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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池正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宋芸儿却很兴奋,因为她学到了不少毒物的知识。她学武功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但这江湖险恶,明白一点下毒和防毒的知识,将来行走江湖说不定就能用得上。
宋芸儿很高兴地问道:“哥,除了你刚才说的,还有什么能决定一个人吃了毒药却不中毒呢?”
杨秋池对她的勤学好问很满意,赞许地点点头,说道:“除了剂量大小和个体差异可以决定是否中毒之外,使用方法也可以决定是否中毒。比如许多蛇毒,口服吞下不会中毒,但如果进入人的血液里却能毒死人。”
“鲁学儒是用这配了药的蜂蜜涂抹在口舌疮面上,而不是直接服用……”说到这里,杨秋池突然停住了,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配了药的蜂蜜……”
脑袋里灵光一闪,连说该死,怎么把这茬给漏了,这原配范氏不是说了吗,她得了一个偏方,用蜂蜜配药给鲁学儒治疗口舌生疮。
自己只注意到这配药的蜂蜜,怎么忽视了配药了。很可能是那配蜂蜜的药有问题,要不就是那偏方有问题,再或者根本就是那给范氏偏方的人有问题!
�杨秋池仔细回忆了在小客栈里做的生物试验,那鸭子吞服了鲁学儒那瓷瓶里的一坨蜂蜜之后,马上就倒地死了,而方才的试验,鸭子吃了两坨蜂蜜,还支撑了一炷香功夫才死的,可见,鲁学儒那一瓶蜂蜜要比王老太家的蜂蜜的毒要厉害得多。
刚才已经核实,鲁学儒的蜂蜜是买的王老太的有毒蜂蜜,相同的有毒蜂蜜而毒性却不同,说明鲁学儒的蜂蜜里很可能另外被人下了毒!而且,问题很可能出在那个偏方中另外的配药上。
现在必须马上去找范氏,查清楚这配药是什么,这药方是谁给的。
这些事情说起来繁琐,可在杨秋池的脑袋中也就是那么一闪,就想通了,说道:“马上回北哨村找范氏。”
胡江问道:“怎么?难道还是范氏下的毒吗?”
“不,很可能是配蜂蜜的药有问题!”杨秋池一点拨,胡江等人马上就明白了,一行人连忙下山。
临走前杨秋池告诉王老太一家,虽然这些有毒蜂蜜不能毒死人,但毕竟还是有毒,对人体健康会有影响,让他们马上毁掉那些有毒的蜂蜜,并且将这附近的夹竹桃全部砍掉,避免来年蜜蜂采集夹竹桃的蜜。而且,将来采到的新蜜,最好能用鸭子做个实验,看看有没有毒再卖。
王老太一家子差点被当称下毒的凶手给抓起来,真被吓坏了,对杨秋池查清真相,还了他们清白简直感激涕零,对杨秋池的吩咐当然连声答应马上照办。不过,就算杨秋池不这样要求,他们也要毁掉这些有毒蜂蜜和夹竹桃。这王老太一家还是很本分的,寐良心的钱他们是绝对不会去赚的。
杨秋池一行人急冲冲下山赶回了南哨村,来到鲁学儒家,范氏和沈氏被临时羁押在这里。
杨秋池顾不得休息。立即审讯范氏:“你给你家老爷配那治疗口舌生疮的药地配方是什么?”顿了顿。又问道:“是不是用夹竹桃的花瓣捣碎了合在蜂蜜里?”
杨秋池之所以这样猜,是因为夹竹桃是一味比较常见的中药,具有镇痛解毒消肿的作用,很多治疗疔疮地中医药方中都有夹竹桃(一般是外用)。不过,夹绣桃却有毒。中药就是这样玄妙地学问。多一分是毒,少一钱是水,恰到好处可治病。
这南哨村附近到处都有夹竹桃。夹竹桃有毒这点常识一般老百姓也都知道,乡村里也经常发生牛羊误食夹竹桃而中毒死亡的事情。不过,老百姓由于缺医少药或者听信偏方,也常常使用夹竹桃做偏方治病。其实这是很危险的。
范氏奇道:“大人,您也知道这配方?这偏方还挺管用的。”
“管用?管叫你见阎王倒是很有用!”杨秋池忿忿说道。“你不懂就不要乱信那些偏方啊,这夹竹桃虽然具有镇痛解毒消肿地作用,但它也有剧毒,使用不当会死人的!你们老爷很可能就是用了你地偏方死掉的!”
范氏顿时吓得哭了起来:“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啊,以前也有人用这夹绣桃花做药引子,都没事,我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蜂蜜本来就有毒,这范氏又听信偏方,在蜂蜜里加上有毒地夹竹桃花瓣,这就毒上加毒,那老秀才鲁学儒怎么经受得了呢,不死才怪呢。
误信偏方,愚昧就是这样害死人的!杨秋池暗自叹息。
胡江也叹息道:“原来是蜜蜂和原配合谋杀死了鲁学儒这老秀才,我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结果。”
几个捕快上前用铁锁链将范氏锁上。
小妾沈氏又开始哭闹着要去抓挠范氏,要杀了她给她们老爷报仇,被宋芸儿拉开了。
行了,案子破了,打道回府!
杨秋池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房门,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案子有什么地方怪怪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直勾勾看着对面山上不动。
宋芸儿问道:“哥,你又发什么呆啊?”
杨秋池没有回答,回过头看向鲁学儒家旁边那一丛夹竹桃,上下左右看了好一会,又走过去,摘了一片叶子,拿在手中端详,眉头皱在了一起。
宋芸儿知道,只要他哥这个样子发呆,那就是正在思考什么奇怪的问题,她也见怪不怪了,也不打扰,站在他身边静静地等他发呆完。
杨秋池突然将手中地那叶子撕成了碎片,然后将碎片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眉头皱得更紧了。
发了一会呆之后,杨秋池走到范氏身前,问道:“你除了在蜂蜜里加夹绣桃花瓣碎末之外,还加过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范氏哭着摇摇头,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飘舞,让人很是同情。
杨秋池又问:“这个配方是谁告诉你的?”
“是村口算卦的赵半仙。”
“算卦的先生?”杨秋池有些奇怪,“算卦的先生也会看病吗?”
范氏点了点头,低声哭着。
旁边的米里正插话道:“杨公子,咱们村这算卦的赵半仙可真有本事,看病倒还是次要的,最让人佩服的,是他算卦准的很。”
宋芸儿一听,马上来了兴趣,问道:“哎!你说的那什么赵半仙,算卦真的那么准吗?”
这女孩子对什么算命、算卦、星座、运程都很着迷,古今中外都不例外。
米里正说:“当然准,四里八村的好多人都来找他算卦呢,人送外号赵半仙。”顿了顿,又说道,“这赵半仙不仅算卦准,还能抓鬼治病去邪,道法厉害着呢。”
“对了。前些日子,听说鲁老夫子的小妾沈氏陪鲁老夫子去找赵半仙算卦,赵半仙就说过鲁老夫子今年有一劫,恐怕很难过得了。当时虽然解了。但赵半仙也说过。这一劫不一定解得掉,果然如此,这赵半仙算卦还真灵。”
杨秋池想起来了,昨天深夜他们刚刚到北啃村找到米里正。告诉他鲁学儒死了的时候,这里正就曾经自言自语说:“还真灵”。当时杨秋池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也没听真切,加上急着找鲁学儒家人查问,也就没在意。原来他当时指的是这算卦的赵半仙算命灵。
杨秋池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沈氏带鲁学儒去找赵半仙算命地呢?”
“赵半仙说的啊,他逢人就感叹,说鲁老夫子今年有一劫。很凶险,恐怕连他都解不了。要我们大家多留神鲁老夫子,有什么问题要尽早告诉他,好及时处理。”
杨秋池哦了一声,低头沉吟了半晌,突然转身回到鲁学儒的屋里。
宋芸儿、胡江、米里正不知道杨秋池搞什么鬼,也跟了进来。
那小妾沈氏以为他们已经走了,正在自己闺房里哼着小曲打扮呢。见杨秋池进来,有些尴尬,抬起衣袖又开始抹眼泪。
杨秋池有些好笑,问这沈氏:“你带你们老爷去找过村里的赵半仙算过卦,对吗?”
小妾沈氏瞅了杨秋池一眼,慢慢放下衣袖,眼睛是揉红了,却还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悲悲切切说道:“是啊,本来是去给老爷算一算,这次开恩科考试,老爷能不能高中,没想到一见面,人家赵半仙就看出来,我们老爷今年有一劫。呜呜呜,没想到还真给赵半仙算准了,呜呜,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杨秋池等她汽笛拉得差不多了,才问道:“可我听米里正说,赵半仙不是给你们老爷解了这劫了吗?怎么没用吗?”
“解是解了,可赵半仙说我们老爷这次地劫难太大,如果实在过不去,那也是天意。呜呜呜”小妾沈氏抽泣着说。
“这赵半仙是怎么给你们老爷解这劫难地?”
“起法坛抓鬼驱邪。”
宋芸儿两眼放光,好奇地插嘴道:“这赵半仙还会抓鬼驱邪?他道术真那么厉害吗?”
旁边的米里正一听,也插嘴道:“那是当然了,咱们北哨村这赵半仙不仅算卦准,这请神抓鬼也是一绝哦,四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就拿这抓鬼去邪治病来说,我亲眼见过不止一回,赵半仙念动咒语将病人身上的鬼捆在法坛上地一张纸上,口含仙水一喷,那些鬼顿时显出原形,一个个脑袋和身体分家,鲜血淋淋的。”
宋芸儿听得津津有味,问道:“真地啊?”
米正更来了精神:“那当然,我还亲眼看见赵半仙用滚油炸鬼呢。”
“滚油炸鬼?”宋芸儿惊异地问道。
“是啊,先把一锅油烧滚了,赵半仙将手伸进锅里试试油温,看看这油烧开了没,能不能炸死鬼——那可是一锅烧得滚烫的青油啊,他的手伸进油锅却一点事都没有,你说他厉害不?”
米里正吹得口沫横飞,自己村子里有这样一个人物,说起来觉得脸上很有光彩,兴奋地续道:“试过油温之后,赵半仙施法术抓住病人身上的邪鬼,用法术将鬼禁锢在一根骨头上,然后把骨头扔进油锅里炸。那骨头里地小鬼发出惨叫,上下翻滚,最后被活活炸死了。病人的病马上就好了。你说神不神?”
杨秋池插嘴道:“还真是神哦。”笑了笑问道,“这赵半仙会治病?”
“当然了,抓鬼治病,赵半仙什么都会,要是小毛病,用他的偏方灵着呢,大地病就需要抓鬼驱邪才行了。”
杨秋池想了想,说道:“我这牙经常疼,疼起来吃什么都不香,另外我还老睡不着觉,老做恶梦,你带我去找这赵半仙看看,行吗?”
“行啊!”米里正高兴地说道:“我带你们去。”
杨秋池对那小妾沈氏说:“你也陪我们去吧,瞧瞧热闹。”
沈氏本要拒绝,可看见杨秋池冷峻的神色,却不敢拒绝,点点头,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
一行人由米里正带路,来到村口赵半仙家。
这赵半仙看样子在村里还算比较富,砖瓦结构地几间大房子,大门正中额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半仙下凡”四个镏金大字。
有一个姓孙的老妈子专门负责迎送客人。听说应天府衙门里的大爷都来找赵半仙驱邪看病,孙老妈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将杨秋池等人引进了屋里,然后跑到外面一说,村里都轰动了,好多人围拢来看热闹。
这赵半仙五十开外,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眼睛却已经瞎了。听说是应天府的老爷来了,赵半仙站起身作了一揖:“参见各位老爷,我赵瞎子这里给各位大爷见礼了。”将几位引到客厅坐下。
杨秋池拱拱手,说道:“赵半仙,在下和应天府衙门通判胡江胡大人,来贵村查鲁老夫子贡院被杀案,听说了先生法术高强,正好在下偶有微恙,随便想请先生给瞧瞧。”
这赵半仙听说鲁老夫子被杀,叹道:“唉~!真是天妒英才,这老夫子可是咱们村最有学问的人了,唉~!可叹呀~!我法力不够,没能救得了他。”说罢,又摇了摇头。
里米正附和着叹息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您老能算出他有此一劫,这足以证明您老确实是法力无边啊,再说了,你这可是泄露天机,对这鲁老夫子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门外的院子里围观的村民也都点头赞叹。
赵半仙叹息着摆摆手,听着门口村民们敬佩的赞叹,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又过了一会,这才眨巴了一下那只硕果仅存的朦胧泪眼,问杨秋池:“敢问这位大爷,哪里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