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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嘘过来这儿!有好东西给你!”
“喂!你们别吵他让他自个儿选!”
大厅里人声喧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俱带欢容好似有什么喜事一般人头钻动中数十人挤在一张圆桌旁盯着桌上一名小小婴儿。
那婴孩倒也没三头六臂只见他圆圆一张脸白胖红润趴在满桌物事之中神色甚为呆滞。桌上左置笔砚纸墨、四书五经右见盔甲木刀、兵法军符文的武的都有。再看黄秤杆、红算盘放置中间却是商人用的器械。
士农工商、儒道僧法百来样东西把圆桌塞得满了直是应有尽有。那婴孩置身其中茫然地望着四遭嘻笑不绝的人群似不知他们为何围在自己身边。
那婴孩啊啊傻笑往前爬行忽然摸到了一只笔杆随手握住了。
“拿起来了!拿起来了!”那婴孩听了众人的喊叫登时一惊忙把毛笔扔了开来又往前爬动不休。桌边一名少*妇大怒高声道:“你们别吵!我儿子本来要拿笔杆儿的全都是给你们吓的!”
众人急忙闭上了嘴脸上却都挂着笑。都说母子连心难得喜获麟儿当此“抓周”关头也难怪她替儿子紧张了。
古有礼俗婴孩周岁之时父母尊长便会藉“抓周”习俗看看婴孩欢喜什么物事也好明了这孩子日后的性好成就。此时中国民风尚文尤重功名身分是以父母多盼小儿能在抓周时捡样文房四宝也好讨个彩头。
众目睽睽目不转睛只盯着婴孩瞧。那孩子神情呆傻往桌心爬入一路穿越笔砚纸墨却都视而不见陡然间那婴儿见了妇人穿的肚兜似乎有些好奇竟尔停下身来跟着低头去望。那少*妇如临大敌就怕儿子伸手去拿霎时连连挥手喝道:“不许碰那个!快快走开!”那婴孩听了娘亲的喊叫反而啊啊欢笑更把肚兜提在手上好似要穿将起来。
那少*妇见了儿子的举止登时惨叫一声惊道:“不行!不行拿啊!”
眼看少*妇泪眼汪汪面色惨白旁观众人纷纷哈哈大笑道:“淑姐啊这下可恭喜你啦!生了个风流浪子哪!”那少*妇淑姐掩耳大叫:“不算!不算!这鬼东西是谁放进来的?哪有人这般缺德?”
一人噗嗤一笑当即越众出来歉然道:“对不住这肚兜是我放的。”
淑姐转目一瞧这人约莫二十来岁生得是唇红齿白模样俊俏正是表弟杨绍奇她越想越气霎时哭出了声:“绍奇我和你有什么仇干么这样整你外甥?呜呜……呜呜……你这表舅是怎么做的?”杨绍奇面色尴尬忙咳了一声道:“我只是看桌上全是书本一时好奇便放了些旁的物事进去没想……没想……”身旁一人接口道:“没想这小小婴儿好生了得已是个登徒浪子啦!”众人闻言又是大笑起来。
淑姐往身边一名妇人扑去靠在她怀中哭道:“二姨妈表弟欺侮我儿子你要给评评理啊!”说着顿足嗔语硬是不依。那中年美妇皱起眉头望着杨绍奇摇头叹道:“看看你真没半点样子怎不学学你哥哥……二十岁的人连进士都中了还这么顽皮?”
杨绍奇听了母亲责备知道不好多说当下吐了吐舌头向那少*妇道:“淑姊是我错了这件肚兜就送给令郎算是赔礼了你说好不好?”众人望向那名婴孩只见他真把肚兜套上了身淑姊看了儿子的丑态更是放声大哭。
中年美妇嘿了一声有些怒了嗔道:“还敢贫嘴!这般不学好!等爹爹回来看他怎么罚你!”当下低声安慰只盼外甥女别再啼哭。
眼看表姊哭泣不止杨绍奇也知道这个祸闯得不轻他咳了一声上前劝道:“淑姊快别哭了这抓周做不得准的你可别当真。”那淑姊嗔道:“你自己是进士大官当然不在意了却把我儿子弄成……弄成……”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往儿子看了一眼只见他兴高采烈兀自把玩女子的亵衣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杨夫人忙安慰道:“别哭了。绍奇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抓周真做不得准的。你可知绍奇小时候抓的是什么?”淑姊泪眼汪汪没好气地道:“他那么会读书还能抓什么?不是笔杆便是书本了还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么?”
杨夫人微微一笑吩咐管家道:“老蔡取那只木箱来。”不多时那管家老蔡急急搬过一只木箱珍而重之的送到杨夫人面前。众人心下好奇都在等着看。
杨夫人微微一笑从箱中取出一件物事道:“淑媛你张眼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淑姊惊呼一声急忙伸手接过见是一张木制花脸却是小童拿来玩耍的京剧面谱。
杨夫人笑道:“那年绍奇什么不好捡偏偏挑了张花脸谱他爹爹见了可没气煞了。当场便要打他一顿呢。”管家凑了过来陪笑道:“可不是吗?那年老爷气急败坏说家里出了个戏子要活活打死小少爷。天幸夫人眼尖一看花脸上有个八卦印记认出是诸葛亮徒弟姜维的面谱赶忙向老爷说了咱们小少爷才没给打坏哪。”
淑姊哦了一声拿起面具左右瞧了瞧霎时破涕为笑向杨绍奇横了一眼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诸葛亮的徒弟呢?”杨绍奇摇头笑道:“别取笑我了。人家的师傅是卧龙我的师傅是个老学究怎好相比呢?”他顿了顿微笑又道:“只是说来奇怪年纪越大越是觉自己欢喜唱戏你们可要听我来段空城计?”
耳听众人大声叫好杨绍奇伸出两指身子一兜身段放了出来但见他面目俊白模样十分漂亮杨夫人却一把拦住皱眉道:“不许唱了。你爹爹才说过你的怎么又忘了?”
众人一听之下便知杨远家教严峻不喜小儿子沉迷旁门左道果见杨绍奇叹了口气颔道:“好吧不唱便不唱那也没什么。”原本清朗的脸庞现出一丝落寞好似有些感伤。杨夫人微微一笑道:“这才是娘的心肝宝。”说着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别要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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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忽听大门开启却是有人回府了。此时天落大雨众家丁急忙撑伞出迎脚步声杂沓一人行入院中厅上众宾回去望只见一名男子身着官服缓缓行来看他俊眉星目右手举着油伞。正是杨家大少爷回来了。
淑姊今年二十有三虽说早已出嫁生子但此时一见表哥走入院中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隐隐有着喟然之意。她眼望杨夫人低声问道:“二姨妈肃观表哥做得那么大官人家都叫他风流郎中他……他抓周时拿的是什么东西?”
杨夫人眉头皱起道:“什么风流郎中别叫他这个外号我一点也不喜欢。”
淑姊脸上一红心里反倒生出盼望适才儿子抓的是肚兜八成也是个风流人物倘若长大以后真有杨肃观一半的英挺杰出她这个做娘的真可要心花怒放了。她拉着姨妈的手缠道:“姨妈快快说嘛肃观表哥小时抓的是什么?”
杨夫人禁不住烦将木箱再次打开只见箱里摆着一本书见是孔夫子的论语其它别无长物。淑姊啊了一声将书本拿了出来道:“他……他抓的是本书?”
淑姊随手翻阅只想品评几句霎时一样东西从夹页中滑下其状甚小眼看便要落地一旁管家目光甚锐忙把东西抄在手里。杨夫人面露不豫快手便将书本夺回跟着从管家手中取回物事慎而重之地夹回书去。
淑姊一旁看着只见那琐物状呈圆形约莫指甲大小好似是只布钮扣她满心好奇便想多问两句但察言观色中二姨妈神色好似不大自在。淑姊心生警觉忙把话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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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说过的妇道人家若当乱世第一要紧便是觅个如意郎君替自己找个好归宿;若不可得那便退而求其次找个能彰显贞淑的高尚之地以成淑女之道。
贞淑、贤淑这些字眼对于氏来说便是她一生的写照。
嫁给大学士杨远匆匆已过数十载。昔年家中赤贫于氏含辛茹苦贩制羊皮维生终于结识当年风流倜傥的杨远。日后两人结缡二子成材终于苦尽甘来了。尤其长子更是名闻遐迩的“风流司郎中”更是羡煞了世间的贤妻良母。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不正是这句话么?杨夫人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含笑替儿子把髻拢起母子俩同坐窗边小几阳光照来俩人一般的肤光胜雪一般挺直秀气的鼻梁让人一望即知他俩是对母子还是一对天下最漂亮的母子。
杨夫人望着镜中的爱子比起他弟弟杨肃观显得老沉许多低头思索时俊美中更透出一股智能来。这样的男儿怎不让女孩儿爱煞?
杨夫人满面柔情在爱儿面颊上轻轻一吻紧挨着他坐下。问道:“刚才淑媛还问呢前些日子你不是和顾家小姐好么?怎地好端端的她却和别的男孩定亲了?”
杨肃观咳了一声道:“娘可别多心。顾大小姐是孩儿顶头上司的爱女平日对她嘘寒问暖本属应然孩儿绝没别的用意。”杨夫人浅笑摇道:“别来那套大公无私的官场文章。你爹爹人又不在这儿别跟娘说这些。”她倒了杯热茶送到了爱子嘴边喂着他喝了一口问道:“观观跟娘说你到底有没有意中人?”
杨夫人出身江南说起话来轻声细气不管儿子做了多大官、长了多少岁只要四下无人她还是称呼爱儿的小名。那个观观两字第一声高第二声短更是加倍亲昵。杨肃观不以为意接过了茶杯摇头道:“娘别烦恼。我二十好几的人了什么事打理不来?婚姻的事哪还需要您操心?”
杨夫人斜觑了他一眼温婉一笑道:“你啊打小读书考试、练武做官都有你爹爹管着娘没别的事好想当然挑你婚姻大事烦恼。”她把爱子的稍梳理了道:“上回你三舅提的事情你意思究竟怎么样?”
杨肃观把茶杯放了下来颔道:“也好便依舅舅意思请淑宁表妹上家里住一阵吧。”
杨夫人大为欢喜搂住爱儿的颈子笑道:“淑宁好生乖巧娘老早便有这个撮合意思你三舅几次向娘提娘怕你不高兴始终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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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自述说房门忽地推开一名老者踏步入内神情严肃异常。杨夫人放开儿子急忙站到几旁与儿子分得远远的。杨肃观轻抖官袍站起身子向老者微微颔唤道:“爹爹。”
来人约莫五十来岁虽过半百模样仍是十分清秀正是五辅大学士杨远“风流司郎中”之父。杨远捡了张椅子坐下端起茶碗向夫人看了一眼示意她出去。杨夫人知道夫君有事交代爱子当下不敢久留便自转身离房。
杨远气定神闲提起茶碗径啜一口似在享用满口清香。杨肃观守在一旁却是端立不动看他两眼直视前方浑不似平日的从容潇洒想来杨远的家规定是森厉无比。
良久良久杨远终于放下茶碗他眼望爱子道:“人生在世习文练武所求为何?”
杨肃观低头向地答道:“所求无他力争上游而已。”杨远神情甚是嘉许又道:“居家待人官场处事所重为何?”杨肃观轻轻叹了口气答道:“侍父如君奉母以孝取财求官之际当局不能迷。”
杨远拍了拍手微笑道:“很好。不愧爹爹多年苦心教导。”杨肃观躬身道:“肃观不敢忘父亲教诲。”
杨远眯起双眼喝了口茶水道:“爹爹自小对你严厉全是为你的前程着想你得多忍着点。”说着站起身来拉住杨肃观的手掌牢牢握住了。
他父子两人修长身材高矮一般杨肃观给父亲的目光逼视竟有些不自在当下别开头去目光不愿相接。他俊美的脸庞带着笑容但表情有些僵直似连呼吸也要停顿。
杨远看了他的神色忽地笑了笑将手缓缓松开道:“你自幼替爹爹在少林寺出家十八岁才返回京城难怪咱们比寻常父子生份多了。”
杨肃观欠了欠身道:“观儿今年二十五六早已长大成*人不再是不懂事的孩子请爹爹不必担心。”
杨远微微点头他上前一步将窗扉掩上。霎时之间举掌重重往桌上一拍喝道:“你还说你懂事?到底有什么事瞒我!”茶碗禁不起震荡立时滚落到桌下打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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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急转直下杨肃观虽是沉稳老练之人脸上还是闪过一阵惊诧霎时举起双掌往后飘开三尺师门心法更已弥漫全身。陡然间想起眼前这人是自己父亲实不必如此戒备忙放下双手调匀气息回话道:“观儿不敢有事隐瞒爹爹请爹爹息怒。”
杨远冷冷地道:“肃观啊肃观你爹爹一生经过了多少大场面才干得这个五辅大学士。你心里藏着事情还想瞒住我么?”杨肃观听了这话身子忍不住一震拱手低头间只是不言不语。
杨远稳住了脾气他上前一步面向爱子冷冷地道:“打你替柳侯爷办事开始爹爹看在侯爷面上就没管过你什么事。你给说说今日爹爹为何这般气愤?”
杨肃观叹息一声道:“因为“他”很要紧。”
杨远颔道:“好你也知道“他”要紧那爹爹得问你……”他顿了顿语气神态极其冰冷。“告诉爹“他”……人呢?”
杨肃观闭上了眼摇了摇头道:“孩儿方才说过那日没找到“他”。”
杨远大怒欲狂喝道:“没找到“他”?那日明明是你先赶到秦家大宅为何还找不到人?肃观啊肃观你这孩子打小说谎需知你瞒得过柳昂天却瞒不过我杨远!”说到愤怒处手掌高高举起旋即便要一掌拍落直朝爱子面上击去。
杨肃观不挡不避只昂向天双目紧闭。眼看这掌便要打下杨远陡地醒了。他停下手来两手放上儿子的肩头叹道:“对不住爹爹一时心急老毛病又犯了。看在你娘的份上别来怪爹爹好么?”
杨肃观面上闪过一阵阴影道:“爹爹孩儿对您一向言听计从绝无欺瞒之处。那日我虽然急急赶去但却找不到那人的踪影。”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爹爹孩儿本领再大也不知“他”上哪儿去了。您若是不信我也没法想。”
杨远听了这话一张脸变得冰冷僵直若非眼珠微微转动便似座石像一般。
良久良久杨远深深吸了口气道:“好你既然这么说话爹爹便信得过你。这件事到此为止。”说着握住爱子的双手面露慈祥之色。
杨肃观躬身道:“多谢爹爹。”他回避了父亲的握手侧开身子自在一旁垂手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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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远见儿子面色难看便拍了拍肩头以做安慰。他走回几旁提杯喝了口茶水道:“先别说这些了。昨晚灵音和尚到府找你究竟有何大事?”杨肃观将目光撇向一旁轻声道:“天绝师尊托师兄传讯要我回去少林一趟商讨朝廷局势。”
杨远面露佩服之色颔道:“天绝大师化外之人还能先天下之忧而忧真是了不起。”他微微一笑侧头望着爱子道:“过几日你娘要做寿家里有些事情要忙你早去早回也好替爹爹打点。”杨肃观颔道:“孩儿知道请爹爹莫要挂心。”
杨远微微一笑良久良久终于缓缓起身已要离开了。
杨肃观平素泰然自在但处在父亲面前却始终恭敬拘谨。他抢在父亲前头推开了门躬身等候。忽见杨远停脚下来侧目笑道:“儿子啊昨日爹爹在宫里见到一道机密奏章你想知道详情么?”
杨肃观心下一凛躬身道:“爹爹爱护观儿倘若您觉得孩儿该知必会提点。”他这话甚是厉害既不开口相求也不出言回拒只把话推了回去。
杨远听了说话登时微笑颔道:“这奏章是关于你的你当然该知道。”
杨肃观虽然精明此时也不禁微微一奇他只是个五品官员既非六部尚书也非内阁学士却不知这道奏章为何提到自己。当下只望着父亲眼神中满是疑问。
杨肃观凑过头去咬耳道:“孩子你终于出头了。柳昂天上书朝廷说自己病体沉重不能任事。他一力荐保要皇帝连升你一十二级好让你代理征北大都督之位。”
杨肃观满脸愕然霎时如同五雷轰顶已是作声不得。
杨远望着爱子微笑道:“国家中枢死生之地半点轻忽不得。你日后多加小心爹爹会从旁边辅助你的。知道么?”
杨肃观没有正面回话把头撇开了躬身道:“爹爹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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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大学士转身离开反手掩上了门房里只余五品郎中一人。
很静听不到别的声响当然也不会有人在旁窥伺。杨肃观倒了杯水正要去饮忽然间他面上现出了愤慨奋然将手上茶杯砸出当啷一声大响茶杯碰上墙壁瓷屑纷飞伴着无数水花全数洒在地下。
杨肃观软瘫椅上伸手掩住了脸面状甚疲惫。
很寂寞的感觉没人相信他……
阳光映来斜照在挺直的鼻梁上。阴影下的嘴角微微抖也许是悲伤也许是怜悯也许……也许那里还有别的心情那是连他自己也看不到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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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夜大雨滂沱秦仲海燃起狼烟召集昔年弟兄归山言二娘怕火势熄灭本在一旁守护哪知秦仲海居然趁着两人独处时光在烽火下向她求婚。言二娘又羞又喜胡乱逼问之下便也胡乱答应了。
秦仲海是个痛快的人自从坦白心事以来便把言二娘当作情人从此再无顾忌。只是言二娘不比他这般爽直平素兄弟们相处时还算镇定但每逢两人独处时言二娘总感别扭每一醒起秦仲海将成自己夫婿莫名间便生许多女儿羞态。要她过来反倒退后妄想亲嘴耳光赏出伸手欲搂娇躯更见飞镖射来。真让人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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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放起狼烟以来情势已然险恶异常朝廷兵马随时会杀上山来但说不定旧日弟兄念在情份上也会及时赶来助阵秦仲海等人为表诚心便轮流驻守山脚等候过往弟兄。
这日风和日丽除项天寿留在山上外其余诸人都到山脚等候兄弟。哈不二、陶清更准备了美酒佳肴只是足足等了一个上午仍没半个人影出现。
眼看午时将届言二娘秀眉微撇道:“真是怪了。守了几天却还没人过来难不成是烽火不够旺么?”秦仲海抬头往烽火台看去但见火势扑天而起势道雄烈便在里许之外也当清晰可见他哈哈一笑摇头道:“火头够旺怕只怕是情义忘了。”
言二娘听他这么说不禁微微一叹倘若弟兄们真个薄情寡义这番举事不免前功尽弃等朝廷兵马打来怕连这个总寨也守不住了。
正想间忽听马蹄声响哈不二惊喜不已叫道:“谁说弟兄们薄情?你瞧这会儿不是有人来了?”他满面欢容便要往前迎去。陶清将他一把拉住慌道:“不忙过去说不定是朝廷兵马过来呢。”
哈不二闻言心惊急忙停步他提起脚跟眺望只见远方烟尘弥漫似有军马到来。慌忙再看只见为一人身着军服腰悬直刀果如陶清所料真是朝廷的人马到了!
哈不二又惊又怕忙道:“怎么办?大军杀来了咱们要逃么?”言二娘哼了一声抽出柳叶刀立时便要上前杀人。秦仲海见他们举止无措登时咳了一声道:“大伙儿稍安勿躁照朝廷用兵的规矩这些人应是探子只是过来察看情势的。且放他们过来我一会儿有话要问。”
秦仲海出身柳门自知朝廷如何用兵言二娘等人给他叫住了只得凝步不动各自守在道旁。
过不多时当先军官驾马行来猛见一条大汉懒洋洋地坐在大石上旁边还站着一名美女、几名怪人。众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喝道:“你们这些人打哪来的?那烽火可是你们放的?”哈不二一心想出风头当下跳了过去学着秦仲海的模样登时戟指叫骂:“你们几只狗子听好了!咱便是怒苍山的哈不二早些夹着尾巴滚爷爷可以饶你们一命!”
耳听哈不二说得凶狠众军士面面相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便你这只兔子也敢称什么怒苍土匪?真个笑掉大牙了!”带头军官叹道:“真是荒唐了咱们劳师动众却遇着疯子唉……可真闹笑话了。”
众人讪笑声中哈不二自是惊怒交迸只在那儿破口大骂。
众军官本想察看情势也好立些功劳待见山脚只聚集三五只无名小卒忍不住感到扫兴。想来这些无知妄人打听了怒苍山的名字便也在那儿学人据山称反。带头军官白忙一场只在咒骂不休待见言二娘颇为貌美想起上司性情好色便道:“好了大家把这个女贼抓回去总算能交差。”众人答应一声各自驾马围拢。一名高大汉子叫道:“小娘皮!你叫什么名字啊!”
言二娘听他们言语轻薄心下大怒欲狂只想出手杀人却听秦仲海沉声道:“二娘你退下。”
言二娘听他语气带着杀气心下一凛知道秦仲海要亲自出面说话便退到一旁守候。
秦仲海此时虽已造反但他过去替朝廷征战多年军中人面极熟出手时多少留些香火之情绝非见人就杀的狂徒。只是这帮军官调戏妇女犯了忌讳秦仲海看在眼里已有下手杀害的念头。他拦在道上沉声道:“你们是哪个卫所的长官是谁?”
一名军官听他说话口气沉稳好似也是朝廷的人忍不住一惊道:“你是谁?”
秦仲海面上杀气大盛眯起了眼冷冷地道:“你家长官没教过你么?与人说话须得下马方不显得无礼!闭嘴、下马然后通报名字上来。”
那军官听他说话口气直如长官教训部属忍不住怒道:“混蛋!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般说话!”秦仲海嘿嘿冷笑道:“想问我是谁那便照老规矩。闭嘴下马然后自报姓名否则你等调戏妇女照军纪论定斩不饶。”
此行军官足有三十来人听秦仲海说得狂又见对方仅五人其中还有个女子实在势孤力单之至纷纷大笑起来骂道:“这浑人哪里冒出来的?当真滑稽哪!”
言二娘忍耐不住大怒道:“大胆!他便是昔年朝廷四品带刀统领、当今怒苍山主秦仲海你们说话时可得小心!”
带头军官地位不到怎知眼前这人便是当年柳昂天麾下的猛将秦仲海他打了个哈欠笑道:“什么怒苍山主?便这三五只不成材的孤魂野鬼也敢称什么大王么?”众人闻言再次大笑起来。言二娘又气又恨取出了钢镖立时便要动手。
便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地道:“怒苍山主是谁……谁是怒苍山主……”
这声音悠长苍凉初话时仅在远处但说不两句声音却越来越响场中众人无论是朝廷军官、抑或是怒苍群豪心中都是一凛。众人转过头去日正当中一顶软舆缓缓行来前后各四名挑夫担着正中端坐一条白大汉看他身披斗篷盘膝而坐膝间平置一柄大铁剑虽然沉默无语但一股威仪油然而生让人不自觉地心惊怯步。
言二娘、哈不二等人见了这名白老者登时欢呼起来。言二娘欣喜之下便要上前相认哪知走不数步却给人一把拉住了她转头去看只见一人含笑望着自己那人身穿袈裟光头秃顶身形颇见瘦小正是前些时日一同前去乌斯藏的止观和尚。
言二娘大喜道:“大师也来了?”止观微微颔却把她拉到了一旁。言二娘不知他所欲为何正想开口去问止观却竖指在唇示意噤声。言二娘自知有异当下默守一旁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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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军官见那老者忽尔到来先是一惊待见他只几名轿夫相随登又狂妄起来一名军官驾马上前喝骂道:“老头你是哪条道上的?这般年纪不在家里等死却跑来这儿闹什么……”那老者置若罔闻他双目低垂道:“谁是怒苍山主?”
这话先前便已问过那军官呸了一声道:“老头!爷爷便是怒苍山主你待要如何?”
那老者虎吼一声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凶焰暴射而出。那军官先是吃了一惊但想起己方人多精神复又一振笑道:“怎么?爷爷是怒苍山主你听了不服气么?”
那军官正自讪笑忽听头顶风声劲急他抬头急看只见一柄铁剑狂斩而至宛如乌云盖顶那军官惊得面无人色他身带双枪一见黑影当头噬来急忙提枪去挡。
轰地一声响双枪与铁剑相接登时断做四截那军官连哀号也不及出连人带马便给劈为一团烂泥鲜血飞洒怵目心惊。
那老者深深吸了口气转望着众人森然道:“谁是怒苍山主?”
言二娘、哈不二等人与他目光相接心下都感震惊一时尽皆退后。
众军卒见同伴惨死一时又惊又怒带头军官提声喝道:“狗贼刁民竟敢杀害朝廷命官?大家准备弓箭把这人射死了!”众人慌忙答应当下弯弓搭箭刷刷连响中无数弓矢便朝那老者射去。
箭雨繁密那老者却是视若无睹只听他仰天大吼:“谁敢自称怒苍山主!给我站出来了!”他提起铁剑回旋一劈伴随着霹雳般的吼叫声尘烟弥漫中只见地下升起一道沙幕高达丈许众人未曾见过这等怪象纷纷尖叫起来马嘶人号中无数箭矢撞上沙幕纷纷坠地那老者兀自狂嚎不休好似妖魔一般。
过了良久啸声止歇四下哒哒声密如雨点那沙幕彷佛暴雨一般终于落回地下。众人心惊胆跳各自凑眼去望只见沙地上给铁剑砍出一道深沟纵横直达一丈敌我双方见了这等威势俱都面无人色只在暗自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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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老者彷佛妖怪一般谁还敢动上分毫说个一字半句?那老者面带杀气望着带头军官冷冷地道:“是你自称怒苍山主?”说话间翻身下轿便朝带头军官走去。
这老者身材高大目光生威眼看一步步走来好似要张口吃人一般带头军官大惊自知死无葬身之地急急翻落马背双膝软倒拱手求饶道:“大王不关小人的事!”其余兵卒见状也是吓得心惊肉跳一时全数滚落马背只管跪地不动少时更有啜泣声传出。
那老者傲然上前冷冷望着言二娘等人道:“是谁自称怒苍山主给我站出来了。”
陶清、哈不二等人虽想答话但给这老者一瞪全身只感冷到口的话便又吞了回去。言二娘自来胆气毫勇正要上前说话一人已抢到前头沉声道:“朋友有话冲着我说。别找旁人麻烦。”这人气度沉稳神色丝毫无惧正是秦仲海来了!
那老者森然道:“你便是怒苍山主?”秦仲海微微一笑道:“我可没认那是旁人封我的号做不得准的。”那老者面上闪过怒气暴喝道:“狂妄!”
蓦地黑影一闪一物当头劈下众人大声尖叫:“小心啊!”
火光窜动当地一声巨响众人耳中剧痛却不知生了什么事。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秦仲海单手提刀已然架住了那道黑影。旁观众人看得明白那黑影却是一柄大铁剑剑长九尺若要立在地下怕比常人还要高上一个头重剑夹内劲之威奋力斩落着实让人骇然若非秦仲海神功已成绝无可能挡得住这等刚猛剑法。
那老者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刀法这就是“火贪一刀”?”秦仲海听他叫破自己名号登时把刀一收拱手道:“正是在下。敢问先生高姓大……”
“名”字未及出口那老者举起铁剑剑风狂啸中直向秦仲海横切过来秦仲海见来剑气势太强当即力灌左臂单手硬接这一剑。
刀往剑来当然巨响中一股刚猛怪力撞上自己的臂膀秦仲海面上闪过红光双足灌下力气断喝一声这才撑住了身体。
那老者将铁剑收起冷冷地道:“知道我是谁了么?”
秦仲海连番与他重剑对撞哪会不知此人来历?当即吐出一口浊气道:“无愧“铁剑震天南”之名前辈剑法果然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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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铁剑震天南”李铁衫。自离天山以后眼看奸臣当道中原无光李铁衫心灰意懒便率着门人弟子在西域定居。本想在异国了此残生哪知前些日子止观差人传讯言道怒苍山有意复振霸业他听说此事便率门人弟子一同返回中原察看情势。此刻便是他与秦仲海的第一回会面。
李铁衫双足跨开以剑做杖两手按在剑柄上仰望怒苍神火。日头高挂天际辉映他老迈深刻的脸庞更似当年雄距怒苍的猛将气势。只听他一字一顿缓缓地道:“朋友你我虽然素昧平生但今番你既燃起圣火老夫身为昔年五虎之一便不能置之不理。”
秦仲海听他说话爽快心下大喜忙拱手道:“承蒙高义在下不胜之喜。”李铁衫斜目望向秦仲海冷冷地道:“先别谢我想要老夫入伙须先回答一事。”
秦仲海咳了一声道:“前辈但问无妨小子据实以告。”
李铁衫白眉竖起仰望天际看他神情严肃当在回思往事。场中众人不敢打扰都在静静守候。除了狂风呼啸便只众官兵抽抽咿咿的哭声送入耳中更让人心添惊惧。
过了半晌李铁衫吐了口长气森然道:“制霸天下所用者三:一曰天二曰势三曰德。昔年山主秦霸先天势德三者兼备终得成就局面雄霸中原一十四年。你今日想举兵称反须得告诉老夫天势德三宝你有哪一条?”
秦仲海给他这么一问忍不住愣了。自己残废断肢命运乖离天命是差得远了再看形势己方只三五只小猫却要与朝廷数十万大军开战那更是空空如也。偏生自己又是狂嫖烂赌之徒如要谈德望那更是缘木求鱼了。
秦仲海尴尬一笑摇头道:“抱歉得紧这三样东西我统通没有。”李铁衫愣住了睁眼凝视着眼前的青年竟不知该说什么。秦仲海见他面色难看当下双手一摊耸肩笑道:“你别生气咱们上山起兵但求一场痛快什么天人鬼怪的我真的半样也没有。”
李铁衫见他飞扬跳脱凡事浑不在意心下已不舒坦待听他说话口气随兴忍不住眼中愠起怒火戟指骂道:“大胆狂徒!你既然一无所有怎敢上山称反?这些弟兄随着你岂不如孤魂随野鬼?你说你想举山复寨却是凭什么?”
李铁衫怒声大喝震得诸人耳中嗡嗡作响。只是此问虽然严厉却干系了山寨日后的进退方策言二娘、哈不二等人看了李铁衫的神态俱都感到心惊。陶清、止观却留上了神要听秦仲海如何回话。
秦仲海见他气得厉害怕他中风了忙将手上钢刀举了起来干笑道:“老哥别气好啦我有这个。”
李铁衫怒极反笑喝道:“好狂的小子!咱们便过个两招!”
当下更不打话他脱下了衣衫露出背后一大幅刺青见是只猛虎上书“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那猛虎额上却刺了个“南”字。
李铁衫提起铁剑眼中杀气腾腾秦仲海二话不说当下也除去外衣露出了背后的飞虎刺花见是“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秦仲海横刀在胸凝视着李铁衫二人相距丈许各自凝运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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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军知道高手便要过招深恐被他两人的刀风剑气波及万分恐惧间只跪在地下抖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此时项天寿闻讯也已赶来山脚观看两大高手过招众人屏气凝神就等他二人分一高下。
言二娘哪有心思理会谁强谁弱一见他俩莫名其妙地杀了起来忍不住惊道:“这是干什么?怎地打起来了?”心惊之下便要奔去阻止止观急忙拉住低声道:“二娘莫急。李庄主只是想试试秦将军与他交个心你别去打扰。”
言二娘听了这话兀自感到惊惶。项天寿走了过来微笑便道:“二娘这不像平常的你哦。”言二娘心下一醒知道自己太过挂念秦仲海的安危竟尔忘了寨里的规矩。往年山寨弟兄见面自要列座排名这“以武会友”便是一等一要紧的大事了。且不论来人是否加入山寨秦仲海若不露个两手日后却要如何服众?
言二娘叹了口气当下不再多言只是静静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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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一动不动各自运气凝力只等着招。
李铁衫全身肌肉奋张头上白雾袅袅升起跟着缓缓举起铁剑这铁剑本已极重李铁衫这般举法更有如泰山压顶似蕴千斤之力。旁观诸人见了这等内力自是暗暗骇异。
此时场中除了秦仲海、李铁衫之外便属项天寿武功最高。他见李铁衫功力大进登时微笑颔:“多年不见铁衫将军功力更深了。看这千斤铁剑有谁能挡他一击?”
李铁衫提剑过肩眼望秦仲海森然道:“你我动手之前老夫可得劝你一句这柄剑曾斩断巨岩名动公卿一会儿若要砍落只怕你经受不起小子若是害怕不妨快些认输。”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不瞒前辈我这柄刀也曾伏狮屠虎边疆之上立威无数焉有退让之理?”
李铁衫本怕下手太重竟尔误伤了他待见秦仲海自信满满颔便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多言了。”
秦仲海微笑道:“好说。请庄主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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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吼声暴响铁剑劈落风声如雷“当”地一声秦仲海举刀过顶单臂接下李铁衫惊天动地的一斩。这响声好生巨大只震得众人耳鼓几近破裂。
李铁衫吃了一惊他剑法刚猛便是当年卓凌昭与之放对也需行巧作弊实不敢正面顶他一剑谁知眼前这条大汉不过三十来岁年纪便能浑若无事地接下这刚猛一斩看来此人确实有些门道。
李铁衫收起小觑之心退开一步沉声道:“好了得再接我一剑试试!”他暴吼一声双手持剑从左至右横砍而过气势磅礴至极。秦仲海点头道:“好威风!”他弯膝沉肩立刀身旁又是“当”地一声大响。
火光四溅刚猛内力对撞李铁衫只觉虎口一热铁剑几乎脱手他心下暗自诧异想道:“这人好高明的武功到底是何门道?”眼看对手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李铁衫不再担忧误伤对方大吼一声霎时呼啸连连挥剑猛攻已与秦仲海激斗起来。
李铁衫年岁虽老但他身手矫健丝毫不下少年沉重至极的铁剑在他手下使开居然轻盈无比攻到快极更是剑光挥舞招式连绵不断威力却远非常剑可比。
秦仲海暗自佩服想道:“这人武功如此了得当不在少林四大金刚之下怒苍山果然是人才济济。”他想多见识李铁衫的剑法当下紧看门户专守不攻。
他两人一使刀一使剑武功强悍至极出剑挥刀时满天沙尘飞扬足见功夫走的都是最刚最猛的路子这两般重兵刃遇在一块儿每回碰撞都震出惊天巨响众人见两人武功太过霸道一招一式都足以斩铁碎金只要稍有不慎便有一人惨死当场。言二娘心悬秦仲海、哈不二、陶清武功有限诸人见场面惊险自都满头冷汗。
一旁止观与项天寿却心无窒碍难得遇上高手对决便抓紧良机凝目细看他二人招式各以自身武功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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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到酣处二人已拆百余招李铁衫内力虽然深厚但恶斗之下一柄铁剑直是使得泼水不入却也令他真力渐渐不济。李铁衫知道久战对自己不利此战欲胜定须决当下灌注功力铁剑已如长枪般刺出面上真气大盛口中更是呼啸作响。
项天寿嘿了一声赞叹道:“毒龙潭!他要使绝命三式了!”众人多不知李铁衫武功底细听了“毒龙潭”三字只是满面茫然不知高低。
铁剑出招不是横砍便是直劈哪来的突刺?秦仲海见了这招“毒龙潭”忍不住吃了一惊急忙侧身闪过铁剑便从身边擦去相距不过数寸。
九尺剑身穿过一半已到五尺远近李铁衫提声暴喝:“虎横江!”刷地一声锐响铁剑拦腰斩来竟在须臾间转刺为砍足见剑上真力何等凶猛。
这招“虎横江”来势快极秦仲海紧邻铁剑相距仅三寸不到若要退后闪避脚步定没剑快若要纵身跃起不免暴露空门秦仲海咬住银牙竖刀身侧刀剑对撞巨响出霎时便以深厚内力接下这招“虎横江”。只是大力震来却让秦仲海眼冒金星五脏六腑一起翻转实在难受至极。
李铁衫毫不放松只听他厉声喝道:“定军山!”霎时奋起生平功力铁剑过顶已如泰山压顶般当头斩落。烈风卷来登令四下黄沙飞散端的是骇人至极。
“毒龙潭”、“虎横江”、“定军山”合称绝命三式先以突刺近身再以铁剑横身腰斩最后当头一击三式连绵快劲急自来无人可挡尤其最后一招“定军山”更见气势滂沱宛若天将下凡直让人心生惊惧。
言二娘大惊失色正要脱口叫唤猛听秦仲海纵声狂吼彷佛猛虎呼啸铿锵一声大响铁剑已然荡了开来。“定军山”被敌刃击回那是前所未见的事李铁衫大吃一惊正要出第二剑猛听秦仲海虎吼连连不待李铁衫招竟已开始全力抢攻。看他招式大开大阖一刀砍出登生无数巨响正是“火贪九连斩”的神技。
这番刀剑对砍全是硬碰硬的真工夫丝毫没有取巧余地。刀剑相交火烫的内力逼来竟让李铁衫虎口酸麻。李铁衫暗自心惊知道对方武功远在自己想象之上当下急忙奋力抵挡。只听当当连响不断秦仲海一刀快似一刀重刀斩落正面砍上十尺大铁剑响声如雷有如佛寺撞钟眨眼间铁剑已被重斩六记。
李铁衫虽然全力行功此时却仅能勉力防御一股又一股的巨力朝手腕撞来铁剑受力越来越是沉重转瞬间李铁衫面色惨白若非靠着一股刚毅支撑早已倒下。
斩到第七记时猛听秦仲海狂吼一声大力震来李铁衫实在抓不住铁剑手上一松五十斤的大剑登即脱手远远飞了出去。秦仲海毫不留情钢刀飞快斩下第八记口中暴喝道:“中!”眼看李铁衫性命垂危旁观众人齐声大叫:“刀下留人!”
李铁衫见这刀来势快极怕是收不住了只把他惊得面无人色闭目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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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锋及胸陡然间停了下来李铁衫睁开了眼只见秦仲海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拱手道:“庄主武功卓绝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我学了这招“火贪九连斩”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李铁衫见他刀法随心收自如这重重一斩说停就停武功真是在自己之上不由得骇然道:“好你个小子真已得了方子敬的真传。”
秦仲海哈哈一笑将铁剑拾起还给了李铁衫笑道:“好啦打也打过了李老爹咱们还是废话少说。您要是看得起姓秦的那便快快上山吧。”李铁衫听他把自己叫成了李老爹忍不住呆了过了半晌竟尔哈哈大笑起来。
秦仲海道;“好啦李老爹到底赏不赏光?”李铁衫一把拍上他的肩头朗声道:“就这么一句话以后山寨要有什么生意算我一份便是!”
秦仲海大喜喝道:“多谢啦!”他转头望向止观只想来个趁胜追击当即笑问道:“大师啊您虽是闲云野鹤但您看在我师父面上可愿一同上山助在下一臂之力?”
止观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提声喝道:“都出来吧!”霎时远处行来几辆大车车帘掀开涌出一批男女或作庄客打扮或做沙弥服色众人见了秦仲海各自抱拳为礼。秦仲海心下惊喜问道:“这些朋友是何来历大师可否引荐?”
止观微笑道:“这些是小僧与李庄主的门人秦将军咱们连家人弟子都带来了你说老衲还会不上山么?”秦仲海大喜欲狂狂笑道:“好呀!又凑了一群高手啦!”此时山寨除他与言二娘等人外尚有止观、项天寿、李铁衫等高手说来颇有声势与一般江湖门派较量更无畏惧之理。
项天寿、言二娘等人与李铁衫多年不见各自上前问好李铁衫一扫严肃神态对谁都是笑嘻嘻地。言二娘见他盯着秦仲海不放神态有些奇异忙问道:“李将军你好端端地干啥尽是瞧着他?”李铁衫笑道:“我说秦将军的长相真是难得。”
秦仲海长得流氓也似竟有人称颂他的长相众人闻言心下自是大奇。言二娘颇感诧异忙道:“难得什么?”
李铁衫笑道:“以前咱们霸先公什么都好就是长相太过斯文俊秀少了土匪味儿害我老是犯嘀咕。难得他的儿子长成青面獠牙的模样这下咱们怒苍山定会日益兴旺了!”
众人听了这话各自掩嘴莞尔秦仲海也不知该哭该笑只得吐了口痰算是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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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忽听一名军官跪地哭道:“几位壮士既然相聚了可否放小人们回家?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爷们只是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小实在不能死啊!还早您放我们走吧。”这几人先前给李铁衫逼下马来此时俱在抖哈不二跳了过去每人脑门各踢一脚骂道:“什么上有老母下有龟孙讨饶也不说些新花样!”
一名军官给他乱踢几脚忙道:“有有有这就端新花样来了。小人左有娇妻右有美妾实在舍不得死您这就饶我吧!”哈不二呸了一声正要再骂秦仲海出身朝廷不愿这帮武人多受无谓侮辱伸手拦住了道:“诸位是哪个卫所的?”
一名军官哀哀哭道:“启禀大王我们是陕甘提督麾下、平凉都指挥使前锋哨所……”秦仲海打断他的话头道:“平凉都指挥使?你们的头儿可是张方蒙?”那军官听他说出自己长官的名号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点头道:“正是张统领。大王果然渊博。”
秦仲海微笑道:“诸位过来察看必然带有公文吧。可否拿出来瞧瞧?”
那军官苦着一张脸低头把公文榜拿出来了颤巍巍地送上。秦仲海低头去读便是一声冷笑。言二娘见秦仲海面有愠色忙问道:“怎么了?”
秦仲海把公文送了过去言二娘、陶清等人纷纷凑来读道:“查怒苍山烟火再起唯恐鼠辈无知流窜上山令平凉都指挥使张方蒙领军二千荡灭群小日内回报。”官印处见是“陕西提督江”五个篆字这江提督不是别人正是江充的胞弟江翼。
哈不二怒道:“可恶!居然把咱们当成了鼠辈!实在看不起人!”言二娘见了公文也是怒火中烧看来朝廷不知怒苍旧部齐聚居然这般轻视他们实在让人颜面无存。
李铁衫听得公文如此写就登时跨步走来冷冷望向那军官道:“狗官。把手伸出来。”
那军官最怕李铁衫此刻如何敢伸手只在那儿陪笑抖李铁衫倏地探出掌去已将那人左手抓住跟着匕挥落已将那军官的手指削掉一块肉一时鲜血长流。
那军官惊声惨嚎叫道:“救命啊!别杀我啊!”李铁衫哼了一声提着那军官的手径自在公文上写着:“怒苍山领秦仲海诰命陕甘两道文武官员山寨初成欠银欠饷勒令提督江翼即日送上白银十万两马匹五千只以示跪拜之意。钦此。”跟着一脚往那军官踢落喝道:“把这公文送回去要你们提督自己看着办。”
那军官又痛又怕又惊又喜惊的是李铁衫如此凶狠残暴直视朝廷如无物喜的是他要自己送回公文那是捡回一条性命了当下率着下属急急抱头鼠窜而去。
李铁衫冷笑道:“弟兄们留下他们的兵刃马匹咱们山寨日后有用。”哈不二等人早有意出手打人当即抖擞精神一路追杀过去只听远处兵卒惨叫声四起料来又给他们毒打一顿。秦仲海平素虽然凶猛此刻见了李铁衫的手段却也自叹不如方才知道昔年怒苍英豪行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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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上得山去李铁衫与止观各带家丁弟子入山总计达七八十人。幸好怒苍山房舍极广当下便由陶清安排住所将众人一一安置。
夜间开席诸人同坐饮酒项天寿问起此行由来李铁衫道:“那日止观大师找到了我把方老师的信给我看了信中说怒苍山已然复寨要我回山一观我收到信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啦!”
秦仲海听说师父写就亲笔信函邀请旧日弟兄一一出面不由心下一阵温暖想道:“师父虽没随我们上山其实早在出力打点就怕徒弟吃亏了。”
秦仲海见众家好汉群聚一堂李铁衫更是名列五虎想起年前所见的怒苍名录便问道:“我在朝为官时曾经奉命驻守文渊阁见过各位英雄的大名却不知诸位好汉有何英雄事迹?可否说来听听?”
李铁衫嘿嘿一笑道:“怒苍山好汉云集称霸当世要说风流历史哪只怕三日三夜也说不完呢!”
止观微微颔道:“我山初创时便有三万兵马待到后期更达五万之数忠义堂前左龙右凤分掌军机政要;座下五虎力敌万军;殿前三堂各有所司;五关彪将护卫安危。除这几条好汉外尚有无数营堂头领专责营造、打铁、军械、钱粮、畜马各有所司可说井井有条。”他向来职司军情打探山上一应故事自都详熟说起来竟是如数家珍。
秦仲海点了点头也甚叹服怒苍山人材之盛道:“可惜当年我年纪幼小不能追随诸位前辈如今却要这般艰难的起事。”止观微笑道:“凭仗父兄基业非好汉所为。将军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久后必传诵后世。”秦仲海听了这称颂不禁飘飘然起来心道:“止观和尚不愧是军机头目马屁工夫十分了得。”
项天寿不曾见过止观待见这和尚气度不凡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可自己却认不出他来便问道:“这位大师是何来历却在哪处宝刹出家?”
言二娘曾听止观提过来历便替他答了笑道:“项堂主可曾听过密十一?”项天寿恍然大悟急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军机把子过来。恕我眼生。”
项天寿过去是内三堂堂主主管刑罚司法止观则是“密十一”的头目这“密十一”并非帮会亦非门派乃是怒苍山总舵外坛奉着秦霸先的号命打探声息连络江湖豪杰。除了秦霸先与其它几名核心人物外其余兄弟皆不知密十一把子的真正身分。项天寿地位不到自也不曾与闻。
止观见项天寿满面惊喜微笑便道:“好说老衲废人一个怒苍山毁败后尽在白龙山念佛。也难怪大家不识得小僧了。”众人说了一阵才知止观后来出家为僧不再涉足江湖。那李铁衫则是隐居西凉近郊与昆仑山着实交手过几次。
李铁衫昔年与韩毅同为马军上将先前见了言二娘早想向她打听小吕布的事情他举起酒杯问道:“二娘你这些年还在寻韩兄弟的下落么?”言二娘听了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尚未启口止观却代她说了合十道:“韩兄弟下落不明二娘苦了二十年却始终找不到半点踪迹。”
李铁衫听止观代她回话心下微微一奇他侧目看去只见秦仲海与言二娘举止亲密霎时已有领悟颔便道:“原来如此。也真辛苦你了。”便也不多提小吕布的事。
※※※
说话间忽见一人匆匆走进这人做沙弥打扮正是止观的弟子只见他附耳过去向师父低声说了几句话止观闻言面色立变众人见他神情有异都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止观低声道:“朝廷前部军马已到山下十里咱们得立刻御敌。”此言一出众皆大惊纷纷离座站起。却只秦仲海一人端坐不动兀自微笑饮酒。
止观见他毫不惊慌便问道:“将军已然有备?”秦仲海冷笑道:“平凉都指挥使是个废人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他个屁?”提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即率众出殿立在山边眺望。
只见远处一支军马缓缓开近约莫两千之数黑夜间难辨旗帜哈不二惨叫道:“完啦!我们这里不过百人人家却有数千兵马这仗要怎么打啊!”
那只兵马行到山脚却是无意扎营径自开往山道竟要迂回上山。众人见状无不大怒。看来敌方将领知道山寨无兵这才敢如此嚣张。
李铁衫喝道:“狗官恁也狂了!看老夫杀光他们!”
秦仲海久在朝廷过去也曾听过张方蒙的事迹知道此人傲下忍上绝非豪杰己方只要用几个计谋定能让他锻羽而归。当下仰天笑道:“庄主说得好狗官既敢黑夜上山如此贸然送死咱们怎好放过呢?”霎时提声喝道:“来人!备马!”
陶清牵来座骑秦仲海右足一点稳稳飞上马背朗声道:“敌将如此张狂咱们便来个瓮中捉鳖哪位兄弟敢随我下山诱敌?”在座皆是胆气豪勇之辈虽当大敌却无一人畏惧此时纷纷请缨都有意下山决一死战。
正激昂间猛听李铁衫愤然吼道:“全退下!老夫身为五虎谁敢抢我的第一功?”五虎上将出手余人自无异议尽皆退开。秦仲海哈哈大笑道:“铁剑将军同阵出战便有千军万马秦某何惧之有!”他转头喝道:“项天寿、言二娘听令!”
项天寿与言二娘等人听了他的断喝登时吓了一跳急忙拱手道:“谨听将军吩咐!”
秦仲海唤二人走近低声吩咐:“你二人即刻率领铁剑山庄家丁准备百只火把。只等我号令便须如此如此……”
言二娘虽是心上人但这等打仗杀敌之事却也容不下男女私情便当一般弟兄指派了。天幸言二娘是个识大体的人向来性子直爽从没什么心眼只欢欢喜喜地接令去了。看来唤她一声傻大姊倒也没叫错了。
项言二人接令而去秦仲海又喝道:“哈不二、陶清、欧阳勇三人听命!”哈不二等人急急上前拱手道:“属下在!”秦仲海低声道:“你三人率领止观大师的弟子准备二十尺长的大木只等我号令便须如此如此……”
秦仲海安排计谋调度有方止观一旁看着心中暗暗喜悦:“都说“柳门二将文杨武秦”看来秦将军不愧是朝廷出身果然详熟兵马。日后有这人带领我怒苍山兴旺可期。”
正想间只听秦仲海道:“止观大师。”止观正等着号令一听吩咐心下大喜上前道:“将军尽管吩咐老衲这里听着。”止观是师父的好友秦仲海倒也不敢失了敬意拱手便道:“事出匆忙不敢有劳大师出手杀敌还请大师代我下山打探看看这批军马后头有无援军。只要消息属实还请回报。”
止观闻得此令登时微微一笑心道:“未启战先观势这秦将军果然是战场老将。”当下颔道:“请将军放心。老衲这便去办。”
眼看分派已定秦仲海拍马向前高声道:“奉吾父之名我怒苍再起战火今夜之役我等必定旗开得胜!”众人听了这豪壮立约霎时也是热血沸腾。秦仲海看着李铁衫哈哈笑道:“铁剑将军咱俩打头阵!”
两人相视一笑一提大刀一举铁剑并肩往山下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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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人声马鸣大军已然开近怒苍。此路军马来历不小乃是平凉卫所的江系先锋主将姓张名方蒙。此人军旅生涯多年算是名老将十日前见了怒苍山燃起狼烟便派下属察看哪知得回一张狂妄至极的血书上头还有着“秦仲海”三字张方蒙大吃一惊不知堂堂柳门大将怎会忽然叛国?他久在外地自不知此人业属刘敬逆党此际已成逃犯。张方蒙又惊又怒之余登即连夜出兵只想将秦仲海生擒回营也好向提督江翼邀功。
大军行到山脚忽听前头马蹄声响竟是有人杀来张方蒙命人停军等候过不多时只见两条大汉骑马而至借着火光看去这两人只是孤身前来竟无兵卒相随。
张方蒙心下暗笑:“原来只有两名贼人我居然还劳师动众率着大军过来着实好笑。”他摇了摇头提声喝道:“众军预备把这两名妄人踩成烂泥!”众军嘶声大喊提起缰绳便自向前冲杀。
大军涌来秦仲海当先杀出:“火贪一刀”动烈风逼来前头十来名兵卒登时摔下马来只吓得屎尿俱出。张方蒙大吃一惊这才醒起来将凶狠异常乃是昔日柳昂天手下头牌猛将秦仲海万万轻忽不得。当下急忙传令:“大家先停步布好阵式再说!”
众军闻得号令慌忙向后退开秦仲海也不追杀只勒强停步立在原地喝道:“张方蒙识得你爷爷么?”张方蒙呸了一声喝道:“大胆秦仲海你这叛国奸贼好生无耻下流焉敢喊我的名号!”
秦仲海骂道:“姓张的!你若听过爷爷的名字便该知道厉害!老子要杀的只是江充、江翼这对狗兄弟不想杀你们这帮无辜武人!快快退回去否则休怪你老婆变寡妇!”
张方蒙哼了一声想起秦仲海过去的事迹暗生畏惧之感转看敌方却只两人守山心中又生轻视:“这小子往日虽然武勇今日手中无兵无将谅他能变出什么把戏?我今日再不趁机生擒此人却要何日立这功劳?”
张方蒙杀机已定当即冷笑道:“秦仲海!你目无法纪聚山反叛已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心里若还有你家侯爷那便快快率人投降我留你们一个全尸便是!”
猛听柳昂天三字秦仲海全身大震想道:“糟了我恁也莽撞了怎把侯爷给忘了?咱此番起兵作乱还把名号传了出去侯爷定受我连累。”霎时冷汗涔涔而下竟有退却之意。李铁衫见他神色有异急忙驾马向前低声道:“秦将军主将贸然退却山寨弟兄死无葬身之地。”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急忙定下心神想道:“李庄主说得是。此时兄弟全靠我一人带领家仇未报旧怨未了如何能管身外之事?侯爷根基深厚自有他活命之道我又何须多虑?”他想通此节登时喝道:“姓张的我起兵造反纯是个人所为与柳侯爷绝无半点关系你少在那儿胡乱嚼舌。我现下问你一句你退兵不退?”
张方蒙冷笑道:“我职责在身如何能退?你快快投降吧免得死于乱军之中。”他见秦仲海不语立时暴喝道:“三军听命上前杀敌!”
人嘶马鸣中两方已要开杀秦仲海举刀向天无尽夜空中彷佛见到自己昔年为朝廷戮力征战的身影那斩向敌酋的刀锋终于要转向中原大地一时心头竟有些彷徨。他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老天啊老天我真的要反叛朝廷了。”
迷蒙之间朝廷大军蜂拥而来李铁衫纵声狂啸提起大铁剑愤然道:“死!”霎时已朝敌军杀入。秦仲海见他动手再无犹疑余地当下也驾马冲入敌阵。
张方蒙见他二人不要命似的冲来登即大笑道:“秦仲海你再武勇百倍如何挡得住这许多兵马?来人杀!”大军合围猛朝秦李二人扑去秦仲海飞驰向前容貌宛如死神厉声道:“挡我者死!”大刀砍出红焰火光闪过一时人头飞起当先军士无一不死数十具无头尸体便自摔落马下。
众军士见他武勇非凡都是急急退后李铁衫虎吼道:“想逃!有那么容易?”铁剑斩出一名副将提起铁锤去挡但铁剑威力实在惊人当场将他连人带锤斩为两段这剑好生残暴直让敌军胆寒退却。
张方蒙又惊又怒喝道:“来人!快快放箭!射住阵脚了!”后头奔出百来名马弓手乱矢飞出直朝两人射去。
秦李二人武功虽高但战场乱箭齐最是难挡不过一时挥舞兵刃挡架难以再进寸尺。张方蒙哈哈大笑喝道:“管你项羽在世也挡不尽天下兵马秦仲海你领死吧!”
一声令下马军借着弓箭掩护当先杀出大军列起长矛阵奋勇向前。蹄声隆隆中看那千根长矛寒光森森几达丈许直是中者必死远处弓箭手飞矢不断射出更是箭如雨下。秦仲海与李铁衫虽有通天武学但与数千兵马正面冲撞也不免重伤危殆。
秦仲海久在战场自知个中厉害当下挥刀急挡大声道:“李庄主!咱们快退!”
李铁衫答应一声袍袖急拂将当头射来的飞箭扫开跟着转身驾马急急往坡上逃去。秦仲海持刀断后一见长矛刺来立时抓住矛柄牢牢握住跟着使劲倒推回去当场以内力震死三四人。其余兵士不敢贸然抢攻秦仲海便也趁势上坡急急远遁。
张方蒙见敌将逃窜登时笑道:“有勇无谋枉费你是朝廷出身真个山贼也不如。大家给我追我要亲缚此人回京!”大军一声喊便朝坡上追去。
眼看秦李二人分往草丛窜入已是落荒而逃的模样。张方蒙大是喜悦笑道:“秦仲海啊秦仲海你手下只有三两小贼居然敢挑战朝廷?听说你智勇双全我看是狗屁不如了。”得意洋洋间两千军马沿道上山四下拨弄草丛想将秦仲海赶出来。
追出数里大军已在山腰秦仲海却似消失一般全然不见踪影。张方蒙看着黑漆漆的山道情知若要找出此人定须大举搜山恐怕要费上三五日不止。张方蒙心下烦闷只想早些擒拿此人提声便喝:“秦仲海!你已经输啦!有种便快快出来别要在那里藏头露尾的!”他叫了良久仍不见人影当即改口激将:“秦仲海!别再做缩头乌龟了快快给我滚出来咱俩单枪匹马一对一放对如何?”
他知道秦仲海绝不敢出来挑衅便来个狂言相激日后也好向人说嘴自夸。
张方蒙不见有人回答登时笑道:“识相啊识相秦仲海你也知道本将的武功厉害还不算笨到家了。”正沾沾自喜间忽听林间一人笑道:“张方蒙你想跟我放对么?快过来啊!”张方蒙听出是秦仲海的声音登时大惊喝道:“大家快放箭把他射成马蜂窝!”
秦仲海缩身树林讪讪笑道:“好你个杂碎不是要跟我单挑么?怎地又后悔啦?”
张方蒙面红耳赤大声道:“大家快快放箭不要理会此人!”众兵卒闻言立时弯弓搭箭便往声音来处射去。
秦仲海此时已然下马只在那儿左闪右躲他身法灵动弓箭自是射他不着。张方蒙怒道:“死小子!”旋即一马当先提疆追捕才奔到树林之旁便听树林里传来一声断喝喝道:“白痴!你中计啦!”跟着四下笑声响起似有无数兵马埋伏。
张方蒙惊疑不定颤声道:“有伏兵?”
秦仲海远远叫道:“废话这里没有伏兵难道还有饭馆么?傻小子你死定啦!”张方蒙吃了一惊便要驾马回奔眨眼间火光四起竟逼得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便在此时两旁火把接连丢来几名下属身上着火惨叫连连大军慌忙四散众军惊惶叫喊:“有陷阱!贼子布陷阱啦!”
黑夜之间贸然攻坚乃是兵法的下下之策。张方蒙此番冒险上山果然大败。他满头冷汗心道:“唉……都说秦仲海老奸巨猾果然如此。原来他备有大批军马。先前却来骗我。真个可恨啊!”慌张之下只想急下山脱困当即纵马飞驰转向来路逃窜。
行不百尺又听一声大喝一名大将从道旁草丛冲出这人光头秃顶形容枯槁正是项天寿。只听他喝道:“大胆狗官!放我项天寿在此居然敢上山作乱!纳命来吧!”
只见项天寿背后火光闪动不知还有多少伏兵。张方蒙惊道:“这里也有埋伏!”眼见项天寿杀来属下全无斗志只想早些逃走。众军不及察看全数蜂拥逃亡。只把山道挤得满了。项天寿却也不追赶眼看众军远走便只停下脚步任由他们去了。
大军急急撤退行不半晌又听一声怒喝跟着一名女子从树林杀出看她香腮带赤娇美中隐着一股暴戾之气正是言二娘到来。话声未启钢镖已然飞来一时连射十余人张方蒙惊道:“搞什么到底秦仲海有多少人?”
言二娘娇叱连连已在放手大杀火光闪耀中林中还不时探出钢刀杀人不知有几万人埋伏山上。众军心慌之下竟无一人敢驻足还手众军低头急奔直朝山下道路逃去。一路横冲直撞不少人摔跌在地却无人敢停步救援。
此时官兵已然溃不成军人人争先恐后只想早些下山。张方蒙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好容易行到尽头已在山脚不远张方蒙松了口气心道:“好险毕竟秦仲海不善计谋还是给我逃过一劫了。”慌忙中加紧催疆急冲出背后军士欢声雷动也在全力奔逃。
眼看大军便要逃出生天忽听道旁草丛传来暴响:“怒苍山哈不二、陶清、欧阳勇在此等候多时!”
众人力叫喊数十人推出一根巨木直直拦入道中只见木头火焰腾烧已将下山道路堵住。张方蒙见了大火连忙拉住马匹正想转从两旁小径逃命猛见己方败军已如潮水般涌来张方蒙惊道:“前头有火大家不要推挤!”但众人惊慌之间如何懂得停步前后两路人马撞在一起不少人活生生地滚入火堆呼天抢地起来。
张方蒙叫道:“大家别撞!别撞啊!”但猛力推来已将他连人带马压入火堆张方蒙全身着火死得惨不堪言惨叫声中后头部队还在压来数百人摔在火上终把火势压熄了后头乱军便踩着尸身逃出全军纪律荡然无存。
眼看大势抵定秦仲海扬刀暴喝:“怒苍山全伙弟兄听命!上前杀敌!”众人抓起兵刃纷纷朝山下冲杀虽只百余人气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朝廷军马一来死了主将二来军心涣散人数虽多了十倍不止听了喊叫兀自一昧奔逃竟没人敢停步多看一眼转瞬间满地尸死伤惨重。
项天寿等人追出里许黑夜中忽见远处黑压压的蹄声隆隆间似有大军过来。张方蒙的残部向前奔逃登与来军主力相撞只听黑暗中惨嚎声不断一时人头乱滚数百名乱军竟给当场格杀。
星光隐隐敌军轰天震地而来金甲银盔名将前呼后拥当前主帅不着军装反穿官袍神色极是冷酷沉稳。秦仲海大吃一惊喝住了下属立马凝目去望但见极远处大军汹涌如潮水袭来黑夜间敌军高举一面大旗上书黄底绿字秦仲海看得分明见是“陕甘提督江”五个大字。
正看间忽见一名僧人骑马奔来看他神情狼狈正是止观和尚。陡听他提声叫道:“陕西提督江翼亲率大军五万正往山寨而来大家赶紧退上山!”
江家三兄弟长兄早死江充行二江翼行三这两人都是深沉阴险的权谋术士。此际江翼领军万余主力已至山脚看来张方蒙不过是前部探哨根本死不足惜。
两边相距数里随时都会接战敌军飞奔疾驰却是井然有序秦仲海久在朝廷自知江充能与柳昂天抗衡靠的便是这支精锐兵马。秦仲海全身冷汗狂流喝道:“大家快快退回山上千万不要硬拼!”
众人知道厉害自不敢正面迎敌当下掉转马头急急回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