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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问渔便知道有傅念春上前也逃不脱方景阅的打算,又不可能让花璇和毕苟为了自己留下一条命在这里,她只好上前。
与傅念春擦肩而过时,傅问渔低声说了句:“多谢。”
傅问渔接过方景阅手中的苹果时,眼神并未如方景阅所期盼的慌乱不安,反而冷静得像是一块顽石。
方景阅被这眼神激怒,他要傅问渔求饶,要她跪在地上哭喊,而不是像他的大哥方景城一样对自己永远带着无谓的蔑视!
“陈文,张智,既然五小姐这般豪胆,不如我们三人举箭,试试看能否都能中的!”方景阅恶毒的声音传开,公子小姐们终于知道了今日方景阅要的是傅问渔的命。
陈文张智两人自然清楚方景阅的打算,心里有些发怵,傅问渔与方景城走得近这件事早已传遍京城,他们想着吓唬吓唬傅问渔就够了,可是方景阅这是摆明了要置傅问渔于死地!
这岂不是与城王爷作对?这京中又有谁敢真的与方景城作对呢?
“王爷,这……五小姐好像是城王爷的人。”陈文小声说道。
“怎么,你不敢了?不敢就你去替她如何?”方景阅阴鸷的眼神像是要吃人,陈文一阵头皮发麻再敢不敢多做声。
傅问渔看着这三个人轻蔑一笑,将苹果放在头顶,她倒要看看,方景阅今日是不是真的敢把自己杀死在这里!
满室俱寂,三把弓箭同时张开的声音都能在屋内听到,傅问渔身形笔直地望着三人,目光沉静如冰棱,闪耀着冰冷的寒光。
“放!”
三根利箭同时离弦,向傅问渔疾驰而去!
傅问渔望着三根飞来的利箭,心中一狠,不闪不避,更不会求饶,花璇与毕苟两人心急如焚,可傅问渔先前却有令让他们不要乱动,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要立即退走不得在此处跟方景阅的人打起来。
他们也想过出去找救兵,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啊!更何况少主这些天一直不见人,问杜畏又不说,谁知道他这会儿在哪里?
眼看着那利箭越来越近,傅问渔的瞳仁反而睁得越大,绝不因害怕而闭眼。
就在傅问渔命悬一线之间时,突然一道黑影掠过,三根近在傅问渔眼前的利箭被他生生截住,夹在指缝之间。
“二弟在家中办宴席,怎么不请我这大哥?”
“少主!”
“少主!”
花璇与毕苟同时惊呼出声,方景城的从天而降简直松开了他们两人心中紧绷的心弦。
傅问渔却并不惊讶,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她就料想这阅王府上应该有方景城的眼线才是,等了他半天终于在最后时候赶到了。
方景城将傅问渔挡在身后,负手而立,身上玄色的长袍无风自动,静看着还全拿着弓箭的方景阅三人。
“怎么,见了本王不需下跪吗?”方景城霸道的气息凌厉而出,像是要席卷一切一样,凌驾在众人之上,满屋子只听得见籁籁地跪地声。
陈文张智两人几乎是膝盖一软,手中的弓箭都掉落,急忙跪在地上行礼,脸都贴在了地上:“见过城王爷。”
方景阅看着气势完全在自己之上的方景城,恨从中来,他自小便是什么都不如他,武功不如,学识不如,连女人都不如,若不是他主动放弃东宫之位,便是排上一百年,也轮不到他方景阅!
他的膝盖微微发颤,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二弟,我有没有说过,再碰她一次,我必杀你?”方景城寒声问道,全然不顾在这京中贵族之前,将方景阅的颜面扔在地上。
方景阅当然记得,方景城要杀的人,从来没有杀不成的。
他还记得方景城当初说这话时神色有多狠辣,他的额头渗出汗珠,冷汗顺着他的脸一直往下滴,惨白着一张嘴说道:“大哥,你真要为这一个女人而不顾手足之情吗?”
好笑,这会儿提起手足之情来了,要杀傅问渔的时候,方景阅可有想过半点手足?
方景城冷笑一声,抬起手来,手中还有那三根差点夺去傅问渔性命的利箭。
“大哥,大哥,二哥他也不是有心的,大哥您放过他吧。”门口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这人面色微黑,身形没有方景城高大,但鼻子却有几分与方景城相似,嘴唇要稍厚些。
他一进来,就硬拉着方景阅跪下磕头:“二哥,你跟大哥道个歉。”方景阅像是找到了一下跪的合适借口,由着他拉着自己跪在地上,却怎么开不了口说求饶的话。
方景城看着来人敛了下眉头:“四弟?”
原来是四皇子,方景梵。
方景梵急得满头大汗,拉着方景阅磕完头之后又走到傅问渔跟前,急切的声音求道:“傅小姐,我二哥生性贪玩不懂事,你大人大量,放了他吧。”
他一脸的诚恳着急,不似作假,甘愿为了兄弟向傅问渔这种无名无份无权无势的小姐求情,傅问渔倒是有些意外了,他看上去倒真是担心方景城与方景阅两人手足相残。
民间传言方景梵忠厚老实,人虽然不如前三个哥哥聪明,但心地善良,从未有过恶名,不过这样的人注定也是不可能参与到争权夺利中的,那东宫之位他想都不曾想过,偏安一隅,倒是也保得平安。
只是今日怎么恰好来了这里?
傅问渔看了一眼傅怜南的位置,果然看到她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看来这位方景梵梵王爷也是被人利用了而无所知。
生性善良的方景梵最是看重兄弟之情,自然见不得方景城要杀方景阅,傅怜南也聪明,知道利用他来救方景阅。
傅问渔见方景城皱眉,便走上前说道:“城王爷,不如这样吧,刚才阅王爷要我来顶果子,被城王爷您一不小心打断了,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一把不如换阅王爷来顶苹果,我来射箭如何?”
傅问渔语不惊人死不休,连方景城都有些摸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而她只是将苹果递到了方景阅手里,又捡起了地上的弓箭,一点儿也不娴熟地搭了半天弓,这一看就知道是从来没有射过箭的。
“劳烦阅王爷站好。”傅问渔一把用力的拉着弓箭,一边看也不看地对方景阅说道。
方景阅愤恨地看着傅问渔,却被方景城命令道:“站过来!”
方景阅僵持了半天,最终只好走到墙角根,将苹果放在头上,眼睛里像是长满了毒刺,狠狠地看着正生疏地摆弄着弓箭的傅问渔。
没想到一转眼,他们两的位置便调换了。
眼前又来了个人,傅品泉一身正妃的装束衬得她有了几分华贵,她不能说话,拼命地冲傅问渔摇头,张开了手臂护着身后的方景阅,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说你要替他?”傅问渔却仍是摆弄着弓箭。
傅品泉拼命点头。
“那可不行,刚才又不是你要杀我。”傅问渔淡淡说道,以她之慧,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傅品泉是在这些日子里对方景阅动了真情,只可惜傅品泉怎么会明白,像方景阅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被真情所感动。
傅品泉猛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给傅问渔磕头,脸上还挂满了泪水。多可笑,当初那个在相府里头对傅问渔颐气指使,百般狠毒的傅品泉,今日会为了一个男人低三下四地向自己下跪。
“花璇,把她拉开。”冷漠无情如傅问渔,一点儿也不在乎傅品泉的眼泪。她连自己的眼泪都不信,要怎么相信别人的?
拉开了傅品泉,傅问渔还是拉不开弓弦,闭着半只眼睛对了半天也对不准方景阅,只好对方景城说道:“王爷,要不你过来帮帮我?”
方景城便走过去,从后面环住傅问渔,头靠在她肩上,双手叠在她的手上,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握着她的手轻轻一带,便拉得弓弦如满月。
“你想怎么射?”方景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暖暖的热气哈在傅问渔发间,挠得她有些痒。
“杀了他是不可能了,就劳烦王爷带着我射穿他右小腿吧。”她浅浅的淡香萦绕在方景城鼻端,说话间也是细细轻轻的,像是闲谈着今日天气不错,可以小酌一杯。
方景城低头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一抹长眉飞扬,极为古怪,他看了傅问渔那么多次,唯得这次只是这一抹长眉,却让方景城觉得心头一颤。
“好,就小腿。”方景城略去心中悸动,像是万般宠爱着她一般,握着她的手臂缓缓下移对准了方景阅的右小腿:“放。”
两人默契天成,同时放手,利箭离弦,射穿了方景阅的小腿,箭头从他小腿后面穿过,抵在墙壁上。
方景阅惨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头上顶的苹果滚出去老远。
“唉呀,是我不好,手抖了,误了王爷的好箭法。”傅问渔放下弓箭,看着蹲在地上的方景阅,半点歉意也无地笑着说。
方景城眼角染上些笑意,好个伶牙俐齿,又心思残忍的女人。
傅问渔望了傅品泉一眼,傅品泉脸色惨白,身子都软了朝方景阅扑过去,心疼地抱着她无声地恸哭。
傅问渔看着这两人,觉得这世上有许多荒谬的事情,你果然不能总是惊讶。
而爱情,是最最荒谬不过的。
方景城与傅问渔这一对嚣张跋扈的情人算是一下子在京中出了名,以前只是听说两人来往甚密,但谁也不曾想到那恶鬼王爷对傅问渔竟有着如此深厚的情意。
今日那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折箭断腿射兄弟的好戏码,足够人们震惊咀嚼上好几天的了。
出府的时候方景梵跟着赶上来,拦在方景城跟前:“多谢大哥今日放过二哥,多谢傅小姐。”
他脸上还全是汗,在黝黑的肌肤上有几分憨实的模样。
方景城掏出一块帕子给他:“四弟,以后这些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二弟生性残暴跋扈,你与他走得近了没有好处。”
傅问渔看着,这个方景城对方景梵好像挺有兄长的样子。
方景梵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哥,我们本是兄弟手足,为何要自相残杀呢?本来你是最适合做太子的,可是你无意东宫之位,三哥出生不好,我更是做不了皇帝,看来看去,只有二哥了,他要争,你便让他去争就好了。”
方景城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事说了,他这个四弟也不会明白,还不如不让他趟进这淌浑水里来。
“你为什么挑中方景阅的右小腿?”方景城问道,他今日留了一丝人情,没有射中方景阅的骨头,最多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倒不至于残废瘸了腿。
傅问渔走在街上,地上是积雪消融后露出来的青石板,一道道细细的纹路含着清凉的雪水。
为什么呢,因为上一世方景阅一脚踩断过自己的小腿啊。
咯嚓一声,那声音犹在耳边,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有多痛。
为什么?讨点利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