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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莱文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很久,他知道林临和西西里交往了,也想过他们会结伴,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六月一,距离现在,不到一月。
看来是他那天强吻林临刺激到了两人,想早点结伴好摆脱他吧?德莱文面无表情的拎着一袋小鲜虾回家,德安正在院子里和瘸腿玩耍,手上照旧抓着林临送他的小鳖,德莱文走过去把那一袋小鲜虾递给德安,然后走到水缸旁边接了一盆清水,回到德安身边。
德安把小鳖放进了盆里,然后小手伸进袋子里抓了一把还会跳动的鲜虾扔进去,开始盯着鳖吃那些小虾,还时不时把小手伸进水盆里,抓出一只小虾来放进嘴里,吧唧一下。
“虾好吃吗?”德莱文蹲在德安身边,大手罩着他的脑袋。
“嗯。”德安从盆里抓出一只小虾来,递到德莱文嘴巴:“父亲也吃一个。”
德莱文把那只虾吃进了嘴里,那么小的虾,几乎没有味道,倒是有一股泥土味,那是德安刚才玩了泥土的缘故。
看着专心致志和那只小鳖一起玩的德安,德莱文的手一下一下轻抓他的脑袋,和他那头小孩子特有的细软头发,心事重重。
“德安……会觉得寂寞吗?”德莱文低声问着自己的儿子,他出去狩猎时或是有事要忙时,都只能把德安一个人留在家里,导致德安平时只能跟一只狗和一只小鳖玩,偶尔他也会跟附近的兽人孩子玩,不过那些孩子因为还小,所以大多有亲人陪伴,德安知道“有父亲就应该有爹,父亲和爹应该在一起”也是跟那些孩子玩多了,才渐渐知道的。
德安坐在地上用手指戳水盆里的小鳖,懵懵懂懂的回答:“寂寞是什么?”
“……没什么。”德莱文苦笑,会觉得寂寞的大概只有他吧?德安不懂,林临有西西里,只有他只能终日思念,明明爱的人就住在百米不到的地方。
叹息一声,德莱文把今天听到的消息告诉德安,他是林临的孩子,理应知道:“你爹要和别人结伴了,就在下个月。”
“嗯,爹昨天跟德安说了。”德安又抓了个小虾递到德莱文嘴边,金灿灿的大眼睛看着德莱文:“父亲,爹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
德莱文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德安,只能默默看着他,摸着他的脑袋,心里有些悲凉。
德安见德莱文不回答他,他于是低下了脑袋,两只肉肉的小手伸进水盆里玩着,继而又抬头。
“父亲,咱们把爹抢过来吧。”
德莱文微愣,只听德安说道:“我上次跟别人玩,大牛哥把猪哥的木剑抢走了,猪哥坐在地上哭,大牛哥说他没本事,只知道哭,他们是兽人,兽人看上了什么东西,直接抢过来就行。”
德莱文了然,小孩子玩在一起,互相抢夺玩具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打架也是,不过大人都不怎么管的。
而德安似乎兴致上来了,昂着脑袋对着德莱文咧嘴笑,笑容有点儿傻气:“抢嘛!”
德莱文看着小小的德安,突然发现他虽然外貌像自己,但性子还蛮像林临的。
不愧是他们两个的儿子。
德莱文摸着德安的小脑袋,目光溺了几分,似透过他来看着某个人。
把林临抢过来?其实……
他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
林临开始着手准备和西西里的结伴,考虑到两人以后的生计问题,林临打算开一家零食铺,糖果、糕点、月饼、饼干这些的,店铺就不去专门的商业街申请铺子了,直接开在家门口,即轻松又方便。
“把店开在家门口是可以,不过人流量不如商业街那边。”雅各布说着,拿着尺子给林临量身高和三围,给他裁结伴那天穿的喜服。
“没事,林临的手艺那么好,肯定会有很多人慕名来买的。”西西里笑着说道,自从他和林临定下婚约以后,他几乎天天往这儿跑,顺便跟林临商量结伴那天的事宜,喜宴之类的。
林临想办一场大的,他一向喜欢热闹,能把所有他认识的人都邀请上是最好的,只是他没有那么大的财力,虽然莱特和西西里的父亲都表示会帮忙,但林临还是不太想麻烦长辈,于是跟西西里商量了一下,举办一个中型的喜宴就可以了。
不由想起他和德莱文结伴那会,连喜宴都没有呢,甚至家人都没来,毕竟当时情况特殊,所以林临倒不觉得有多委屈,只是觉得遗憾。
“这倒是。”雅各布量好了林临的尺寸,然后招呼西西里:“来。”
西西里有些拘谨的站了起来,他爹早先有给他准备喜服,只不过他和莱顿结伴时穿过了,他不想再穿那套和林临结伴,便麻烦雅各布再给他新裁一套。
由于时间有些紧,雅各布量了两人的身高三围以后便要回去给两人赶制喜服,他正走到院门口呢,就跟一个小人撞上了。
小人往后一跌,一屁股坐在地上,雅各布连忙低头看,然后笑了。
“爷爷。”德安从地上爬起来,昂着脑袋看他。
“找你爹?”雅各布弯下腰身,捏了捏他的嫩脸蛋。
“嗯。”
“进去吧。”
德安抓着小鳖带着瘸腿蹬蹬小跑进去了,但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对雅各布说道:“爷爷快点回去吧,父亲说今天有可能会下雨。”
下雨?雅各布抬头看天,天空好像确实没有刚才那么晴朗了。
兽人对于天气的感知,一向比雌性敏锐的多。
“好。”雅各布对着他的乖孙笑了笑,这才走了。
林临和西西里在房间里聊天,门突然被推开了,德安探出了一颗小脑袋出来,两人见是他,不约而同的把靠在一起的身体离远了一些,上次两人在上拥抱的事让德安受到了一些打击,这让两人都有了顾忌。尽可能的避免他受到伤害。
德安看到西西里在,他抓着小鳖讷讷的跟他打招呼:“叔叔好。”
“是哥哥。”林临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手轻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过来爹这边吃饭吗?”
“嗯,父亲让我过来。”德安说着,软软小小的身体往林临怀里一扑,把下巴搁在林临的肩上,“他让我给你道歉,那天晚上打了你。”
“别听你父亲乱说,没什么可道歉的。”林临嗅了嗅德安的身上,唔,臭臭的,“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
德莱文那个王八蛋。林临抱着臭臭的儿子往外走,“走,去院子里,爹帮你洗澡。”
“父亲说德安该开始学着自己洗澡了。”
“没事,爹又不是天天帮你洗。”
父子俩边说边走,西西里坐在边看着,犹豫着要不要一并出去。
林临抱着德安退了回来,在房门口冲西西里喊:“来啊。”
西西里心底一暖,脸上绽放出了绚烂的笑:“嗯!”
中午西西里没有留下吃饭,林临等人正吃着呢,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林临端着饭碗出去看了一眼,乌云飘过来了。
西大陆雨水少,只有夏季会下雨,而且往往都是暴雨,这种暴雨总是来的突然,前一小时还是艳阳高照,后一小时就阴云密布了。
这是今年入夏的第一场雨。
林临没有在意,但突然想起院子里还塞着衣服,于是赶紧冲了出去,然而他跑的这样快,却依旧赶不上暴雨来袭的速度,豆大的雨水只花了几秒的功夫就把他淋了个湿透,那些衣物也全部湿了。
林临抱着湿透的衣物回到屋里,随手把衣物扔到了大门旁边,打算等天放晴了去河边重洗。
“没事吧?”莱顿来客厅关窗户,看到林临浑身湿透,衣服紧巴巴的贴着身子,把他的体型勾勒了出来,他面上一红,慌忙移开视线。
“没事,我回屋换身衣服。”林临说着回了房间,他房间的窗户也没关,雨水都落了进来,林临快步走到窗边关窗户,此时天已经暗的和傍晚差不多了,而且因为淅淅沥沥的暴雨,视野变得很模糊。
一道雷光闪过,整个世界都亮了一下,正要将窗户关上的林临眼角突然看见院子的角落里站着个人,他心惊了一下,再次看去,恢复了暗沉的院子角落里哪里有人?
看错了?林临不太确定,雨水这样大,看远处的东西就是糊的。
林临皱了皱眉,把窗户关上了。
院子里,传来了瘸腿的叫声。
汪汪!汪!
厨房里,坐在加高的椅子上吃肉的德安听到瘸腿的叫声,他扭头看了院子一眼,然后掏出了三颗糖来。
“绿头哥哥,吃糖。”德安的小手掌举着一颗糖果递给绿藻。
“谢谢!”绿藻喜滋滋的接过来,但没吃,而是放到了口袋里,打算吃完了饭再吃。
德安低头剥糖纸,然后把手上的糖球递到莱顿嘴边:“小叔也吃。”
莱顿不爱吃糖,但德安都把糖递到他嘴边了,他不好推脱,便张嘴把糖含进了嘴里,咬碎,三两下咽下去了。
糖还剩一颗。德安剥开糖纸,等林临来厨房,但林临去房间换衣服,所以德安就捏着那颗糖,同时嘴馋的伸手去拿卤猪蹄,却一不小心把捏在手上的糖果弄掉进了散着热气的萝卜汤里。
德安低头去看那碗汤,有些讪讪的把捏过糖的手指放到了嘴里,有些无措。
莱顿看出了德安的异常,但他没有多想,而是伸手摸了摸德安的小脑袋,安慰他:“没事,汤还能喝的。”
“就当甜汤了。”绿藻笑嘻嘻的说着,拿起勺子在萝卜汤里头捞,不一会儿便捞到了那颗糖,但糖已经融了一半在汤里。
绿藻就着萝卜把那块糖吃进了嘴里,萝卜汤是咸的,糖是甜的,咸咸甜甜好滋味。
这时候林临回来了,脑袋上披着一块干毛巾,一边擦拭着他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一边走回位置上坐下。
德安咬着指头眨着金灿灿的眼睛看他,擦头发的林临察觉到他的视线,觉得他盯着自己看的模样有些呆,一时父爱泛滥,凑过去便对着德安的嫩脸蛋亲了一口。
“那个……爹,喝汤。”德安咬着自己的手指对林临说道。
“爹先把头发擦干了,还在滴水呢。”林临不急不缓的说道,他见屋里因为下暴雨而变得很暗,于是起身把油灯给点上了。
午饭继续,林临等头发擦干了才重新捧起饭碗,但没有喝汤,而是先吃了口菜。
“爹,喝汤。”德安又指了指那碗萝卜汤,觉得脑袋有点儿晕。
觉得脑袋晕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莱顿和绿藻,但三人都是微微的,所以都没有说。
林临觉得德安有点儿奇怪,老叫他喝汤,不过他还是拿起了勺子和小碗,给自己舀了一小碗,正舀着,德安眼睛一闭脑袋一歪,似想瞌睡,但很快又坐直了身体。
林临立马放下了手中碗,伸手去摸德安的脸:“怎么了?困了?”
“唔……德安头晕。”德安眯着眼睛说着,然后从加高的椅子上倒了下去,好在林临就在他身边,立马把他给接住了,他看着已经陷入昏睡的德安,心急了起来。
“德安?醒醒!你是怎么了?”林临急得焦头烂耳,小孩子就算嗜睡,也不可能一下子昏睡过去,太突然了。
莱顿也觉得古怪,于是过去看德安的状况,但他一站起来立马感到头晕目眩,便伸手扶住了桌子,用力甩了甩脑袋。
抱着德安的林临扭头看他,瞪着眼睛:“你又是怎么了?”
“脑袋,晕的很。”莱顿皱着眉头说道,他这么一说,绿藻也来了异常。
“我也是!”绿藻笑嘻嘻的说着,却一点要晕的表现都没有。
三个人都出现了晕眩,这必然有问题,莱顿于是目光锐利的看向饭桌,他们三个都吃过饭了,但林临只吃了几口而已……
莱顿不相信的看向林临:“林临哥,难道你……往饭菜里面下药了?”
“怎么可能?我好端端的下药干什么?”林临觉得莫名其妙,但他看莱顿和德安的反应,确实像是中了迷药的症状。
午饭是他做的,但他并没有下药。林临突然想到了他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人影,他霍然睁大了眼睛,抱着德安警惕的站了起来,对着昏暗的房子四处打量。
“是德莱文!”林临笃定的说道,并冲莱顿大喊:“莱顿!你赶紧感受一下,德莱文是不是在这栋屋子里?”
莱顿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勉强集中极力感受身边的气息,但几秒后摇了摇头:“不行,雨下的太大了,把气味和声音都掩住了……”
莱顿话未说完就一脑袋栽倒在桌上,还把脸给埋进了肉盆里,绿藻大呼一声:“放开那盆肉!让我来!”说罢便把莱顿的脑袋从肉盆里拿了出来,然后喜滋滋的把肉盆放到了自己面前。
“我也要晕了……”绿藻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肉盆里。
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林临面色青白的看着晕倒在饭桌上的莱顿和绿藻,两手紧紧抱着睡着了的德安,心砰砰跳的飞快,在屋里不停的打转,试图找到德莱文的身影。
“德莱文!我知道你在!你在饭菜里下药了对不对?”林临不知道德莱文是用什么方式往饭菜里下药的,但他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个,他得保护自己!
德莱文的目标是他!毫无疑问!
林临咬牙了,腾出一只手拔出了他的短剑,然后面色有些凶狠的握着短剑抱着德安小心翼翼的往房间走去,打算把德安放到上再好好跟隐藏在暗处的德莱文周旋。
雨哗啦啦的下,十分嘈杂,林临顺利带着德安到了房间,然后把他轻轻放到了上。
天空一亮,然后是轰一声的巨响,又是一道惊雷。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林临的身后,林临背后一寒,猛地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在昏暗之中直直的盯着他。
林临霍然睁大了眼睛,然后后颈一疼,被德莱文一记手刀给劈的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德莱文看着倒在上的林临,他眼带怜惜的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来带你走了,林临。”
德莱文把林临扛到了肩上,正当他想要去抓上的德安时,德安揉着眼睛自己爬起来了。
“父亲……我不小心舔了手指上的糖。”德安迷迷糊糊的说着,还有些不清醒。
“你已经做到很棒了。”德莱文拿出一个布包,“进来。”
“是!”德安变身成小狮子钻进了那个布包里,德莱文拎着布包扛着林临走到了暴雨之中,然后把布包放下。
“瘸腿!来来!”德安在布包里招呼瘸腿,瘸腿哈着舌头一颠一颠的跑了过来,也钻进了那个布包里,德莱文这才把布包系上,往肩上一放,扛着林临在暴雨中急速飞奔起来。
暴雨冲刷了一切气味,盖过了一切声音,因这场暴雨而纷纷回家的人们并不知道,外头有一个男人正在雨中全力奔跑,带着他的一生所爱。
……
林临被雨水打醒了,是的,是被打醒的,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的落在他的背上,居然打的他有点儿疼。
腹部也疼,那是被人长时间扛在肩上奔跑导致的,林临动了动手,狠狠揪住了德莱文的头发。
“放我下来!”林临怒吼着,嘴里因此跑进了雨水。
德莱文被林临揪着头发,却不为所动的继续奔跑,此时他们已经出了西部落,但还没有跑远。
林临见德莱文不理他,他于是伸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摸索,自从担心德莱文会拐走他之后,他身上一直带着两个武器,一把短剑挂在腰上,一把藏在大腿上。
隔着湿漉漉的裤子摸了摸大腿,还在,林临于是把手伸进自己的裤子拔出了那把尖锐的,并恶狠狠的抵在了德莱文的脖子上。
“放我下来!”
德莱文奔跑的脚步慢了一下,然后又全速奔跑起来,他这举动让林临即恼火又无奈,他趴在德莱文的背上很费力的扭着手臂用抵着德莱文的脖子,本想威胁一下德莱文,却没想到真的划伤了德莱文的喉咙。
德莱文正在跑,颠簸让林临手上的在德莱文的脖子上来回轻轻割了几下,虽然都不深,但都流下了血。
林临看着德莱文的脖子流出了血,他握紧了拳头,继而挫败不甘的收回了,但是狠狠的把扎进了德莱文的腰腹之处,这下,德莱文不得不停下来了。
林临扎的有点儿深,半把都插丨进了德莱文的身体里,血瞬间从德莱文的伤口处涌了出来,林临趁机从他的肩膀上翻身下来,有些狼狈的落到了泥泞的地上。
林临虽然扎的狠,但并没有选在要害的部位扎,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发现他捅的地方好像是德莱文的肾。
德莱文低头看着那把插丨入了他体内的刀,他有些意外林临居然真的会扎他,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被德莱文背在身后的大布包动了动,然后一颗小脑袋冒了出来。
“父亲?”德安闻到了血腥味,他从布袋里钻了出来,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德莱文的肩上,然后一低头,便看到了那把。
德安睁大了眼睛,继而红了眼眶,扭头看向林临。
“是爹……扎的么?”
林临后退了一步,继而低下了脑袋,无法面对德安的注视,若非逼不得已,他是不会扎下这一刀的,但是他若不扎,他今后恐怕得和德莱文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
雨水把德莱文的血冲到了林临的脚底下,林临心悸了,胸口钻心的疼,但他握紧了拳头,沉着声音说道:“现在跟我回部落,你便不会有事,我也不会告发你,但若你继续带我走,你……会死。”
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不可能在带伤的情况下扛着他跑上百里,若德莱文硬要这样做,他付出的将是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