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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钟赫的命令传回西梁皇都,养居处优了半年多的蒋舒玥就被伺候她的的女仆装扮了一番,送到了西梁王的第七子的府邸,给她唯一一句话就是,“你是主人送给七王的礼物。”
而蒋舒玥无需继续点拨,她就自行领悟了这话的意思,送女人不就是为了吹枕头风嘛,她不甘心就这么被钟赫送出去了,但她也明白根本没有她反抗的余地,她会最大程度地博取七王的宠爱。
思量清楚之后,蒋舒玥基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行为,一切任由女仆施为,但隐在平静神色之下却是她微微雀跃的心。
这半年来,钟赫让人教导她学习西梁的话,她说不大利索,当也能听懂一大部分,而且西梁贵族基本都会大虞的语言,并不妨碍她的交流,至少不会对她邀宠有妨碍。
她学习了很多,但也被全然限制了自由,她想要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要通过钟赫,这让蒋舒玥觉得很不满,她觉得她和钟赫是合作的关系,但钟赫并没有给她空间,发挥出她的作用和价值来,现在更将她当做一物件送了出去。
而眼下却是机会,七王……钟赫想要扶植起来的下一代西梁王,就算不是,她也会努力让他是,而她就将是西梁的王妃,到时候就是钟赫来求她了……
但她却不知道,钟赫之所以选择这个七王来扶持,因为他的野心和残暴符合钟赫的需要,同时他还有致命的弱点,他喜欢的是漂亮的男孩,而不是风情万种或者弱柳扶风的女人,送一个女人给他,不过是一个起事的暗号罢了。
时下风气,他便是喜欢男人,在他成为西梁王的时候,也是需要一个王妃做摆设的,蒋舒玥代表的就是这一个摆设需要的前提意义。
女人对钟赫和七王来说都是随意搓揉的玩物罢了。蒋舒玥或许有点特殊,但还不足以让她摆脱玩物的身份界定。
“玥儿见过大人,”
蒋舒玥将私下练习了数遍的西梁话说出来,带着一种大虞女子特有的感觉。
她身穿西梁的服饰,夏令时分,西梁贵族女子的服饰十分暴露,裸、露的莹白肌肤,婀娜妖娆的身段,蒋舒玥确实有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的资本,但那得是取向正常的男子。
“起吧,”有点粗粝的声音刮过蒋舒玥的耳蜗,让她忍不住红了脸,娇娇怯怯地看去……但无论是人,还是此时的场景,和她臆想中有极大的出入。
七王,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五官中唯一双鹰眼十分摄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恶意,他左右手搂着两个,据说是钟赫从大虞江南给他找来的极品男宠,一个文质彬彬,一个天真秀气,都很得他的心。
蒋舒玥从进来到现在,都尽情展示自己傲人的资本,但却基本都做给空气看了,她要取悦的七王全然无视了她,已经和他的两个男妃*起来了,偶尔发出低笑和轻哼,刺激得蒋舒玥一阵一阵发毛,她艳丽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蒋舒玥心中怒骂着,她被七王和他男妃们的柔情蜜意糊了一脸,活了两辈子,她也只听说过龙阳之好的人,今时今日才是第一次见,想到她接下来可能要和好些个男人争宠,她就反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但这个房间其实还不止有她一个看客,一个涂脂抹粉看起来十分阴邪的男仆,用又尖又细的嗓音说道,
“小的今儿在红人馆迎人时,惊鸿一瞥,偶遇一个绝色男子,长得比……玥姬还要漂亮百倍。”
这个男仆很懂说话,而后又只堪堪描述了几句,就将那男子的倾世美貌描述出来了,蒋舒玥听得也不由得挑起了眉梢,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比她还漂亮百倍?
“哦?”七王放开了他的男妃,显然心动了,他认真看了看蒋舒玥,似乎也在思考比她漂亮百倍的男子,会是多美……蒋舒玥一张脸被看得红了白,白又又红,她发誓,眼下带给她屈辱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男仆了然,谄媚道,“小的一直派人看着他,他就住在红人馆对面的客栈里。”
“去将他请回府来……客气点,”
七王对于美丽的男性尤物向来都十分温柔,他理了理衣冠,十分正派起来,那两个男妃也被他打发走了,而蒋舒玥则被他当做丫鬟使唤,给他端茶倒水。
蒋舒玥已然确定,这个七王是半点都喜欢不起女人来的,她觉得脸疼心疼,全身都在疼,每次当她觉得有一点希望和盼头的时候,现实都会再狠狠打她一脸血。
蒋舒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七王,也不敢多说话,他并不是在等,而是在处理事情,不断有指令发出去,等处理完了,他就看着蒋舒玥阴阴地笑,那鹰眼里充满了残暴,皇家就没有什么真正单纯的人,钟赫在利用他,他何尝不是在利用钟赫。
“大人,人带来了!”
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人被请来的比预想得要快得多。
七王的名声并不好,被他看上的人,只要听说是到他的府上,都要一番推拒求饶或者求救,耽搁半日都是少的,但此次从时间上算,基本是男仆来回红人馆一趟的时间。
当人走进来的时候,就是对自己美貌十分自信的蒋舒玥,也感觉到一阵惊心动魄的心神摇曳,世间居然真有男人能美到这种地步,风光霁月,所有的光都会被那张美丽的脸吸得无半点亮度,只能看得到他,特别他还温柔笑着的时候,他的容貌已然是世间最完美的馈赠。
“是你要见我?”他的声音也温柔到不可思议,他周身的一切色彩和声音都自动变得虚幻起来,蒋舒玥听到不止一个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站着并不行礼,可是没人觉得有何不对,他嘴角牵起温柔的笑意,似开在三月里的春花,极尽绚丽,他确实比蒋舒玥美了百倍不止。
“是,”七王也笑了,他缓缓收起眼中的垂涎之色,继续之前的正经做派。
接下去的发展,全然出乎蒋舒玥的意料,他成为了她新院落的邻居,那七王心甘情愿玩起了追逐的游戏,对他万分礼遇,捧在手里怕化了的那种,而这些蒋舒玥原本以为是她会拥有的,她再次感觉到了一种莫名针对她的深深恶意。
若不是蒋舒玥在前世不止见过段之澜一次,且对他的绝色印象深刻,她都要怀疑真的是人有相似了,但她出于某些思量,也没有揭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段之澜几眼。
段之澜进入七王府肯定别有目的,这一点蒋舒玥十分确定,但她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换了一个居住的地方,她与外界的交流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所能仰仗还是前世的那点见闻。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被突然而起的喧哗惊醒,她恍然似又回到了前世宫变的那一晚,她急急忙忙穿戴好,就溜出了寝室,躲到小院子的假山里,没多久果然就有持刀的人闯入她的院子。
蒋舒玥被吓得一身冷汗,她也不敢继续在假山里多待,找准了方向,慢慢往七王的主院跑去,她总是钟赫送给七王的人,那七王他总不会见死不救,扔下她不管吧。
按照蒋舒玥的经验来说,发生意外时,肯定是府邸主人的院落护卫最多,也相对最安全,她不能等着,她得自救。
梁都里确实正在进行一场预谋已久的政变和杀戮,老西梁王被乱箭射死,他几个出息的儿子也接连被斩落,七王以及拥戴他的人全面接手了西梁王都。
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蒋舒玥已经按照记忆往主院走去,主院之外还偶尔有惊慌失措的仆人走动,但从她摸到主院内,就感觉到一种让人心悸的死寂和寂寥。
夜色之下,蒋舒玥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或许她好好待在她那假山里才是好的。她现在迫切地就想见到一个人,无论是七王的人,还是钟赫的人都好。
靠近主屋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呻、吟的声音,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松了下来,原来是那七王在办事,难怪院子里都没人……
但现在什么时候了,那七王还有这等好兴致,蒋舒玥实在是想不明白了,她正踌躇着是在主屋外等着,还是闯进去打断的时候,屋子的门缓缓推开了……
蒋舒玥身形不稳,直接摔倒屋内,却倒入一血泊当中,一屋子的尸首当中,浓烈的腥味,冲得她脑门发晕,这房间内的场景,简直是猛然打开的修罗地狱。
那呻/吟她也没听错,却不是暧昧的呻/吟,而是濒死的呻/吟,蒋舒玥的胳膊猛的被一只染血的手握住,那抽搐和冰冷的感觉,让蒋舒玥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而那人嘴巴张张合合,除了喘气,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若不是那双让蒋舒玥印象深刻的鹰眼,她都认不出这是今夜前还意气风发,胸有成竹的七王,她也从来没见过被虐得这么惨,还留有一口气的人,“哈……呼……呼……救……救我,”
他全身上下都是血窟窿,定然是段之澜一剑一剑刺出来的,密集的程度,简直让人头皮发麻,其他人的死状,也没比七王好到哪里去,蒋舒玥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
“声音真难听……”段之澜说,然后蒋舒玥就见一剑光,一还滚烫的舌头直接从七王的嘴里飞出,落到蒋舒玥的脸上,滚烫而黏腻的触感,让蒋舒玥知道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啊……啊,”蒋舒玥的尖叫还未完全出声,残留着浓烈腥味儿的剑尖就点在她的喉咙处,毫无疑问,如果她不能忍住出口的尖叫,那剑尖就会毫不犹豫割破她的喉咙,将她的尖叫全部都凝在她死前的这一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大虞的人……”蒋舒玥剧烈摇头,全身颤抖着,翻腾了好几下才,让自己坐了起来。
“你是钟赫的人?”段之澜在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但那平静无波澜的话,让蒋舒玥全然猜不出他的喜怒,甚至面对这满屋子他施虐而横陈的尸体,他的表情也依旧平淡,隐约还有一种淡淡愉悦。
变态!蒋舒玥觉得这个世界全是变态!啊啊啊,她心中疯狂尖叫和咒骂着来纾解这无孔不入的恐惧情绪,“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把我抓来的,我是……是大虞蒋国公府的人,你不要杀我,求求你……”蒋舒玥极尽求生的本能,她从段之澜的沉默里读出了杀意,他非常讨厌钟赫,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
“蒋家……”段之澜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异样,他一低头挑起了蒋舒玥的脸,仔细看着,长得一般,并没有他认识的蒋家人的感觉。
蒋舒玥还想要说什么求饶的话,就觉得脖颈上一疼,晕了过去,在晕过的那一瞬间,她脸上还保留着那惊惧到五官都略微变形的狰狞模样。
段之澜低低笑了一下,看着满屋子的尸体,被七王恶心目光压抑了几日的郁闷,终于消去,他看向了屋顶,“你不让我杀,就自己下来把人弄走……本王可不管!”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段之澜本性暴露无疑,对着*,该毒舌的时候依旧毒舌,但*也从不与他计较这些就是了。
他方才确实想杀了蒋舒玥的,即便她没有自己摸过来,解决了这里,他依旧会去找她,原因很简单,蒋舒玥这几日那自以为隐晦的目光,让段之澜十分不喜!
何况,她就算是蒋家的人,也不是云氏的孩子,与他何干。
*从屋外走进来,踢了还苟延残喘的七王一脚,直接让他彻底断气,而后提起蒋舒玥向外走去,段之澜提着腥味极重的长剑,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对之处。
七日后,他们返程又途径黑水客栈,素娘看他们的目光就和看怪物没有多少区别,这两个人已经让西梁彻底乱了,老西梁王被杀,七王死,五王死,三王死,原本最有机会最有才德继承王位的几个皇嗣全死了,剩下的不是小,就是病,或者无能之极的,
但王位是不会缺少觊觎的人的,西梁政权更迭,在短时间内是无法确定下来的,七天过去,梁都里还在流血。
就算那钟赫还有回天之力,争取到他的人上位,但那时段之澜早回西南,西北的战事也早结束了。
“她是谁?”素娘问*,好奇的目光扫过蒋舒玥,这一副犹如行尸走肉的离魂模样,看起来甚是奇怪。
*简单言语几句,素娘就恍然点头,“哦,原来是她的女儿……”
素娘又哼笑了一下,就无多少关注兴趣,蒋舒玥眸中突然而起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这女人认识她娘,但是不喜欢她娘……
蒋舒玥暂时不敢有任何逃跑的念头,只要段之澜将目光扫向她,她就觉得全身发软,手脚控制不住发抖起来,
她恍若又回到被陈氏囚禁起来的那些时候,她明明很困很困,却始终无法闭眼入睡,一天下来,不是离魂无神,就是过分敏感,任何动静都能让她一惊一乍起来。
段之澜和*并不打算在黑水客栈多留,只补充了些干粮和水,就要继续上路,西南还等着段之澜回去稳定大局,但这一趟也不算亏,西梁之患虽未彻底解决,也算破了大虞眼下或可能三面临敌的僵局,这绝对是此行的意外之喜。
否则段之澜怎么可能忍受这么多日那七王的恶心目光,若不是时间不够,那一屋子的人并不能让段之澜全然消气……
钟赫若是知道段之澜和*会跑到西梁皇都去,他绝对不会让七王在这个时候动手,再追究下去,还是他太过自负,以为段之澜真就必死无疑了。
段之澜等人出了客栈,素娘却还送了他们出来,她低头沉默了片刻,才看向了*,“告诉蒋三,我过得很好,我和他有缘无分,让他不要继续为我耽搁了。”
“话会带到,但听不听就不是贫僧能保证的了,”*如是说着,情绪上也无多少波动,而真正有波动的该是素娘她自己才对,否则这话……其实并无多少捎带的意义,她若真对蒋言昪无情,又何必多此一言呢。
看着他们消失在大漠的尽头,素娘又凝视了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转身回客栈去。
而这七天的时间,西梁皇都发生的流血政变惨剧已经传遍天下,自然也传到西北的周允钰手中,随之一起来的,还有段之澜通过特殊的隐秘方式,传给他的消息。
“朕就知道你不会死!”话是这么说着,但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心中总还是挂怀的,周允钰抬起目光,看向了那插满了小旗帜的沙盘,眸中的冷沉一闪而过,“是到和戎狄决战的时候了!”
从那次正面对上至今,戎狄退据百里,偶有交锋都是小打小闹,并不能对战局有多少影响。
收到消息后连续三日,包括新近提拔起的将领参谋们,都聚在周允钰的大帐里商讨军情,军营里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了。
林三因为近来的勇猛表现,已经被提拔为周允钰的亲卫之一,守在大帐之外,他的神情和气质和在京城之时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只怕是最亲近的家人都不怎么敢认他,也不怎么敢大声和他说话了。
他脸上蜕去了稚嫩,一种凌厉和煞气正在成型,假以时日,他身上还会有更加惊人的蜕变。
“烦请通报一声,臣女来给陛下和父亲送午膳,”看见来人,林三面无表情长、枪一挺,不容她入帐,将人拦了下来,
“都护大人的营帐不在此,蒋姑娘请离开。”
按理说,军营重地是不容许有女子出没的,但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几位太医为首的医护队,治疗手法全然不同于老军医们,但却又特别有用,用羊肠线缝伤口,比止血的金疮药还要管用,就是比较麻烦繁琐……
如此一来,人手不够时,就近在边城里招募,招来了些心灵手巧的女子,没想到蒋都护的女儿也来报名了,不过,她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