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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岚脑袋上渗出冷汗来,他两指捻着书页,慢悠悠地再翻了一页,没想到这页更精彩了,竟还配了图。一男一女紧紧搂抱在一处,在开满繁华的树下石凳上如鸳鸯交颈,身上的衣服将几个难言的部位欲掩还露,春闺秘事就这么直喇喇地呈现在眼前。
底下还配了词‘世间万物真稀奇,两岸绿荫夹一溪。洞口有泉浪滚滚;门外无路草凄凄。’
她哆哆嗦嗦地道:“大,大人,你要讲道理啊,这,这真不是我自个儿的,是宁哥哥送我的...我什么都没瞧着就收下了。”
要说春.宫秘戏她也瞧过几本,夜里点查重府下人的时候,从几个丫鬟媳妇哪里翻出来过,当时还红着脸瞄了几眼,那几本比这本还要露骨些,但她却没有像如今这般紧张过,毕竟当时没有旁人在边上,还是个翩翩如谪仙的男人。
晏和继续翻捻书页,半笑不笑地看她一眼:“宁哥哥?你叫的倒是亲热。”他把书页凑到他眼前来:“念。”
重岚脸涨得通红,左顾右盼地不去瞧他,见他眨也不眨地瞧着自己,这才硬着头皮开口:“脸似桃花眉似柳;天生一点樱桃口。未语娇羞两颊红;小巧身材嫩如藕...呜呜呜呜,大人我错了。”
她把心一横,整个人圆短的身子扑在他怀里耍赖,搂着他的腰道:“呜呜呜...我不念,大人我再也不敢了...”他腰身并不像寻常莽汉粗壮,一模还能摸得到腰窝,分明的线条下藏着隐约的力道,隔着衣料都能觉出光洁细腻的感触。她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紧紧搂着不撒手。
晏和身子僵了下,忍不住想退一步,却被她紧紧抱住脱不开身,只好用指头把她顶开,轻斥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看这种淫.词艳.曲也就罢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重岚老老实实地垂首听训,一边捂着脸干嚎,一边偷眼看他,见他面上虽有几分不愉,但却没多少怒色,心下悄悄松了口气,又感慨当孩子好难,她好想回家。
这时候冯嬷嬷走了出来,见她被训的‘嚎啕大哭’,忙上前几步对着晏和行了个礼,轻轻推她一把,轻声催促道:“小小姐犯什么错儿了?还不快给大人道歉,大人训你都是为了你好,可别再哭了。”
晏和淡淡瞥她一眼:“你以后接送她上学,须得翻看查验她书包,免得把什么不当的物件带回来,日后下学就立即带她回院子,不得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冯嬷嬷一怔,正想问怎么了,一低头就看见地面上扔着的艳.词集,她就着日头看了几眼,顿时臊得老脸通红,抖着嗓子道:“这,这作孽哟,谁把这腌臜东西给的小姐,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说着又去掩重岚的眼:“小小姐可别看这个,平白污了您的眼,要是让人知道了,您的名声可就毁了。”她慌忙对着晏和行礼道:“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该死,也忘了瞧瞧小姐的书包里都装了些什么。
重岚默默无语,你家小小姐的眼已经被污了。
晏和神色稍稍和缓,又乜了眼她,掖着袖子转身去了,留下冯嬷嬷慌忙把那书拿去烧了,又拉着重岚絮叨,红着老眼道:“这是哪个下作人干的,竟给小姐看这种脏东西,这不是存心要毁人清白吗?”又搂着她安慰道:“咱们什么都没瞧着,睡一觉起来,明儿一早什么都忘了。”
重岚见她马上就要老泪纵横,见不得一个老人家在自己面前流眼泪,只好举手发誓说自己再也不敢看了。
冯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带着她宽衣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她气势汹汹地要找晏宁算账,发现他也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把昨儿个卖给他书的晏安逮住揍了一顿,然后转头向着重岚道歉:“兰兰妹妹,昨儿个是我的不是,不该什么都没看就给你了。”
重岚本来心里还发着火,瞧见他的脸却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气:“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不是她大惊小怪,晏小胖子现在瞧来也忒惨了些,左眼眼睛青肿着眯缝成一条线,两边脸颊高高红肿起来,密布了几个巴掌印子,他张了半天嘴的没张开,只好嘟着嘴跟她说话:“我姨娘...昨晚上瞧见那些书,打得我...”
秀姨娘没被买之前是在家里做农活的,手上很有把力气,对儿子寄望又高,见他看那种不正经的,自然实打实下了狠手。
饶是重岚对他火冒三丈,这时候也禁不住同情起来,咋舌道:“这打的也太狠了,你身上没事儿吧?”她暗地里庆幸,要是晏和也是那等一言不合就上手的,她肯定给打的不成人形了。
晏宁跟她哭诉:“身上也不好啊,我腰上现在还留着几个脚印子呢,我给你瞧瞧。”
他说着就要解腰带,重岚忙摆手道:“我不看了,你既然病了就好生修养,还出来干嘛?”她说完没忍住抱怨了一句:“你既然拿了人家的书干嘛不瞧清楚呢,累的我昨儿也是一顿好骂。”
晏和赔笑道:“他带来的书一向好看,我也不知道这回竟是这个。”他说完又叹口气道:“每逢初一十五我们要给祖母请安,娘这才逼着我出门的。”
晏三思的庶出子女不少,晏三乐的子嗣也不少,要是天天来问安估计也没空做别的了,晏老夫人便定下规矩,让他们不用晨昏定省,只用逢初一十五来一回便可。
重岚长长地哦了声,因着今天要请安,所以周先生放得格外早,晏宁和其他几个晏家孩子兴趣缺缺地被各家姨娘领着要去给晏老夫人请安。
没想到刚出学堂的大门,就有个晏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面带愁色,对着众人歉然道:“今儿老太太身子不爽利已经睡下了,又怕诸位少爷小姐顶着日头白跑一遭,所以特地遣了老奴来传话,今日不用去请安了,改天再去吧。”
此言一出,有人失望有人皱眉,还有那有心机的,轻轻褪下自己腕子上的镯子递过去,低声问道:“嬷嬷,老太太身子怎么了?可有咱们能帮得上忙的?”
那嬷嬷不动声色地手掌一缩,那镯子就落入她袖子里,她福身应答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儿个老太太起夜被个夜猫子绊了一跤,擦破了皮,今儿个起来难免精神不好。”
这事儿也是赶巧了,众人心里愤愤,但也无可奈何,只好领着自家孩子回家了。
重岚也没觉着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背着书包就回了院子。没想到没过几天又晏府最后那进院子起了火,虽然是经久不用的院子,但也着实闹腾了一场,所幸没有伤着人。
接下来晏家孙辈生病,花园里干涸的池塘冒出红水来林林总总好几件倒霉事儿,连重岚都觉着奇怪,去问晏和道:“咱们家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最近总遭灾,别是犯了太岁吧?”
晏和挑了挑唇:“咱们家?”
重岚摆摆手道:“不要在意这点子细节了,你说府上到底怎么了,要不要请个道士来瞧瞧?再这么着我都不敢住了。”
晏和不知想到什么似的,眼底带了讥诮之色:“已经请了,现在就在老夫人府上。”
重岚长长地哦了声,她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还真没觉着这些事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没想到第二天晏老夫人就派人来请,说是有事要请何家小姐过去。
重岚听的一怔,晏和就已经起了身,唇角微挑,带着她出了院子:“走吧,咱们瞧瞧去。”
不过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晏老夫人的院子,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福纹褙子坐在上首,头上勒着同色抹额,面色有些苍白,正一脸凝重地听人说话。
正在说话那人身穿苍黄色八卦道袍,脚踏追云履,头上戴着通天冠,正对着晏老夫人滔滔不绝:“...依贫道看,老夫人家里确实进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导致邪秽侵袭,不过因着时候尚早,那作祟的不敢太过放肆,贵府这才只是有些小损失,若是日子久了...哼哼,可就难说了。”
晏老夫人听得心惊,手腕一抖,瞧见晏和进门,勉强点头道:“和哥儿来了,快听听这位清明道人怎么说。”
那道人见到晏和,手里的拂尘一样,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原始天尊。”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立在晏和身边的何兰兰,随即收回视线:“贫道方才跟老夫人已经算过了,在正院西北边,有位名字里带花儿的小辈,正是这些日子贵府屡出祸事的孽因。”
重岚微怔,随即在心里冷笑几声,何兰兰跟晏和住在西边院子里,名字里又有花字,说的可不就是她吗?
那道人又瞧了她几眼,又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几下,面色大变:“这位小姐是否曾在濒死之时,又转而复生过?”
连这个都打听好了?她鄙夷地瞧了眼那道人,随意点了点头。
那道人竟不再言语,只是面色凝重地连连叹气,这做派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了。
晏和道:“是又如何?”
道人又扬了下拂尘,一派世外高人模样:“这位小姐八字属木,而且命里带了阴煞,这才得以死而还魂,如今又在贵府西边,西边属水,水能生木,更助长了这阴煞之气,这才克的贵府连连出事儿,实在是...哎!”
晏和偏头问道:“她住进来并非一日两日了,若真是照你说的,为何不早些发作?偏偏挑了这个时候?”
那道人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语塞,倒是晏老夫人盘弄着一串佛珠,面带犹豫,最终还是叹了声:“和哥儿,兰兰这孩子...你还是送出府交给别人收养吧。”她想了想,又补了句:“你若是以后想了,时时探望也就是了。”
晏和竟然颔首道:“可以。”
他对何兰兰如何看重,整个府上有目共睹,如今这般爽快,倒是让晏老夫人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本来准备的一肚子劝说之词都不知该怎么下口。
就听晏和淡淡道:“正好我也有些事儿,就带她一道出去住了。”
晏老夫人又是一怔,听到晏和也要跟着离府,心里一慌:“你就这么走了,府里这些事儿可怎么办?你爹爹和你几个叔伯可如何是好?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关押问罪?”
晏和牵了牵唇:“我早都跟祖母说过,我如今已经丁忧,就是留下来也无用,倒不如出去了干净。”
晏老夫人心里大急,又懊恼自己听信了道人的一面之词,以为是自己要把何兰兰赶出去,这才惹得晏和发火,她慌忙一挺身,叫了声:“和哥儿...”却没听见应答,只看着他行了个礼,转身去了。
重岚还觉着事发突然,没想到他竟连马车和衣物都备下了,就停在府门外等着,他看着小脸满是愕然的重岚,心情略微好了些,捏了捏她的脸道:“怎么还不上车?”
重岚惊疑道:“咱们去哪啊,你有住的地方吗?”
晏和直接把她抱上了车:“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过我在城郊的温泉庄子建好了吗。”
这是他好几天之前说的事儿,难道那时候就准备要走了?她正低头琢磨其中的蹊跷,就感觉身子一晃,马车已经开动了,她匆忙掀开轿帘往外看:“其他人呢?冯嬷嬷和桂树兰芝呢?”
晏和一笑,手里还握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他看见她想要紧皱却又强自忍着的脸,眉梢扬起,眼底满是兴味:“你能和我待在一起好好玩上许久,你开心不开心?”
不高兴。重岚扯着嘴角笑:“开心。”
晏和眼底不期然地又浮现那张娇娆的面庞,眼波微动,偏头低声问道:“有多开心?”
重岚干笑了几声:“开心她娘在坟头哭开心——开心死了。”愁她娘在坟头哭愁——愁死她了。
晏和唔了声:“那就好好玩耍吧。”他偏头看她,眼里天生一段风流,眉梢唇角微勾:“正好我有时间陪你玩上许久。”