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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座恍若〖真〗实的城池,出现在陈剑臣和席方平眼前,有城门。有护城河,还有来来往往的百姓,非常〖真〗实,简直就像现实世界的江州。只有看见那些进出的百姓,个个面目呆滞,行动飘忽,好像只得一具空空的躯壳般,他们就知道已经来到了阴司管辖的江州地界。
阴司,肯定也是一个偌大的世界,在这世界里头,一如天统王朝般划分出许许多多的板块区域,也有十八州。
眼前的江州,只是其一。
陈剑臣大感好奇,心想如果阴司世界是相通的,那么是否也如现实中一样,有轿子,有马匹,有马车等交通工具,可以从这一州,走到另一州……………,
他正想着,就见一骑泼辣辣从另一个方向奔驰而来那一匹马,十分古怪,通体漆黑如墨,但仿佛是透明的,没有实质的肌肉骨架,乍看上去,似乎是一团气体组成的马匹,可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分明又是一匹骏马。
该马的鬃毛和尾巴出奇的长,飘飘扬扬,很是飘逸洒脱。
马上骑士,身材魁梧,头戴一顶宽檐毡帽,遮掩住了面目,只是他身上所穿的皂衣,皂衣上写着大大一个“差”字,就可以推知,他应该是一名鬼差。
得得得!
鬼差骑着马,飞快就超过陈剑臣两人,不作停留,从江州侧门跑进去了。
阴马!
此时陈剑臣才猜测到那马的身份,应该就是一匹阴马。
阴马顾名思义,当然是在阴司里行驶奔驰的马匹,却不知用何法凝练而成。
“走吧,我们进城去。”城内的景色一变,与〖真〗实的江州相比,里面地方大就大了但建筑房舍非常稀疏,空荡荡的,街道只有两条,一纵一横,形成一个大大的十字形。
十字中心屹立着一座庞大的庙宇其中主殿高达六层,建造得金碧辉煌,飞檐走角,每一个檐角下面都悬挂着一盏古铜铃铛。
正是城徨庙。
铃铃铃!
突然之间,城徨庙上所有的铃铛都无风自鸣起来,发出急剧的铃声,尖锐刺耳,听起来就像在报警。
铃声大作,附近周围的那些人形阴魂蓦然变得活泼起来,个个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不用多久,一双双呆滞的眼睛就全部聚焦到了一个地方一陈剑臣和席方平所在的地方。
被发现了……
陈剑臣眉头一皱,右手已警惕地把握住了浩然养吾剑的剑柄之上。
轰轰轰!
巨大而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一队十人鬼差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跑了过来他们都是人形,身穿黑色软甲,头戴毡帽,装备非常鲜明整齐。无论精神面貌,还是气势都不知比笔架山上的那些鬼差胜过多少。
如果说侯青手下的那些鬼差是乌合之众,那眼前这些才是真正的正规军。
鬼差把陈剑臣和席方平团团围住,其中一名领首者喝道:“你们两个凡人为何闯入阴司中来,好生不知进退!”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第二次的席方平表现得大有进步,镇定地朗声道:“各位鬼差大哥,我乃东安乡秀才席方平是也,专程来找城徨老爷告状伸冤来了!”“告状?”
领首官差冷哼一声:“你这书生好没规矩,你要告状自当到地方土地哪里告去?咱城徨爷其实那么好见的。”
席方平昂然道:“只因我要告状的对象乃是笔架山山神,地方土地公如何能做得了主?”闻言鬼差首领吃了一惊,打量席方平一眼脸色变冷:“好大的胆子,笔架山山神也是你能告的吗?你不可做负气之争,速速离去归家,否则其祸不远矣。”
语气之中,威胁之意毕露。
陈剑臣哈哈一笑:“可笑!山神有错有罪,为何不能告?难道城徨爷是以摆设,听不得人言。”
这话一出,众鬼差皆勃然而动,对陈剑臣怒目而视,只怕下一刻就要群起而击之。
陈剑臣坦然以对,高声道:“如何?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又或者,你等官官相护,置阴司法令于不顾,可以任意践踏?所谓“我处无私”其实是私心满腹!”见他语言犀利,振振有词,那鬼差首领便问:“称又是谁?”“江州陈剑臣!”这名字一出,一干鬼差纷纷色变,不加掩饰地露出“原来你就是陈剑臣”的意思。
对于他们的反应,陈剑臣不以为然,似乎早就料到了,继续道:“你等速速去禀告城徨老爷,若不受理,我们将会奔赴枉死城,直接找判官申诉审讯。”
他连枉死城判官都知迎鬼差首领眉头紧皱,知道不那么好糊弄了,道!”哼,就算城隍老爷受讼,但按照阴司律法,诉话人需要经受三大刑罚方能升堂,只怕到时诸苦加身,你等支撑不过去。还不如早早归去,免受苦难。”
“嗯?”
陈剑臣剑眉张扬:“此事莫不是你等矫法而行,滥用死刑?”鬼差首领施施然拿出一本,正是阴司律法原本,翻开,递过来:“律令在此,你们可分辨真假。”
那阴司律本,一尺见方,不是凡纸笔墨所写就,一页一页,入手柔滑似水,上面写满诸多蝇头小字,颜色鲜红,好像是用刀子刻在上面的,工整而有力,根本无法涂改伪造。翻开相关的那一页,果不其然,上面清清楚楚写明,如果凡尘中人不安规矩程序告状,越矩而行,就要依次经受鞭笞三十、火床十息、吊高木二十息的三个刑罚。
而所谓的按照规矩程序办事,就是要先通过土地公,再经过河神或者山神,最后才能把案卷递交到城徨庙里来。
只是这栏一层层,一级级告上来,等到最后,黄瓜菜都凉了。况且,有侯青在中间阻隔,在下面不管递交多少状子,都不可能传递到高高在上的城徨老爷面前的。
隔一个官,多一个部门,中间就等于多了一座大山。
这从来都是至理。
官差首领得意地道:“如何?以我之言,你们还是回去的好,何苦来着?”
陈剑臣把目光看向席方平。
席方平神情坚毅,掷地有声:“受刑就受刑,事关家父冤情,就算把官司打到阎王爷那里,吾亦必告之!”“好汉子!”陈剑臣拍手赞道,这才是读书人的本色,铁骨铮铮,不畏强权,不惧苦难,不贪富贵。
鬼差首领冷哼道:“那好,且随我来受刑,受刑之后才能见城陛老爷,递交状忪!”
他们来到城徨庙左边的一座小房子里,走进去,见里面阴森森的,摆满了各种刑具。席方平为原告,正是他要上去受刑。
第一关刑罚,为鞭挞三十。
席方平趴伏在地,一名鬼差手执皮鞭,手起鞭落,噼里啪啦地毫不留情地抽打着。
一鞭打魂神,犹打肉、身,其中痛楚无比。席方平咬紧牙关,竟生生地一鞭不少地受了。
打完,鬼差首领喝道:“你还要告否?”席方平大喊:“必告之!”“好好,再上火床!”
那火床之刑,却是用一张铁床,床下生满炭火,火焰猎猎,热量奔腾,把一张铁床烧得烫红,骇人听闻。
席方平倒吸口气,略一犹豫,终于迈步躺了上去,又有鬼差将他两臂按住,在火红的铁床上反复滚动着。
铁烙之痛,无以复加,席方平骨肉都被烫得焦黑,他再也忍不住,狂呼出声,令人不忍再听。
陈剑臣听见,为之动容不已。
十息时间过去,鬼差拉席方平起来,只见他精神萎靡,似乎站都站不稳了。
鬼差首领又大喝:“汝还要告否?”席方平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依然坚定如山,不可动摇:“告!”“哼,再上吊高木!”所谓吊高木,并不仅仅是吊人,而是将人四肢拉开,用绳子吊住,下面又有鬼差提起椐子切割双腿,其中痛苦,简直不是人所能承受的。
席方平被吊好后,马上就有鬼差动手,一边一个,去倨他的双腿!
“…………”
席方平疼痛欲绝,求死不得,呼号不已。
陈剑臣听着,双拳紧握,一股莫名怒意腾腾而生,就要暴起杀鬼。
只是心中一丝理智告诉他,切不可鲁莽行动。毕竟,他现在面对的是城徨爷,不是寻常土地公阴神,如果大闹江州府,就再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
下面鬼差首领再喊:“你还要告否!”席方平双目通红,已在万般痛苦的折磨下陷入了一种竭斯底里般的状态之中,力嘶声哑地狂呼起来:“大宴未伸,寸心不死,必告!”此刻就连那些鬼差听见,都不禁耸然色变,他们同人多矣,可未曾见过如此坚强的人。
十五息的时间在陈剑臣看来,此时竟前所未有的漫长,等时间到了,鬼差将席方平放下,他已满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了。
阴司此等规矩,实在残酷至极,不把人当人看!
鬼差首领扫了一眼席方平,淡淡道:“刑罚已受,城徨老爷可以升堂审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