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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人未到声先至:“好个昭哥儿,也算是我看走了眼,瞎了眼觉得你是个正经人!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个拎不清是非轻重只重女色的蠢物!”
将手中的百蝶穿花团扇一丢,反手叉腰横眉怒目便高声呵骂起来:“你为了齐氏这个小娼妇敢去与亲祖母吵起来,老人家过了六十八大寿还好好的,从前是多硬朗的一个人,这会子竟叫你们给气的脸色煞白直说胡话。你们也是做晚辈儿女的,将来也有年迈老去的一日,就不怕你儿女有样儿学样儿?!”
张氏倒豆子一般叉腰堵门的骂,齐妙和白希云却都未给予太多关注。
齐妙是在服侍白希云试她新裁的淡蓝色锦缎直裰。料子尚未完全缝合,只是大约试试尺寸。
白希云微张双臂,背对着门前,以身子挡住张氏站在门口瞪向齐妙的视线。齐妙则也也真的是厌烦了张氏,不愿意与她吵嚷跌了自己的身份。
张氏质问的如此之凶,却不见他们二人有反应,竟是将自己冰在了一边不理会,当即气的七窍生烟,三两步到了近前一把扯开了白希云,抬手就去推搡齐妙。
“做婆母的与你说话呢,你是聋了?!”
白希云紧忙去阻拦,堪堪推开了张氏的手:“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全心全意就扑在这个狐媚子身上了,她伤了你爹你不管,顶撞你祖母你不理会,我看你是被迷晕了心窍,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张氏指着白希云的鼻尖,恨不能直接戳瞎了他眼睛:“自小到大我也没少培养你,虽然你不争气,身体不好,又没什么建树,只知道靠着家里吃白饭,可我嫌弃过你什么?还不是照样养着你?!如今给你娶了媳妇,你反倒叫个妖精迷走了,你就不怕传开来叫天下人笑话!”
齐妙被张氏一番话气的面红耳赤。
白永春和张氏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奇葩,她从前怎么就没见过世上还有这种母亲!
白希云刚要说话,齐妙就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
既然张氏要吵,她何必躲在男人身后?男人吵架太难看,而且未必吵的赢这泼妇。
“安陆侯夫人这话说的有趣,我倒是要问问了。怎么,这些年阿昭是怎么白吃白住吃白饭了?你养的庶长子,嫡次子,还有两个闺女,加上那不成器的丈夫和婆婆,难道你全家的银子都是花在我家阿昭身上了?”
张氏想不到齐妙竟然敢当面顶撞,怒火翻腾之下,倒是希望能吵的再厉一些,借机休了她,就算不能也要将她的陪嫁弄到手。
“你就是这么与婆母说话的,还反了你了!”
“婆母是夫婿的母亲。你既然都不配为人母,我为何还要认你做婆母?阿昭生来病弱,难道她身上只有病?你做母亲的这些年可曾认真请大夫来好好医治他?”
齐妙并未直接说穿白希云身上的毒。可是如此一说,已是叫张氏面色大变。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这件事阿昭不想揭开来,只是彼此存体面罢了。毕竟生父母毒害自己的孩子,当真是泯灭良心天理不容的丑事,原本安陆侯就已经不是个省油的灯,在闹出这一桩,怕是大周朝里都难有你们容身之处。你们罪有应得,可是大哥、三弟和我两个小姑无辜,传出丑闻来她们还怎么谈亲议嫁?我们隐忍不是怕了你们,而是还尚存一些仁慈,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逼的我不给你留情面!”
齐妙话音并未提高,她嗓音娇滴滴的柔软也不会大声说话,可是如珠落玉盘一般连贯清脆的一番话,却将张氏堵的无言以对半晌才找到反驳的话:“你如此长幼不分,不懂规矩,伤了你公爹,又伤……”
“我伤了安陆侯,那请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伤他?”
张氏语塞。
“我若将这件事宣扬开来,你说皇上还会对这样一个人委以重任吗?”
“你居然敢威胁我!”张氏咬牙切齿。
齐妙摇头:“我只是以事实说话,今日你贸然闯入我院中,胡搅蛮缠泼妇骂街,我敬你好歹是阿昭的母亲,不想理会你,可你却变本加厉。我虽然没有个能撑腰的娘家,只有个会卖女儿的父亲根本靠不住,但是我有比你厚的面皮。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大可以豁出脸面来斗一场,我不怕丢人,即便我做了丢人的事阿昭也不会休了我。而你呢?”
齐妙凑近张氏身前,俏丽的脸上充满讽刺,温和的问:“若是你将这事儿张扬开来,丢了安陆侯的体面,你猜他会不会休妻?”
“他敢!”
“他敢不敢,试试才知道。”
“你不要脸!”
“这话,我原封不动的换给你。”
张氏被气的后退两步撑着桌案,望着齐妙那张温柔含笑的秾丽娇颜,当即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黄铜香炉就往齐妙身上丢来。
齐妙没想到张氏竟还会对她动粗,且用香炉那样的“武器”。
“妙儿!”白希云焦急的一把拉过齐妙抱在怀里。
那香炉随即贴着白希云的手臂擦过,先是扬了满天的灰尘,砸在背后八仙桌下的绣墩上,直接将绣墩砸的翻倒在地,连同铜质的香炉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屋外四莲连同管钧焱一同奔了进来,纷纷护着白希云。
管钧焱则冷笑着抱臂站在一旁,仿佛只要白希云一声令下,他就立即能拧断张氏的脖子。
张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指着周围仆婢:“反了,你们都反了!”
“请母亲回去吧。”白希云冷冷的望着她:“咱们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往后谁也不要打扰谁,今日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你不追究?”张氏气乐了:“你不追究我还要追究呢!齐氏,要么你交出陪嫁,要么我就休你出府去!”
齐妙也被张氏气到了,根本懒得再理会,只将脸埋在白希云怀里不出来,暗想着老妖妇怎么还不走。
白希云却以为她受了惊吓,吓坏了。
谁也不能动他的宝贝妙儿,就是张氏也不行。
白希云平日不见他们时,总是在竭力忍耐着不去报复。因为记忆中所知的前世之事在今生毕竟还没有发生。他没有办法因为这些人还没做过的事来惩罚他们。
可是如今看来,这些人的性子一点都没变,甚至比前世更加可恶!
想到自己的死或许是前世还不知道的毒引起的。
想到他死后灵魂漂泊时看到齐妙所遭遇的一切。
想到那个被亲祖母丢进井里的孩子。
想到他亲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因为只是个灵魂而无法动手相救时的绝望。
……
前世之仇,今生之恨,在这一瞬间于白希云清楚的头脑之中完整的融合在一处。白希云的眼神逐渐森冷,仿佛暗夜中的狼定准了猎物,钢锥一般的眼神直刺的张氏犹如芒刺在背。
“你想做什么!”
笑容渐渐爬上唇角,白希云温和的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张氏瞠目结舌,仿佛方才那与齐妙吵的山崩地裂的不是她,仿佛霸气的逼迫儿媳交出陪嫁的也不是她。
齐妙直起身来,仰头看了看搂着自己清瘦却秀气的男人,又将脸埋在他肩头了。
谁说男人吵架没女人厉害?早知道他三两句就能吓唬的张氏话都说不出,她方才就不吵了。往后这种“体力活”还是都交给他来的妥当。
齐妙在依赖他,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她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旁若无人的贴着自己,让白希云十分受用,保护欲也越加旺盛,凝眉道:“母亲,请回吧。”
“你,你……”
“别逼我出手。”
“你出手?!”张氏色厉内荏:“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出手,我要断了你沁园的月钱,往后府里一针一线你们都用不得!我,我要赶你们出府!”
埋首白希云肩头的齐妙偷偷笑了。离开更好更干净。
白希云刚要开口,外头却传来低沉焦急的声音:“母亲,您在这里做什么!”
白希暮快步上了丹墀,见屋内两方对峙,齐妙小鸟依人的靠在白希云怀中,婢女都紧张的围在四周,地上有摔倒的绣墩和倒了的香炉。
再观张氏面红耳赤的愤慨模样,白希暮立即明白了,无奈的道:“母亲,您还是回去吧。太医都说了,不让您随意动怒,否则于您身子害处太大,您怎么就不听呢。”
“滚,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管起我来!”张氏挥手就给了白希暮一巴掌,狠狠地道:“你有种是你娘养的就给我宰了那个小贱人!”
白希暮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发疯的母亲。
打过之后,张氏也愣住了,
她最疼的就是白希暮,怎么会真心想打他?!一定是齐妙那狐媚子将她气的!
她拉下白希暮的手,见他脸上浮现指痕,立即心疼了。
正当这时,与白希暮同来的吴嬷嬷开了口:“看来府中的事还是要回明万贵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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