感觉咱们住的这院里有脏东西!”
另一个带着惧意答道:“青叶你别胡说,会吓死人的!”
“我怎么乱说了,你半夜里没听到怪异的声音吗?就象有女人在哭,还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嘶!我都好几夜睡不着了,不行,咱们得劝劝娘子另寻一处所在,赶紧搬走才行!”
“啊!青叶你别说了!我我我……咱们快回屋吧,这天都黑下来了!”
另一个丫环显然被吓坏了,说话都有些打颤儿,门外的苗安听到这,不禁暗暗好笑,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怕只是因韩氏这里没男人,三个女人胆小才产生的假象,那今晚就让本知县来给你们壮壮胆吧!
苗安轻轻摆摆手,家仆上前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