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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的院子被砸了?”
“没错,被砸了,还是被女人砸的,此等奇闻,如今京中已是尽人皆知。”
“啧,堂堂皇子,这也失脸面了。依九爷那不吃亏的性子,不知事后怎么报复呢。”
“报复?!嘿,报不了啦,宫里宜妃娘娘着人去九阿哥府传了话,让九爷不许闹。”
“还有这事儿?”
“错不了。”
“这……九爷怎么着都是宜妃娘娘的亲儿子,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
“欺负一个坐月子的产妇,一个没满月的稚子,这事儿好说不好听……九爷理不直气不壮,只能吃闷亏。”
“爵爷对这事儿很清楚?走走,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儿我作东,咱们坐一起好好聊聊。”
“怡来楼,走……”
……
乌喇那拉氏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大雪覆盖后一片洁白的世界愣愣出神。
“福晋,窗前寒气重,您多穿点儿。”
伊嬷嬷将一件狐皮袍子搭在乌喇那拉氏的肩上,一边在心里暗自叹气,为着当日茹佳氏一句话,福晋狠了心地追察,可惜,挣腾得李侧福晋院子里的人换了大半,好容易查到主院里明珠的身上,转过身,明珠就悬了梁,以至到现在也没查出来,那幕后害了大阿哥的仇人是谁。
自那以后,福晋整个人的精气神就短了一大截,更没了往日的心气。
“嬷嬷,若我像茹佳氏这般凶悍,你说,是不是就没人敢向弘晖伸手?”乌喇那拉氏盯着院中那树腊梅,眼中,是沉沉的哀色。
“福晋,过去的事,您就别想了,你这样成日伤悲,大阿哥便是在天上看着,心也不安啊。”伊嬷嬷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乌喇那拉氏手上:“您该多想想以后,您和爷都还年轻,再使使劲儿,兴许……”
乌喇那拉氏悲哀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伊嬷嬷的宽慰:“没有以后了,我的身子早坏了,再说,爷心里也怪我没照顾好弘晖,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去年起,他再不肯碰我一下。”
乌喇那拉氏的脸上没有泪,只是,那黯沉的目光中,却有着太多难言的心伤,曾经的痛与恨,如今都化作了愧疚与自责。
窗外的天空晴朗碧蓝,她的世界里,却只有阴云。
伊嬷嬷狠狠掐着自己的手心,焦虑而又无力:“格格,您想想大阿哥的血仇,想想娘家,想想二爷,三爷和四爷啊,老伯爷去后,府里降等只袭了子爵,便是为着府里,您也该多保重身体才是啊。”
“娘家啊。”提到娘家,想起自己的几个哥哥,想起那一大家子血脉相连的亲人,乌喇那拉氏黯寂的眼中终于有了亮光:“对,便是为着哥哥们,我也要好好活着,我还要找出那害了弘晖的仇人,茹佳氏能为了儿子不顾世人评论,我乌喇那拉氏就能为儿子忍痛求存。”
伊嬷嬷撑着有些虚软的腿,“格格这样想就对了,总不能放那害了大阿哥的仇人在世间逍遥,倒让大阿哥在地下委屈,为着这,格格便要将府里的大权抓紧,更要帮着主子爷将贝勒府清理干净,将那些藏在暗地里的蛇虫扫出来,说不准哪一日就能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乌喇那拉氏抓紧肩上的皮袍,倏然转回身:“嬷嬷,你让人去告诉爷,我想通了,以后定然治理好后院,让他放心。你告诉他,我只求他一件事,若有一日找出那害了弘晖的仇人,不论那人是谁,定要将之挫骨扬灰,方能消我心中之恨,慰藉我儿在天之灵。”
伊嬷嬷重重点头:“老奴这便去。”
……
四贝勒府前院书房
伊嬷嬷垂头站在书房正中,将自家福晋的一番话转告四爷后,便屏息等着四爷发话。
四爷站在书桌后,正在写一幅大字,伊嬷嬷说完不久,他稳稳将最后一字收笔。
将笔放在笔托上,仔细再看了一遍桌上的大字,四爷满意地拿起一旁的私印,沾上红油,在大字上盖了个戳。
“她能想能就好啊。”四爷收起印章,指示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将这幅字裱好,送去东小院,让你茹佳主子挂在她常歇的那间房里,每日照着写十遍,一天都不许拉下。”
苏培盛弯腰走到桌边,小心托起那幅大字,慢慢退出了书房。
站在书房正中的伊嬷嬷的目光闪了闪,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他却分明看到那幅字写的是“和顺贞静”四字。
想了想,明白四爷用意的伊嬷嬷的唇角动了动,心里亦是松了一口气,主子爷虽然宠着那位,不过,倒也不是一味放纵,如此也好,这样福晋以后治理后院便少了放多顾虑。
“能劝服你们福晋,看来是真下了功夫了,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爷要赏你。”四爷一边用湿帕子擦手,一边抬头看了伊嬷嬷一眼:“爷恍忽记得,你小儿子今年也快二十了,一直也不曾领差事可是?”
四爷一句话,伊嬷嬷脸上忍不住地便流露出了一丝喜意:“主子爷记得没错,奴婢的小儿子今年十九岁快二十了。”
四爷将湿帕子递给高勿庸后,略作沉吟,便做出了决定:“让他先跟在爷身边历练几年,以后如何,等爷看看再说。”
能跟在主子爷身边,那是全府的奴才最想求的差事了,被一个大金饼子砸中的伊嬷嬷自是对着四爷一番感恩戴德,末了还不忘表了一番忠心。
伊嬷嬷没参一点假的欢喜,四爷自是看在了眼中,他挥了挥手:“你好好协助福晋治理好爷的后院,莫让爷再花费心力,便是最大的忠心了,且去吧,服侍好你们福晋。”
“是,奴婢告退。”
伊嬷嬷退出了书房,高勿庸抬头偷瞥了自家主子爷。
四爷头也没抬:“有事儿说事儿,装腔做腔有意思?”
果然被发现了。
高勿庸没敢再磨叽:“茹佳大爷让人偷偷把董鄂家的阿哥打折了一条腿。”
四爷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森冷的目光落在高勿庸身上:“可曾把尾把扫清?”
四爷的目光,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压得高勿庸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茹佳大爷做得隐蔽,那动手的人虽是亲家公送来的彝人,却说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便是奴才听了都会以为他是个老兵痞,又是个皮子腊黄,相貌平常的,便是扔在人堆里,也难认出来。那彝人动完手,转身就进了一家青楼,那青楼里鱼龙混杂,他就改了装扮,跟顺承郡王府里的管事说笑着出了青楼。”
“顺承郡王?”四爷挑了挑眉,目光眼的冷意随之消散:“还有点脑子。”
顺随郡王府与董鄂氏有仇,便是明知道背了黑锅只怕也会想也不想地直接认下。
四爷表情缓和下来,高勿庸顿时便觉身上一轻,“可不是呢,茹佳大爷跟在爷身边两年多,思虑周密,行事周全,却不是鲁莽的人。”
四爷哼了一声:“周全只怕未必,你把那动手的彝人送到爷练人的庄子上去,让他跟着爷的人好好再学点东西,进京一年余,便能学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也算是个偏才,不能浪费了。”
高勿庸赶紧应了。
“董鄂家的小子做了什么,将茹芾这么个斯文人都惹恼了?”确定没了后患,放下心的四爷对于那惹得茹芾动了甘火的事倒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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